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娘子叹了口气,道:“赤练蛇下毒得用东西帮忙,还得下在食物或水里、兵刃暗器上,但这人下毒却连一点影子都没有,仿佛在呼吸间就能将人毒死。”
郭大路不再问了。
若连红娘子都说这人下毒的手段比赤练蛇高,那就表示这件事已绝无疑问。
现在的问题是,这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把他们的花毒死?
这问题还没有答案,第二个问题又来了。
门外又有个人走了进来。
这人很矮、很胖,身上穿着件鲜红的衣服,圆圆的脸上满面红光,好像比他的衣裳还红。
他也背负着双手,施施然走了进来,神情看来也很悠闲。
这次没有人再问他是来干什么的了,但却都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院子里的花反正已全被毒死,看你还有什么花样玩出来。这红衣人,居然也好像根本没有看见他们,在院子里慢慢踱了一圈,就扬长而去,非但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玩一点花样。
但地上却已多了一圈脚印,每个脚印都很深,就像是用刀刻出来的。
郭大路叹了一口气,看着燕七问道:“我情愿让大象来踩我一下子,也不愿被这人踩上一脚,你呢?”
燕七道:“我两样都不愿意。”
郭大路忍不住笑道:“你这人比我聪明得多了。”
他并没有笑多久,因为门外已来了个人。
这次来的是白衣人,一身白衣如雪,脸色也冷得像冰雪。
别人都是慢慢地走进来,他却不是。
他身子轻飘飘的,一阵风吹过,他的人已出现在院子里。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又有一道青虹色的剑光冲天而起,横飞过树梢,一闪而没。
树上的叶子立刻雪花般飘落了下来。
白衣人抬头看了一眼,突然长袍一展,向上面招了招手,漫天落叶立刻不见了。
他的人也立刻不见了,就像是突然被一阵风吹了出去。
也就在这时,只听门外有人沉声道:“王动王庄主在哪里?”
两丈外的白杨树下,站着个白发苍苍的褐衣老人,手里拿着张大红帖子,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们。
他们六个人一排站在门口,就好像特地走出来让别人看的。
褐衣老人的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个个看了过去,才沉声道:“哪位是王庄主?”
王动道:“我。”
褐衣老人道:“这里有请帖一张,是专程送来请王庄主的。”
王动道:“有人要请我吃饭。”
褐衣老人道:“正是。”
王动道:“什么时候?”
褐衣老人道:“就在今晚。”
王动道:“什么地方?”
褐衣老人道:“就在此地。”
王动道:“那方便得很。”
褐衣老人道:“不错,的确方便得很,王庄主只要一出门,就已到了。”
王动道:“主人是谁呢?”
褐衣老人道:“主人今夜必定在此相候,王庄主必定可以看到的。”
王动道:“既然如此,又何必专程送这请帖来?”
褐衣老人道:“礼不可废,请帖总是要的,就请王庄主收下。”
他的手一抬,手上的请帖就慢慢地向王动飞了过来,飞得很稳,很慢,简直就好像下面有双看不到的手在托着一样。
王动又笑了笑,才淡淡地说道:“原来阁下专程送这请帖来,为的就是要我们看看阁下这手气功的。”
褐衣老人沉下了脸,冷冷道:“王庄主见笑了。”
王动也沉下了脸,道:“刚才还有几位也都露了手很漂亮的武功,阁下认不认得他们?”
褐衣老人道:“认得。”
王动道:“他们是谁?”
褐衣老人道:“王庄主又何必问我?”
王动道:“不问你问谁?”
褐衣老人忽然也笑了笑,目光有意无意间,瞟了林太平一眼。
郭大路也不禁跟着看了林太平一眼,这才发现林太平的脸色竟已苍白得全无血色,神情就仿佛王动那次忽然看见天上的风筝一样。
这些人难道是来找林太平的?
褐衣老人已走了。
他走的时候,王动既没有阻拦,也没有再问。
每个人都已看出,今天来的这些人必定和林太平有点关系。
谁也没有去问他,大家甚至连看都避免去看他,免得他为难。
郭大路甚至问王动,道:“你说他刚才露的那一手是哪种气功?”
王动道:“气功就是气功,只有一种。”
郭大路道:“为什么只有一种。”
王动道:“女儿红有几种?”
郭大路道:“只有一种。”
王动道:“为什么只有一种?”
郭大路道:“因为女儿红已经是最好的酒。无论什么东西,最好的都只有一种。”
王动道:“你既然也明白这道理,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郭大路眼珠子转了转,道:“依我看,最可怕还是刚才那一剑,那简直已经和传说中,能取人首于千里之外的驭剑术差不多了。”
王动道:“还差得多。”
郭大路道:“你看过驭剑术没有?”
王动道:“没有。”
郭大路道:“你怎么知道还差得多?”
王动道:“我就是知道。”
郭大路叹了口气,苦笑道:“这人怎么忽然变得不讲理了。”
王动道:“你几时看见我讲过理?”
郭大路道:“很少。”
他们说的当然是废话,为的只不过是想让林太平觉得轻松些。
但林太平的脸却还是苍白得全无血色,甚至连一双手都紧张得紧紧握在一起,一个人来来回回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忽然停下脚步,大声说道:“我知道他们是谁。”
没有人开腔,但每个人都在听着。
林太平看着地上的脚印,道:“这人叫强龙,也正是天外八龙中硬功最强的一个。”
王动皱眉道:“天外八龙?刚才出现的那三个人全都是天外八龙中的人?”
林太平道:“全都是。”
王动道:“是不是陆上龙王座前的天龙八将?”
林太平道:“天外八龙也只有一种。”
王动道:“你怎么知道的?”
林太平道:“我就是知道。”
王动看了看郭大路,两个人都笑了,郭大路道:“这就叫一报还一报,而且还的真快。”
林太平目中却露出了痛苦之色,紧握着双手,来来回回又转了几个圈子,突又停下脚步,大声道:“他们也知道我是谁。”
郭大路忍不住笑道:“这就用不着他们告诉我了,我也知道。”
林太平盯着他,目光好像很奇怪,道:“你真的知道?”
郭大路道:“当然。”
林太平道:“我是谁?”
这本是最容易回答的一句话,但郭大路反倒被问得愣住了。
林太平忽然长长叹息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更痛苦,缓缓道:“没有人知道我是谁,甚至连我目己都不想知道。”
郭大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林太平看着自己紧握着的手,道:“因为我就是陆上龙王的儿子。”
这句话说出来,连王动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郭大路也怔住,吃惊的程度简直已和他听到燕七是南宫丑的女儿时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