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之微惨笑,不放手又怎样呢,还不是一样的结局。她松开手,扑到王旭的怀里,将最后的拥抱当作礼物送给自己:“王旭,我爱你。我们分手吧。”
王旭推开苏之微,头也不回地走了。谁能想到,人生处处是驿站,有些人,有些事,一挥手便是永诀。
苏之微忍住内心巨大的伤痛,勉强支撑着打车回到家,正如自己所料,王旭不在家。那一刻,苏之微知道自己的生命再也不完整。活着,却像是死了。
还没到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苏之微默默地对自己说,一鼓作气,收拾完东西,必须离开这里。
没有了王旭,这房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对爱情无力苍白的悼念。她一咬牙联系了之前看过的有点儿小贵的房子。当晚付钱,当晚就搬。
苏之微把车钥匙留在桌上,锁门出来。搭着搬家公司的大车,搬家公司的兄弟看着她,终于忍不住问她,怎么会从这个地方搬到那个地方?
苏之微看着纯朴的小兄弟,笑笑说:“我也是来北京打工的,这里太贵了,我住不起了。”
王旭,我们从此再也不是一个世界。请你,一定要快乐。
第二天,苏之微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对Cindy说:“跟尹总他们公司的人要个免税的Tiffany戒指。”
Cindy正在电脑前敲字,头也不抬,问道:“多大号?”
苏之微伸出小手指:“这个号。”
Cindy一怔,愣愣地看着苏之微凹陷得很明显的脸颊,欲言又止。
苏之微仿佛知道她想说什么,摇摇头:“谢谢,什么都别说,工作。”
到了下班的点,苏之微把所有人哄走,自己加班到12点。
王旭没有任何消息。苏之微也像忘记了他,所有心思都扑在项目上。
晚上回到家,王旭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等着她,对她说:“我妈同意了,我们结婚吧。”
苏之微好开心好开心,抱住王旭不放手。王旭开着法拉利的婚车来接苏之微。苏之微的妈妈到处跟人骄傲地说:“那是我女婿那是我女婿!”王旭一把抱起苏之微,说:“脚不能沾地啊,不然不吉利的。你好重!”苏之微笑着要打他,两人嬉闹时不小心一下子落了地!苏之微慌了,不吉利了怎么办啊!我要跟王旭白头到老的!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急醒了。苏之微觉得自己得失心疯了。白天所有思绪与情绪都还能用理智控制,可以控制不去想念王旭。可是,晚上呢?你再如何控制也无法控制梦!苏之微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我控制不了梦!我控制不了我的痛苦!一夜又一夜,在黑暗的房间里,她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早上上班的时候,头痛欲裂,苏之微一边揉额角一边对Cindy说:“帮我煮杯咖啡,doubleespresso[2]。”
Cindy看着她奄奄一息的模样,又担忧又生气:“你什么时候开始喝这个玩意儿的?!你怎么不去抽大麻!”
苏之微抬起头,Cindy一看她的黑眼圈和红肿的眼眶,立刻收声,出去了。
下班,苏之微照例加班。Cindy蹭过来,和她说:“晚上有朋友来,跟我们一起去酒吧。”
苏之微想都没想就说:“好啊!”只要可以不睡,去哪里都可以。
酒吧里光线迷离,音乐震天,苏之微跟所有人打过招呼,然后无视所有人,独自喝酒。Cindy时不时从舞池回来看看苏之微酒醉的程度。半瓶黑方很快见底,苏之微看着晃动的人影,失望地发现自己还有意识。她打着晃去舞池把Cindy揪过来,把信用卡、新租房的地址一股脑儿都塞给她:“买酒!记得送我回家!”
