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停泊的把握
别爱我,
不要给我借口
不要让我软弱
别再把我推向海市蜃楼
…
一个人自顾自地唱着,一个人自顾自地哭着。
这一刻,在两个人之间,相隔的,又岂止是黑沉沉的大海。
许久,苏之微方开口道:“你以为你是郑中基啊。回去,我要睡了。”
王旭转过身:“不哭了?他就这么好吗?”
苏之微愣愣地说:“不知道,比你好。”王旭玩味着她的神情,说道:“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我。”
苏之微在写字台旁的椅子上坐下来,看着王旭:“那你说说,我为什么要了解你?”
王旭直直地看着她:“因为我不说谎,我不背叛,我不会让你哭,我值得你了解。”
我不说谎,我不背叛,我不会让你哭。苏之微望着王旭,一时间竟然有些出神。
世界上真的会存在这样的男人吗?或者说,这样的男人会为了我苏之微而存在吗?
她到底还是叹了口气,“得了,你这套话都说了无数回了吧,背得挺顺口的。回去睡吧。”王旭的眼睛深不见底。
“总有一天,你会相信我的;总有一天,你会要我的。今天看你有伤的分上,暂且饶了你。晚安。”把他送到门口的苏之微,迫不及待地打开门。
“总有一天,你会烦了来烦我的,你去烦别人的时候,我一定大礼送上。晚安。”
寂寞与纠缠
这一晚,苏之微一觉睡到自然醒。
望着阳光下金灿灿的大海,昨夜的伤心与困惑仿佛已经离自己远了。
洗漱完毕,苏之微在剩下的9条裙子里找了一条IsseyMiyake[12]的裙子换上,又挑了一双Chloé的平底鞋搭配。
在镜子里美滋滋地照了半个小时,她乐颠颠地下楼吃早饭。进门就看见王旭在靠近水果台的地方捧着电脑。
苏之微端着水果走过去搭讪:“玩什么呢?”
王旭懒懒地斜了她一眼:“真能睡,再睡就晚上了!”
苏之微索性在他对面坐下。“要你管!玩什么呢?”
王旭不咸不淡地说:“工作上的事。”
苏之微哼了一声:“不就是联络‘客户’吗,还能有什么事儿?”还特地加重了“客户”二字。
王旭瞟了她一眼:“对,拉皮条。”
苏之微一惊,往四下一望,在桌下狠狠踩了他一脚。
“你小点儿声!”
“那有什么办法,我就是干这个的。”
苏之微一边埋头苦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你就没想过转行吗?”
王旭居然很认真地想了想,很严肃地回答道:“想过,很难。这些客户,不单是为我自己维护的,也是为别人维护的。拉皮条是个太小的行业,还有很多其他行业都依赖这个纽带。这个你不懂。”
苏之微在心里暗忖,爱懂不懂,就你懂得多。
继续自顾自吃饭。
没有公事的压力,没有同事在身边,尤其是没有张总的脸在眼前晃悠,在这样一个天蓝云淡的上午,悠闲地看着海,吃一顿brunch,真是世界上最美好不过的事情。哪怕此刻面对的人是王旭,苏之微也觉得心情舒畅了起来。
吃饱了,一推盘子,她毫无顾忌地伸了个懒腰。
王旭不动声色地抬头看了她一眼,瘪了瘪嘴说:“胸是不大。”
苏之微一拍桌子,一句“你大爷”脱口而出。
王旭被她逗得笑了出来:“你真是地道的北京人!”
苏之微瞪着眼,不知道怎么反驳回去。北京的男人有时候和小孩一样,滑头得不能理喻。
她恶狠狠地看着他问:“你到底多大?”
王旭淡淡说:“你问软的时候还是硬的时候?”
