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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布诗横望了他两人一眼,暗中似乎叹息了一声,突又沉声道:“不错,你若能杀死我,我弟子定会寻你复仇,你也必定不是他们的敌手,是以你便想仗着这套剑法防身!”

  绝色少女道:“不错,我师傅传我这套剑法时,除了叫我杀你之外,还要我去杀别人,我岂能让人看了这套剑法后,再去研究其中的破绽!”

  龙布诗缓缓颔首道:“不错,我若创出一套新的剑法,也是不愿让太多人看到的。”突地长叹一声,目光笔直地望向绝色少女,一字一字沉声说道:“你师傅临死前,还在那么恨我?”

  绝色少女冷笑一声,道:“若是仇恨深切,生生死死,有何分别?”

  龙布诗心头一冷,喃喃自语:“若是仇恨深切,生生死死,有何分别……”仰天长啸一声喝道:“在哪里?随你去!”

  山巅浓云,绽开一线,一道阳光,破云而出,雾更稀了。

  绝色少女一言不发,转身而行,虬须大汉轩眉大喝一声:“且慢!”

  绝色少女脚步不停,直如未闻,只听飒然一阵微风吹过,弱冠少年已垂手挡在她身前,绝色少女柳眉微皱,回首冷冷望了龙布诗一眼。

  “不死神龙”沉声叱道:“你等又要做什么?”

  玄衫少妇莲步轻抬,一掠而至,赔笑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们在那边若有埋伏,师傅你老人家岂非要遭人暗算?”

  龙布诗沉吟半晌,抬头一望,绝色少女冷冷地望着他,仿佛在说:“去不去由你……”

  玄衫少妇一双灵活的眼睛,飞快地瞥了龙布诗一眼,见到他面上的神情,连忙抢着道:“这位姑娘高姓大名,我们直到此刻还未请教,实在失礼得很!”她语气说得甚是温柔和婉,面上又充满了笑容,让人不得不回答她的话。

  绝色少女虽然满面寒意,但口中却仍简短地回答:“叶曼青。”

  玄衫少妇轻轻一笑,道:“好温柔的名字,我叫郭玉霞,你看这名字多俗,可是--唉,又有什么办法呢?”

  此时此刻,她竟突然地与人叙起家常来了,龙布诗神色之间,虽似十分不耐,但却又似对她十分宠爱,是以竟未发作。虬须大汉龙飞,对她更似十分敬畏,只有那弱冠少年,始终面容木然,不言不笑。

  只听她接着又道:“叶姑娘,我们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是令师的大名,我们却听得久了,再加上叶姑娘人又这么美丽可爱,是以我们对叶姑娘说出来的话,没有一件不听从的!”

  绝色少女叶曼青冷哼一声,郭玉霞却仍神色自若地接着说道:“但是叶姑娘你方才提出来的条件,我们却觉得有些不妥……”

  叶曼青冷笑道:“有何不妥?此事根本与你无关,你多事作甚?”她语气冰冷,言语更是犀利,直欲拒人于千里之外。

  但玄衫少妇郭玉霞却仍是满面春风,嫣然笑道:“叶姑娘若真的是因为不愿意让我们看到令师的秘传剑法,那么早就该说出来了,为什么一直要等到现在才说呢?这道理我真有点想不通。”

  叶曼青上下瞧了她几眼,冷冷道:“你真的要我说出来么?”

  郭玉霞柔声笑道:“我之所以来问姑娘,确实希望姑娘你把这原因告诉我们,不然我又何必多嘴呢,是不是?”

  绝色少女叶曼青秋波轻轻一转,却已似乎将这片山崖上的人都瞧了一遍,冷笑着道:“我方才没有说出此点,只是因为我看你们这班人里,没有一个人能看出我剑法中的破绽!”

  郭玉霞笑道:“那么你现在为什么又要说出来了呢?”

  叶曼青跟角似有意,似无意,睨了那弱冠少年一眼,冷冷道:“我现在提出了此点,是因为我忽然发觉,‘不死神龙’的弟子,到底并非都是蠢才,总算还有一人是聪明的!”

