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无病脸色看来更憔悴,长长叹息,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史秋山的语声如呻吟,他们只有蹲下来,才能听得清:“老大,我错了,你们不能再错,你真正的仇

  人并不是萧十一郎,他并不该死,该死的是……”

  霍无病用力握住他的手:“该死的是谁?”

  史秋山挣扎着,终于从嘴里说出了三个字,只可惜他说的这三个字,也没有人听得见了。

  该死的究竟是谁?

  第一个青衣人又是谁?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史秋山临终前说出的那三个字,究竟是谁的名字?

  尸体己搬出去,是同时搬出去的。

  ——他们岂非本就是从一条路上来的人?

  “这件事原来是他们早就串通好了的。”

  “嗯。”

  “侯一元早已知道第一个青衣人已走了,已换成了史秋山,所以故意喊出了那一声“混元一气功”来

  为他掩护。”

  “不错。”

  “可是史秋山也不能无缘无故的忽然失踪。”

  所以他们早已安排了另外一个人的尸体,李代桃僵,使别人认为史秋山已死了,而且是死在风四娘手

  里的。

  王猛握紧双拳,恨恨道:“那老猴子居然还故意要我去找到这个人的尸体。”

  风四娘道:“因为他想要你来找我拼命。”

  王猛铁青的脸也红了。

  这次风四娘当然放过了他,轻轻叹息着,又道:“我若是你,我也会这么想的。这计划实在恶毒周密,

  他们一定连做梦也没有想到,居然有人能看破他们的秘密。”

  ——那第一个人青衣人是谁?

  ——他为什么要走?

  ——他走后为什么还要人代替他?

  ——史秋山为什么肯代替他?

  ——他们究竟有什么用意?是什么来历?

  风四娘道:“现在我只知道一点。”

  “哪一点?”

  “我只知道他们一定都是天宗的人。”

  “天宗是什么?”

  王猛还想再问,霍无病已站起来,慢慢道:“这些事我们已不必知道。”

  “为什么?”

  “因为我们已该走了。”霍无病目光凝视着远方,并没有看萧十一郎,但是他的话都是对萧十一郎说

  的,又道:“也许我们本就不该来。”

  他拉着王猛走出去,头也没有回。

  然后外面传来“噗通,噗通”两声响,他们显然并没有等渡船来。

  萧十一郎忽然道:“其实他们本不必这么急着走的。”

  风四娘道:“为什么?”

  萧十一郎道:“要走的人既然不止他们两个,渡船一定很快就会来的。”

  他目光也凝注在远方,也没有去看沈璧君。

  这句话他是对准说的?风四娘心里很难受,却不知是为了他?是为

  了沈璧君?还是为了她自己?

  她还没有开口,沈璧君却忽然道:“今天晚上,也许不会再有渡船来了。”

  风四娘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又问道:“为什么?”

  沈璧君道:“因为该走的都已走了,渡船又何必回来?”

  风四娘道:“可是你……”

  沈璧君忽然也笑了笑,道:“我先去看看楼上的酒喝完了没有,你若是不敢喝.最好赶快趁这机会逃

  走。”

  看着她走上楼,风四娘也笑了,摇着头笑道:“我也是女人,可是女人的心事,我实在连一点也不明

  白。”

  萧十一郎也在笑,苦笑。

  风四娘看了他一眼,忽又轻轻叹了口气,道:“可是我现在总算明白了一件事。”

  萧十一郎在听着。

  风四娘目光也凝视在远方,不再看他:“我现在总算明白,被人冤枉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萧十一郎沉默着,终于慢慢的点了点头,道:“实在很不好受……”

  有些人很少会将酒留在杯里,也很少将泪留在脸上。

  他们就是这种人。

  他们的酒一倾满,杯就空了。

  他们并不想真正享受喝酒的乐趣,对他们来说,酒只不过是种工具。

  一种可以令人“忘记”的工具。

  可是他们心里也知道,有些事是永远也忘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