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过呆了片刻,忽然就象受惊的小鹿一样,躲进野花丛中。

 

  只是花伎摇动,但却已看不见她了。

 

  那个冰湖的后面,是云封雾锁的幽谷。显然她已跑进幽谷去了。

 

  峭壁百丈,多好的轻功也是无法从这铺满冰雪的峭壁爬下去的。

 

  卫天元回过头来,叫道:“你带我到这里来,你总有办法帮我和雪君见上一面吧?”

 

  他想求助于那个神秘女子,不料他细看时,那女子已不知到哪里去了。

 

  姜雪君不见了,唯一可以帮助他的人也不见了。

 

  难道就此罢休?不,不,他怎也不甘心就此罢休的!

 

  在峭壁的上方,正是靠近缺口之处,有一株横伸出来的古松,松树上倒挂着无数枝藤,卫天元把一伎蟋绕的枝藤拉开来,越拉越长。他站立的地方无法退后,因而也就无法把这一伎藤条尽数拉开,但估计最少也当有七八丈长。

 

  谷下面有一棵云杉,这棵云杉笔直高耸,估量也有十来丈高。

 

  卫天元人急计生,蓦地得了一个主意。要是抓牢这枝藤条,好象荡秋千一样荡过去,把距离拉近,再跳下去,就可以攀着云杉了。雪山上的野藤韧性甚强,就是用刀来割,也不容易将它割断的。一个人的重量,料想这枝野藤应当承受得起。

 

  用这个法子下去,当然还是要冒一些风险的,但此时此际的卫天元,即使要他去闯鬼门关他也愿意,何况冒此区区风险?

 

  他几乎想也不想,马上就握着藤条的一端,用力一拉,向前荡去!

 

  卫天元身子悬空。忽地只觉得身子一轻,那条韧力特强的野藤竟然断了!卫天元登时就象断了线的风筝,一个倒栽葱,跌下那深不可测的幽谷!

 

  那蒙着面纱的女子发出冷笑,说道:“卫天元,你变成了鬼去会姜雪君吧。但你可以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能够做到。

 

  我要好好给你安排这一场幽冥会,让你不但可以在鬼门关上见到姜雪君,而且你还可以见到你的好朋友又兼情敌的楚天舒。”

 

  她嘴里发出冷笑,手中则是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那条野藤就是给她这把匕首割断的。

 

  在冰峰上生火可不是易事,把坚冰凿开,烧成开水,更花时问。楚天舒东寻西觅捡了一堆枯伎,用一块石头猛力敲击,发出火星,好不容易才把枯枝点燃。他随身携有水壶,把凿下来的冰块放入水壶,待到冰块烧成开水,月亮早已升起来了。

 

  左等右等,卫天元还未回来。

 

  楚天舒禁不住心中苦笑了。“也不知他猎到雪鸡没有?就只怕烤雪鸡还未吃到口,这壶开水又要变成雪水了。大冷天时喝雪水可不是滋味!”

 

  左等右等,不见卫天元回来,过子已是饿得咕咕作响,只好把开水送炒米饼,先吃个半饱。只觉这几块炒米饼滋味无穷,心中暗暗好笑:“看来我大概是只有吃干粮的福份了。”

 

  他吃了半饱,坐在火堆旁边,暖洋洋的好不舒服,不知不觉,睡意袭来,眼皮已经阖上了,忽听得有脚步声走来,他没好气的说道:“天元,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雪鸡你自己吃吧,我要睡了。”

 

  奇怪,脚步声似乎已经走到自己的身边,但却听不见卫天元说话。

 

  他睁开眼睛,只见一个蒙面人站在他的面前。卫天元是没有道理蒙着面回来的!

 

  莫非是在梦中?他赶忙揉揉睡眼,看清楚了,果然不是卫天元,从体态上可看得出来,是个女子!

 

  这一下顿时把他的睡意吓跑了,他站了起来,问道:“你是谁?”

 

  那个女子不说话,却把手掌摊开,掌心有一片碎布。他认得是和卫天元那件衣服同一样的布料!

 

  楚天舒这一惊非同小可,叫道:“是不是卫天元出了事了?”

 

  那女子道:“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人是谁,我只看见一个人追赶雪鸡,从悬崖上跌下去了。”

 

  楚天舒大惊道:“他怎么样了?”

 

  那女子道:“那个地方,我爬不下去,不知他生死如何。但我想,攀登雪山,多半是结伴同行的,所以我就朝着火光走来。他是你的同伴吧?”

 

  楚天舒道:“不错,他在哪里,请……”

 

  那女子不待他说出请求,便道:“你随我来!”