  玄衫少妇郭玉霞面色微微一变,但瞬即嫣然笑道:“多谢叶姑娘的夸奖,有姑娘这样的徒弟,难怪‘食竹女史’那么早就放心死了!”她骂人非但不带半句恶言,而且说话时的语气仍是那么和婉,笑容仍是那么温柔,叶曼青面包亦不禁一变,冷笑一声,转身欲去。

  郭玉霞微笑地望着她的背影,颇以自己在言语上战胜她为得意,哪知龙布诗突地长叹一声,目光沉重地望向她,缓缓道:“飞子若是有你一半心机,那就好了!”

  郭玉霞垂首微笑,龙布诗却又沉声道:“只可惜你太聪明了些!”随即面色一沉,叱道:“叶姑娘慢走!”

  叶曼青再次停下脚步,头也不回,道:“去不去由你,多言作甚!”她此次果然将她目光中的含义说了出来。

  龙布诗干咳了一声,道:“叶秋白一生孤耿,她弟子也绝不会是不信不义之人!”

  叶曼青冷笑一声,仍不回首。

  龙布诗道:“老夫一生,从无所惧,便是你那边真有埋伏暗算,又当如何!”

  叶曼青霍然回过头来,虽仍满面冰霜,却已微露钦服之色。

  龙布诗又道:“但老夫掌中这口剑,已伴了老夫数十年之久,虽非什么利器神兵,却也曾伤过不少武林中的成名高手。”他半带骄傲,半带伤感地微笑一下,接道:“今日老夫若是不能生回此间,只望姑娘能将这口剑,交回我门下弟子南宫平!”

  他威猛沉重的语音,此刻竟变得有些伤感而忧郁,这种伤感而忧郁的语声,当真是他门下的弟子从来未曾听过的,便连那弱冠少年南宫平,神色也为之一变,双目一张,诧然相向。

  龙布诗自也觉察到他们异样的目光,手捋长须,胸膛一挺,心中却不禁暗暗叹息一声,忖道:“难道我真的已经老了么?……莽莽武林中,原本也该让新的一代来露露锋芒!”心念方转,只听叶曼青冷冷道:“我若不能生回此间,希望你也能将我掌中的这口‘龙吟神音’带回给她们。”她玉手轻抬,指了指那四个青衫少妇。

  龙布诗道:“这个自然!”

  叶曼青霍然回过头去,低叱一声:“走!”秋波却又淡淡睨了南宫平一眼!

  龙布诗浓眉一扬,道:“走!”微迈一步,高大的身形,突地有如轻烟直飘出去,方自掠过南宫平身侧,袍袖微拂,前进的身形,竟平空倒缩了回来,伸出巨大的手掌,轻轻抚了抚他肩头,像是想说什么,终究却仍未说出口,只是微微一笑,轻轻一叹,袍袖再展,霎眼之间,便已消失在白云深处!

  直到他身形变成一条淡淡的白影,南宫平仍然垂手木立,呆望着那飘浮的白云,他面上虽是那么呆木,但目光中却有着炽热的感情,只听身后的郭玉霞喃喃道:“叶上秋露……龙吟神音……想不到师傅与那‘丹凤’叶秋白,真的有……”

  龙飞干咳一声,道:“师傅他老人家的事,我们还是少谈的好广大步走到南宫平身侧,一手紧抚着颔下虬须,呆立了半晌,却又转身走回,重重坐到一方山石上,仰首望着天上浮云,发起愣来。

  郭玉霞轻掠云鬓,瞧了南宫平半晌,突地轻轻招手道:“四妹,你过来!”

  远远伫立的少女,垂首走了过来,她步履极为轻灵,显见得武功不弱,但行动之间,低眉敛目,永远带着羞涩之态,看来竟有如足迹未出闺门的少女一般,哪里似叱咤江湖、威震武林的“止郊山庄”门下!她一双玉手,不安地盘弄着腰畔丝带,怯生生地问道:“大嫂,你叫我做什么?”

