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嫁给厌世状元郎(穿书)上一章:第22章
  • 嫁给厌世状元郎(穿书)下一章:第24章

  “做两身吧。”吉安笑道:“大姑娘了,要点好。这袖子都短到腕骨上了,还凑合?”

  辛语拽了拽自己的袖口,眼里滑过晶莹:“姑,我会给你挣很多银子,”让您在姑爷面前永远直着腰。

  “好,我等着。”吉安进去内室,坐到炕边,拉了辛语到近前小声问道:“晾了蓝花有几个月了,她还没动?”

  怎么可能?辛语俯身凑到吉安耳边:“前儿我帮您给姑爷收拾完考篮,回去后罩房。在经过青雨那屋时,就听蓝花说,您带我这么大点的丫头嫁进楚家,十有七八是做了打算。”

  吉安敛下眼睫:“她看到你了?”

  踩了踩投在地上的影子,辛语撇了撇嘴:“精着呢。”见她将青雨、兰月、绿云都拢靠在一起,就想挑拨她生腌臜念头。真是内里住了鬼,一肚子鬼心思。

  自姑嫁给了姑爷,在她眼里,姑和姑爷就是一个人。当初娘送她离开庄子时,叮嘱她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死都不要沾主子的男人。

  当时她不太懂其中的厉害,但后来看多了姑和姑爷的甜蜜,她明白了。这就跟把你吃得好好的松子糖抠出来,给个不相干的人舔一下,然后再塞回你嘴里是一个模子。

  再甜也觉恶心。

  “青雨什么反应?”吉安上炕,被窝里还有余热。

  辛语双手抱臂:“说我还小,让她别瞎捉摸。”不等吉安问,她就将接下来的话全复述了,“蓝花讲青雨太单纯了,让她等着瞧。说你这一有喜,肯定把我提起来。正好我年纪小”

  才闷了她四个多月,话就这么多了。吉安将软枕竖起,倚靠在上:“既然提到这事”

  “姑,让我来讲。”辛语跪到床边:“您要是疼我,就别把我往火坑里推。”

  吉安笑道:“我跟楚陌说过不止一次,今生他只能有我一个。”歪过身,拉她起来,“等年岁到了,你要是遇着好的,可以跟我说,我给你掌眼。”辛语,她是不准备给早嫁,怎么也要等到满十八了再相看。

  她还小,辛语岔开话:“蓝花怎么办?”

  “还是一样,留意着。”

  天阴了一夜,更加冷。晨起见朝阳,吉安这心还是放不下。挨过两日,该来的终究来了。天降冻雨,打得小园里的松竹都缩头。下了半天一夜,屋里炭火都增多了两盆。

  “少奶奶,”蓝花快步进小书房,屈膝行礼:“守门的婆子来报,说詹家少奶奶来拜见。”

  窝在摇椅上勾对襟线衫的吉安眼都不抬一下:“我忙着,让她回吧。”外头冻死人,她没心思待客。

  “是。”

  春寒之后,贡院日日有人被抬出。吉安听方大娘说其中一个还大哭着往里爬,心口难受得很。数着时辰,掰着指头,好不容易熬到十七。傍晚时分,二门传来了响动,站在檐下的吉安赶紧让厨房备水。

  “回来了回来了。”辛语兴奋地领架着人的周明往内院。周明脸上有着不自然,少爷出贡院那会还健步如飞,怎到了家门口就…就不行了?

  吉安迎上去,逮见楚陌两眼闭着,立马叫辛语回头:“去瞧瞧方管事请的大夫到哪了?”

  肩上一紧,周明连忙道:“少奶奶,少爷没事,就是…疲累。”有事的那位,是三舅老爷。考完就晕厥了,劳官兵抬了出来。

  “先把人送进屋。”吉安架住楚陌的左边,入了正房。到了内室摆屏那,楚陌睁开眼,将周明推开,带着吉安一下子入到内室,抵靠着墙。

  “媳妇,我现在好臭。”

  他不说,吉安还真没注意,凑了凑鼻子,确实很臭,由他赖着:“你落到臭号了?”抬手帮他先脱掉外袍,就丢在地上,解开玉带,再松开襟口。

  “没有,”楚陌用冒出的硬茬蹭着媳妇的鬓,丧着声道:“但离臭号也不远。春寒后,不少士子肚子都着了凉。他们出恭,我都能听到噗拉噗拉声。几个臭号全没挨到最后。”

  他蹭来蹭去的,就不来亲。吉安都乐了,转过脸来也不嫌,在他干得翘皮的唇上嘬了一口:“那运气还不错。”考完她才回过味,这人曾当着面儿,一掌震碎了她的长衫,还把扶额给握没了。

