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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仲,”良王不清楚楚陌的底,难道还不知赵家:“楚府那丫鬟若是本王安插的,那外界就没那些偏离事实的流言了。”

  “不是您安插的,不代表不是赵家所为。”经了军饷之事,张仲是实看不上良王:“瞒上欺下的事,南风军赵家精得很。强占他人小院,当众打死身世可怜的丫鬟,在太和殿欺君…一桩桩,臣每说一句,心凉一分。”

  “你…”赵子冉气得脖子都粗了,咚一声跪下:“太子殿下,书岳楼”

  “报…报,”一连声的报穿过长宁道,直击太和殿。百官惊色,这是八百里加急,难道南徽真的有变?杨凌南双目一暗,来了,皇上为何突然同意下拨军饷的原因来了。

  殿上,景易放在膝上的手慢慢收紧,虽然心里已接受事实,但愤怒难抑。在一脸风尘的兵士进到大殿时,楚陌搁下了笔望去。

  “八百里加急,西疆联合南夏犯境,屠杀三村。大将军已领兵抗敌。”

  百官大震,南边打仗了。赵子冉回过神来,立时喊道:“太子殿下,还请尽快下拨军饷。西疆、南夏休养了几十年,此回我大景危矣。”

  景易晃荡着身子站起,眼眶泛红,唇颤了又颤迟迟才找回声音:“户部尚书何在?”

  “臣在,”沈坦紧锁双眉,不用太子问直言道:“殿下,去年漠良、贵南等地逢旱,皇上免了两省田赋。又修东宫、皇陵等等,户部账上可用白银不到两百万两。”旁的一点一点的全进了皇上的私库。

  这个景易知道,父皇已经予他说了。

  “两百万两白银,怎么可能?”赵子冉不信:“大景国土辽阔,皇上也才免了两省田赋。那两省又不在江南,国库怎就空了?”

  沈坦看向赵子冉:“江南前年、去年都在修堤坝。去年陕东又开凿运河。皇上爱民,徭役也给了银。这些赵大人想要听,本官可以领户部官员给你一笔一笔细算。若户部的账有丝毫不对,我沈坦当以命谢罪。”

  真出事了,良王上前一步:“太子,还是赶紧想办法集军饷吧。”

  杨凌南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南徽被屠了三村,赵子鹤是死了吗?他这大将军是怎么做的?军饷…只知道要军饷。

  “太子殿下。”楚陌望着还跪着的兵士:“可以容下臣说几句吗?”也不等他准,便开口了,“南风军镇守在南徽一带,蛮夷是怎么入内的?南风军死伤多少,蛮夷死伤多少…”

  “楚陌,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赵子冉不喜欢他的问话:“当前最该做的就是想法子筹军饷。”

  楚陌语调平缓:“现在不问,是打算等赵将军大败后再问吗?蛮夷突破边境屠我三村,赵将军在哪里?南风军呢,是不是全在海上扫倭寇,护海云阁的海船?”

  “一定要现在说这些?”赵子冉大吼:“南境都没了三村了,你还想没多少?”

  “这就要问赵将军了。”楚陌跪地上请:“太子殿下,既然国库空虚,南境又急军饷,下臣以为您可以向赵家先借五百万两白银,救一下急,等秋粮下来之后再考虑还。”

  朝野震荡,楚陌在说什么?唯景易双目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草一般,热切地看向赵子冉。

  “殿下,五百万两白银啊,小小赵家哪里有?”赵子冉心慌了。

  楚陌敛目:“赵家有,海云阁一年的进项就超一百五十万两白银。赵家也应当借,没有南风军的护卫,海云阁的海船怎可在海上自由来去?另外,此次南境失守,赵将军罪责难推。”

  沈坦闻到了腥,立时附和:“臣以为可,秋粮还有六月就下,今年年景好,想来该是还得起这笔银的。”

  好你个楚陌,真不愧是方圆大师领出来的。杨凌南出列:“太子殿下,赵家银子放库里也是放着,您开口借用几个月而已,赵家不会不借的。”

  海云阁一年的进项足一百五十万两银?良王一时难回神,可二舅跟他不止一次说过,除去各项耗费,海云阁每年进项不足三十万两银。相信谁?转眼望向楚陌,直觉此人敢在太和殿说,不会是胡言。

  “子冉,”景易盯着殿下跪着的那人:“孤没旁的法子了。”

  赵子冉手脚冰凉:“殿下,海云阁没那么多进项,真的没有。”

  “是吗?”景易神色一收,面目冰寒:“那赵家是借还是不借?”