醒来的时候,苏之微发现自己睡在自家床上。Cindy衣衫不整地睡在沙发上,连妆都没卸。苏之微突然觉得很难过,却又不知道如何才能不难过。这难过就像是长在身体里,盘根错节,与血肉连为一体,无论如何也无法拔除。
她在心里感谢着Cindy,也很清楚以后不能再拖累她了。不知从何时开始,苏之微开始自己混酒吧。到处混,到处买醉,混到凌晨,回家倒头就睡。
一个梦都没有。接下来的白天,每天四杯doubleespresso。工作与生活在这种恶性循环中,看似平稳无波地向前推进。苏之微仿佛在一艘自己都不知道方向的小船上,随波逐流,顺流而下。
这天,苏之微的手机突然接到一个隐藏号码的电话。想了想各种可能,她竭力稳住自己,接了起来。
话筒里传来的声音礼貌而温和:“苏之微,我是王旭的妈妈。”
苏之微控制住自己的音量和声线,安静地说:“知道的,阿姨,您好。”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真是挺喜欢你的。”
“谢谢阿姨。”对面沉吟了一会儿:“王旭说你们分手了。”
苏之微握着电话的手微微颤抖:“是的。我不能为他做什么,更帮不上您的忙,唯一能做的就是这个了。”
“你这么优秀,会找到不错的对象的。”
“不会找到像王旭一样优秀的了,阿姨您培养了一个好儿子。”说出这句话后,苏之微感觉自己已经碎掉的心又碎成了更细更细的齑粉。
“唉,你这姑娘太要强了,以后容易受苦啊。我会找人跟你们公司打个招呼,女孩子不要太逼自己。”
苏之微哽咽着说:“阿姨,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麻烦您,请千万不要跟我们公司讲任何事。工作是目前唯一让我觉得存在公平的事情,我珍惜自己通过努力得来的成就感。”
“嗯,你的父母也培养了一个好女儿,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来家里找我。”
“谢谢阿姨,祝全家幸福。再见。”苏之微挂断电话,关上办公室门,咬住纸巾,大哭一场。
注释
[2]2.doubleespresso,双份意式浓缩咖啡。
享受痛苦
年会了。会前终于打听出来聘任结果。Cindy的升职被批准了,小浩的涨薪也批准了。苏之微的升职被否。人力资源总监驳回的理由是上半年已经给苏之微升过一次了。
上司梅总深感不爽:“其他总监都给了高分的,怎么到他那里就驳回?!”
苏之微倒是无所谓,反过来安慰梅总:“没事。职位不过是公司鼓励大家的方式,我动力很强,暂不鼓励也没事。谢谢您。还有个好消息就是三个股票账户已经显示我们今年都有高额‘奖金’啦!”
梅总也高兴起来,听苏之微算了算账,兴奋地说:“我得换个车。”
苏之微盘算着:“我得把房子全款付清。”
梅总笑眯眯地说:“你得请我吃饭。”
苏之微开心地说:“荣幸之至!”
一年一度的年会,同样的北京饭店,苏之微却再也不是以前的苏之微。
和往年一样,尹从森也来了。看到他,苏之微点头打了招呼。隔着桌子与各色人等,尹从森给苏之微发短信:“怎么瘦成这样?!”