…
经过这些天来的较量,苏之微真心诚意地觉得跟王旭斗嘴没有好下场。他的脑子真的转得太快了。这一份反应能力和情商,恐怕也正是他能够在金字塔的顶端阶层混这个行当的原因吧。
断断续续地,她还是弄清楚了王旭的来路。
28岁,北京人,毫无疑问是有背景的,但具体什么背景不清楚。大学分别是在澳大利亚、英国、美国读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啥也没学会,混了一口杂七杂八的流利英文回来。
本来还算是个有志青年,自己爱买名牌衣服,索性搞了个外贸公司,专门买卖奢侈品。后来突发奇想,觉得送货上门比较符合这群人的习惯,于是攒了一个模特公司,让美女帅哥们穿着当季新款,挨家挨户地去走秀。
大获成功。可惜,买家不单买了衣服,还喜欢买穿衣服的姑娘小伙,也就成了兼职的“皮条客”。
吃完饭,王旭说:“走吧,看你也够闲的,我带你去转转。”
表面不露声色,苏之微心里还是小小地雀跃了一下,来三亚这么些日子,除了工作还没正经逛过呢。这个王旭虽然嘴巴很坏,也算对自己很不错了。
出门的时候,王旭从他的Prada皮包里拿出一副墨镜递给她:“新的,戴上,三亚太阳毒。”
苏之微默不作声地接过墨镜,心里记住了他的体贴。王旭穿着明黄色的Prada短袖T裇,灰白的短裤,全皮的凉鞋,斜背着大大的Prada皮包。高端耀眼得让酒店所有人都注视着他,像注视着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生物。
苏之微心想,幸亏穿了IsseyMiyake,不然心里肯定又无端觉得自己矮了一截。
女人啊,你的名字叫虚荣!
走近了看,法拉利的车门上写着“612Scaglietti”,当时苏之微还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后来才知道,这个车和普通的法拉利还是有所区别的。
第一次坐跑车,苏之微上了车,脱口而出:“好矮啊…”
王旭笑了:“坐好,系安全带,开了。”只一脚油门,苏之微立刻感觉天旋地转。
尹从森偶尔也会开快车,但是从来没有这么快。这也太快了!速度?加速度?物理没学好,也不太懂车,苏之微一边强自撑着,一边急急地说:“慢点儿慢点儿!我要吐了!”
王旭的手不易觉察地一抖,故作恶狠狠地说:“别吐啊,你要敢在车里吐,我就强奸你!”嘴上说得凶狠,到底还是把速度放了下来。
苏之微还是相当不适应,不断地在心里捶胸顿足,真是没有贵族命,好车坐不惯啊。
王旭一边用余光观察着苏之微的反应,一边偷偷提速。眼见她慢慢地忘了紧张,只顾看着路边的风景。又过了好一会儿,苏之微发现风景倒退的速度快得有点儿看不清。
再看一眼王旭的仪表盘,还好嘛,指针还没到中间位置。等等!为什么中间位置的刻度是200?!200公里每小时?!
苏之微觉得头好晕,虚弱地说:“大哥,王大哥,求求你,我这条贱命我妈还很在乎的,你慢慢开行不行…”
王旭不满地说:“好啦好啦,也没什么车,你怕什么。马上就到了。”
苏之微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依然虚弱地说:“你把天窗打开,我要呼吸新鲜空气,不然我真吐了!”
王旭丝毫不为之所动:“你是怕我说话不算话,不强奸你是吧?!天窗打不开!”
苏之微像个市井泼妇一般大呼小叫:“啊?!你也太抠门儿了,都买法拉利了还不买个能打开天窗的?!”
王旭的脸部轻微地抽搐了一下,随之扭动了一个按钮,骂了句:“文盲。”
整个车的天窗慢慢变亮,全景天窗啊,从前往后都是天窗!苏之微深深地觉得自己确实是个文盲…
对奢侈品她算知道点儿皮毛,对这些所谓的顶级奢华,她却茫然无知。这些无法从杂志上看来的东西,那些隐秘的低调的奢华,如果不曾真实地经历过,又从何知晓呢。
而正是这些无法知晓的事情,分隔了人与人之间的圈子。也许,真的有这么一些人,过着我们所不知道的生活,就像真的不在同一个星球。
终于到了地方。苏之微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车刚停稳,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简直像是逃出车的!王旭跟着她无奈地下车,皱眉道:“你干吗啊!怕我吃了你?”
苏之微大力抚着胸口,郑重地说:“为了我的生命安全,我要打车回去。”
王旭一脸瞧不上她的样子,“你昨天摔傻了吧?!那也行,我跟在出租车后面。”
苏之微不服气地说:“你才傻了吧?!人家会以为你有病!”
王旭没有理睬她,转回车里打开音乐。“别废话了,话痨。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听会儿音乐吧,对你的痴呆病有治愈功效。”
淡蓝色的法拉利前,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站着,丝绒一般的海风吹起了苏之微的长裙,抚过她的肌肤。
眼前是一片望不到边的绿色和成排的椰子树,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盐味儿和不知名的草木芬芳。音乐缓缓地流淌着流淌着…
苏之微突然开口道:“你站着不累吗?”