  “我考得很顺。”那些都影响不了他要给安安挣霞帔的决心,怕自个嘴里味道不好,只敢紧抿着唇在她颊上流连。

  厨房送了水进来,吉安手快地给他脱了衣服,洗头洗澡。上下查检,人瘦了一小圈,但精气神不差。换了一遍水,又清了一遍,身上香喷喷了。在浴房小闹了一回,楚陌被推到榻上趴着。

  绞干发,吉安又给他揉了揉僵硬的肩。辛语端着鸡丝面进来:“姑,方大娘照您说的放了两把大叶菜。”

  吉安拉楚陌起来:“把面吃了。”

  抱着软枕往里一靠,楚陌耷拉下一双剑眉,气若悬丝地说:“我元气大损,四肢无力。”

  将鸡丝面放到榻几上,辛语就悄没声地退后。出了内室,大呼一口气,拍拍受惊的心。姑爷人高马大的,撒起娇来,真要命。

  吉安惯着,夹了一小碗面,舀了汤:“来张嘴啊”

  面煮得很烂,一抿就化了。楚陌拿开怀里的软枕,抱住媳妇,一口一口地吃着,不时抬手去擦她眼底的青色:“你很担心我?”

  “冻雨下了那么久,我能不担心吗?你又不是铁打的。”吉安喂他喝了两勺汤,抽帕子给擦了擦嘴:“再来一小碗。”

  “好。”

  吃完了面,楚陌下榻走动:“三哥估计要好好歇一歇,他被抬出贡院时,我看他面上暗黄,两眼皮却烧红,应是邪寒入体。”

  这要她怎么说?吉安撇过脸。吉欣然该是知道有这场春寒,她也随着来了京城。就算以前没经手过,那冷了加衣总该晓得吧?为她爹多备两件护暖的衣物,难吗?

  “詹云和呢?”

  楚陌弯唇:“他穿了件轻裘,衣里还衬了件立领马甲。”

  懂了,吉安轻嗤一笑。吉欣然哪是不知道怎么准备,她就是没为她爹准备。不是没动心思,相反她心思动了不少。

  大景官吏,一般是不允许有两妻,但也有特例。黄氏瘸了,吉彦若中了进士,授了官,后院总得要有个人撑着。吉欣然是怕她爹娶平妻,打算绝了他的仕途。

  想到此,吉安打量起背手在来回转悠的楚陌。看来她家这口子将来必有大出息,不然吉欣然也不会舍了她爹的势。

  可是吉欣然似乎忘了,她这个姑姑并不待见她。

第54章 放榜

  见安安在出神,楚陌有意问道:“我好看吗?”

  “好看。”吉安莞尔,吉彦不傻,吉欣然做得也不高明。也许她会以为这世上无人知道她晓倒春寒一事,之后可以随意糊弄一下她爹。可詹云和身上穿的怎么解释?吉彦耗了多少心思,才走到会试?这是能随意糊弄的事吗?

  重生一回,别的本事没学多少,倒是把她娘那一套悟了个全。

  吉安这样一直盯着,瞧得楚陌都想去翻件新衣穿上:“你在想吉欣然?”

  “想完了。”吉安给他递过去一杯茶:“我决定以后要对你再好一些,把你把得牢牢的,让你这小姑父跟我永远是一条心。”

  闻言,楚陌双目一亮:“那你得要多费心思了,我很难讨好。”今日在贡院外见着詹云和与吉彦,曾经的那股怪异感再抬头。吉欣然区别对待丈夫与亲爹,联系上黄氏的情况,这叫他很难不起疑。

  难道她知道有这波春寒?怎么知道的?老和尚能观天象,她也能?楚陌眼里闪过兴味,吉欣然身上有秘密。

  既知道会倒春寒,那她来这一出,心还真不是一般的狠。邪寒入体,救治不及,可是能要命的。

  “今日我们早点睡。”吉安下榻拉楚陌去房里:“好好歇息两日,养一养再看书,准备殿试。”她现在不怀疑楚陌会落榜了。

  殿试倒也不用准备,楚陌大概能猜出会考什么,无非是大议“制衡之道”。康宁皇帝驾崩前,康宁九年庶吉士散馆,传胪张仲毫无意外地留在了翰林院,成了编修。

  昌平皇帝登基后,明面上有偏张仲,但江叔臻可是时常出入清乾殿,为皇帝誊抄折子。磨刀石磨刀,把刀给磨没了。张仲敛势,近年来朝中文臣倾斜越发严重,早已有碍天子裁决。武将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除了永宁侯,近半跟南风军赵家沾边。

  南风军赵家,这个名头就是大错。

  南风军吃的是国库下放的军饷,什么时候成赵家的了?关键赵家在四皇子良王长成后,行事也不知收敛。昌平皇帝是老了,不是痴了,他五年前将永宁侯五代而斩的爵位提为世袭罔替。

  掌南风军近五十年的赵家,却连个爵位都没,难道不该反思吗?无论是俯首做臣子,还是妄想着噬主,赵家都早应收拢心思自省了。

  京里的海云阁,就不该开。

  西北?楚陌敛目,眼里晶亮。手握兵权的赵家,唯一畏惧的不是皇帝,而是镇守在西北北望山岭的三十万北伐军。永宁侯一家子纯臣,从不掺和夺嫡,也不结党营私,一心只守辽边。

  皇帝能稳坐,也是有永宁侯府在。可若永宁侯府出事了呢?那南风军赵氏还要收敛吗?

