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私奔前夜》作者:九紫

文案

李拾光十八岁的时候和男人私奔了,她爸差点没把她腿打断。

没想到重新醒来,她居然回到了私奔的前一天。

这一次,她要把那个辜负过她的男人腿打断。

本文延续了小九一贯的简单粗暴狗血甜爽风,我们的宗旨是:不要憋屈只要爽~

第1章

啪!

“你今天敢走出这个门,我就打断你的腿!”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将李拾光打懵了,耳边一阵嗡鸣。

她这辈子只被人打过一次耳光,是在她十七岁叛逆期的时候不懂事,硬是要缀学,为了‘爱情’和镇上混事的谢成堂私奔去外地打工。

那时的她又蠢又天真,觉得这一切多浪漫啊,爱情啊,阻挠她和谢成堂在一起,硬是让她回学校上学的父亲简直就是封建大家长,是阻止她扑向爱情路上的拦路虎,大反派。

后来她才知道,为了青春期的一次叛逆,她付出了多么惨痛的代价。哪怕她经历过无数次挫折与痛苦重新站起来后,她也不愿回首那时愚蠢又傻逼的自己。

她转头望向打她的仿佛年轻了二十多岁,满头黑发怒气蓬发中带着恨铁不成钢的父亲,眼前这一幕是那么熟悉。

“飞飞,听你爸的,回学校念书去,啊,别和你爸杠,你爸都是为了你好。”同样年轻二十岁的母亲哭着捶她:“你这丫头怎么就不懂事啊?我们是你爸妈,让你念书会害你吗?你才十七岁,那个谢成堂就是个混混……”

她当年怎么说来着?

“他不是混混!我不许你们这么说他!”大致是这样吧?具体的她已经想不起来了。

她妈手重,捶她还蛮疼的。她往后躲了一下,又躲了一下。

她爸看到她后退,还以为她还要走,痛心疾首地怒吼:“你敢走?你走了我就当没生你这个女儿!”

就是这句话!

她想起来了,属顺毛驴的她当年就是听到这句话,原本被老妈哭的心底有些后悔了,一气之下真跑了。后来吃了无数苦,受了无数罪,都赌着口气,拉不下脸来回家,直到十多年后,自己日子好过一些,才期期艾艾的回来偷偷看了眼爸妈,那时候爸爸头发已经全白了,妈妈脸上也布满了皱纹。

“我不走。”

“你!”老爸又要发火,忽然顿了一下,“你说什么?”

“她说她不走,老李,飞飞说不走了!”

望着喜极而泣的老妈,李拾光心脏撕裂似的疼,猛地抽了自己一巴掌:“爸,对不起,是我不对,是我不懂事,你们教训的对。”

再抬眼,已是泪流满。

她当年该有多傻逼,才会为一个男人去伤自己父母的心。

李爸李妈都愣住了,女儿脾气有多犟他们是知道的,做了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李拾光跪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不知眼前这一切是真是幻,还是上天听到她祈祷,让她临死之前回到父母身边。

李妈愣了一下,连忙拉住她的手,心疼地捧着她脸,眼泪直掉:“你不走就不走,打自己做什么?”看着女儿白嫩的小脸上五个通红的巴掌印,又狠狠捶了她胳膊两下:“叫你听话听话,非得跟你爸犟,你们父女俩一个德行,都是属驴的,我们叫你读书还能害你吗?”回头狠狠瞪了李爸一眼:“你下手不能轻点?你看飞飞给你打的!”

李爸瓮声瓮气地别过脸,不自在地说:“我……我那不是在气头上嘛。”梗着脖子说:“我是她老子,我打她怎么了?我不能打她?”说完心虚心疼的瞅着闺女红肿的脸,心里疼的直抽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从井里打点水给她敷敷。”手足无措地对李拾光说:“别……别哭了。”

李妈妈哼了一声,“心疼的不知道是谁。”

“既然不走,就给我回到学校好好复习,都高三了,心思收回来好好念书!”李爸训斥着,背着手走出去,舀了一盆冷水倒入不锈钢脸盆里,“给飞飞端过去。”

“你不会端?”李妈取笑地白他一眼,擦擦脸上的眼泪。

“叫你去你就去,哪来的那么多话?”李爸吭哧吭哧地瞪她一眼,扭过脖子坐到院子里干枯的葡萄架下的竹椅上背过身坐着,又不放心地回头看屋里,见老婆端着脸盆走进去,不放心地伸着脖子看。

