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总淡淡地说:“你的酒量太差,以后要多练练。”
坐在缓缓起飞的飞机上,看着渐渐模糊的三亚,苏之微轻声说:“再见,David。”
冰凉的北京
北京的冬天如期而至。时间好像被冰封住了,永远都过不去,每一天都灰暗冰冷。
苏之微在看不到尽头的绝望里每天加着班,希望公司能早点儿通过董事会审议,把海南的项目推进下去。
于公司层面,这个项目是暴利,不做太可惜;于私,又可以享受公费的豪华度假,更何况,还有David在。
一星期过去了,领导们都没什么动静。
日复一日的上班下班,没有风的日子,整座城灰蒙蒙的,没有一点儿绿意。
北京,像一座死城。星期二又是董事会,前一天苏之微重复看了很多遍汇报文件,第二天一早就到会议室准备。
张总倒是一早就到了。
苏之微笑着打招呼:“张总早。”清晨的阳光洒在会议桌上,张总的脸藏在阴影里,看不出表情,只听见他缓缓地说:“Stella,不用紧张,用你平时的状态汇报。方案不会有问题的,我已经提前向董事长汇报过了,你只需要如实回答董事们的问题。”
苏之微小心翼翼地说:“好的,昨晚已经把数据都仔细准备好了。”
张总露出一丝微笑:“这次你确实做了不少工作,我想过不久你就该请我吃饭了。”
苏之微明白了张总的意思,拼命压抑住心中的喜悦,礼貌地说:“谢谢张总,都靠您和各位同事帮忙,我很幸运。能请您吃饭是我的荣幸。”
张总笑着看着苏之微:“你真的成熟了。”
董事会非常顺利,过程无惊无险。三亚的项目一举通过,苏之微在第二个星期被提升为三亚项目主管,薪水立刻翻番。
晋级考评时,两位总监和孙大秘都给出了90以上的高分。
那一刻,苏之微忘记了等待与辛酸,只觉得一切的辛苦与孤独都是值得的。
生活不是不公平,只不过有的时候,公平会来得晚一些。苏之微高兴得像个孩子,给爸妈打电话汇报喜讯,这可是传说中的10万年薪啊!妈妈也很激动,高兴之余,还不停地劝说苏之微不要骄傲,要谦虚谨慎,争取更多的进步。
冷静下来,苏之微仔细算了自己的进出账,除了还房贷和日常花销,每个月还能剩一千元下来投股市。
太欢欣雀跃了,她第一次毫不心疼地“大手笔”从网络书店上买了很多以前觉得很贵的炒股的书。
北京的冬夜,多了一盏孤独的灯,常常亮到很晚很晚。暖暖的黄色灯光映照着灯下那张年轻而充满着热情的面庞,突然之间,苏之微一点儿都不觉得孤独了。
如果说之前的孤独是别人给的,那么自己却可以选择享受孤独还是在孤独中沦落。痛苦也是一样。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推进,没多久,三亚项目的三方签约会在北京举行。
苏之微作为甲方代表之一,心里抱着一种莫名的期待:是不是可以见到David了?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心里某个角落默默滋长着,她自己却仍浑然不觉。
签约的准备工作和项目筹备同时进行,再怎么冰封的时间也过得嗖嗖的,苏之微忙得焦头烂额,连停下来想一想其他心思的时间都没有。
晚上9点,苏之微还在加班。
手机响了,尹从森的名字赫然出现在屏幕上。仿佛心口被猛然击中一拳,她毫无准备,也毫无招架之力。
为什么还来打扰我的生活。
Elson,放过我,好吗?苏之微忍着痛,关掉了手机。整个人如同散了架一般,连加班都打不起精神。
无果的爱情像一场疾病,击垮身体,更摧毁意志。仿佛游魂一样,苏之微木然地离开了办公室。再也没有那辆车在楼下等候,偌大的北京,好像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去,又好像去哪里都可以。苏之微茫然地走在街头,一辆辆车从她身边擦过,她不知道自己是执意要离开一个人又或者是在固执地等待着一个人,只觉得心渐渐地凝成一块硬铁。
身后传来猛烈的刹车声,来不及躲闪与反应,苏之微已经被狠狠地撞开。肇事车略一迟疑,随即疾驰而去。
就是一眨眼的时间,苏之微已经趴倒在路边的绿化带上,衣服上湿漉漉,还不断地有水滴下来。不是水!苏之微定定神,伸出手摸过去,是血!