  朝廷里势大的不止张家、赵家,还有掌着户部的元后兄长沈坦,抓着兵部的继后父亲吕峰骏,刑部的进奎文等等。朝野失衡,昌平皇帝只得多养大几个臣子来互相牵制。

  高位者,十有八九都有疑心病。

  人回来了,吉安也放下心了,一夜好眠。只这才休息一日,西城詹府就派了管事来。

  “什么?”

  管事的一脸丧样儿:“四姑太太,亲家老爷发恶寒,高热不退。我家少爷重金请了济安堂的东家上门诊治。药下去两剂了,但还不见退热,实在是担忧,想请您过府去看一看。”

  吉欣然有想过这后果吗?吉安板着脸,摆手让管事退下,回去屋里穿了线衣、线裤。楚陌拿着斗篷在一旁等她:“估计邪寒是早就侵入体了,他强撑到最后。”

  轻叹一声,吉安能明白吉彦的心,但却理解不了。考试,真的比命还来得重要?

  楚陌给她系上斗篷:“我们走闫书胡同济宁堂那,请个老大夫一道去詹府。”

  “好。”吉安也是这般想。早听方大娘说闫书胡同济宁堂和闫东胡同济安堂隔着一条街,牌匾差一字,较了几十年的劲儿,“一会咱们得跟大夫把情况详细说一说。”

  轻嗯了一声,楚陌笑道:“想来济安堂治不好的伤寒,济宁堂一定有法子。”

  虽然不喜吉彦的“假精”,但毕竟是亲兄。到了这要命时候,吉安不冲他,冲上头爹娘也不能真不管。到济宁堂将病况一说,那老大夫叫了药童背上药箱,比他们还急。

  赶到詹府,见着红肿着双目的吉欣然守在她爹屋外,吉安理都没理。冷着脸跟在楚陌后,走向屋子。只到了门口,楚陌却返身让她在外站着。屋里浓厚的药味十分逼人,邪寒侵体,极易引发伤寒。伤寒传染,她这每个月要流几天血的人,未必抵得住。

  人亲闺女都站在屋外,吉安也不坚持。

  “小姑父。”

  从贡院回来,詹云和只歇息了三个时辰,前院就来报说岳父发恶寒。一直守到现在,他眼睛里爬满了血丝。见到楚陌,他松了半口气。

  楚陌示意他靠边,请老大夫来到炕边。睡炕上的吉彦,身上堆了三床大被还在不住打着寒颤。

  老大夫也是鼓足了劲儿,看过吉彦,拿了济安堂开的药都没打开,隔着纸包闻了闻,便重新开药方。

  “太温和了,像这种高热不退又发寒的,势必要来一剂重药。先把恶寒驱散,烧热才能退。”

  “您说得对。”楚陌捧了两句老大夫,拿到药方也不用他烦。药童看了一眼,就蹲下身翻药箱,不一会便抓齐了一副药,跑去煎了。

  灌了药,不过一个时辰人就喊热。虽然高热,但还没糊涂,手脚把被子裹得紧紧。傍晚时,吉彦头发、里衣全部被发出的汗浸湿了,就连最里层的那床被子都见湿。

  看着岳父眼皮上的烧红退去,詹云和心放下了。这要是在他府里出事,詹家名声就全扫地了。

  一天下来,吉欣然三番两次挑话头,吉安一句都没搭理。晚间济宁堂的老大夫又来了一趟,知病人烧热退了,重新给号了脉开药方。

  知道她爹无大碍了,吉欣然眼泪汹涌。她是真的没想到只差一件轻裘,爹就落得这般严重。可娘接二连三地往她这送信诉苦,她仅仅是…是想爹不中进士,只好好做个举人享福富。

  “你哭什么?”吉安忽转过身,冷眼看吉欣然:“说你愚蠢,你还自觉冤得很。”

  听着这冷言,吉欣然也许是心里虚,不禁打了个激灵:“姑,我…我真的没想到来春寒。倒春寒时,我…我怕得要命,跑去你府上,可你没见我。”

  没想到?吉安嗤笑:“你话说得也忒好笑了。入贡院前,你不知道给你爹加衣。开考了,倒春寒,你来寻我有何用?我是能做法把衣送进贡院吗?”瞧她那样儿,“出事了,就想着推责任。”

  “我没有。”吉欣然急辩:“小姑,你相信我。我爹病了,我恨不能替了他。”

  “我相信你什么?”吉安直视她:“你当然恨不能替他,他又不傻不瞎。你尽没尽心,他看不出来吗?”见她张嘴还想辩驳,干脆将话挑明,“黄氏瘸了,你就想断了你爹的路,是谁给你的底气?”