苏之微回他一个笑脸:“穿衣服好看。”又是一轮一轮的敬酒。苏之微带着Cindy和小浩转场,新团队难免需要各方面的支持。这套东西,苏之微已然熟门熟路了。终于敬到了尹从森面前。
尹从森抢先开口:“Stella,你好。”
苏之微笑着转头对小浩说:“快点儿认真地自我介绍一下,能见到尹总的场合不多,他可是行业里的明星人物,而且他很忙,不容易记住人的。”
尹从森笑了,接着说:“听听,Stella这是在和我表达不满呢!我记性差,错过了两次早点儿认识Stella的机会,属于私人恩怨。Cindy、小浩,我都听说过的,你们这个团队很敬业,谢谢,以后请依然多多支持我们公司。”
这一番话说完,气氛非常融洽,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微笑,尹从森和苏之微的团队一一碰杯,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苏之微小手指上的戒指,眼神有点儿复杂起来。
苏之微转身刚要带Cindy和小浩去找公司各位大佬敬酒,发现大佬们已经敬完重要的客人回到尹从森这桌,正好直接都敬了。
一个一个,从董事长、各位董事,到CEO张总…
有说得客客气气的,也有说得云山雾罩、不着边际的。等董事长和董事们夸完苏之微,张总接过话头:“公司一直都肯给年轻人机会,我想我就是一个例子,Stella你也会是一个例子,Cindy和小浩都要继续努力,你们今年是大丰收啊。”
这番话说得苏之微他们三个人心里都美坏了。尹从森在旁边微微一笑:“Stella,张总这是在给你承诺呢,赶紧记下来,签字画押。”
苏之微诚挚地说:“谢谢张总。能到公司,能遇见董事长和张总这样的上司是我们的幸运。”
张总转头过去对尹从森说:“Stella这两年成长得很快。”尹从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干杯。张总也看到了苏之微小手指上的戒指,微微一笑。苏之微察觉到张总的笑意,一转头发现尹从森也发现了张的笑意。
心里不禁哀叹,是非之地啊。回到自己桌上,苏之微才算放松了下来,准备吃点儿东西填肚子。
小浩还沉浸在刚刚敬酒的气氛中,意犹未尽地惊叹道:“老大,你怎么敢跟尹总开玩笑啊,好厉害!”
Cindy凭着女人特有的敏感和八卦精神,插嘴道:“你俩到底有没有什么?我觉得他对你还挺有点儿什么的…”
苏之微笑笑,晃晃戒指:“不要乱猜,我注定要孤独终老的。”这话说得太不应景,也太悲凉,大家顿时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苏之微自觉失言,赶紧扯了些别的,岔开话去。
不经意间发现尹从森和张总正看向这边,说着什么。再繁华的场子也有散场的时候,济济一堂的大厅很快就空落落的,苏之微估摸着打车是没戏了,索性走着去坐地铁。
她把外套裹得紧紧的,刚要咬着牙出门,尹从森走过来,对她说:“打不到车的,我送你吧。”
苏之微没有拒绝,点了点头。上了车,尹从森不经意地说:“我们去喝点儿东西吧,聊聊天。”
苏之微借口道:“太晚了,我想睡觉。”
尹从森瞥了她一眼,“真的要睡觉吗?张说你现在不怎么睡觉的。”
苏之微一惊,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这事儿他怎么知道?”
尹从森稳稳地把住方向盘,缓缓地说:“他说你开会时喝很多咖啡。”
苏之微沉默了,永远不要以为别人都是傻子,最傻的通常只是自己。
这一路,尹从森没有再说话,他把车直接开到了君悦楼下。
一年半以前,尹从森第一次带苏之微来这里,苏之微的心里充满新奇欣喜,像一个刚睁开眼睛的小孩子,喝到了生平第一瓶香槟。
那个夏夜,尹从森第一次吻了苏之微。他吻过的塞着硬币的瓶塞还在,他还说,会给苏之微带来幸运。现在看来,真是活生生的“物是人非”。
只一瞬间,翻涌入脑海太多太多记忆,苏之微叹了口气,跟尹从森下车,走进了酒吧。皮肤黝黑不拿自己当中国人的表演者还在。
时间对于他们而言,仿佛是静止的。而苏之微自己,却已经仿佛跋涉了千山万水,经历了人世间种种嬗变与沧桑。
望着面前这个男人,苏之微心情复杂,思绪难定。
“喝红酒吧。”
尹从森淡淡地说:“我开车,还是香槟吧。”
苏之微轻声而坚决地说:“红酒,我自己喝。”
尹从森向她投来征询的目光。“一瓶?”
到底还是无奈地为她点了酒。
看着苏之微旁若无人地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尹从森心疼地问:“上次你只喝了一点儿香槟就醉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喝酒的?”