李妈妈将装着冷水的盆放到洗脸架上,搓了搓毛巾拧干递给李拾光,心疼地瞅着她脸,嘴里却道:“疼吧?该!”怕女儿记恨她爸打她,劝解道:“你长这么大你爸从来没动过你手指头,从小天天把你抗在脖子上骑大马,一直到你七岁上学扛不动了,哪个不说你爸最疼你?你哥都排在你后面。”

李拾光接过洗的泛白被棒槌快捶出破洞的毛巾,敷在脸上,冰凉的冷水刺的她一个激灵。

这一刻她只想在父母身边,弥补自己曾经的遗憾和错误。

她抱了抱母亲,头在她肩上爱娇地蹭了蹭,声音低哑道:“我知道,都是我不懂事,妈,对不起。”

李妈又捶了她一把:“知道错了就好,这么大姑娘了还撒娇,我整天烧饭,你也不嫌我身上有味。”脸上笑容却不由自主的绽开,眼角笑纹舒展。

“不嫌。”李拾光感觉自己的心灵都被安抚了,紧紧地抱了下老妈,“妈妈身上香着呢。”

李妈伸出食指用力点着她的额头,“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真是找苦吃。”她拿过李拾光手中的毛巾,又要拿去盆里搓洗,被李拾光接过来。

“妈,我自己来。“她跑到洗脸架前浸湿拧干,再敷到脸上。

李妈妈在一旁看着,脸上仍有忧色,“飞飞。”她犹豫着,不知怎样和她说才不会激起女儿的逆反心理,踟蹰着,小心翼翼地说:“妈妈不是反对你和……在一起……”她观察着女儿脸上的神色,见女儿神情平静,没有反感,才继续说:“你才十七岁,还有半年就高考了,就是翻过年你也才十八岁,再谈恋爱不迟是不是?”

望着妈妈小心翼翼的神情,李拾光心痛的无以复加,上前抱住妈妈的肩膀,头抵在母亲额上:“妈,别说了,我都听你们的,不会和他在一起。”

李妈妈鼻子一酸,落下泪来,轻轻捶了她一下,“你这个要债的。”

晚上李爸爸亲自掌勺,烧了一桌子菜,炒红薯丝,肉藕丸子,红烧鲫鱼,泥鳅炖豆腐,还炒了一碟花生,一大盆剁椒鱼头。

李妈妈将鲫鱼肚子上的肉全部夹给李拾光,“都是你爸烧的,你爸可是难得下厨。”

“妈,我自己来。”

李爸爸瞪了眼李妈妈:“吃饭哪来这么多话?她自己不会夹?吃饭!”

他给自己倒了二两小酒,惬意地眯了一口,夹了个香脆的花生米。

爸爸爱面子,拉不下脸来和她先说话,就用这样的方式表达今天对于打了她那一巴掌的歉意。

她夹了粒花生米吃的满嘴生香,将鱼夹起放到老妈碗里:“爸,妈,你们吃啊。”

李爸爸不乐意道:“你妈要吃她自己会夹,你自己吃。”

“是是是。”李拾光连连点头,给老爸夹了个泥鳅,又给自己夹了个丝瓜吃了,给老爸竖起大拇指,“还是老爸厨艺好。”

“听到没?飞飞夸你厨艺好,你也不多烧点。”

“我烧就我烧!”李爸爸心情颇好地又抿了口小酒。

“一会儿碗你也洗了。”李妈妈不客气地说。

“嘿。”

李爸爸正要反驳,李拾光就立刻对李爸爸竖起大拇指赞道:“中国好父亲,中国好丈夫!”

李妈妈嗔她一眼:“就会贫嘴。”

“什么贫嘴?我女儿说的这是大实话!”李爸爸骄傲又得意,脸上笑成一朵花,抹了抹嘴,乐道:“行,今天我洗碗!”

李妈妈和李拾光相视一笑。

此时是九一年下半年,家中还是陈旧的老房子,冬季洗澡十分不便。

李妈妈给李拾光挂好洗澡帐,用挂盐水的瓶子给她装了热水袋放进被窝里,李拾光一进被我,脚就触碰到一个热腾腾的热水袋,玻璃瓶的水袋太烫,外面套着老爸穿破的五个脚趾都露出来的破洞袜子,袜子被老妈洗的干干净净。

热水袋的温度像是透过她的脚心暖到了心里。

洗完澡后李拾光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灰蒙蒙的天花板还有些不真实,她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梦是幻。