  吉欣然一颤紧耸着肩,不由地退了半步,连连摇头:“我没有,小姑,我真的没有。”

  “你有没有自己心里清楚。”吉安很平静:“今天我也把话跟你说明了,不管将来你姑父如何,你都挨不着他的边。”看她勒大眼,一字一顿道,“我不许。”听到开门声,回过头,目光与楚陌撞上。

  楚陌张嘴,无声道:“太凶了,”说完就乐。安安说的话一句不落全传进了屋,屋里詹云和脸都已经黑了。吉欣然这事做得…瞥了一眼那人,是真的愚。

  詹云和与她结亲,除了冲他这个姑父,其父亲吉彦也是重点。实实在在考出来的进士,可比权贵里靠祖荫谋取的一官半职来得受人敬重。她耍这那点小心思,断的不止是吉彦的前程,还有娘家依傍和詹云和的看重。

  詹云和清傲,不会喜欢一个拎不清的人。

  “姑父,岳父醒了。”詹云和端了水到近前,给吉彦湿了湿嘴。

  关上门,楚陌转身来到炕边,看吉彦两眼里不聚光,小声喊道:“三哥?”

  隔了一会,吉彦才嗯了一声,身上黏腻得难受,眼珠子转两圈望向楚陌,无力地扯起唇角:“你怎在这,小妹呢?”

  “屋外守着呢。”

  仅仅几日,吉彦脸上皮肉都松了,眼窝凹陷,面上也是蜡黄蜡黄,毫无血色。不过楚陌不可怜他,今时今日所受的罪,也有他种下的因。

  “叫你们担心了。”吉彦没问吉欣然,嘴里干得很,撑着床想爬坐起。詹云和赶紧放下杯子,助他一把:“这回您落病,是我与欣然的错。欣然没为您准备御寒的衣物,初八那日我看见了,想提醒一句,但被一些事岔开了。到了贡院外,我又存了侥幸。”

  吉彦摆摆手:“我自己的错,”不该指望闺女,他又不是死人。刚浑浑噩噩间,他也听到几句话,小妹的声音。黄氏瘸了,欣然怕了。

  她们都想错他了。分家后,接二连三的闹腾,早让他厌烦透了,怎可能再寻一房?信旻大了,可以开始相看了。

  以丑恶度人之事,他曾经干过,还是针对父母兄长。如今他的妻女也这么对他,是报应到头了,该!

  “我想喝水。”

  詹云和闻言立马重兑了温水,送到他嘴边。连喝了三杯温水,吉彦精神了些,擦洗了身子,换了身里衣。

  吉安进房,依旧是张冷脸,看着炕上瘦脱了相的人,也没冷言冷语:“接下来的日子好好养养,你这才三十六,还能再考。”

  哪那么容易?吉彦笑之:“不早了,你和善之回府吧,我没事。”熬着命把策论写了,他现也不抱什希望,就等着放榜。

  詹云和强留着用了晚饭,吉安两口子回到自家已近亥时,一句没提詹府中事,洗漱后倒头就睡。次日又走了一趟詹府,看吉彦下床走动,他们也就没再来了。

  养到月底,会试出榜前一日,一直避着的吉欣然终于来找她爹了,跪在地上抽泣着:“女儿不孝,女儿不该为顾全娘蒙了心,那样对您呜女儿错了。”

  吉彦背手站着,病着的这些日子,苦药穿喉,渗进了心。他回想了很多事,也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自作自受,怪不得旁人。当年爹娘不让他娶黄氏,说了多少话,他一句也听不进去,只以为他们存了别的心思。黄氏进门后闹娘,他心歪怪闺女吗?怪,但她亦不过是有样学样,孽根在他这。

  “你起来吧。”

  吉欣然痛哭流涕,摇着头:“爹,您让女儿跪着吧。”

  “好,那就跪着。”吉彦也不想与她多说什么,现他只想一件事,信旻的亲事。来京前,他去了一趟州府,谭東邀他吃酒。席上酒过三巡,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谭東大夸他闺女,还问及了信旻。

  黄氏那般样,不好出门。原他是想若这回有幸得上金榜,待回乡时,就让欣然给谭家递帖子,帮着看一看。现在是不用了,无论他能否得天幸,信旻的亲事都不能让欣然沾手。

  她不知好歹,只适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地活着。

  吉欣然哭得不能自已,云和近日都歇在外院,她送了甜汤过去。汤是喝了,但他也没回内院。樟雨嬷嬷说,她错大了。她真的错了吗?娘的担心亦是她心里忧。妾上不得台面,爹中进士后,势必要娶平妻。

  若是她没出嫁,还能学谭灵芷那毒女,废了“小娘”的肚子。可她出嫁了,鞭长莫及。万一叫“小娘”生下孩子,那他们怎么办?