她挣扎着想站起来,腿也没有知觉。苏之微清楚自己受了伤,却不知道疼,更不知道自己伤得有多重,只知道必须尽快去医院。爬到路边显眼的位置,苏之微挣扎着坐起来向过路的车辆招手。没有车停下来,一辆又一辆车,飞快地从她面前开过。
苏之微在寒风里冻得更加没有知觉,摸索着在包里找手机也找不到。一步步往前蹭,扶着路边的电线杆勉强站起来,让自己更显眼一点儿。
终于拦到一辆出租车。上了车才发现自己满手满脸都是血。出租车直奔医院,到了医院门口,苏之微才发现钱包早不知道被撞到哪里去了。
好心的司机师父急道:“姑娘啊,赶紧急诊去!我要这钱干吗使?!”
苏之微鼻子一酸,勉强和师父鞠了个躬。她慢慢地扶着墙去挂号,没有钱,医生说:“先去找大夫缝合包扎吧。叫你家人送钱来。”
家人?!家人在遥远的南方小城,苏之微在北京,就是孤身一人。
想了想,打通了公司的电话,值班的保安联系了Cindy,Cindy取了钱,从自己家里赶到医院。
苏之微左边脸颊的眼角下方被绿化带下面的石头围栏割破,肉都翻了下来,缝合了三针。
医生一边缝一边说:“真幸运,差一点儿就割到眼睛了。”也是到这个时候,苏之微仿佛才恢复了知觉,身体反应过来,锥心的疼在全身扩散开。
全身都摔得不轻,好在冬天穿得厚,没伤到骨头。Cindy看着从苏之微脸上清洗出来的带血的纱布和沙子,忍不住在一边悄悄地哭了。
苏之微包扎出来看着Cindy,反过来安慰她说:“傻丫头,哭什么啊,我又没死,钱会还你的啦!”
Cindy抱着苏之微,大哭起来。
Cindy把苏之微送回家,已经下半夜了。苏之微还了Cindy钱,心里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在我们不可测的危难面前,那么无私的帮助,哪怕是一丁点儿的帮助,都值得我们拿一辈子去好好感谢。可是,那一位好心的出租车司机师父,我却不知道您的姓名。
苏之微在心里默默地念叨。
第二天,Cindy帮苏之微请了假,可是那么多迫在眉睫的工作Cindy一个人也应付不过来。没法子,苏之微肿着脸在家写写报告、帮帮忙。
传说中的10万年薪从下个月才开始兑现。这个月要交房租、还房贷,再加上这次受伤,苏之微身上的现金所剩无几。
公司没给员工上意外险,医疗部分的保险赔偿一直没有消息。苏之微不想卖股票,看看兜里还剩下的50元钱,算计着怎么熬过去这些天。
这一次始料未的遇险,让她也明白了保险的重要性。
人生太无常了,谁知道在下个转角路口,自己会发生什么事情。这次真的算是运气好,是轻伤,如果残疾呢,如果死亡呢?苏之微不敢细想下去,本能地认定要防患于未然,她开始一份一份地研究市场上销售的保单。
苏之微闷在家里测算了11份保单,把养老、意外、重大疾病、癌症各个险种都研究了一遍,挑选好了几个可以分月缴费的,打算等下星期一发薪水就一一买了。
为了不可知的意外之后,自己仍能不成为别人的负担,也为了养大自己的父母在万一失去自己的情况下,仍能安享晚年。
Cindy仍在公司里忙活着,每天打电话问苏之微的情况,也顺便吐吐槽,骂骂工作。再过一天就是三方合作签约的仪式,参与人的名单上没有王旭,第三方公司不在他的名下。
想到那辆如梦如幻的淡蓝色保时捷,Cindy颇觉可惜。苏之微想起王旭的古龙水的淡淡香味,想起他整齐的胡茬儿,想起他泼完自己芒果汁露出的孩子般的笑容,想起他忧伤地抱着自己…
