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城七宝!幻真一惊之下,气息流转已有滞涩,寒意登时又上移了数寸。这龙城七宝是传说中蒲昌海边古国龙城的七样异宝,龙城在上古覆没后,龙城七宝全都不知下落。幻真虽然听过这个传说,一直以为那也仅仅是个传说而已,只是在摩耶境中遇到善沙,方知至少龙城七宝中的龙王玉是真实存在的,只是威力太大,无人可以收得。自己的曼荼罗四轮阵一直施不出,难道就是因为这修罗珠?

  那人还在喃喃地说着:“修罗珠、龙王玉,这上古异物,果然不是我等俗人所能染指。慕容修罗一生庸庸碌碌,只是这修罗二字,倒是无意中一语中的,可见愚者千虑,终有一得,哈哈。大师,我不能破解修罗珠之禁,你自然也不会有这本事,信不信?”

  慕容修罗自然是被这人杀了,他再改换成慕容修罗的模样。那么,所谓慕容修罗向李圣天求亲,此事从一开始就是个圈套了,怪不得那使者坚持一定要方回安军州的自己前来护送。虽然他仍然想不通一点,九国师僧中虽然以自己为首,但明业、童观、胜谛的功力并不逊于自己,其余四人相去亦不甚远,此人为什么一定要对自己施行万宗封神术?

  现在,已由不得他多想了。虽然幻真知道越是提升功力,此人的万宗封神术吸收的就越多,可是身下的寒气几乎已是活物,正在慢慢吞噬着自己,便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只能勉力支持。

  李思裕一个寒战,猛地翻身坐起。一坐起来,他才发觉自己躺在一张氍毹之上。

  这里是个帐篷,毯子织得很厚,连脚面都能没掉,躺在上面暖意融融。可是李思裕还记得自己昏倒之前的情形,立时跳了起来,喝道:“大个儿马!唐叔陀!”

  他叫的是自己的两个亲随将官。原本他们该闻声即至,可是过了一阵还是没人进来。李思裕更是担心,见自己的靴子就在一边,一边套到脚上,一边叫道:“真大师,真大师你在么?”

  幻真是他的主心骨。只要幻真在,天大的难事他李将军也不会怕的。可是话音刚落,有个人挑帘而入,却并不是光头和尚,而是个端着铜盆的年轻女子。见李思裕已起身,这女子上前道:“李将军,您醒了。”

  这女子并不是迦陵迦的侍女。李思裕更是吃惊,道:“这是什么地方?迦陵迦公主呢?”

  “李将军放心,公主在别处安歇,各位将军也全都没事。”

  李思裕听得公主没事,才略略放下心来,又道:“是真大师救我们过来的吧?”李思裕只记得自己吃了一口肉后就人事不知,当时只有幻真还醒着。自己没事了,那就定然是幻真将自己救出的。

  那侍女被李思裕问得有点儿不安,端着铜盆道:“李将军,请您先净面,钵罗裟大人马上就会过来的。”

  李思裕也不知那“钵罗裟”是何许人也,但眼前的侍女显然也再问不出什么来。他只得在铜盆里洗了把脸,刚用块汗巾擦着,却听那女子道:“钵罗裟大人。”

  那钵罗裟到了?李思裕猛地拿开汗巾,只见一个中年人站在了帐门口。

  那中年人走了进来。此人服饰并不华贵,走得也不快,但举手投足间大有气度,定然在阿夏地位不低。他走到李思裕跟前,行了一礼道:“李将军,在下阿夏慕容钵罗裟,请将军恕我无礼之罪。”

  慕容是阿夏国姓,这钵罗裟姓慕容,多半是阿夏的宗室大臣了。李思裕也不知他说的“无礼之罪”指什么,慌忙将汗巾搭在一边,还了一礼道:“慕容大人,李思裕有礼。”

  钵罗裟见他甚是随和,不由暗自松了口气。却听李思裕道:“慕容大人,公主在哪里?快让我去见见她。”

  这一趟事就是为了护送公主。虽然那侍女说公主没事,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李思裕不能亲耳看到公主,心里总是没办法踏实。他只道钵罗裟马上就会带他过去,哪知钵罗裟却犹豫了一下,慢慢道:“李将军,公主正在歇息。等她醒来,在下自会向李将军禀报。”

  公主正在安睡的话,现在倒确是不便前去见礼。李思裕想了想,点了点头道:“好吧,那我先去见见真大师。”他见钵罗裟眼神有些闪烁,心中忽地一动,喝道:“慕容大人,真大师是不是受伤了?”

  幻真修道有成,从不睡觉,路上李思裕一干人歇息时,幻真也只是打坐。别的李思裕都不知道,只知自己失去知觉前幻真赶到,也许他与下手之人有过一场恶战,只怕受伤不轻。在李思裕心目中,幻真亦师亦友,也是最可依赖的靠山,生怕他会出个三长两短,情急之下,已顾不得什么礼数了。

  钵罗裟抬起头,慢慢道:“钵罗裟此来,只为相询一件事。”

  李思裕不知钵罗裟所言何意,道:“钵罗裟大人请说。”

  钵罗裟伸手从怀里摸出了一串佛珠,沉声道:“李将军,您可认得此物?”

  一见这佛珠,李恩裕险些便要失声说:“这是真大师的东西!”可这话刚到喉咙口,他又吞了回去,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脸色更是一变,惊道:“钵罗裟大人,你从何处得来?这是瞿沙上座的东西!”

  伽楠佛珠乃是于阗国宝,共有两串,传说乃是释迦在拘尸城外娑罗双树园圆寂时传于阿难、迦叶两大弟子的遗物,成为于阗国师僧历代相传的信物。其中一串传给了九国师僧之首的幻真,另一串在上座瞿沙手上。别个东西总能造假,但伽楠香本是极难得之物,这两串又是传承已久的古物,一般人根本看不到,只有李思裕这等至亲的宗室大臣才见过几次。那两串佛珠原本一模一样,只是幻真那串在百余年前于阗内乱时串珠之绳曾经断裂,有一颗怎么都找不到了,原本的十八颗只剩了十七颗,后来增补的一颗伽楠木珠木色稍稍有异。幻真曾亲口对李思裕说过此事,还把佛珠给他仔细看过,因此李思裕知道此事。钵罗裟这一串的十八颗伽楠佛珠全无异样,正是瞿沙手戴的那一串。他见到此物,心中惊异实在难以言表。

  钵罗裟拿过了佛珠,却不回答,只是道:“李将军,请您在此歇息,若有事我会命人前来告知。”

  他转身要走,李思裕见他避而不答,心头疑云更浓,向前追了两步道:“钵罗裟大人……”哪知钵罗裟进来时慢条斯理,出去时身形却如疾风,李思裕平时打猎骑马,手脚也算灵便,可哪里追得上?待他走到帐门口,门外两个持枪的武士忽地左右一合,挡住了李思裕的去路,其中一个道:“李将军,请安歇。”

  他们说得虽然客气,可这架势,自是不让李思裕出去。李思裕在门口才见到,这帐外竟是立着一排武士,只怕是将帐篷团团围住了。他本就是惊弓之鸟,此时更加胆战心惊,心道:到底出什么事了?他们为什么要关我?难道是不怀好意?可假如真不怀好意,自己昏迷不醒时一刀把自己杀了也就一千二净,何必要多此一举?他越想越怕,又想不明白阿夏王想要做什么,肚里连连叫道:真大师,真大师,你快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