  爹和小姑是亲兄妹,爹心偏了,小姑、爷奶本来就不喜娘和她,最后三房的好都会尽数落到“小娘”身上。与其这样,还不如折了爹的前程,让他安心守着娘过。

  她错了又如何?明日就放榜了,那位会试第二,虽落在江崇清后,但殿试他是头名。小姑气她又怎样,她还是她嫡亲的侄女。明晚,云和会回内院的。

  委屈一年半罢了,等那位成了宣文侯,詹家还是得捧着她吉欣然过。只吉欣然太小估吉安那句话了。今儿二月二十九,楚陌的生辰。吉安天没亮就起来忙,直至午饭后,她都没有想过着人来詹府说一声。

  “怎么样?”

  楚陌有舀了一勺放进嘴里,细细品。牛乳冲鸡蛋,放点糖,然后蒸一下。他媳妇说这叫双皮奶,奶味浓郁,但皮呢?想是这般想,只看她一脸期待地等着话,他没敢问:“甜而不腻,吃起来很丝滑。”

  吉安笑了:“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原是想给他做蛋糕,但也不知道哪一步错了,奶油没打出来。最后只能将被搅得出泡的牛奶和鸡蛋液混一块,等细密的小泡破了,再蒸一下。

  “你也吃。”楚陌送一勺到她嘴边。吉安吃了,不住点头:“比鸡蛋羹好吃。”

  你一勺我一勺,两人将一大汤碗的双皮奶吃个精光。楚陌站起身来,拉着她去小园里走动:“我都忘了今天是我生辰了。”

  是不想记起有韩芸娘那么个母亲吧?吉安靠着他的肩:“明天就要放榜了,方大娘说今儿榜下就有不少人守着。”

  “周明也去了。”楚陌是没所谓:“我考得很好,不会跌出十名外。”当然也不绝对,但若跌出二十名,那他就等着看杀头。

  “这么肯定?”吉安厚着脸皮,心想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前生她考完高数,对分数估得也很精确,高低都在十以内。只他与她,好坏分两头。撇过脸垂目看冒新芽的牡丹,忍不住发笑。

  楚陌不懂她在笑什么:“我是说认真的。”刚那断言已经非常含蓄了,他自认不比江崇清差。虽外头都在嚎江崇清会重拾他祖父盛名。但江叔臻有何盛名?

  张仲的起势,可以说已经让昌平皇帝厌极江叔臻,即便他辞官归隐江南又如何?江崇清是江叔臻一手教出来的。安安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不要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

  故别说状元了,榜眼、探花没准都无江崇清的份。

  吉安回过头,正经道:“对,我相公最棒。”刚刚一乐,她就想起一事,以后孩子要是随了她可怎么办?得找找法子,把这口锅甩出去。

  她这正经样儿,叫楚陌心里毛毛的。掰着小下巴来回看几遍,没找出哪不对。楚陌对着她:“我们打个赌。”

  “我不赌。”吉安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她脑子锈了也不会和他赌。

  楚陌不放过她:“赌一文钱,就赌江崇清会是传胪。”康宁九年,张仲就是二甲头名,传胪。昌平皇帝心里那口怨气总要出一出,江崇清二甲头名,就是对江叔臻最直白的讽刺。

  赌这个?吉安有点动心了,主要赌注就一文钱。自嫁给他,她兜里的四百六十七文零散钱都用不出去,双手一张:“赌十文钱。”

  “可以。”楚陌一把揽住她开始逼问:“小娘子,请好好与你相公说道说道,是什么让你加十倍注?是江崇清的盛名,还是你相公读书不够用功?”

  吉安拽着他的玉带,乐道:“都不是,是我兜里那四百多枚铜子在作祟哈哈”

  “这个可以。”楚陌看着她比夏花灿烂的笑颜,心柔软成水。他也可以给她带来很多快乐,凑过去用鼻顶了顶她的鬓,跟着笑了起来。

  二月三十这日,贡院外挤满了人,连插脚的地儿都没有。卯时正,一次敲锣,人声渐小。一刻后再敲锣,人群开始挪动。待到辰时,人群已让出一条四尺宽的甬道。

  踩着激烈的铜锣声,官差携榜走到张榜处。铜锣声停,带头的官员开始报榜:“昌平二十八年会试第一名,江寕省粟州府江崇清,会试第二名,陕东省范州府楚陌,会试第三名,江寕省筠州府谈宜田”

  只报前十,江南占了七席,北地士子多有不忿。在官差贴榜离去后,一涌上前,好在前十之后,南北势均。不多时,有大笑响起。

  “我中了哈哈…我中了。”一个两鬓见灰白的中年男子挤出人群,光着脚又哭又笑,仰头大喊:“爹娘,儿子中了…儿子中了。”