苏之微笑笑,说道:“从知道你在美国和Ada在一起。”
尹从森闻言一滞,情绪低落了,轻轻说:“上次见你还不是这个样子。”
苏之微的眼神迷蒙:“哦,你是想问我从什么时候开始酗酒,从和David分手开始…”
尹从森看着眼前的苏之微,一个全然陌生的苏之微,这不再是他的那个苏之微,不再是那个一看到别的女人就吃醋,一受到委屈就掉眼泪的苏之微,不再是那个对什么都好奇有什么都开心的苏之微…
他的心里又苦又涩,百味杂陈:“和他分手就这么痛苦吗?”
苏之微喝了口酒:“爱情总是让人快乐也让人痛苦。每次我都以为可以没有负担地勇敢地去爱,到最后却一次一次地证明自己永远不够勇敢。”
尹从森握住苏之微的手:“别这样,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苏之微没有动,只是淡淡地说:“是吗?过去的一年半里,除了我你没有别的女人吗?未来的一辈子里,除了我你也不会有别的女人吗?”
尹从森被她说得气短,闷闷地说:“你不要怀疑所有人。”
苏之微笑起来:“好了,我不是要你回答。爱情的魅力正在于它的不可持久,太多的因素可以扼杀它,即使我们都很努力。我只是不敢爱了。”
尹从森动情地说:“看着你痛苦,我会加倍地痛苦。”
苏之微仰头喝完一杯红酒,无所谓地说:“痛苦也是生活的一种,我享受我的生活,也享受我的痛苦。”
尹从森负气地说:“你想想以后!以后呢!你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苏之微挑衅地看着他:“这样怎么了?张总也这样。你这么多年不也这样吗?”
尹从森气急道:“我和张不同!你和我们也不同!”
苏之微轻蔑地笑笑:“那就试试看!”
尹从森被她激得大声道:“哪方面试试看?!哪方面?!”
苏之微淡淡道:“看心情。我这辈子被你和David这么一折腾,大概是很难嫁谁了。既然要孤苦终老,就多给自己找点儿乐子。”
尹从森夺下她手中的杯子:“你喝多了!”
苏之微凄然一笑:“我希望我喝多了,事实却是我越来越能喝。人的酒量是能锻炼出来的,人对痛苦的忍受能力也是如此。”
尹从森再也听不下去了,他烦躁地站起来:“别喝了!走!”
苏之微坐着不动:“你先走吧。免得我还要再打车去别的地方继续喝。我根本没法入睡。”
尹从森把钱放桌上,用杯子压好,拖起苏之微就走。
苏之微挣扎道:“你干吗?!”
尹从森手上的力气更大,他俯在苏之微耳边说:“你可以闹,让所有人都看我们出丑,但是我不会放手,你明白吗?!”
苏之微的胳膊被尹从森狠狠地掐着,她也知道他说到做到,只好放弃挣扎,乖乖地被拖着出门。
在高大的尹从森面前,苏之微全无反抗之力。
车停入车库,依然被阿昆开走,阿昆看着许久未见的苏之微露出腼腆的笑容。
就这么一路被强行拽到了尹从森家里。
打开鞋柜,苏之微的小拖鞋依然静静地躺在里面。
“换鞋!”尹从森用近似命令的口气对苏之微说。
换上鞋,苏之微看到窗外绵长的长安街灯火,恍惚之间,如坠梦中。
一进门,尹从森就把屋门反锁,把钥匙藏到他的卧室里。等他换好衣服出来,看着蜷在沙发里的苏之微,说:“你给我好好睡觉,哪儿都不许去!”
苏之微抬头看看尹从森,疲倦地说:“你别白费力气,我睡不着的。”
尹从森坐到沙发上,他穿着宽宽松松的裤子,盘起腿来,像教育小孩子一样对苏之微说:“你什么时候开始自暴自弃的?!你早应该知道他和你没结果,现在这么折磨自己有用吗?”
