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高考的分数只够上榆安传媒的,有幸参与国家教育的双培计划她才有机会在崇大念一年书。
才不过入学两三个月,岑芙就明显的感受到全国数一数二学府的那种独有的学习氛围,周围全都是非常优秀的人,连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的纤纤,那也是专业成绩十分过硬的优秀学生,对传媒对影视制作都有独特的见解和抱负。
偶尔岑芙会想,如果她没有想逃离原生家庭,想离开这座城市的夙愿。
出生在一个和谐普通的家庭里,她是否能在高三的时候再努力努力,考上崇大这样最顶尖的学府,本科四年都能在这里念书。
可惜万事没有如果,她只能尽全力过眼下的日子。
于是岑芙比任何人都要珍惜现在的各种机会,珍惜每一天。
在崇京的最后一年,她不想留下任何遗憾。
遗憾……
为了自己原本的计划顺利进行,选择葬送对许砚谈的那些探不清深浅的心动。
算遗憾吗?
【岑芙,你记清楚,是你先招惹我。】
【岑芙,别哭,等着。】
【岑芙,想我没。】
岑芙站在点单台前,盯着pad屏幕上的点单系统,视线不断发散。
那个人如同强力磁场,不断干扰着她的心。
眼底发热,找不到缘由。
“岑芙。”
回忆里的声音和现实中响起的产生异次元的重叠,岑芙呼吸滞停,倏地抬头。
隔着点单台,她这段时日一直刻意躲避,刻意遗忘的人就站在面前。
许砚谈一身黑色冲锋衣领子拉到顶部,嘴唇些许被领口挡着,锋利的眼直勾勾盯着岑芙,锐芒慎人。
他周身带着从外面大风天进来的尘土味道,更携了几分深秋的冷。
与他此刻的气场融入一体。
岑芙被他这一眼攫得无法动弹,她搭在台面上半握着的手指感知着这股冷薄的风,食指指尖神经反射般的轻颤。
无人知晓。
许砚谈丝毫没有压抑骨子里的阴鸷,下压眉头,似是忍耐许久,较劲许久,最终还是站到了这里:“你又抽什么风。”
他刺人的语气和话扎在岑芙心上。
许砚谈的态度和前阵子在化妆间懒洋洋勾着笑调戏她的时候完全不同了。
彷如把她推入冰窖般的冷。
是她自找的。
岑芙无法回答,她抿紧自己的唇瓣,捱着眼底的热,一寸寸低下头,手指触摸在pad屏幕上。
空气安静了一秒。
“您需要…什么。”她颤着嗓音问。
远离,远离他才是对的,岑芙。
对方迟迟没有回复。
半晌。
“呵。”
他笑了。
轻叱的,不屑的,自嘲的。
很浅一声,足够剜心。
岑芙悄然皱起眉,如何都不敢抬眼,眼里摇晃着难堪。
许砚谈懒散单手抄兜,兜里的烟盒被他有力的手指捏得变形。
烟草的浓厚被压榨,融进空气里。
无人知晓。
他舒缓了眉眼,眸色却愈发无情,扯着几乎没有情绪的烟嗓说:“岑芙,装傻充愣这一招,我看烦了。”
岑芙怀里满是心虚和委屈,这些压得她无法抬头。
她知道,在许砚谈的眼里她就是个说不理人就不理人的神经病。
她总是在许砚谈的各种撩拨下动摇了,岑芙想,自己或许应该再一次明白告诉许砚谈自己的态度。
早说明白,早死了心。
岑芙蠕动唇瓣,垂着视线,缓缓开口:“我们真的不要再联络…”
一阵风掀动——
她恍然抬头,自己面前的人已然没了踪影。
岑芙望去,只看见了缓缓合上的书店大门,还有那个消失在店外,大风天气里的黑色背影。
喉咙里的酸苦泛起,岑芙攥紧拳头,把剩下的话又生生吞进肚子里。
不能怪她。
她明明…早就拒绝过他了,早就说的很清楚。
是他一直纠缠不放。
岑芙揉了揉自己发涩的眼眶,调整呼吸,因为现在还在兼职时间。
“你们吵架了?”骆杭的声音忽然响起。
她偏头,被吓了一跳。
骆杭穿着调酒师的衣服从后面进来,他环胸,睨了一眼店门口,饶有意味的“嗯”了一声:“他发了不小的火儿呢。”
岑芙皱起的眉就没有放下过,她扯出一抹笑,解释:“不是吵架。”
哪里算得上吵。
“他…真的很生气吗?”岑芙问,她知道骆杭和许砚谈是很多年的朋友了。
骆杭一边系围裙的带子,一边点头:“嗯,以往有人惹他,他不会怒形于色,都是慢慢悠悠报复回去。”
他抬眼看她,温和一笑:“跟你明着这么发火,说明是实在不愿意整你又憋不住了。”
“要么是没招,要么是舍不得。”
许砚谈那个人,是最喜欢借着别人惹他的由头狠狠报复,然后笑着观摩他人遭罪的。
他这么昭然把愠怒摆在台面上。
只是说句狠话又转身离去的窝囊样几乎已经是把台词写到了脸上。
写什么?