那些情景在脑海里一一掠过,却如同梦境一般,摸不着抓不住,空留绮念。
人生何尝不总是这样:你以为你遇见了对的人,他爱你珍惜你,你却任性地掉头就走。你以为总还有机会再去回报他的关切,甚至可以试着去爱他,结果,他再也没有出现。或者,那真的是酒醉后的一场梦而已。
发薪水前一天,苏之微只剩下9元现金。中午在楼下买了一个8元的鱼香茄子盖饭,晚上就剩下一元。
下午睡醒了,苏之微有些发呆,肚子饿了。她拿了一元钱到楼下的小四川馆子:“老板,我买两个小笼包。”饭馆老板看着还包扎着半边脸的苏之微,头发油腻腻的,脸也几天没洗,不耐烦地包起两个小包子,冲她说:“别在店里吃。”苏之微拿起包子,说了“谢谢”,转身上楼。
家里的暖气停掉了,可北京却没有春天。
吃完包子,苏之微把被子一层层地盖在自己身上,闭上眼,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哭,伤口不能沾水,明天我就年薪10万了,睡吧睡吧…等醒来就好了,就好了…
第二天一睡醒,苏之微赶去银行。
卡里余额8000多,心里终于踏实起来。钱确实不是最重要的,但对于女人而言,自己能赚钱却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她还了房贷,买了保险,又到肯德基好好吃了一顿,犒劳了自己,走之前又买了个全家桶。
不饿肚子的有钱人的感觉真好!苏之微开开心心地回家。隔着长长的过道,家门口站着一个人,看身形很高大。
远远的也看不真切,苏之微心想自己身上也没现金,又破了相,既没财也没色,打劫都没得打,便壮了壮胆,慢慢走过去。
是王旭。竟然是王旭。
相拥相爱
苏之微抱着全家桶,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赶紧小心地擦,一边擦一边小声说:“我以为你不见了。”
心里的委屈在那一瞬仿佛决堤了一般,和着泪水,翻江倒海地往外涌。
王旭走过来,挠挠头,抱住她:“傻瓜,我怎么会不见呢,别哭别哭,进去再说。”
苏之微止不住地哭,又想起家里脏乱差的情形,说什么也不让王旭进去。
王旭急了,没好气地说:“别废话!我都等了快一个小时了,我要尿尿!”
苏之微无语了,谁叫自己遇上无赖了呢。一进门,赶紧把家里倒腾出一个地方让王旭坐。
王旭四下打量,嘴也没闲着:“哎呀!你怎么这么懒啊!以后娶了你还不倒了大霉了?!”
苏之微怒道:“你要不要上洗手间了?!不上你就走!”
“不上!也不走。嘿嘿,我饿了!”王旭抢过全家桶就开始吃。
苏之微无奈地说:“先洗手!这是我的晚餐呢!讨厌!你怎么那么讨厌啊!”
王旭收起了嬉皮笑脸的嘴脸,顿了顿,无比认真地说:“有我在,不会让你再吃一点儿苦。”
苏之微的眼泪又哗哗地流下来,一边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一边索性拿了纸巾糊在眼睛上。
王旭叹了口气:“乖,别哭了,真怕你哭。”心疼之情溢于言表。
苏之微哭着哭着,满腹的委屈又涌了上来:“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找我了。”
“你也没找我啊!”苏之微一边抽纸巾,一边扁着嘴说:“谁知道你是不是闹着玩的!”
“我闲的啊!你以为你喝醉了吐的时候很美啊!”