苏之微哼了一声,道:“我早应该知道和你没结果,我还是爱上你了。我以为我会很淡然地跟你分手,结果我醉得人事不省。我本来不爱David,可是他一直在我身边。我本来不相信有人可以那么执着地追求别人,那么真挚地爱别人,可是他让我相信了。我原以为只要我够努力,我总能赢得你们这样的人的尊重,可是我错了,有些事无论我怎么努力,依然无法改变,比如Ada,比如David的家境。”
尹从森心疼地抱着苏之微,宽慰道:“好了好了,不是这样,你反过来想一想,我们都这么爱你,虽然我很讨厌别的男人也爱你,更讨厌你爱别的男人。”
看他的神情,竟像个委屈的孩子。苏之微忍不住笑了,尹从森吃醋的时候,就是一个大男孩。
尹从森看见她笑了,心里也踏实了些,他想了想,突然站起来说:“我有办法了!”
苏之微茫然地看着他一跃而起,在电视柜里找着什么,翻得乱七八糟。只见尹从森高兴地举着一叠光盘,说道:“我们看《老友记》!从第一集开始!”
真是孩子啊,苏之微在心里默默地说。到底还是不忍辜负了尹从森的一番好意,打起精神来看着这些很久很久以前看过的剧情,慢慢地投入进去,慢慢地笑出声来…
一直到看得困了,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尹从森的房间里,躺在他的臂弯里。身边的这个人,气息和胸膛都那么熟悉。如果没有Ada,Elson,也许我现在已经嫁给你了吧。
苏之微心酸地想着,眼角流下了一滴眼泪。那个寒冷的情人节,尹从森也是这样抱着苏之微入睡,睡时两个人的脸上都还挂着眼泪。
一转眼,又快到情人节了,时间过得真快。
为什么总是在冬天黯然神伤。想着想着苏之微觉得身上一阵发冷,本能地,她往尹从森的怀里钻了钻。
尹从森醒了,他睁开眼,迷蒙地看着苏之微,长长的睫毛在暗暗的房间里就像月光下的小栅栏。
他用浑厚的声音低低地问:“宝贝,醒了?”
苏之微的内心轻微地波动了一下,轻轻说:“嗯,谢谢你。”
尹从森打了个呵欠:“周末,多睡会儿。”
苏之微苦笑:“已经是这个月以来睡得最久最安稳的一次了。”
尹从森的身体更靠近苏之微,嘴唇贴着苏之微的额头:“嗯,有我在没事的。”
苏之微下意识地缩远一点儿,推推他:“不要靠过来,不然我就起床了。”
尹从森闭着眼睛坏笑:“老夫老妻的,哪来那么多麻烦啊!”
苏之微嗔道:“睡觉吧你!中文没学好!”
真的把一个月的觉都给补了,苏之微一直睡到必须得去洗手间,爬起来,急急地冲进洗手间。
尹从森远远地听见动静,溜达过来,在门口若无其事地说:“差点儿又弄湿我家床单。”
一语双关,搞得苏之微又羞又怒,洗完手不擦就出来,冷不丁甩了尹从森一脸水星:“你怎么那么烦呢,让你嘴贱!”
尹从森没躲开,扑过来,把脸上的水全数蹭到了苏之微的衣服上。
苏之微叫:“不敢啦,不敢啦!”
尹从森停下来,却没松手,静静地抱着苏之微。空气仿佛停滞了,安静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
苏之微挠挠头,打岔道:“我饿了!”
尹从森笑着松开手:“好,洗完澡我们出去吃饭。”
洗完澡,习惯性地擦了尹从森的擦脸油,换衣服的时候苏之微郁闷了,穿了一夜的衣服已经揉得不像样子了。
她扬声道:“别出去吃了,叫餐算了。”
尹从森探头过来,问道:“为啥啊,我一年才跟你吃一顿饭哎!别担心衣服的事,先去我们公司换套衣服,再去好好吃一顿!”