正靠着车闭目养神的王旭听到这么一句话,脸就绿了:“小姐啊,你知道不知道这种浪漫的时候不能说这种煞风景的话。”
苏之微不以为然地说:“你这人怎么娘娘腔呢!什么浪漫不浪漫,我腿上有伤,我要坐着。”
王旭苦着脸看着她:“你坐车里啊!”
苏之微嘀咕道:“地方太小。”末了又补充道,“又矮,跟坐地上似的。”
王旭咬着牙说:“事多!”到底还是把座椅掀开,又去后座上拿来了防潮垫,铺在草地上。
苏之微狐疑地打量着他:“你怎么会有防潮垫的?!你肯定总干这种勾引小姑娘的勾当!”
王旭爱理不理地坐下去:“随便你,坐不坐?”
苏之微一看小小的防潮垫,两个人显然要挨得很近,实在不情愿坐下去,可是不坐的话,又舍不得坐在草地上,把新裙子弄脏。
眼一闭,心一横,坐就坐了吧,背靠背吧。裙子和矜持同样重要。
挨得近,青草的清香之外,可以隐隐闻到身边人的气息。也许是景色和心情都很好,苏之微不觉得抵触,心里有什么在渐渐融化。王旭也一反常态,竟然很是老实,说听音乐就听音乐。
车里放的是MaryJ.Blige[13]的BeWithoutYou(《不能没有你》)。
良久,王旭方开口道:“你真的觉得寂寞比纠缠更好吗?”
苏之微陷入沉思,寂寞是怎样的?其实自己并没有真实地寂寞过吧。
即使尹从森不在身边,他的样子还是那么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仿佛一闭眼一伸手,就能真切地触摸到他,感受到他的呼吸、体温、心跳…
就算明知道他在别人的怀中,苏之微也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真的失去他的消息,会真的失去他…
记忆中,尹从森曾那么坚定地说:“Stella,我会缠住你,像Ada缠住我那样。从现在的这一秒,到你不知道的将来…我发誓!”
爱的温度与片段已经铭刻在了身体里,和思念一同满满地充斥着苏之微的每一天、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爱着一个人,哪怕他不在身边,心里也住着他的一切。真正的寂寞是怎样的?苏之微发现自己其实并不了解。
只听见王旭在身边说:“当你有一天再也找不到你爱的那个人,她就像消失了,音信全无,你会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一直做梦一直做梦,醒不了。没有人叫你醒,也完全没有痛,周围的一切都是虚无…”
心里一下子酸楚起来,苏之微侧首道:“为什么这么说,说得人心里好难过。”
王旭继续说道:“直到那天在沙滩上看见你。我弹完钢琴,站起来,回过头,看见你。你眼泪一闪一闪,在轻轻地拍手…世界上有那么多海滨城市,这座城市里有那么多海滩,可你偏偏来到我的海滩…”
苏之微第一次凝神倾听这个男人说出的话语。“有时候你觉得自己什么都有了,所以你什么都不在乎。结果有一天你应该在乎的东西突然不见了,你才发现你其实什么都没有。那天看着你在中央跳舞跳得那么投入那么开心,我已经很久没有那样开心,我是真的被你吸引。”
这一刻苏之微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轻轻地“嗯”了一声。
王旭认真地说:“今天能跟你在一起,很开心。”
We’vebeen…(宝贝,我们…)
Toostrongfortoolong(能在一起很久)
AndI’llbewaitingupuntilyougethome(我会一直等着直到你回来)
Anybodywho’severloved,yaknowjustwhatIfeel(所有爱过的人都会理解我现在的感受)
Toohardtofakeit,nothingcanreplaceit(难以伪装,无可替代)
…
音乐缓缓流淌在潮湿的空气里,苏之微突然觉得空气有点儿凝滞,有一股暖流从心头轻轻滑过。
王旭不再说话,只是合着音乐轻轻哼唱:“Iwannabewithyou,gottabewithyou,needtobewithyou…(我想和你在一起,准备和你在一起,需要和你在一起…)”
如催眠般,在轻不可闻的歌声中,苏之微靠在王旭的背上,默默地想着刚才他说的话,在王旭的心里,也像自己一样,住着一个人吗?