苏之微捂着耳朵:“不许提这段不许提这段…”
和王旭一块儿抢全家桶吃,第一次发现全家桶的名字多美好,不再是只有一个人的小公寓,互相依赖的两个人,就可以是一个家。
王旭厚颜无耻地赖在苏之微家里,除了带苏之微到处吃好吃的就哪里都不去。
几天的工夫,苏之微被灌进去无数补品,觉得自己比孕妇还像孕妇。晚上两人侃大山,王旭逗得苏之微差点儿把伤口笑裂。
睡觉时苏之微包得厚厚的,王旭也很老实,自顾自在一旁睡得很香。苏之微在沉睡中转身,不小心压到伤口,疼醒了,睁眼就看到身边王旭安静的睡容,心里很安静,同时又多了一份安稳。
没过几天,王旭陪着苏之微去医院给伤口拆线。
苏之微看着脸上的疤痕,左看右看,越看越郁闷,果真破了相。
王旭安慰她:“行了,本来也不是卖笑的,脸也不值几个钱。再说这么个小疤,谁会注意,你以为你明星啊!”
好心好意的一番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听上去就是那么不舒服,就是那么欠揍。
苏之微捧着刚拆完线的脸,追着王旭,一顿暴打。出了医院的门,上了车。王旭一直把车开到苏之微公司附近。
苏之微觉得不对劲,嚷嚷:“我不去公司!我还有三天假呢!”
王旭眉毛都不抬,“谁说去你们公司了?叽叽歪歪的。”
苏之微白了他一眼,做出一副懒得理你的表情,闭着眼睛听音乐。
这辆法拉利的音效那么好,显然它不知道自己的主人在三亚有个淡蓝色的新欢。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栋公寓楼下王旭停住了车。
苏之微迷迷糊糊地跟着下车,哼着歌跟王旭走进公寓。只见王旭在2003室的门口停住,掏出钥匙递给苏之微。“开门。”
苏之微瞥了他一眼:“你不会自己开啊。”
“别废话。”苏之微心情好,不和他计较,拿过钥匙,打开门。
芬芳扑鼻,满满一地的玫瑰花。苏之微又惊又喜,不敢置信地捂住嘴。
王旭轻轻说:“生日快乐。”
拉着苏之微的手,慢慢走进去。正是下午太阳最好的时候,暖暖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满室金辉,落地窗外就是修剪整齐的景观花园。
“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苏之微还沉浸在喜悦中没缓过来:“谢谢,好美的玫瑰。你是第一个送我花的人,居然还是那么多花。”
王旭轻咳了一声:“礼物不是玫瑰。”
苏之微疑惑地望向他。“礼物是这个房子。”
巨大的喜悦像海浪一样打过来,苏之微睁大眼,各种内心戏轮番上演。
真的吗?我的高级的房子?!
她顾不上搭理王旭,急忙到处看,两房啊!可以放下很多衣服了!有大大的浴缸,可以泡泡浴!是地暖啊,难怪那么暖和,再也不怕冷了!这么高级的公寓,至少也要三万一平方米吧!!!
想到钱,苏之微略微冷静了一点儿,沉下心算了算,这套房子的总价不会低于400万。随随便便就是400万的礼物?!
苏之微定定神,更冷静了,她对王旭说:“这礼物太贵重,我承受不起。”
王旭有些讷讷:“我只是想让你过得不要那么辛苦。”
“我是辛苦,不过会好起来的。我升职涨薪水了!”