苏之微为难道:“你们公司?有人认识我吧!”
尹从森笑笑:“认识你的都在上海办公,周末不会来。北京这边的员工你都不认识,没事。你放心吧。”
苏之微高兴了起来,生活就是这样的柳暗花明,和尹从森恋爱的时候,自己一次都没去过他的公司,现在反而可以去挑衣服了。
也许,是因为这一年半来自己真的成长了,所以才赢得了入场券。谁知道呢。
心酸的重逢
尹从森公司的陈列库房简直就是小型的购物中心。
苏之微看着尹从森今天的装束,白T恤加深灰色的V领长袖衫,外面是黑色羊绒大衣加牛仔裤,也随意地挑了件T恤和一件针织衫,正好和自己的黑色长大衣相配。
尹从森过来摸摸苏之微大衣的料子,对她说:“大衣也要换,挑件大衣吧。”
苏之微知道大衣的天价,直摇头道:“不要不要,我的大衣好好的,不换不换!”
尹从森爱怜地看着苏之微:“上一个冬天没有照顾好你,这个冬天不想让你冷。”
他细心地给苏之微挑了一件大衣,又挑了相配的帽子、围巾、手套和靴子。苏之微嘀咕着:“我都变成毛熊了。”
尹从森给她密密实实地围上围巾,笑得好开心:“你最好变成毛熊,看着你瘦下去我会疯的。”
周末的金融街安静得像世外桃源,上了年纪的大树,暖暖的阳光,干净的街道。
尹从森选了一家四合院里的餐厅,有很多鸟笼的装饰,餐点很精致。
苏之微环顾了一圈,大大咧咧地说:“看吧,这种地方只有你们外国人才来,我们中国人都吃经济实惠的。”
尹从森笑笑:“平常我们也吃经济实惠的,但今天不行。”
苏之微知道他的好意,也不和他客气什么,放开肚子大吃了一顿,吃到自己都有点儿不好意思。
吃饱喝足,尹从森伸了个懒腰:“我们去旁边的购物中心晒太阳吧。”
苏之微奇道:“购物中心里能晒什么太阳?!”
尹从森乐呵呵地说:“看吧,这种地方只有你们小女孩不知道,我们老男人都知道的…”
车停到购物中心地库,跟着尹从森乘VIP专属电梯上楼。
从电梯出来,乘扶梯上四层。果真是一个满是阳光的购物中心啊!全玻璃的屋顶,无限宽广的空间,长长的悬空的走廊,两旁陈列着无数的奢侈品。北京有这样一家购物中心苏之微竟然不知道,不由得再次感叹自己白活了。
尹从森对她说:“四层有个餐厅,我不喜欢吃那里的东西,喝喝咖啡、晒晒太阳倒还不错。”
苏之微摇摇头:“我不要喝咖啡了。”
尹从森又笑了,笑得比阳光还灿烂:“你最好不要再喝咖啡,也最好不要再失眠睡不着,不然我每天都抱着你睡很容易犯错误的。”
苏之微给他说得脸红气急,伸手打他:“谁要你抱!”
突然觉得旁边有些异样的目光,转头定睛一看,不会吧!不是吧!生活真的比电视剧还要狗血!
张总和王旭大概是刚吃完饭,正从餐厅里走出来。
尹从森跟着苏之微的眼神看过去,也小愣了一下,随即大方地打招呼:“嘿,张!”
苏之微在心里想自己怎么不突然中风死掉呢!这是个什么情况!
王旭和张总冲着她的方向,直直地走了过来,张总看了看表情呆傻的苏之微,自然地回答:“Elson,你们也来吃饭?”
尹从森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王旭,笑着对张总说:“刚吃完,来喝点儿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