  郭玉霞微笑道:“老五后来居上,传得了那柄‘叶上秋露’,你心里高不高兴?”

  羞涩的少女神态更加羞涩,苍白的娇靥上,倏然飞起两朵红云,头也垂得更低了,一直未曾开口的清瘦少年,突地沉声道:“不但四妹高兴,我也很高兴的。”

  郭玉霞面带笑容,左右瞧了他们两眼,含笑道:“你们两人真是天生的一对,连心里的想法都一样,难怪江湖中人都将石沉和素素连在一起,称为‘龙门双剑’,只可惜--”语声一顿,轻咳两声,眼波却又向南宫平睨了一眼。

  清瘦少年石沉目光随着她望去,面色突地一变,眉峰间似乎隐隐泛出一阵妒忌之色,但随即朗然道:“此后加上了五弟,江湖中只怕要称我们为‘龙门三剑’了!”

  郭玉霞含笑道:“这个你又不知了,五弟虽然入门不久,但江南‘南宫世家’的富贵声名,却早已天下皆知,武林中也早就替五弟取了个名字,叫做‘富贵神龙’!”

  石沉强笑一声,道:“大嫂见多识广,小弟却少在江湖中走动,所见所闻,和大嫂相比,真是差得太远了。”

  龙飞浓眉一扬,道:“富贵神龙这名字我虽然听过,但那不过只是一些和‘南宫财团’有关的镖局中人胡乱奉承而已,又算得什么?”

  郭玉霞笑容一敛,明眸横波,道:“好好,你知道,我不知道!”

  龙飞张口欲言,但望了望他妻子的面色,却只是伸手一捻虬须,默默不语!

  一时之间,众人尽皆沉默,只有山风嗖嗖,木叶簌然,无定的浮云,忽而飘来,又忽而飞去,正一如武林中波诡云谲、变迁不已的人事!

  四个青衫窄袖的灰发妇人,仍然垂手并立在古松之下,流转着的目光,不时望向他们面前的这五个“止郊山庄”的弟子,这八道明锐的目光,似乎也看出了他们之间的猜疑和矛盾,是以在这些明锐的目光里,便不时流露出轻蔑讥嘲之意!

  只见虬须大汉突地长叹一声,长身而起,仰首望了望天色,沉声道:“师傅他老人家……唉,已经去了约摸半个时辰了!”

  郭玉霞秋波一转,冷冷道:“你总是这般沉不住气,难怪师傅不肯将‘叶上秋露’传给你,你看五弟,他有没有半分着急的样子!”

  龙飞神情亦为之一变,讷讷道:“反正都是自己弟兄,传给谁不是一样么?”

  郭玉霞冷冷一笑,道:“自然是一样!”

  南宫平神色安然,微微一笑,缓步走到郭玉霞身前,含笑道:“大嫂;你可知道我为何不着急么?”他面上虽有笑容,但语气却仍是那般深沉坚定,仿佛有种无法描述的慑人力量,也让人不得不回答他的问话。

  郭玉霞一笑道:“这个--我怎会知道?”

  龙飞干咳一声,道:“你怎知五弟心里不着急,师傅他老人家胜败不知,人人都是在着急的。”

  南宫平含笑道:“人人都在心里着急,只有我是真不着急!”

  石沉、龙飞面色一变,郭玉霞一声冷笑,王素素柳眉轻颦,秋波凝注。南宫平缓缓又道:“我心里不着急,因为我有十二分的把握,师傅--定不会败的!”

  四个青衫妇人,齐地冷笑一声,回过头去,不再看他!

  郭玉霞又是一声冷笑,龙飞皱眉道:“你是凭着什么判定的,我却认为师傅功力削弱后,实在没有什么必胜的把握,何况姓叶的那小妮子又刁钻古怪!”

  石沉缓缓道:“五弟分析事理,一向总有独到之处,但方才所说的话,却不能让人信服!”他说话慢条斯理,字斟句酌,生似惟恐说错一字!