王旭微笑着说:“我知道。”
“我买了自己的房子,虽然很小,但是今年年底就可以入住了。”
王旭眼神温柔地回答:“我知道。”
苏之微继续说:“还有很多人比我过得辛苦,我不怕苦的。”
王旭揽住她。“我知道!但是我爱你!”因为爱你,所以舍不得看你吃一点儿苦;因为爱你,所以给你再多也觉得是理所当然。爱无法用金钱衡量,可爱的表达必然是以金钱为基础的。
苏之微觉得这是一句比生日礼物还要温暖的话。David,你说过你不会说谎,你说出来,我就相信。苏之微走过去,把脸埋在王旭的怀里:“我知道。”
王旭紧紧抱住苏之微,深情地说:“做我的女人,我永远不骗你,永远在你身边,永远不让你吃苦。”
再多的永远也抵不上相拥的这一刻。
苏之微突然觉得好累,在自己一个人苦苦挣扎了这么久之后,突然知道了自己的疲惫和痛苦。
她闭上眼睛,轻轻地说:“王旭,我们在一起吧。”
珍重以待幸福
降临得太快,王旭一动都不敢动,只是把苏之微抱得紧紧的,几乎抱离了地面,久久都不放手。
苏之微在他耳边轻轻说:“不过这房子我不要。”
王旭变脸道:“你敢不要!”
苏之微嗔道:“就不要,不然我就付租金!”
“那也行,一元租金。”
苏之微自顾自地说:“贵了我付不起,按小公寓的价格租给我好了。”
王旭在她脸颊上捏了一把:“反了你了,还敢讨价还价?!你等着!晚上回去我管教管教你!让你不听你爷们儿的话!”
两个人手拉着手离开,回小公寓收拾东西。谁能想得到,小公寓门口,停着尹从森的车。
苏之微呆呆地不敢下车。当事情以最出乎意料最戏剧化的方式出现,苏之微呆愣愣的,如坠梦中,完全不能思考。
王旭发现了苏之微的失态,顺着她视线投向的方向看去。明白过来的王旭走下了车,走到苏之微旁边,打开车门,把傻着的苏之微拖出车门。
半推半就中,苏之微出了车门,却不敢往前走。王旭搂着苏之微的腰,俯下身在她耳边说:“我在你身旁。”
苏之微定定神,眼观鼻,鼻观心,在心中默念,我不存在我不存在。铁了心对即将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见。
那边的车门开了,尹从森走了出来。真的是尹从森,是那个高高的健壮的带着光芒的Elson啊,是那个自己爱得不能再爱,却又无力再爱的人。
苏之微的心痛得一抖,几乎站立不稳。王旭紧紧地揽着苏之微的腰,继续往前走,对迎面而来的尹从森视若不见。
尹从森看着苏之微和她身边的男人,有点儿困惑,但却坚定地直接走过来:“Stella,生日快乐。”
就这么一句话,这么一刻,苏之微刚筑起的防洪堤就溃不成军了,不争气的眼泪怎么都控制不住,不停地流下来。
苏之微在心里骂自己:不要哭!哭个屁啊!你男朋友在你身边呢!你哭得像个什么样子!可是尹从森就在眼前!他没有离开我,他回来找我了!千回百转、五味杂陈的感触堵在胸口,除了哭泣,没有任何方式可以宣泄。
尹从森拉住苏之微,对王旭说:“谢谢你照顾我女朋友,今天是她生日,我来晚了。”
王旭的脸色不变,手也没有放开,依然放在苏之微腰上,顺顺地接过尹从森的话:“你来得是晚了。她生日你晚了,她受伤你晚了,她自己一个人几乎过不下去你也晚了。这次你真的晚了,她现在是我的女人。”
听到这么一番话,尹从森的眼神像一头受伤的野兽,他死死地盯住苏之微,颤着声音说:“不是这样的,我很想你,我一直想来找你…”
王旭打断道:“请你不要对我的女朋友说这种话,你要为你的言行负责。”
尹从森恳切地看着苏之微,像是要在临死之前从她这里得到最后的一点儿力量。苏之微死死地克制住自己,双手在衣服口袋里几乎要抠出洞来。
她低着头,不去看尹从森,仿佛这样就可以把他此时此刻的深情与绝望隔绝在另一个世界里。
终于,尹从森无力地放开手:“对不起。”