  大殿里陷入死寂,文武百官气都不敢大喘,两眼看着埋首的赵子冉,余光留意着角落处的那位。状元爷真的是什事都想得出,关键话还句句见血。瞧良王的样子,好像也才知道海云阁每年的进项如此多。

  在场的心里都清楚极了,今天赵家若是拿不出银子,那京里的这些赵氏族人铁定天没黑就全下诏狱了。

  南风军的军饷,朝廷从未亏过。那海云阁赚的银子哪去了?就算是花了也是有去处的。

  “臣借。”赵子冉说完就瘫了。

  景易嗤鼻笑之,轻掀眼皮:“京机卫统领。”

  “臣在,”魏兹力立时出列,瞄了一眼瘫了的赵子冉,心绷紧,要大乱了。

  “把好京城。”景易轻语:“若是让孤知道京城的防卫和南境一般脆弱,你也不用来见孤了。”

  腮边一鼓动,魏兹力沉声道:“请殿下安心,”说完就急急退出太和殿,下去加强防卫。

  “良王。”景易心头的火正旺,他也不打算压制了。

  老七有点不一样了。良王吞咽了下,拱礼向上:“太子,臣在。”他是储君,储君亦是君。

  景易微敛双目:“南风军的军饷有了,但孤不太放心赵将军呢,想派你做监军,你去吗?”

  心一顿,良王瞠目。他说什么,监军?老七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赵子鹤是他嫡亲的舅舅…嫡亲的舅舅。瞪着太子,勉力扯着嘴角,可若是嫡亲的舅舅另有图谋,那他不是羊入虎口?

  另,父皇龙体如何,他也不知,母妃也一点探听不到。

  不作声,那就当他是认了。景易欣慰:“到底是亲兄弟,这个时候也就你去南徽监军叫孤心安…退朝。”赵子鹤不是拿良王府做幌子吗?他现在就把良王送他身边去,但愿这对舅甥能和睦相处。

  小尺子今日暂代了御前太监的职,高唱:“退朝。”

  “恭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楚陌没有随太子一道离开,交了今日早朝纪要便回了翰林院。也是奇了怪了,早朝结束两个时辰,京里一点风声没有。今早见着八百里加急的百姓,急等着消息,可…没消息传出。

  织井胡同赵家,海澜苑里,席氏瘫跪在地上,神情呆滞,双手紧紧攥着帕子。老爷到底要干什么?提前要军饷,她以为是要算计北伐军,让永宁侯府无暇他顾,如此赵家才可在关键时候一举助良王登位。

  可现在…好像不是了。她替他守京城二十余年,从未叫过苦。他说嫡子嫡女留京,皇家才少猜忌。她信了,含着苦水允了他带着两个姨娘三个庶子去了桂云。

  到头来这一看,她席桂玉太傻了!一心经营着海云阁,理着赵家的产业,大批的银子往桂云送。他就这么待他们娘儿四个?

  “夫人,”老嬷嬷眼汪着泪:“前头二老爷还在等着您回话。”

  眼珠子微动,席氏忙爬起,她还有两儿一女,她不能坐以待毙。太子不是要借银吗?她借,除了五百万两白银,她另奉上十万两金票和海云阁。但这些不能由赵子冉交给太子,她要亲自交给太子。

  紧勒双目,席氏憋着气。赵子鹤,你不仁就别怪我这个做妻子的不义。没得死嫡房便宜一窝庶孽的。

  傍晚翰林院下值,楚陌照常一刻不多留。只他一走,屋里的几个侍读、侍讲全抬起了头,和尚未归乡的几个庶吉士互视着。今天有点不太对劲。休朝九日,太子掌朝头天,竟一点风声都没有。

  张首辅的事、赵家要军饷的后续,早朝上没议吗?这个时候,他们尤其想谈宜田和江崇清,也就他们两位能跟那状元爷说上话。

  张雪阳直觉事大了,因为只有事态严重了,才会没有风声。个个守口如瓶,不是关乎己身就是畏惧。那他下值后,要不要去趟三禾胡同?

  相比翰林院的沉静,永宁侯府松宁堂里气氛就和缓多了。杨小爷给他娘亲和曾祖母剥着胡桃,听他爹讲朝上事,小嘴不时地啧巴。楚小叔好厉害,他怎就没想到借银?

  等了快一天,终于等到夫君下值。费氏听完叙述,一巴掌拍在桌上:“就该这么对他们。”要她说恶人还需恶…不是,楚陌是个好人。但这个好人治恶人的法子真的值得他们这些老实人借鉴。

  老太君送了一瓣胡桃仁到曾孙嘴里:“这么说银子是席桂玉送进宫的?”

