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英显然不想再听她说话,将她控制声音的穴道也一起点住。
也许他生怕自己听了她的话后会改变主意。
酒铺的门还是关着的,这本是风四娘自己的主意,她喝酒时不愿别人来打扰。
霍英要杀人时,当然也没有人来打扰。
他已自靴筒里抽出柄短刀,刀身很狭,薄而锋利。
这正是刺客们杀人时最喜欢用的一种刀。
杜吟一直在旁边发怔,忽然道:“我们现在就下手?”
霍英冷笑道:“现在若不下手,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杜吟迟疑着,终于下定决心,道:“我没有杀过人,这次你让给我好不好?”
霍英看着他,道:“你能下得了手?”
杜吟咬着牙点点头,也从靴筒里抽出了同样的一柄短刀。
风四娘目中不禁露出悲伤失望之色。
她一直认为杜吟是个忠厚老实的年轻人,现在才知道自己看错了。
杜吟避开了她的目光,连看都不敢看她。
霍英道:“你杀人时,一定要看着你要杀的人,你出手才能准确,有些人你一定要一刀就杀死他,否则你很可能就会死在他手里。”
杜吟道:“下次我会记住。”
霍英道:“杀人也是种学问,你只要能记住我的话,以后一定也是把好手。”
想不到这热情的年轻人,居然是个杀人的专家。
他笑笑,又道:“这女人总算对我们不错,你最好给她个痛快,看准了她左面第五根肋骨间刺下去,那里是一刀致命的要害,她绝不会有痛苦。”
杜吟道:“我知道。”
他慢慢的走过来,握刀的手背上青筋暴露,眼睛里却充满了红丝。
霍英微笑着,袖手旁观,在他看来,杀人竟仿佛是件很有趣的事。
杜吟咬了咬牙,突然一刀刺出。
他的出手也非常准,非常快,一刀就刺入了霍英左肋第四、第五根肋骨间。
他杀的竟不是风四娘,是霍英。
霍英脸上的笑容立刻凝结,双眼立刻凸出,吃惊的看着他,一双凸出的眼睛里,充满了惊讶、恐惧和怨毒。
杜吟竟被他看得激灵灵打了个寒噤,手已软了,松开了刀柄。
就在这时,刀光一闪,霍英手里的刀,也已闪电般刺入了他的肋骨。
霍英狞笑道:“我教给你的本来是致命的一刀,只可惜你忘了把刀拔出来,你杀人的本事还没有学到家。”
杜吟咬着牙,突又闪电般出手,拔出了他肋骨间的刀:“现在我已全学会了。”
鲜血箭一般窜出来,霍英的脸一阵扭曲,像是还想说什么。
可是他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人已倒下。
这的确是致命的一刀。
杜吟看着他倒下去,突然弯下腰不停的咳嗽。
又冷又硬的刀锋,就在他肋骨间,他整个人却已冷得发抖。
可是他还没有倒下去。
因为刀锋还没有拔出来——霍英一刀出手,已无力再拔出刀锋。
——有些人你若不能一刀杀死他,就很可能死在他手里。
只要刀锋还留在身子里,人就不会死。
杀人,本就是种很高深的学问。
杜吟还在不停的咳嗽,咳得很厉害。
霍英那一刀力量虽不够,虽然没有刺到他的心,却已伤了他的肺。
风四娘看着他……他的确是个忠厚老实的年轻人。
她并没有看错。
她虽然没有流血,眼泪却已流了下来。
杜吟终于勉强忍住咳嗽,喘息着走过来,解开了她的穴道。
他自己却已倒在椅子上,他竟连最后的一分力气都已用尽。
黄豆般大的冷汗,一粒粒从他脸上流下来。
风四娘撕下了一片衣襟,用屋角水盆里的冷水打湿,敷在他额角上,柔声道:“幸好他这一刀既不够准,也不够重,只要你打起精神来,支持一下子,把这阵疼熬过去,我就带你去治伤。”她勉强笑了笑,道:“我认得个很好的大夫,他一定能治好你的伤。”
杜吟也勉强笑了笑。
他自己知道自己是熬不过去的了,可是他还有很多话要说。
只有酒,才能让他支持下去,只要能支持到他说完想说的话,就已足够。
“给我喝杯酒,我身上有瓶药……”
药是用很精致的木瓶装着的,显然很名贵,上面贴着个小小的标签:“云南,点苍。”
点苍门用云南白药制成的伤药,名驰天下,一向被武林所看重。
只可惜无论多珍贵有效的伤药,也治不好真正致命的刀伤。
霍英出手时虽已力竭,但他的确是个杀人的专家。
风四娘恨恨的跺了跺脚:“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为什么要杀我?”
杜吟苦笑道:“我们本来就是要到无垢山庄去杀你的。”
风四娘怔住了。
她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他们一直跟着她,心甘情愿的做她的跟班。
“我实在没想到你会自己找上我们,当时我几乎不相信你真的是风四娘。”
“当时你们为什么没有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