  由他开始,接二连三地痛哭、狂喜,大家见惯不怪。被挤得脸都快扁了的周明,好不容易钻到榜前,赶紧找。五舅已经回去报喜了,他现在要找三舅老爷和詹府少爷。

  一眼下来十行,没有。扭头看向右,与另一人手指同时落在十六上,一照面,原来是詹家少爷的书童小风。詹云和,陕东省齐州府,十六名。还想往旁挤,继续找,就听那小风喊道:“亲家老爷也中了,九十三名。”

  周明一愣,九十三,那还不如不中呢。

  一甲、二甲只取八十名。三甲百名,赐同进士出身。同进士虽也含“进士”二字,但与进士天差地别。若是八十三也许在殿试拼一拼,还有点盼头。九十三名…那得求皇帝老爷的龙眼往后再瞅瞅了。

  汪香胡同里已经是吹锣打鼓,鞭炮炸响。吉安让辛语拿了银钱予方管事,赶紧地打赏,把那些报喜的人送走。不是说不欢喜,而是这地方不对。前后左邻住的都是权贵,她怕惊扰到人家。

  只这一片向来宁静,今日这般大的动静早就散开了。那报喜的差人才走,门房就来报,说前头永宁侯府的管事代主家来贺喜。

  要是旁人家,楚陌不会出去应酬,但永宁侯府…不一样。老和尚剃度前,亲手将北伐军兵符交给了当时的永宁侯杨奕。五十多年过去了,杨家没辜负老和尚的信任。

  永宁侯府的管事十分客气,送的礼也不厚,就是自家庄子里产的樱桃。楚陌收了就提到内院,吉安见了两眼都冒星星。竟然是樱桃,嘴里冒酸水,她想了十多年了。

  “你喜欢。”楚陌瞧她那亮得刺目的眼,不知该酸还是该笑,将手中小篮交给辛语:“去洗干净。”他决定了,一会就让方管事去寻摸庄子,就种樱桃。

  要不是被拉着,吉安都想跟着樱桃走。

  楚陌实忍不了,把她小脸掰过来朝向自己:“媳妇,你信我,我一定会让你吃腻樱桃。”

  既然这么说,那她就不客气了:“我还喜欢吃杨梅、石榴、柑橘、夏瓜、蒲桃、荔枝…”报了一大串,看楚陌面不改色,她非常满意。

  “就这些了吗?”楚陌将它们都记在了心里。只要不是人,他都可以满足她。能种的自家种,不能种的…可以带她去吃,吃最新鲜的。

  吉安是看出来了,楚某人对她是一点不掺假的溺爱,正欲说什,门房再跑来报,“少爷少奶奶,内阁首辅张大人家派管事送礼来了。”

第55章 送人

  内阁首辅张大人,不就是骆斌云的舅舅?吉安蹙眉,张府与她家隔了两条街,这也能吵到?

  “收下。”楚陌眼里有笑,转头吩咐青雨:“把方大娘和宥大嫂叫上,请蓝花过来。”捏了捏妻子的手,“将蓝花的卖身契拿来。张首辅家头回送礼上门,我们得回礼。蓝花是个好丫鬟,待在府里只伺候你用膳,实有点屈才。”

  吉安看着一脸认真的楚某人,咕咚吞咽了下,他这是要搞事,贴近压着声道:“你确定了?”

  “需要确定什么?”楚陌弯唇,不管蓝花是不是张府插进他宅中的,都肯定与骆斌云失踪案有关,那就等于和骆张氏、京城张氏脱不了干系。他冤枉谁了吗?没有证据便往他府里插人,就跟他现在把人送回张府,是一样。

  至于之后皇帝怎么想,朝野上下怎么以为,大景文士怎么看待?都与他无关。

  他有没做错什么。

  咕咚,吉安又吞咽了下,她…她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来一出了?睚眦必报,一点不含糊。会试才放榜,他就把蓝花送回张府。不仅仅是扫除了自家隐患,和打了张府的脸,更是在皇家、天下有名文士的心头插了一把刀。

  张仲,内阁首辅,文臣之首。楚陌,陕东解元,年纪轻轻。张府往他府里插人,意欲何为?再加上遍布各州府的书岳楼不说旁的,就今年来京参加会试的那些有名士子会怎么想?

  自己府里人干净吗?

  接着便是通过科举步上仕途的那些文臣,坐得住吗?文臣坐不住,武将就坐得住了?一个小小陕东解元,张仲都不放任,皇帝心情好的了吗?