苏之微的眼泪像是血,把生命都流干了。尹从森那么简单直接的人,根本无从应对王旭的责问。苏之微不想伤害尹从森,却只能看着他默默地坐回车里,渐渐远离自己的视线。
王旭冷冷地说:“走吧。”
苏之微木然地跟着王旭上楼,开门,进屋,坐在沙发上。王旭摸着苏之微的手。“你都冻僵了。”
何止冻僵,整个人都没有了意识,苏之微的眼前,全是尹从森受伤的眼神。那个曾经温文尔雅、幽默活泼的尹从森,在那一刻就像失去了灵魂,剩下并不完整的躯体苟延残喘着,仿佛随时会碎成齑粉。
苏之微的心也碎了。王旭把苏之微揽到怀里,低声说:“不想了好吗,不要想了好吗?我们好好过日子。他们美国人不会珍惜你的。”
听着王旭的话,苏之微有点儿想笑,到底还是哭了出来,边哭边点头,点头再点头。这管不住的眼泪,又何尝不是在伤害王旭呢。明明都是自己想爱想去珍惜的人,到头来却伤害了每一个人,苏之微恨透了自己。
苏之微哽咽道:“对不起,我为什么不是先遇见你。刚才,真的对不起。”
王旭轻轻抚着苏之微的背,大度地说:“没关系没关系,我了解,我都了解。以后不要对不起就好。”
收拾了一些日常用品,苏之微跟王旭回到大公寓。把东西都整理好,就是晚餐时间了。
王旭看着苏之微一脸憔悴,体贴地说:“洗洗澡,换身衣服,我们出去吃饭。”
此时的苏之微身心俱疲,一点儿都不想动弹,听到王旭这么说,还是点点头,准备洗澡换衣服。
沐浴间里大大的花洒让人如同置身大雨中,而苏之微在雨水中想着尹从森的“对不起”,哭得无声无息,瑟瑟发抖。
不能让王旭等太久,苏之微照着镜子,用冷水敷脸,试图平复红肿的双眼,努力对着自己微笑,直到看上去像是真的开心。
走出浴室门,她对着王旭乐呵呵地说:“脸还没恢复,不用化妆了,真省时间。”车一直开到鼓楼西面的一条胡同里。
苏之微很少来这么本地特色的地方,不由得左顾右盼。眼前出现一个很大的门,还没看清楚什么情况,马上有人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把车开走。
苏之微小声道:“代客泊车?你不怕他把你车偷走?!这车他一辈子也赚不来。要是我我就偷!”
王旭拉着苏之微往里走,没好气地说:“都是你的话,世界早乱套了。”
苏之微捶他:“喂喂!这是个公园吧!人家都下班了!”
王旭直直往前走,边走边说:“以前是个格格府,算是公园吧,我们今天在这儿吃饭。”
一进大门,10个传统衣着的仕女行礼,异口同声:“吉祥——”
苏之微一阵眩晕,不是做梦吧,这年月还有这服务呢?!格格府有几个院落,三进门的格局,有花园、鱼池、茶室、书斋、卧室、下人房等等等等,整个儿一个微缩了的恭王府。一直走到最深处的院落,近100平方米的大厅被四根十几米高的木柱子支撑着。
大厅里点满了蜡烛,10个装扮精致的仕女分散站在房屋的角落,正中间是一个古香古色的红木餐桌,放着两套精致的雕龙刻凤的餐具。
看着眼前的一切,苏之微喃喃自语道:“真不像真的。”
王旭一本正经地给苏之微介绍,四根柱子中有一根是北京仅存的一整根金丝楠木,仔细看是有耀斑的。闻听此言,苏之微蹭地就站起来,挨个儿柱子看过去,果然看到有一根在烛火的映照下,像镶嵌着很多星星,龙鳞一般闪耀。苏之微忍不住叫出来:“呀——真的呀!”
王旭清一清喉咙,接着介绍:“隔壁卧室里有一面慈禧用过的等身西洋镜。”
苏之微蹭地蹿到卧室里,远远地就喊:“呀!这么大的镜子!”
王旭忍不住了:“你多动症吧!能坐着好好吃饭不能?!”
苏之微研究完所有古玩,好奇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终于坐下来吃饭。精致的宫廷菜,每一道都让人食指大动,无法停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