写了:
岑芙的所作所为已经触及了雷区。
他有一万种法子让她哭着去求他饶恕。
可他许砚谈舍不得。
那个浑蛋舍不得。
作者有话说:
白白:本来这一章还不知道该怎么结尾比较好,写到后面大概骆杭一出场,我直接感觉冲头顶!这个结尾我写出来以后直接疯了!又觉得带劲又突然有点眼热呜呜呜
许砚谈你小子呜呜呜呜别太会蛊惑人了
【v章继续红包发发发爱你们喜欢许砚谈就给我们点个收藏!!啾咪下一章很肥应该会有你们喜欢看的请期待吧,亲亲就在最近两天哦】
第26章 Anecdote
Anecdote:26.
几天后。
常春路商业街街角, 岑芙之前兼职的那家咖啡店内。
小杨手捏着吸管摇晃着塑料杯里还剩下一半桃子果茶,冰块随着旋涡搅动,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他低头嘬了一口冰茶, 喟叹一句, 然后瞥坐在自己旁边喝咖啡的胖猴。
他问:“哥,咱今天晚上不是约了砚哥吃饭么。”
“待在这儿干嘛。”
“啧。”胖猴左看看右探探,嘟囔:“没想到这么快就走了。”
“谁走了?”小杨纳闷。
胖猴握着杯子牛饮似的灌了口咖啡, 略带嫌弃地看了眼手里这个。
妈的,感觉真没颂宜妹妹做的那个好喝啊。
最近有点事儿,他看上个新项目,可惜启动资金有点不够。
虽然许砚谈每次入股出钱都痛快, 但总得在他这儿找点乐子才算情愿。
胖猴左想右想,几乎想不到有什么还能让许砚谈那个b高兴的事。
他不缺穿不缺吃的, 学业上那些事儿更是胖猴根本看不懂的高深玩意,帮不上忙。
他思来想去, 忽然想起个人。
准是能让许砚谈见着就高兴的人。
把小妹妹带过去,许砚谈没准一乐呵, 他那点事也就不叫什么事了。
结果谁知道一打听人早就不在这儿打工了。
胖猴没成想扑了个空, 说实话, 他也没想到许砚谈会看上那么个女生。
唯唯诺诺的,看上去就一点脾气没有,一推就能摔一屁股的小软妹。
谁知道能不能受得住许砚谈那狗玩意。
还是人岑颂宜的妹妹。
畜生啊……
胖猴啧啧两声, 然后叹了口气。
“到底谁啊, 哥。”小杨问。
胖猴看了眼手机新来的小心,放下咖啡, 拍拍兄弟肩膀, “走, 还得跟我去趟别地儿。”
偶遇妹妹去。
……
恰逢要周末了,又赶上月末,店里今天万圣节要举办活动。
听说缺人手,所以岑芙下午四点钟上完课就跑去书店支援。
这份兼职岑芙很喜欢,虽然工作量不小,可氛围很好,店长和其他同事都很照顾她。
有时候店里人少的时候,她还可以在书店里看书自习,什么都不耽误。
复古风格的小书屋经过装饰物的加持,瞬间有了万圣节诡诞又可爱的感觉。
晚上六点四十左右,岑芙终于做完了所有活儿。
本来今天也没有她的班,但是万圣节书店里都是变了装的年轻人,特别热闹,所以岑芙图新鲜又在书店里待了会儿才动身回学校宿舍。
虽然是周末,但她不想回家。
岑芙边背上小背包边推门出了书店大门。
室外呼啸的风一下子吹乱她的刘海。
崇京的换季交界时间常常伴随着望无止境的大风,好似是这座城市的脾气,从没有温和柔顺的换季,每一次的时节更迭都伴随着强势又凶狠的风。
等风过了,冬就来了。
感觉好像一大把尘土随着风扑到了自己脸上,她眯起眼摸了摸脸蛋,搜罗着附近的共享单车。
这个天儿,骑单车真的是好选择吗。
站在风里,岑芙不知怎的,忽然往某个方向望去。
强风肆意吹乱她的软发,视线被发丝一阵又一阵的遮挡。
她愣了好一会神,直到双腿感到寒冷时才缓缓回身低头。
落寞和复杂的眼神被下敛的睫毛遮盖。
没人看得见。
……
最后还是选择了坐公车回去。
搭上公车三十分钟后她从崇京大学站下车。
就在她站在学校入口刷卡识别的通道前,翻腾自己的背包找学生卡的时候,从一边突然窜出两个人来。
吓了岑芙一跳。
岑芙看见胖猴和小杨,松了口气。
好久不见他们了。
胖猴抬手:“哈喽妹妹,是我,还记得么。”
她戴上自己外套的帽子抵挡大风,扯着音量问他们:“你们…有事吗?”