  楚陌不需要有何大动作,他就种下一颗疑种便足够了。

  外人不会怀疑他傻得没有证据就乱咬文臣之首。而张家也不敢将骆斌云之事宣之于口。

  “您这是把人往死里得罪?”吉安欲哭无泪,但心知此行于他利大于弊。明目张胆之后,他会试第二,殿试成绩若是不佳,那就全成张仲的“罪”了。

  授了官,本来因着骆斌云,就算没有证据,张仲也不会容他好过。现在揭开了,张仲想打他一下都得三思。他但凡出一点事,张府就有最大的嫌疑。

  楚陌嘴杵到她耳边:“娘子,你说错了,明明是他们先把我往死里得罪。”他此次只不过是小小回报一下。蓝花喜给安安布膳,当前没到那地步,她不会使坏。他突来这一出,把人送走,不是挺好?

  眼睛珠转了转,吉安道:“那我们要引导下舆论吗?”

  “不用。”楚陌敛下眼睫,眼底黑沉:“我都把刀磨好了,刀柄递出去了。若有人还不接,那只能说他是烂泥扶不上墙。”

  谁呀?吉安有点发懵,看着她夫君,谁烂泥扶不上墙?皇帝…不不,两眼一亮,是太子。老皇帝要死了,她不由大睁双目,怎么忽略了这茬?

  正临新旧更迭时,闹出这事,只会让朝里那些大臣疑心更重。若太子趁势操作得当,他登基就不会生大变。顺利称帝后,便名正言顺。

  吉安盯着眼前面目平静的男人,他一肚子全是黑水吧。

  也是巧了,青雨三人去寻蓝花时,蓝花正在三门与一货郎讨价还价。宥大嫂眼看她掉了东西在货郎担上,一下子冲了过去,将东西抢到手。青雨与方大娘把人摁在摊上。货郎丢了挑子就跑。

  蓝花见势不对,立马合嘴。方大娘手起掐住她的下巴一个用力便给卸了,咬牙切齿道:“想死没那么容易。”

  她姥爷可是跟老太爷在辽边劫过辽匪,小贱皮子的这点花头还想逃过她的眼,想得美。

  宥大嫂紧紧抓着手中小蜡球:“吃里扒外的东西,送她去见少爷少奶奶。”

  蓝花极力反抗,若困兽般一而再地冲撞。青雨胆小,死死扣着她不敢有丝毫松懈。方大娘手劲更是大,见她挣扎,也不客气当头来了一下,喝道:“老实点。”

  小书房里,楚陌也没想到今儿运气这般好。坐在书案后,拿着小蜡丸细细看过,轻轻捏碎,取出其中的纸条。纸上有字,全是一三五六二二七三什的。

  他也不出去问已被绑了的蓝花,站起身,去书架那拿了《资治通鉴》,重新编了一张字条。字条上笔迹,与蓝花的一模一样。

  把守在旁的吉安看得是目瞪口呆,他肚里的坏水还不是一般二般的黑。张仲拿到这字条,未必读得懂,但一定能气个半死。

  蓝花要送出去的那张字条,楚陌也不留着,捻一捻往炭盆里一丢。他不想知道字条上写了什么,反正都是一些无用的空话。

  “走吧,我们出去。”

  吉安闻言,小心拿起放碎蜡丸的那张纸,正要包裹,就见楚陌把纸条塞来。一愣后,又放下纸,拿起纸条轻轻吹了又吹。瞅了瞅字条上的字,他是怎么做到的?

  都一样是人,为什差别要这么大?

  看她盯着字两眼黯然样儿,楚陌读懂了,露了笑伸手揽住她:“我不会包饺子,擀面皮也是什么形状都有。”

  也是,吉安莞尔,将纸条、碎蜡丸包裹好,与楚陌一同出了屋。方管事闻讯已经赶来了,见着主子,拱手行礼:“少爷少奶奶。”他在此守了十三年的宅子,宅里人都是从楚田镇带过来的,干净得很。

  这蓝花出事,他倒不意外。根不在楚田镇,心在哪谁晓得?

  楚陌看了一眼被紧绑压在地的乱发女子,问:“张首辅家的管事走了?”

  “刚走。”方管事在等着,听婆娘说她们逮了蓝花个正着,“脏”也抢着了。蓝花会选时候呀,今儿府里大喜,忙乱得很,还真没人会留意她。

  拿过吉安手里的纸包,楚陌递出:“一并送去张府。替我谢谢张首辅,只我这小庙供不起大佛。”

  “喔不啊,”下巴被卸的蓝花说不出一句整话,再次大力挣扎,挣不脱,突然大抬头往地上撞。辛语眼明脚快,上去就是一脚,将她踹翻在地:“还不到你能死的时候。”

  张…张首辅?方管事惊了,看少爷面目沉静,心不由一震,眼神下移,落在那纸包上。

  见方管事不动,辛语拧眉:“方爷爷,您若是怕,就我去。”