苏之微有些心动,又有些好奇,不禁问道:“说说你的故事。”
王旭毫不掩饰:“很简单的故事,在澳大利亚读书的时候,认识了一个美国女孩。处了一年,她说她觉得生活很单调,要去周游世界。我就一路跟着她,她辍学,我也辍学。家里不同意,我在英国,他们就让我在英国读书。她回美国,我也跟着去美国。我太傻了,爱得太执着,也许文化差异太大,美国人那么爱自由,一个没有自由毋宁死的国家。我回国过年,她从此消失,再也没有见过。”
简单吗?没有任何一段爱情是简单的。复杂吗?再复杂的爱情故事,也可以用三言两语就交代完。即使都那么不完美,而爱的人却已经尽了全力,然后带着累累的伤痕艰难地活着。这一刻,苏之微感同身受,不仅因为爱情的艰难,也为美国人那固执到底的自由和那不可逾越的巨大的文化差异。
“我想错你了,对不起。”苏之微转过身,轻轻把手搭在王旭的胳膊上。
王旭顺势握住她的手,转过身,眼神诚恳地说:“给我一个机会。”
苏之微有些不知所措,尴尬地说:“我也刚被美国人伤了,还没好利索呢。”
王旭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我知道,我查过了。”
苏之微腾地起身。“你调查我?!”
王旭又恢复了那种懒懒的劲儿:“Julia查的。”“Julia是谁?”
“我秘书,灌倒你的那个窈窕女。她已经职业习惯了,我们每个客户都被她查到了八辈祖宗。”
苏之微柳眉倒竖:“我的八辈祖宗也被她查了?!”王旭笑了笑,不说话。
苏之微觉得自己是个透明人,在王旭的面前,没有任何秘密。也好,什么都不用瞒他,想瞒也瞒不住。
想明白了这点,她叹了口气,说:“你不过是因为在三亚待得太闷了,所以看到我才会脑袋转不动。等你回了北京,你开着法拉利到街上那么一转,得多少妙龄少女生扑啊!”
王旭咧嘴一笑,开心得不得了,“你说得对,我可以试试看,不过北京那辆是黑色的,没有这辆好看。”苏之微一噎。
又沉默了一会儿,苏之微开口道:“我饿了。”去大排档吃海鲜,美食当前,苏之微也不再顾及形象,一个不留神,酱汁就沾上了裙子。苏之微那个心疼啊,赶紧拿出湿纸巾去抹。王旭在一边看着好笑,故作手滑,又泼了半杯芒果汁在她裙子上。苏之微眼看着人生第二件正品就这么被芒果汁给弄毁了,急得差点儿要哭出来。
王旭怪腔怪调地说:“你别哭啊!你笨啊,你只要从了我,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一句话说得苏之微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是该揍他好呢,还是揍他好呢。吃太多了,肚子撑得都快要走不动了。一转身又对上王旭一脸看好戏的神情。不由得在心中自我解嘲,反正在这个男人面前是没有形象可言了。随便了。
开车回酒店,这次王旭很注意速度,开得很慢。半路上他偷偷瞄了一眼身边的苏之微,发现她竟然睡着了,脸上挂着一抹酡红。海风吹起她的刘海,她像个小孩子般,睡姿可爱。
仿佛就是在这些无法言明的瞬间,他的心因为一个女孩停驻了下来,只希望时间永不流逝。
注释
[12]12.IsseyMiyake,即三宅一生,日本著名时装品牌。
[13]13.MaryJ.Blige,美国著名R&B女歌手。
谜一样的男子
回到房间的时候,苏之微还有点儿迷迷糊糊的,记得自己和王旭说了再见,记得自己换了衣服,记得自己调好手机闹钟,准备舒舒服服地睡一会儿。
张总一行应该还不会那么早回来,时间充裕得很。
刚闭上眼,电话就响了。
是王旭。“嗯…”
“嗯?”话筒里传来呼吸声,仿佛很艰难又仿佛举重若轻地,王旭在那头说:“有点儿想你。”
暖暖的呼吸声似乎就在耳畔,苏之微的心一下子被撩拨得又痒又软。女人大概生来就是习惯于被安慰的动物,最容易被温情和甜言蜜语俘虏。
她硬了硬头皮,说:“有事没事啊?!没事别耽误我时间,我困,要眯一小会儿。”
王旭又来劲了:“我陪你?!”