  “是,”杨凌南从媳妇小手里抠出两瓣胡桃仁:“太子向赵家借银,再加楚陌说的那些话,谁敢外传?京机卫全动了,太子把话喊明了,守不住,魏兹力得死。席桂玉进宫,还是打着去见贵妃的借口。”

  “席桂玉可是个聪明人,心也狠。”老太君轻眨眼:“赵子鹤后院要着火了。”但凡赵子鹤带走一个嫡子,席桂玉就是死也不会叛了他。可惜啊,娘儿四个全在京里。皇上、太子不放人,一个也跑不了。

  杨宁非戳了戳他爹:“您想想法子,让儿子拜楚小叔为师吧。三言两语比得上千军万马,儿子都仰慕他了。”

  “我也想拜。”杨凌南嚼着胡桃仁,笑看他壮儿子:“要不咱爷俩一道去,不收咱们就赖他府里。”君上向下臣借银,还是强借,借得有理有据。楚陌就差没明言赵子鹤造反了。

  现在的京城,明面上是风平浪静,暗里各家都战战兢兢,包括站着说话的他。楚陌意思给出了,但接手南风军,什么时候接,怎么接?永宁侯府也站在刀尖上。

  赵子鹤八百里加急的回书已送出去了,是皇上的人亲自送的。赵家没被圈围,但太子将整个京城给圈了。

  老太君笑道:“你们别做梦了,楚陌收徒可不是小事。”方圆大师什么身份!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皇上哪天走了,楚陌都不用给他服丧。

  就在这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当口,二十一早,小楚府卸下了门槛,三辆马车驶出,一路往安崇门。

  这要是在平时,三辆马车出京城,守城门的侍卫都没眼看。但今天…被拦了下来,恰巧京机卫统领魏兹力在。周明递上文书,笑着道:“各位辛苦了,我家少爷是照例回乡祭祖。”

  魏兹力早知马车里是楚陌,但却不知他是要回乡祭祖。看过文书,递还给周明,移步去第二辆马车那敲了敲:“楚修撰,借一步说话?”

  这位把京城搅翻了天,自己却回乡祭祖。皇上同意吗,太子殿下知道吗?

  马车里,吉安推了推枕在腿上的某位大老爷:“叫你呢。”楚陌蹙眉,他现在休假,翻身脸朝外:“文书不是给你看过了,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魏兹力双手叉着腰:“你不下来,本官就派人去宫里上禀太子殿下了。”这会出京,肯定是去通州府码头坐官船。官船可不是普通的商船,给了定钱就能等你个半天、一天的。

  楚陌坐起身,下了车。还没转身,人就被拉着快走到城门边角墙那。魏兹力左右看了看,压着声问:“你怎么这时离京?”

  “照大人的意思,下官该几时离京?”他都已经拖了快半月了。

  魏兹力撑着不大的眼,盯着楚陌:“你真的要回乡?”万一才到家,又被召回呢?皇上的龙体能撑到他回来吗?

  “大人,没别的事,下官就告辞了。”楚陌知道魏兹力疑惑什么,这本就是他要的。都盯着他,他有好什么好盯的?就好像他不在,皇帝死不得一样。

  “你就这样抛下京城的纷纷扰扰了?”魏兹力看着那人背手转身离开,心里凉凉的。一个文官搅乱了京城,然后拍拍屁股跑了。他安分守己做着京机卫统领,现在脑袋别腰上了。好想上去将那三辆马车翻个乱七八糟再放行,但他不敢。

第70章 离京

  马车出了京城,吉安稍稍掀开一点窗帘看向外面。等着进城的队列都排到百丈外了,但城门守卫仍在挨个严查。记得去年九月他们来的时候,还没这么严,几乎都是一眼过,偶有被拦下细查。

  轻轻拧了拧楚大老爷的颊,吉安问道:“京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昨日赵子鹤的八百里加急信送到了太和殿,南徽境失守,蛮夷闯入屠了三个村子。”

  “什么?”吉安大震:“怎么会,赵子鹤呢?南边开打了?”看他不掩讽刺,顿时心里有了旁的猜测,蛾眉渐渐紧锁,嘴张张合合许久才问出,“南徽境真的失守了吗?”

  楚陌掰弄着媳妇柔软的指:“具体情况不知,但那些屠村的蛮夷…确实存在问题。南徽境失守,正常人首先想到的该是赵子鹤哪里去了,南风军是不是溃败?唯赵子冉和良王急着向太子要军饷。”

  “这情形还敢要军饷?最该做的不是请罪吗?”吉安气愤。

  前生她去过南京,进过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馆里一切都沉重得让人窒息,呈现出的很多照片都充斥着血腥、绝望。眼眶泛红,眼里有湿。不愿去回忆,但又不敢忘不能忘。

  她也不欲去想象屠村时的惨烈、悲壮,因为无论怎么想象,都远不及现实来得残忍。

  察觉她情绪不对,楚陌微蹙眉:“你在难受?”