  这丫头说什呢?他只是没缓过神来了,钱迅那一套他也会,牙一咬上前接了纸包,回头便叫婆娘拿钳子来。麻利地拔了蓝花嘴里藏了毒的牙,另包好,叫了几个伙计,押着她就出府了。

  不张扬,但也不掩着。会试第二名楚陌府上,才放了鞭炮,管事就押着一个蓬头散发,满嘴是血的丫鬟出府,气汹汹地往三禾胡同去。今儿这大日子,多少人家盯着看热闹。

  才两条街,就近百人跟上了方管事一行。张府门口两座石狮,威重得很。方管事一行到了也不拖沓,不等守门的上前问,就拱手大声道:“我家少爷说了,多谢张首辅关照,但府上实在地小,容不下大佛。您的好意,他心领了。”

  人群中一阵哗然,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那还在挣扎求死的丫鬟。张府守门人,见状大喝:“老东西,你胡说什么?”

  “胡不胡说,张首辅心里自有数。”方管事拿出揣襟口的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往门口一扔,碎蜡丸和纸条散在了地上。

  在场众人大震,这是人赃并获了。

  方管事已听闻私语,冷哼一声:“若不够,我这里还有。”掏出毒牙扔向守门人,“一个丫鬟,牙里藏了毒,身份还用我来说吗?我家少爷虽比府上大公子小,但自幼读圣贤书,明理得很,就无需张首辅看着了。张首辅若是闲,还是多管管自家儿孙吧。”

  说完丢下蓝花,便扬长而去。

  众目睽睽之下,闹得又是这样的事,关键对方还非无名之辈。张府守门人都不敢妄来,眼睁睁地看着那几人离开。得了自由的蓝花,大概是知道自己没活路了,一头撞在石狮上,血溅四射,断了气。

  这…这,围观的人瞠目结舌,他们是来凑热闹的,没想真瞧了个大热闹。静默片刻后,人群里再起窃窃私语。

  “刚送人来的那户人家也真够大胆的,就不怕张府给他们踏平了?”

  “踏平?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你在人家里插人被逮着了。”一大爷手指地上那些东西:“人家还好吃好喝供着外人?万一哪天不得张家喜了,一把药下去给你毒绝根。”

  “那户不像咱们,人家会试第二,说不定几天后就是状元爷。”

  “你可真讲到点上了,像咱们,张首辅才没眼看。也就人家有能耐,张家才想盯好人家。”

  “这是要做什?头上还有片天呢。”

  “想着一手遮天呗。”有人吼了一声,就缩头矮身躲藏。张府的守门人大喝:“围着做什么,这里是你们能喧哗的地儿吗?还不快散了,再不散把你们全抓起来。”

  三禾胡同这一出,飞一般的速度传向京城大街小巷。张家人拦都来不及,想要辩驳,但那蜡丸、纸条、毒牙怎么解释?且楚家下人摁住蓝花时,还有人瞧见。

  张仲下朝回来,门口石狮上刷洗的水还未干。招来门房将事详尽说来,顿时就知不妙。果然他这才到书房,还未想出应对的法子,大儿便急急跑来回禀。

  外头都在传张仲往文士家中插暗子,明显是要挟制天下文士为己用。狼子野心,昭然。

  “混账。”

  攻心诛人。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张仲就知会这般,但没想到来得如此快。那楚陌到底是受人指使,还是…还是本就要与他为敌?

  张恒安紧锁一双吊梢眉,眉间川纹深刻,满是担忧:“爹,这可怎么办?到了此刻,咱们矢口否认已不会有人信。”

  “难道还能认了不成?”张仲气得脖子都粗了:“不管外人信不信,这事绝对不能认。”认了,张家就是存了不臣之心。

  看着爹,张恒安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了:“要不斌云那事别掩了,拖楚陌下水。”

  “住嘴。”张仲极力平复着激动的心绪,缓了两口气,老眼勒大:“不能提斌云。他与那韩芸娘的事本就属恶极,又是我一手推他坐上齐州府知州之位。恶事若被揭露,楚陌正好反咬一口。到时包庇纵容之罪还是小,他要撕我等欲把控陕东粮仓,那麻烦就真的大了。”

  张恒安掩在袖中的手紧握:“咱们就这样否认,难堵悠悠之口啊。那些尚未授官的士子还好压,朝里呢?”文官武将怎么看?皇上东宫怕是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悠悠之口?张仲心疼得似被人生撕一般。可他今日若不做出割舍,明日早朝,御史台那些恶狗定会咬住他喉颈不放。

  “将陕东、江寕、南延、沣水、西州、桂云地的书岳楼全部关闭。”

  “爹?”张恒安失声道:“怎么能关书岳楼,那可是您多年的心血?”

  张仲重咳,手捂紧绷的心头,他也疼,但能怎么办?还是要先向上明心志,其他的只能日后再慢慢谋:“关掉仅是一时之计。”

  明白了,张恒安拱手:“那儿子现在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