就在昨天,她终于和谢成堂离婚,结束了这快二十年的纠缠,拿到离婚证书那一刻她仿佛解脱了一般,当年轰轰烈烈仿佛丢下全世界也要在一起的爱情,到头来不过一场笑话。

她以为自己会愤怒,会悲伤,然而真当一切结束,拿到离婚证的那一刻,她心中涌起的居然都是浓浓的后悔和遗憾,还有对父母的愧疚和心疼。

一直不愿意面对,一直告诉自己不悔,其实她早就悔了。

在渴望地望着大学校园里那些青春洋溢的面孔时悔了,在因为没有学历只能从社会底层一点一点辛苦拼搏时悔了,在看到父母满头白发和深深的皱纹时悔了,在面对谢成堂外面女人带着孩子找她谈判时的悔了,在没日没夜躺在病床上感受这世上最大恶意时悔了。

她早就悔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李妈妈拿了一块烤红薯进来,放在桌上:“知道你爱吃,你爸特意给你烤的。”

李拾年坐起身,“妈,你们自己吃。”

李妈妈坐到她床边,剥着红薯皮。

“妈,你到被窝里来。”李拾光被子还没掀开,就被李妈妈按住,“我不冷,你躺着,别灌了风得感冒了。”她关切地看着李拾光的脸,轻声问:“脸还疼不疼?”

李拾光摇摇头:“不疼了。”

“你爸也真是的,下这么重的手。”李妈妈心疼地说:“唉,他也是为你好,你不知道,你爸啊,已经好些天晚上睡不着觉,每天晚上翻来覆去叹气到夜里两三点。”

李拾光心里揪紧:“妈,以后不会了,我一定好好念书,不让你们操心。”

“哪能不操心啊。”李妈妈声音柔和,“你哥是男孩子,我们还不操心,就操心你。”她说,“我们就希望你好好念书考大学,将来考个公务员回来吃皇粮,或者当个老师,我们也就满足了。”

“妈……”

李妈妈抹着眼泪,“你从小成绩好,你爸爸不知道多为你骄傲,他一辈子的愿望就是你们能考个大学。”

李拾年最受不了的就父母的叹息和眼泪,母亲的眼泪像一座座巨石落在她心口,巨大的悔意和愧疚将她淹没,她痛恨自己当年的不懂事,痛恨自己为什么那么狠心,十年,整整十年未归,十年没有消息,几乎让父母操碎了心。

即使回来后,和谢成堂之间的感情纠葛和无子依然让父母没有一天不在为她叹息。

原本,她是有孩子的。

第2章

十八岁,懵懵懂懂的有了孩子,两个人自己都还是孩子呢,李拾光更是什么都不懂,什么避孕,什么安全套,在缺少生理课程资讯又不发达的年代,她连安全套都没有见过。

在她还不知道有这个孩子时,这个孩子就已经因为她劳累过度而失去了。

想到那个无缘的孩子,李拾光痛的指甲都掐进了掌心里,心脏倏地缩紧。

“妈,我听话,我现在就去看书,我再也不和他见面了,你们别担心。”她紧紧抱着母亲,眼泪瞬间打湿李母单薄的肩膀。

她恨谢成堂,更恨她自己。

“知道听话就好。”李母叹息一声。

等她出去后,李拾光缩在被窝里失声痛哭,难以自持。

她恨自己当年为什么会因为一个男人离开自己的家,离开父母,恨自己为什么那么傻不知道好好爱自己,对一个男人比对自己父母家人还要好,从而失去自己第一个孩子,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小心点再小心点。

李父李母站在李拾光的房门外,听着女儿的恸哭,只觉得心痛的都揪起来了。

李母以为女儿是不舍的和谢成堂分手,才如此伤心。

两人回到房间之后,李母犹豫了半响开口:“飞飞要是真舍不得那人,就让他们家来提亲吧,先订婚,飞飞过年就十八岁了,我十八岁也和你定亲了。”

“订什么婚?”李父一下子就火了:“谢家那小子是什么人你不知道?那就是个混混!”

李母叹了口气:“飞飞喜欢能怎么办?”想到女儿悲恸压抑的哭声,李母觉得自己心都快碎了。

“她懂什么叫喜欢?我看她就是鬼迷心窍被谢家那小子给哄了。”李父越说越火大,“你看看她那成绩,自从和那小子在一起后,成绩一落千丈。”他警告李母:“我告诉你,你可别在她面前说些有的没的,她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好好念书考大学,只要考上大学,什么好小伙儿没有?哪个不比谢家那混混好?一个高中生,整天不念书,在外面鬼混,打架,我看他迟早要进去吃牢饭!”