  吉安鼻中刺痛:“楚陌,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平头百姓辛辛苦苦一整年,粮下来,不等歇口气就忙着缴税粮。拿我们枣余村说,很多人家一天吃两顿,还不管饱,但税粮却不敢少交一粒。

  他们起早贪黑养着的军队,却进村屠戮。人性呢?赵子鹤做出这样的事,就足矣说明他已泯灭人性。别说称王称君了,叫他畜生,都是对畜生极大的侮辱。”

  楚陌直点头:“对,你说得非常对。在才得知这消息时,我同你一般,极其悲痛,恨不能当场就将赵子鹤剁成肉泥,扔去喂狗。”

  说得跟真的似的,吉安明白皇帝、太子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了,他们该是早得了消息。捏着楚陌的鼻子上提,这人昨日回来对屠村的事一字没漏。怎的,怕她说出去呀?

  “疼疼…疼,”楚陌这会可不敢笑闹:“其实赵子鹤在为了要军饷做出屠村之事时,就已经注定他会一败涂地。民为国之本,他却视民如蝼蚁。另外,三十万南风军几乎都是来自平民,赵子鹤这一着,也算是在自掘坟墓。”

  听着这些话,吉安心里稍稍好受一些,松开他的鼻子:“恶有恶报,千刀万剐落在他身都是轻的。”

  “给揉揉。”楚陌握着媳妇的手,落在自个鼻上:“为夫最近都在忙着帮太子对付赵家。太子经为夫点拨,已把赵家的家底掏空了。”

  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你也不是什好人的事实。吉安轻轻给他揉了揉:“我也不求你做活菩萨,只望你别行伤天害理之事。”

  “你安心,我一向恩怨分明,别人不招惹我们,我也不会理喻。”楚陌太喜欢他媳妇了,翻身侧睡贴紧她。

  吉安轻拍他的背:“困了就睡一会。”这两夜都有鹰来,他夜半会完鹰,还得喂。喂谷米还不行,那鹰要吃肉丁。

  “夫君,你说方圆大师都拿什么来喂鹰?”

  “他剃度后除了色戒,别的戒律都破了。”楚陌哼哼两声:“色戒没破,是因为没遇着入眼的女子。当然了,以他现在的岁数,这戒十之八九能守到死。”

  所以那鹰真的是方圆大师养的。吉安仅是试探一下。家里太爷只养了一对黄鹂,估计他老人家也没本事养鹰。

  “方圆大师找你有急事?”

  楚陌又是一哼:“没有。”前一封催生娃娃的信洋洋洒洒写了上千字,他一字没给回。昨夜质问就来了,又是啰里啰嗦上千字,他给回了一句话。

  “六根未尽,方圆大师怎么就出家了?”

  “他自己说的,没想出家,但正同大师摁着脑袋,把他头发给剃了。”楚陌觉那个时候老和尚丧妻又丧子,该是心死了。只死了的心,后来不知道怎么又活了?

  吉安不太明白这对师徒:“最后一个问题,方圆大师有没有参与你骗婚之事?”

  楚陌躺不住了,坐起身与吉安面对面,十分真诚地说:“媳妇,你相信我,老和尚很有本事。他说我们是天作之合,那肯定是天作之合。”相处了十多年,老和尚也就在帮他找媳妇这件事上,还算上心。

  刚是谁在贬损方圆大师?吉安看着楚陌一脸认真的样儿,忍不住笑了。

  一见媳妇笑,楚陌立时顺杆凑过去,鼻尖触着她的:“我没骗婚。想娶你,除了心悦外,也是真心觉得没有男子能像我一样懂你的好,待你好。”这其中包括岳父。

  很多人都以为安安清冷、冷情,只有他一眼看出了她的真。他爱极了外冷内里暖乎乎的吉安。她是他的宝。

  老和尚妻儿在他眼皮子底下惨死,虽后来报了仇,但那有什么用,妻儿能活过来吗?因此他瞧不上他,不愿意叫师父。

  噙住媳妇的唇亲吻,楚陌宁愿所有人见着吉安绕道走,也决不允许有人敢心存侥幸去动她。他要所有人都清楚,冲他可以,但动他在乎的,哪怕只是一根发丝,他上穷碧落下黄泉也绝不放过。

  静得诡异的京里,在楚陌回乡的消息传开后,终于安静不了了。

  “什么,他走了?”张仲不信,再问大儿:“你听谁说他回乡了?”一回乡就是三个月,三个月后那小子回京还能捞着什,“出京城,有可能是往京郊庄子了。”他不才得了一个庄子?