“滚。”
苏之微干脆地挂断电话,埋头睡去。
手机闹钟几乎和房间电话同时响起,苏之微连滚带爬地一边起身去接电话,一边在心中大呼不好,一定是张总他们提早回来了。今天晚上约了项目方晚宴啊!电话一接,果然是孙大秘。
孙大秘在亲眼看见法拉利跑车男搀扶苏之微,以及之后苏之微长裙现身以后,大概被刺激了,声音从高傲变成高傲加亲切。
听到孙大秘故作“亲切”的语调,苏之微总有一种被高压电误击的感觉。
孙大秘“亲切”地说:“Stella,今天应该好些了吧?我们都在等你啊,宴会厅啊,对方来了不少人。你尽快啊。”
苏之微连连答应,一边已经开始手忙脚乱地换衣服、化妆,一边不忘安慰自己,反正都晚了,也不在乎更晚点。
第三件衣服华丽登场。YSL[14]的紫色深V领长裙。胸不大没关系,挤挤就有了。照镜子的时候,苏之微真心觉得衣服真是测量女人虚荣的最好工具,为了这衣服腿疼不是问题,迟到不是问题,除了搭配是个大问题以外,其他都是毛毛雨。
小宴会厅被二三十号人零零散散地站满了,除了自己公司的,其他人都不认识。
苏之微逐一跟同事、上司、总监打了招呼。大肚男总监还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苏之微胸前那抹纵深的雪白。
那眼神,有点儿恶心到苏之微。
她正准备过去跟张总打招呼,一看他和孙大秘正被几个人围着,滔滔不绝。算了,转头去找Cindy吧。
“Stella,你过来!”孙大秘看见了苏之微,远远地高声招呼她。
苏之微僵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走过去,听孙大秘一一介绍对方公司的董事长、CEO、CFO。
张总脸上挂着礼节性的微笑,一边听着孙大秘的介绍,一边做一些对方背景的简单补充。
项目方的董事长四十几岁的模样,姓王,话不多,客气地说:“苏小姐这么年轻就能在贵公司这么好的平台上发展,聪明又有悟性,前途无量啊。”
苏之微立刻对这个王总有了连绵不绝的敬仰,慧眼识英才啊。张总抬腕看了下时间,说道:“王总,时间差不多了,David可能要晚些来,您等这么久了,不如我们先开始?”
王总连连摆手:“不好不好,要等的要等的。”
谁?!David?!
哪个David?!
苏之微一边扯出笑容和对方的一个副总碰杯,一边心想,没听错吧我?!英文名字就是这点不好,太容易重名了。
又是一阵寒暄闲聊,宴会厅的门开了。果然是王旭。一个人闲闲地走了进来,又是白色的西装,在一片黑西装里格外抢眼。
笔挺正式又略休闲的款式,应该是LV当季的新款。
眼见着王总和张总齐齐迎了过去,微笑着握手:“David,都等着你呢。”
王旭熟练地握手寒暄,打了一圈招呼,有意无意地往苏之微这边看了一眼。
苏之微猜不透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等到各位老总都依序入座之后,才小心地不出声地坐在不起眼的那桌。
Cindy一脸花痴地看着王旭,扭过头来跟苏之微说:“这高帅富很眼熟啊!”
苏之微一肚子疑问,自己正琢磨着,爱理不理回了她一句:“法拉利火星人。”
Cindy夸张地捂住嘴,恍然大悟地说:“难怪!看来那车真是他的!”
苏之微没有再说话,看着王旭在隔壁桌和老总们谈笑风生。
而王旭,再也没有看过苏之微一眼。食不知味的晚宴总算结束了。
王总、张总和David去一边抽雪茄。草民们刚刚放松下来,孙大秘走过来,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让人头皮发麻。
孙大秘轻咳了一声,“待会儿他们下来,你去请David跳舞,Cindy,你去请王总跳舞。”
Cindy快人快语:“孙总,Stella的腿伤还没好呢,让她陪王总吧,王总应该跳得和缓些啊!”
孙大秘看了看苏之微,对Cindy说:“没关系,David知道她受伤。听从安排。”说完转身高傲地走了。
Cindy捕捉着孙大秘话里的信息:“他知道你受伤?!为什么他知道你受伤?!”
苏之微心里正烦着:“哎呀,别吵吵。就是摔跤那天,坐张总车回酒店的时候被他看见了。”
Cindy不依不饶地追问:“然后呢?!”
苏之微没好气地说:“没然后!赶紧盯着酒店布置场地去!”
乐队,服务员,点心台,酒台…各就各位。
大家散落在各个角落,CEO和总监们,草民甲和草民乙丙丁,各自相聊甚欢。三位大人满面笑容地回来。
孙大秘又咳了一声,朝苏之微和Cindy使了个眼色。如同被放出的血滴子,苏之微和Cindy心领神会,立刻敬业地扑上去请大人们跳舞。
苏之微走到王旭面前:“David先生,跳个舞好吗?”王旭看了看王总拉着Cindy已经准备进舞池,也就拉着苏之微的手紧随其后走了进去。
张总保持着礼貌的笑容,走向对方公司的一位女士。舞池中央,众目睽睽之下,苏之微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木然地死板地面无表情地跟随旋律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