原本李父不会说如此恶毒的话,只是对于带坏自己女儿的谢成堂,李父是深恶痛绝,即使前世过了十几年,李父依然对谢成堂没有好脸色,尤其是知道他在外面还鬼混的时候,恨不得见一次打一次。

李母睁着眼睛一直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李父也翻来覆去睡不着,两人只要想到女儿刚才压抑的哭声,就心痛如绞。

李拾光哭的呼吸急促眼前发黑耳中嗡嗡一片。

前世再苦再难再痛再悔她都没有哭过,此时回到家中,面对父母无私的关怀,她却再也抑制不住心中压抑许久的委屈。

到底不是小孩子,有着成年人的理智。在自己呼吸急促后,她就立刻调整呼吸,让自己从悲愤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出来,之后还有心情起床打了盆冷水,给自己洗了把脸。

冰冷的凉水刺激着皮肤,让她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她已经重生了,回到了一切错误都还没开始的十七岁。过去的一切权当是做了一场噩梦,现在要做的就是过好眼前的生活,让错误停止。

李父李母都听到女儿在外面轻微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即使她动作放的再轻,一直在注意女儿动静的夫妇俩依然能听到隔壁客厅的动静,等动静消失后,夫妻俩才吁了口气。

不哭了就好。

洗完脸涂了护肤霜的李拾光坐在简陋的书桌前,打开昏黄的台灯,翻开书桌上做满笔记的课本。

课本上很多知识她已经忘了,即使后来她自考拿到本科学历,又因为公司需要学了外语,也过了好几年。

好在她记性不错。

一九九二年高考是三加四,语数外政物化生。

虽然和谢成堂私奔去了省城打工,可她内心依然心虚不安,离距高考时间越近她越是惶恐,大约那时候她知道自己是错的,却不愿回头。

高考那几天她跟失了魂一样,没心情做事,几乎日日往附近的高中跑,看着他们考完试从考场出来,后来考题出来,她还特地从考完的学生手中借来用来估分的考题,背着谢成堂悄悄地将题目都抄了一遍,自己偷偷的将考题做完,再一题一题的对答案,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一点,让自己不再那么心虚愧悔。

后来她和谢成堂辗转很多地方,从地下室到出租房,从商品房到别墅,这些考题一直都被她压在行李深处,从未扔掉,尤其是每次路过一座座大学门口,望着里面的莘莘学子时,她便要回去将那份考卷拿出来,浓浓的悔意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那几乎成为她的执念,让她今后岁月中,无数次梦到自己坐在考场上,却一道题做不出来,或是迟到没赶上考试。

也是这股执念,让她在床上难捱的那段时间里,还自学参加了成人高考。

几本高中书籍全部整整齐齐的码在柜子里,一边是书本,一边是笔记。

她先翻开高一语文课本,像打开了记忆魔盒,很多已经模糊的记忆瞬间涌回了脑海,她看的半点都不费力。

冬季的夜晚实在太冷,她受不住的钻回被窝里,打着手电筒看书。不知不觉就到了夜里十二点,堂屋的座钟当当当的敲响了十二声。

李爸爸到底是放心不下,悄悄地掀了点被子,轻手轻脚的起床,替李母掖好被子,打开房间门,看到对面窗户灯光依然亮着,映着女儿低头认真的剪影。

夜里不知什么时候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李妈妈起床看外面有没有要收的衣服或其它物品,伸手一摸床边,身边的人并不在。

她穿上外套,拿上李父的棉大衣,走到客厅,将大衣披在李父身上。

初冬季节,李父身上早已冰凉。

李母推了推他:“快去睡吧,我去看看飞飞。”

李父不放心地踟蹰着:“你去看看她,我去给她做碗糖水蛋。”

李母点点头,轻轻推开李拾光的房门。

老房子的房门是木头的,有个高高的木头门槛,推门的时候,木头门和卡扣之间会发出吱呀的声音。

李拾光听到声音回头,见是李母,惊讶地问:“妈,你怎么还不睡?”

“我看你灯还亮着,就过来看看。”李母笑着说,见到女儿依然红肿的眼睛,心里一疼,走过来握住她的手。

李拾光一直趴在书桌上复习做题,手早已冻的冰凉。

李母摸到之后眉头蹙起,轻轻在她肩上拍了一下:“你看看都几点了还不睡,等手生冻疮你就快活了。”

她两只手紧紧将李拾光的手握在掌心,一边帮她暖手,一边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