胖猴在心里打了打算盘,然后往前探了一步,故作很急的模样:“我是来接你的,等你半天了,你姐让我带你去吃个饭!”
“我姐?”岑芙蹙眉,发出质疑声。
岑颂宜怎么会突然找她吃饭,难道是要问找人的事。
毕竟自从上次她让自己找和许砚谈暧昧的传播系女生到现在,她也没告诉岑颂宜什么。
胖猴隐藏自己那几分不自然,摸了摸鼻子,“啊对,害,妹妹一块吧,热闹热闹,大万圣节的。”
“对啊,一块玩吧。”小杨也邀请她,虽然不知道为啥,但是跟着胖猴哥的就对了。
岑芙想了想,就怕真的是岑颂宜要求她去,自己要不去反而要惹到她。
毕竟她们姐妹俩平时几乎不会微信联络,谁知道岑颂宜是不是早就把她屏蔽掉了。
等岑芙上了出租车,车子启动。
她才恍然意识到——
她敢这样和胖猴并不算熟悉的陌生人走。
只是因为,胖猴是许砚谈的朋友。
光是这一点,就给了她毫不怀疑的信任和安全感。
岑芙抬眼望了一眼坐在前面副驾驶的胖猴,然后投眼到窗外。
许砚谈给予她的影响,早已渗入了她的皮肤肌理,牢牢地融于一体。
多么恐怖。
……
岑芙被他们带到兰亭湖酒吧街,这边在万圣节这样的节日是最热闹的。
穿着各种cos服装的年轻人们扎在酒吧里,街道里,还有不少驻唱歌手直接到店外面表演。
南瓜灯挂着每盏路灯之下,印着酒吧万圣节活动的传单在渐渐休止的风中飘荡尾端。
随处都是热闹的声音。
胖猴攒的这个局也是个变装局,她一走进宽敞的大平层包间时,就被里面穿着奇装异服唱歌喝酒的陌生人惊到了。
从欧美影视到日韩动漫,扮什么的都有。
包间里大概有二三十个人,各种嬉笑嘈杂交织在一起,吵得岑芙耳朵发蒙。
她忽然有些后悔过来了。
“妹妹,这边。”胖猴给她示意,去前面那个包间里的小包间。
她跟着他过去,开门踏进去的瞬间感受到了里面相对舒服的宁静,下一秒抬头,却在毫秒间楞了楞。
岑芙的眼底印上了窝在沙发里小憩的许砚谈的侧脸。
他一半的脸被阴影隐藏,挺直的鼻梁骨骼走向被光线勾勒,滑到嘴唇,往下到喉结。
鬼斧神工般的比例和线条。
许砚谈听见胖猴的声音,缓缓睁开眼,偏头的同时开口,语气略有些不耐:“这么久,死外面了?”
“哎呀我这不接人去了么!”胖猴不知道许砚谈和岑芙前两天刚闹了冷战,现在还以为自己干了好事,急着跟许砚谈挤眉弄眼,似乎在邀功似的。
岑芙始终望着许砚谈,站在原地浑身发僵,双手背到身后搅在一起。
她没想到许砚谈也会在…不对,她怎么能想不到呢。
而许砚谈却只是草草瞥她一眼,然后起身去捞放在茶几上的酒杯,连句话都没有。
小包间里一下子陷入一片死寂。
岑芙缓缓垂眸,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胖猴一看许砚谈这态度也明显不对,正纳闷呢。
这时候,穿着红丝绒裙子从外面进来的岑颂宜正正好好看见了岑芙。
她先是皱眉,然后偷看一眼气定神闲呷酒的许砚谈,然后小声问岑芙:“你怎么来了?”