  南宫平道:“方才我那一掌,不但试出了那姓叶的女子未曾欺骗师傅,还试出了师傅他老人家的身手,实在要比那姓叶的女子快得多。”

  他语声微顿,缓缓又道:“当时我双掌齐挥,那姓叶女子站在我身右,她的右掌虽然持剑,但我右掌拍去时,她身形不用丝毫转动,便可用左掌将我右掌接住。”

  他左掌微沉,比了个手式,接着又道:“但师傅那时却是站在我左边,他老人家右掌之中,亦持有长剑,我一掌拍去时,他老人家自然不会用右掌中的长剑来接我这一掌,是以便势必要转动一下身形,才能用左掌将我那一掌接住。”

  他语声沉定,言语清晰,说到这里,那四个青衫妇人已忍不住回转头来,面上也不禁流露出凝神倾听之色。

  只听南宫平道:“在如此情况下,师傅出手,显然多了一番动作,那么与我手掌相交时,本应也该比那姓叶的女子慢上一筹,但四掌相交时,两声掌声,却是一齐发出,丝毫没有先后之差,那么岂非显然是说,师傅的出手,要比那姓叶的女子快些,这其间的差别,虽然不大,但高手相争,出手快慢,若有毫厘之差,便可以决定胜负,何况师傅他老人家一生大小数百战,经历阅历,都要比那姓叶的女子丰富得多,是以无论由何判断,师傅都万无败理!”

  南宫平这一番话,只听得王素素满面笑容,石沉不住颔首,郭玉霞手捧香腮,垂首不语,龙飞抚掌大笑道:“不错,不错,无论由何判断,师傅都万无败理。”他伸出巨大的手掌,重重一拍南宫平肩头,大笑道:“老五,你真有一手,现在大哥我也不着急了。”

  四个青衫窄袖的灰发妇人,齐地冷笑一声,最左一人侧首向身旁一人道:“宁子,你着急么?”

  宁子摇了摇头,却向身旁另一人道:“悦子,你着急么?”

  悦子一笑道:“我也不着急。”

  宁子道:“那么和子想必也不会着急了。”

  和子颔首笑道:“我一点也不着急,安子,你着急么?”

  最左一人安子笑道:“我也不着急的,但是我不着急的原由,却不能告诉你们!”

  四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突地一起掩口吃吃笑了起来!

  龙飞浓眉一轩,重重“哼”一声,口中喃喃道:“若不看你是个妇人,定要好好教训你一番!”

  青衫妇人们笑声一顿,安子冷冷道:“若不看你是个男人,定要好好教训你一番!”

  龙飞目光一凛,怒喝一声,转身一掌,击在身旁的一方青石上,只听“轰”地一声,山石碎片,四散飞激,那般坚硬的山石,竟被他随手一掌,击得粉碎!

  安子冷冷一笑,道:“好掌力,好掌力。”突地手腕一反,“呛”地一声,长剑出鞘!

  剑光一闪之中,她身形已掠到另一方石畔,手腕轻轻一送,“噗”地一声轻响,掌中长剑的剑尖,便已没攵入山石七寸,竟有如青竹插入污泥那般轻易。

  龙飞浓眉一轩,只听她轻轻一笑,道:“原来这里的石头都是软的!”

  郭玉霞微微一笑,道:“好剑法,好剑法!”满面笑容地走到安子身旁,柔声道:“大姐,你肯让我来试试么?”

  安子微微一呆,还未答话,哪知郭玉霞突地出手如风,五只玉葱般的手指,闪电般向她胁下拂来,手势之美,美如兰花!安子一惊之下,拧身滑步,滑开三尺,虽然避开这一招,掌中长剑,却不及拔出,仍然留在石上。

  郭玉霞柔声笑道:“谢谢您啦,我试一试就还给你!”她语声和悦,神态自若,就像方才那足以致人死命的一招,根本不是她发出的一样。

  只见她轻轻自石中拔出那柄长剑,仔细看了两眼,她目光似乎在看着掌中的长剑,其实却在探着那方山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