  “确实是回乡了。”张恒安也不解:“才听着消息时,儿子和您一样不信,便跑去寻了魏兹力。魏兹力看过文书,这事错不了。”

  从魏兹力口出,定是真的。张仲双手背到后,低头慢踱步,重新理起最近几月发生的事。回乡了…怎么挑这个节骨眼?换作他,必是等尘埃落定了再离京。

  张恒安不敢打扰父亲,但有一事,他得提醒一句:“楚陌太爷年岁不小了。”人老了,晚上睡下去,第二天能不能撑开眼全看老天爷。

  “曾祖父又不是亲爹,死了也就守三个月。”张仲希望楚陌这一走就别回来了。只可惜赵家消息是送不出去了,不然他还真能指望指望赵子鹤。心里又骂骆斌云,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非要去…去招惹有夫之妇。

  招惹了吃完抹干净嘴啊…被人亲夫捉奸在床。韩氏更贱,还心如蛇蝎。现在两人全没了,罪都他来背。

  他就没见过比楚陌还刁钻的人。

  “儿子的意思是,楚陌这时回去,可能是他曾祖快不行了。”张恒安提议:“爹,要不还是让老二把派去陕东的人都撤回来吧?”因着骆斌云,张家已经大损,不能再折腾了。

  张仲也有此想:“查了几年都没结果,继续查下去也没什意义。”倒是万一被楚陌再逮着把柄,扯大皮给张家栽什罪名,张家恐再难翻身,“撤。”

  “好,那大姑呢?”

  张仲没好气地说:“她是要张家千余口族人全给她儿子陪葬吗?”若早知楚荣朗是骆斌云和韩氏杀的,他是绝不会放他去齐州府。当然…现在也没有楚田镇楚家。

  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织井胡同赵家,今日的大门没开。海澜苑里,消瘦了一圈的赵清晴正给她娘煮着茶。外面的事她多少知道些,从没想自己犯愚一回竟给家里惹来泼天大祸。深深自责,可又无能为力,真恨自己非男儿身。

  奉茶到榻边,赵清晴道:“娘,要不您送女儿去津州谷子庵吧?”

  一夜之间,席氏白了两鬓,接过茶:“我确实要带你离开,不止你,还有你哥哥弟弟,但不是现在。”她用海云阁和五百万两银,十万两金向太子买了四条命。

  赵子鹤啊,我真的是瞎了眼了。不过无事,妾身在京里等你。

  自以为是,小瞧京里的老少君主,殊不知他在南徽、桂云的一切行径早被看透。妻与子都在京城,他竟敢造反,是当她泥捏的吗?席氏眼里尽是恨,昨儿自宫里回来,她哭了一夜,把眼泪给哭干了。从此,席桂玉就是席桂玉,不再是赵席氏桂玉了。

  她生的种,也都会随她姓。

  什么?赵清晴眼神微荡,她怎么有点听不懂娘的话:“我们是要去桂云吗?”

  一声嗤笑道尽了苦,席氏放下茶杯,伸手去摸女儿瘦削的小脸,指腹摩着她眼下的青,扯唇道:“桂云那地儿,谁爱去谁去,我们娘儿四个离远点。等你爹回京了,我们便离开…”

  离开?赵清晴手捂上心头,难道是因为她,爹怪罪娘?

  “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儿,咱们买些田,过几天清静日子。没有尔虞我诈,没有你争我抢。一日三餐,粗茶淡饭。清平点,但也安乐。”席氏见女儿痛苦模样,知道她是想岔了,脸上笑容愈大,嘴里苦比黄连:“囡囡,你爹在南徽屠了三个村子。”

  一口气哽在喉间,赵清晴两眼暴突,嘴微张着,一动不动,脑中一片空白。隔了足十息,身子软瘫下去,眼泪滚滚流压声道:“他不要我们了。”

  席氏眼里有笑:“别怕,你们还有娘。”太子跟她明说了,既买了命就好好待在府里。她遵从。

  赵子冉还想着送信出去,他这梦做得可真美。三个村子,赵子鹤是把赵家的退路全断绝了。

  “夫人,”一老嬷嬷进到内室:“刚得到的消息,楚修撰携妻回乡了。”

  闻言,席氏一愣,不过很快又笑了:“鳌里夺尊,说的大概就是他这种人。”目光落在女儿身上,“我家囡囡眼光真好,可惜咱们没那福气。”

  “女儿却愿从未见过他。”如此她眼里也能容下他人。赵清晴扑进娘亲怀里失声痛哭。

  要说楚陌离京,最不快活的是谁?当属太子。批了一早的折子,又召见了户部、兵部的人,共商下拨南风军军饷的事。

  经了昨日,兵部、户部对太子不敢再来虚的了。单从派良王监军之事上,就可看出这位主儿不会比皇上善良。

  午时,小尺子领着御膳房的人进入大殿,见太子正坐着发呆,不禁放轻手脚。楚修撰回乡了,殿下心里肯定空落落的。他得紧着点皮子,小心伺候。

  “善之两口子该到通州府了。”

  “没意外,肯定到了。”小尺子收拾了书案,摆上膳:“用个膳再去码头,时候正正好。”

  一去三个月!景易苦脸,楚陌也不怕回来已失宠。一手撑着下巴,两眼望向殿外。早上就吃了碗紫玉百合粥,忙了一上午,这会却一点胃口都没。他终于体会到什是茶不思饭不想了。

  “小尺子,你说善之会惦记孤吗?”