语气里的不满很明显。
岑颂宜一问出这句话,岑芙瞬间就知道胖猴在说谎。
岑芙略带埋怨地瞪了胖猴一眼。
胖猴心虚,直接装傻跑去跟许砚谈坐。
包间小,这个时候又没人在用k歌系统,所以谁说句什么话都能被所有人听的一清二楚。
胖猴这一举措直接把岑芙丢到两难的尴尬境界。
手指捏着衣角,岑芙眼神暗了暗,再抬头时换上那副无辜的表情:“是胖猴哥带我来的呀。”
“他说今天有聚会,邀请我来。”她直起背,虽然是面对着岑颂宜,下一句话却是有意无意说给某人听的:“我们是朋友,对吧胖猴哥?”
胖猴对上岑芙那双明澄澄的鹿眼,不知为啥突然后脊背起了层鸡皮。
小姑娘的眼神无辜又单纯,可是他就是莫名感受到了一股胁迫。
好恐怖……
“哈哈,对啊,是我带着妹妹来的。”胖猴边倒酒边打哈哈。
“你俩啥时候成朋友了。”岑颂宜轻叱一声,也没管,挥挥手打发她:“这儿太乱,你先回家吧,谁都不认识你在这儿玩什么啊。”
这句话简直成了免死金牌,岑芙心里松了口气,笑脸相迎:“好,那我就…”
话没说完,小包间里响起另一道声音——
“认识认识,不就都熟了?”
岑颂宜和岑芙齐刷刷看向许砚谈。
一口气憋在胸口,许砚谈一句话,直接把她从安全区再次拽入了危险的地域。
岑芙慌忙的目光在暗处晃动了。
视线笔直望去。
他俯着身,手肘支在膝盖上,单手指腹摩挲着古典琉璃杯的雕刻纹路。
澄黄色的威士忌在杯里摇曳。
许砚谈掀眸对上她视线,缓缓勾唇。
岑芙记得这抹笑,脑子一激灵——
不好。
刚才说自己是为了胖猴才来聚会,他不高兴了。
“岑颂宜妹妹,过来。”他举起酒杯停在唇边,喝酒前落下命令,悠哉痞气:“跟我认识认识。”
岑颂宜一听他这暧昧又“柔和”的语气,眼神瞬间变了,刺向身边妹妹的眼神带着审视。
她马上笑着阻止:“砚谈,我妹她不会聊天…”
许砚谈懒洋洋一记眼刀过去。
岑颂宜瞬间闭了嘴。
心中莫名的情绪往怪异的地方发酵。
岑芙已经无法选择了,她惶惶看了眼许砚谈,然后僵着后背一步步走向他。
脚步声甚至可以在这热闹的包间踏出回音。
岑芙就在岑颂宜的注视下坐在了许砚谈的身边,保持一定距离。
她感觉自己的四肢都是麻木的,好似灌了铅似的难以动弹。
许砚谈给她拿了只杯子,是和他一样的雕刻玻璃古典杯。
他盯着那杯子,伸手去拿威士忌的酒瓶,问:“能喝酒么。”
岑芙直接摇头,有些害怕,细声软糯:“不…”
下一刻,许砚谈就跟没听见她拒绝似的,还是往杯子里倒了三分之一的威士忌。
“呦呵。”胖猴还在一边添油加醋:“好家伙,砚哥你这交朋友真够诚意。”
“妹妹,可得好好品,这酒一支好几十万,一口就是一顿饭。”
岑芙心里一颤,想到自己还没还清他的那些钱。
许砚谈倒完酒,偏头看她,示意。
她与他对视着,岑芙试图想让他察觉到自己眼神里的恳求,求他不要再这样为难她。
可是许砚谈的眼神冷如荒漠,一丝情绪都寻不到。
这时候小包间了回来了不少朋友,一下子热闹起来。
终结了原本安静窘迫的气氛。
岑芙余光瞥见岑颂宜还在看自己,还有许砚谈。
他如盯上猎物的黑豹,攫住岑芙的魂魄不放。
下一刻,她在这热闹里颤着下唇,伸手捧起那杯子。
冰凉的琉璃凸纹在她掌心肆意散播绮靡,岑芙低头,闭着眼强迫自己含了些威士忌入口。
烈酒的浓厚刺激瞬间攻占了岑芙的嗅觉和味觉。
蜡质感冲袭了她的舌苔,随后就是窜上鼻子的难受。
岑芙双手抱稳杯子,偏开头忍不住地咳嗽,生理泪水都被呛出来了。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喝烈酒。
威士忌,许砚谈。
她大概会记一辈子了。
“好喝么?”他问。
烈酒的攻击性还没褪去,喉管顺着到肚子都火辣辣的,岑芙倍感委屈,只顾着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