  哎呦,这是要了命了。小尺子奉上银筷:“殿下,今晨太子妃娘娘还亲手给您熬了紫玉百合粥,您想想她和小郡王,别惦记心已有所属的状元爷了。他有小娘子陪着,最多也就还能记着自个。”

  “你不懂。”景易推开筷子:“孤与善之这次离别不同寻常。”

  三个月?三个月里能发生的事太多了。可能善之回来,坐在这清乾殿的不是他了。也有可能昨日那一面,是他们君臣的最后一面。

  不就是离别久点吗?小尺子悄摸摸叹了口气,瞟了一眼在伤怀的那位爷。但愿您哪日登基了,后宫佳丽三千时,也能怀着这份心。三个月…长吗?有些妃嫔进了宫,一辈子就只见着皇上一回,不还得活着?

  “再瞟一眼,孤就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小尺子扑通跪地:“奴才该死。”

  “最近都谨慎着点。”景易冷下脸:“善之不在,没人会给你们求情。”

  说得好像他在就能发善心一样,小尺子耸肩缩脑:“殿下,奴才伺候您用膳。近来政事繁重,您不能由着性子来,多少用些。”

  算他聪明,景易伸手向旁。小尺子立马爬起,奉上银筷。

  京里对楚陌回乡议论纷纷,但都说不准是什么缘故。唯一一致的是,都以为皇帝龙体抱恙,但应无大碍。

  比起商船,官船要大得多。房间在二楼,很宽敞。楚陌回乡得晚,这趟官船南下,就带他一家。在运河上漂了近四天,终于抵达了范州府西峡码头。

  几个月没见了,楚镇中也有点想,亲自来码头接,看狗崽子没有缺胳膊断腿,大松一口气:“你们可回来了。”一迟再迟,他还以为狗崽子被皇帝老爷拘京里了。再有个十天半月不回来,他就北上去寻方圆大师了。

  “太爷、迅爷爷。”吉安打量着两位老人家,见面色都好,也没消瘦,欢喜不已,丢下楚陌快走几步上前搀扶。

  周老管家笑眯了眼:“可把你们盼回来了。”

  臂上轻了,楚陌露了不快,幽怨地望着他媳妇。

  右边臂膀已被曾孙媳妇托扶着了,左边还没着落。楚镇中臂膀一抬,冲不省心的狗崽子吼道:“还不过来扶我,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拔你这么多年容易吗?”

  不急不慢走上去抓住那条胳膊,楚陌笑道:“听你这声吼,我一整颗心都放下了。”扶着他转身往回,看老头一脸享受的样儿,不由发笑。粗矿了一辈子,竟突然矫情起来了。

  楚镇中脚步轻飘飘,左右都有人扶着,他也不用看路。扭脸向狗崽子,细细观之。嗯,还是那么细皮嫩肉,唇红齿白。这个眼神不错,没过去那么空了。安安照顾得真好,这狗崽子总算有点活气了。

  “看出什么了吗,”楚陌把脸往他眼前凑了凑:“我是不是大富大贵的命?”

  “大富,你生来就有,得感谢老夫。”楚镇中瞪着曾孙:“大贵…还是别了,我怕你手握大权后,我处心积虑积的德不够你败的。”

  吉安笑了,处心积虑?

  “咬文嚼字真不适合您。”楚陌笑说:“我望你长命百岁,不会败你积的德。”

  跟在后的周老管家,拽袖子擦了擦湿了的眼。少爷去了一趟京城,懂事不老少。这就好,方圆大师说少奶奶是真“克”夫。看少爷那样子,他有点明白是怎么克了。

  算你小子有点良心,楚镇中问:“你这次回乡,有没有打算把我带去京里住?”

  楚陌点头:“有。”

  “嘿嘿嘿,”楚镇中得意了:“老夫不去。”京城那鬼地方,处处都是规矩。周老钱说得好,闭着眼扔出条棍去,棍稍微长点能打着好几个官。那是小民待的地方吗?

  “太爷,咱们在京郊买了庄子,庄子上有暖棚、暖房。我们也不懂这些,您跟迅爷爷都是种田的老把式了,去帮着看看可好?”

  楚镇中诧异:“你们买到京郊的庄子了,多大?”

  “两百亩。”

  楚陌说完,吉安又补上一句:“是从张仲手里买的,温泉庄子,三千两银。”

  这才到哪,张家都开始变卖田产了?楚镇中想想从京里传回来的信,不至于吧?糖衣糊的老虎也有三分威武,张仲浸淫官场几十年,不会只有这两下子。转眼望向神色轻松的曾孙,他又干了什么?

  “京郊庄子不好买,之前又错失一个。我想不能这么干等下去,便请张首辅帮忙留意。张首辅体恤我们才来京城落居不容易,就实价转了个小庄子给我们。”

  他是人老成精,不是人老成痴。楚镇中决定了:“这回我和周老钱同你们一道上京城,看看庄子。暖棚子、暖房冬日里也可育大叶菜,家里头吃吃,吃不完就挑去卖。”

  “你自己想通就好。原本我都打算了,你若不同我们去京里,我就把你绑了,然后再抗上船。”

  吉安高兴了,四个老人,已经说通两了。剩下她爹娘,就等她怀孕了。

  两老两少上了一辆马车,今晚他们就在范州府城住。次日回到阔别许久的家,吉安拉着楚陌前院转了一圈,又往后院,一切都没变样。三知院里除了冷清点,旁的走前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儿。屋内桌椅上,一尘不染。

  在园子里溜达了一圈,回身抱住楚陌,吉安笑得温婉:“这次回来,感觉尤为明显。嫁了你,你在的地方于我就是家了。”

  心被挠了一下,楚陌好听这话,手指滑过妻子的颊:“再说一遍。”

  “你在哪哪就是我家。”吉安见他笑得欢,又道了句:“你就是我的家,我的归属。我也是你的家,你的归属。”

  整个人似被泡在蜜罐里,楚陌甜得心柔软成水:“再说再说,我好喜欢听你这些。”

  “你去翰林院上值累不累?”

  “不累。”

  “但我在家好累啊,”吉安脸上有点泛热:“想你想得好累。不想你,可心又不听话。”

  楚陌眼睛一亮:“成日在我心里、眼里跑也不歇息,你能不累吗?”一把将媳妇托起,“我现在很甜,想让你品品。”

  “哈哈…”吉安圈着他的脖子,由着他往屋里走。他们两是从油罐里才爬出来,又油又腻。

  夜半风轻轻,楚陌听到一声蛙叫,在媳妇脸上亲了一下,小心抽回压在她脖下的胳膊,下了床。穿上衣才要走,察觉什么回身看去,见吉安正盯着他,宠溺笑道:“我去趟前院,很快回来。”

  “蛙叫学得不像。”吉安弯唇,闭上眼睛。

  是不像,楚陌笑着出了三知院。前院书房檐下,站着一对黑衣,见到熟悉的身影,两人热泪盈眶忙迎上去:“让老太爷在家待着,我们去码头接你。可他老人家愣是抢了活,还支使我们去西头马厩给马刷毛。”

  “别废话了,我没空陪你们在这叨叨。”楚陌领着两人进了书房,走到书案后,铺开一张纸,拿了石墨直接画地图:“你们去找杨瑜西,之后随粮草去辽边。”

  什…什么?迟潇睁大一双狭长眼:“杨瑜西,北伐军主帅永宁侯爷的次子?”见陌哥没应话,便知是猜对了,转身就跟还木着的二道抱到一块,“听到没有听到没有,随粮草一道去辽边。”

  陈二道也回过味来了,陌哥给他们安排进了北伐军,嘴越咧越大。

  “先别高兴。”楚陌画完地图,转脸看向两人,神色肃穆:“辽边可能要打仗,你们也许是有去无回。”

  一把拿过案上的纸,迟潇笑道:“吓唬谁呢?不打仗,我去北伐军是为喝西北的风吗?”男儿血性,他也是胸怀大志。与二道一块记住地图,然后将纸揉成团,用力一握,把拳送到楚陌眼前,指慢慢松开,纸沙漏出。

  “你会去西北吗?”

  这一点,楚陌还真说不准:“六成。”太子既知他是景程隐的徒弟,就该晓他非文弱书生。南徽动乱,良王被派去监军。若西北也不安稳,那朝中定有声让太子不要厚此薄彼。

  他可能会是下一个监军:“既然决定了,你们就尽快启程。去迟了,未必能抢到功劳。”

  两人立时端正身姿,拱手向楚陌:“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我兄弟二人望陌哥早日权倾朝野…”

  “停,你们祝我夫妻和美就行了。”楚陌不想做权臣,他想给小后代积点阴德。

  “那祝你和弟妹,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送别了迟潇、陈二道,楚陌回到三知院,脱了锦袍上了床就抱住了吉安:“你没睡。”

  “嗯,等你。”

  刚跟迟潇、陈二道说话时,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自己可能要去西北。楚陌堵住吉安的嘴,用力亲吻。耳边还荡着下午在院里笑闹的话语,他在的地方就是家。可西北不太平,不能带她。

  “安安,我们生个小后代好不好?”让小后代替他陪着她。老和尚岁数不比太爷小,尚有一遗憾。若有机会,他会帮他圆了,也正好给她挣份体面。

第71章 回家

  楚田镇田源街的街口修起了“状元及第”的牌楼,位置是一早就选好的。工部的人到,见过了楚陌,仔仔细细地测量过后便动工了。

  自这牌楼开始修,楚镇中就有事做了。不去巡田,一天十七八遍地去巡视牌楼修建的情况。而正主呢?从说了要小后代起,就有点不太对劲了。

  吉安留意了十多天天,楚陌真的是太过头。晚上辛勤耕耘,白天…寻摸产婆。关键小后代还没影儿,他已经查了楚田镇上几个产婆的祖上三四代,膝下儿女品性也被摸得清清楚楚。

  一通下来,没一个合心的。这还不止,另她但凡想要吃点什么,哪怕是块豆腐,他都一问再问三问,是要酸豆腐还是辣豆腐?

  吉安算是看出来,这位大老爷想要小后代不是说说而已。这股“过头”很快便被太爷、周老管家捕捉到了,牌楼就此失宠。

  三人针对“繁育小后代”的事,特地开了个会议。会议可总结为四个要点:一、母体补养;二、产婆素质要求;三、小后代诞生后的各项生活指标;四、母体恢复。身为“繁育小后代”事件的重要参与者——吉安,见他们越来越上头,不得不提醒他们一个现实。

  她这还没信儿。

  “这是未雨绸缪。”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音才落,楚镇中就露了得意,拐了下被外称作文曲星的曾孙:“你做什抢我的词?”

  楚陌干笑了两声:“我换一句,过日子不能只盯着脚尖前。”目光不离吉安,“京里我们不熟悉,各家之间又盘根错节。故谨慎为上,产婆最好不要用京里的。”再一点,他不能确定那时自己是否在她身边,所以还是及早安排得好。

  坐在榻上的吉安,用手压了压腹部,笑着道:“太早了。”他们动静闹得不小,建牌楼的官差私下里旁敲侧击地向辛语打听。辛语都不知该怎么回话,只得装傻。

  “早好啊。”楚镇中一脸的严肃:“养在家里几年,知根知底,用着放心。”

  这女人生娃,就是在鬼门关口走,一个针尖大的小错都不能有。他得确保他未来的小玄孙、小玄孙女有爹疼有娘爱,如此才能活蹦乱跳、嘻嘻哈哈地茁壮成长,不随他们爹。

  楚陌郑重地点了点头:“我和太爷是一个想法。”子孙后代的命都握在他手里,他就不信那些产婆敢大意。

  她还能说些什么吗?吉安抬手作请:“你们…继续。”决定了,从明天起她也要早起锻炼身体。不做什剧烈运动,就走走、打打太极。

  “丫儿,”楚镇中怕吉安想歪,又来了两句:“太爷跟你说啊,小陌子这辈子不会再娶旁人了,太爷也只认你一个曾孙媳妇。咱们家虽仅剩小陌子一根苗了,但咱生多生少生男生女全看缘。

  缘来,儿女双全。缘不成全,咱也开心过,在死前你们把家底挥霍完就算是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老太爷说得对。”周老管家笑着附和:“少奶奶,您别生多心思。儿女都是前世欠下的债,债多债少也不是今生能说了算的。”

  “你们放心吧,我不会自寻烦恼。”生孩子又不是她一个人的事。

  这热火劲儿直到他们启程去齐州府都没过去,临走前一刻楚陌还让周明去范州府城打听,看有哪些积年的老产婆。

  迟陵县枣余村,自老三回乡,吉忠明、吉孟氏老两口就在盼闺女。一天两天地过去了,左右等不着人。不止闺女,老三家然丫头也不见回来。

  也不知父女两闹什不对了?然丫头在府城待着,老三给信旻相看谭家闺女,不让他亲闺女去谭府,非劳动家里老子娘。

  谭家闺女相貌上不出色,配信旻差了些。但行止大大方方,眼神也亮,待他们这两乡下来的老货客道中不乏热络,看得出其是满意这门亲事的。

  吉孟氏的意思是,让信旻跟谭家闺女见一面。吉彦大概是吃够苦头了,这回尤其重两老的意见。

  等吉安到家,三房都已经跟谭家交换了庚帖,合了八字。看信旻两腮泛红,她这做小姑的只有祝福了。书中女主都崩没边了,她不以为谭…谭灵芷真的会贴合书里所写。

  再者,她内里也是觉,信旻媳妇若是没点手腕,不定能压得住黄氏和吉欣然。三哥这么早给信旻相看,是希望儿媳妇能掌家。

  谭灵芷这点本事还是有的,且她非常懂进退,行事也不莽撞。不然就照吉欣然对她的恨,她也不会一直安然到谭家败落。另谭家败落也不是犯了什杀头、灭族的大罪,吉安记得好像是谭灵芷的祖父滥用酷刑被告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