 

  救人如救火,楚天舒无暇考虑,只能立即跟她走了。

 

  走了一程,楚天舒发觉这女子的轻功相当不错,此时他亦已稍微冷静下来,不觉对这女子起了疑心。

 

  她的轻功好还不出奇,她能够在这样高的雪山上居住,当然不是普通的女子。

 

  最令他感觉奇怪的是,这个女子虽然是蒙着面,但他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还有一点,她的声音也很特别,一听就知是捏着噪子说话。

 

  “莫非她是和我相识的人,不愿意给我看出她的本来面目?”

 

  他忍不住发问:“姑娘,你好象是中原人氏吧,你的家就是住在这里吗?”

 

  那女子道:“你是不是要问清楚我的来历,才敢放心去救你的朋友?”

 

  楚天舒想不到她反问如此锋利,只好说道:“姑娘,我不是疑心你,只是有点好奇。”

 

  那女子冷冷说道:“我是来帮忙你救朋友的,不是来满足你的好奇心的。你知不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要不是因为人命关天,我根本就不会来见一个陌生的男子!”

 

  少数民族有许多奇风异俗,妇女出门要蒙着面纱,非必要不能见陌生的男子等等,已经算是比较普通的风俗了。

 

  楚天舒暗自想道:“即使她是白驼山的妖人,这个险我也还是非旨不可的。否则,倘若卫天元真是出了事,我不去救他,谁去救他?”

 

  这晚月色明郎,他跟那个女子走到那面峭壁之下,只见荆棘丛中,隐约还可以见到几点血迹。卫天元的衣裳就是被荆棘勾破的。不用这女子对他说,他也想得到了。

 

  “我那朋友呢?”他的心不禁怦然剧跳了。

 

  “今晚的月色很是不错……”那女子好象自言自语,抬起头来,却不看他。

 

  楚天舒道:“喂,我在和你说话,你没听见吗?我的朋友在哪里?”

 

  那女子也不知听见没有,她抬起头望了一望,继续说下去道:“今晚的月色很是不错,我想你会看得见他的。”

 

  楚天舒跟着她目光注视的方向,这才发现悬岩上方有一个眉月形的缺口。

 

  “你说从这个洞口望出去,可以看得见他?”楚天舒问道。

 

  那女子道:“已经隔了一个时辰,我不知道他是否还躺在那里。不过,你看一看不就知道了,何必问我?”

 

  楚天舒心里起疑:“他追赶雪鸡,怎会从这个缺口跌下去?”但既然来了,又怎能不看一个究竟?他的轻功不及卫天元,恐防有失,就把判官笔拿在手中,万一失足的话,把判官笔插在峭壁上,也可定住身形。另一方面,他拿出武器,当然也有提防那个女子的用意。

 

  那蒙面女识破他的心思,心里冷笑:“只要你朝外一看,担保你非惊喜交集不可。好,我且欲擒先纵,等待最适当的时机方始下手。”

 

  “这峭壁我没气力爬上去,我到那边歇歇,下来你再叫我。”她走到峭壁的一边有石头挡风的地方坐下来,楚天舒在峭壁上看下来。已经看不见她了。

 

  楚天舒放开一重顾虑,暗笑自己的多疑。爬到那个缺口旁边。

 

  缺口是勉强可以容得一个人爬出去的,楚天舒的头还没有完全伸出去,已经可以看得见谷底中心部分的情景了。

 

  他看见一个白衣女子跪在地上,动作甚为古怪,好象在埋什么东西。

 

  第一眼还看得不怎样清楚,只觉这个女子好象是和他熟识的人。

 

  再看一眼,他的一颗心就几乎要从口腔里跳出来了!

 

  她、她不是姜雪君吗?

 

  他张大了口,还未曾叫得出来。忽然嗅到一股脂粉的香气。

 

  就在他的鼻子底下,他发现了石壁上有四个字。这四个字是:“当心暗算!”

 

  “当心暗算!”这四个字是用剑尖在石壁上刻出来的,大概是因为要引起他的注意,刻的字上涂了厚厚的一层胭脂,这种胭脂有强烈的香气。

 

  他本该早就发现的,只因刚来到缺口之时,他的全副心思都放在探索卫天元的这件事情上,纵然是近在鼻子下面的事物,他也无暇注意了。

 

  但当他一发现这四个字时,这可是生死攸关的事情,此时虽然有姜雪君在他眼前出现,他也只能把注意力转移了。

 

  幸亏他转移得快,就在此时,忽地有一根木棒在他背后猛力一撞!

 

  他给撞得整个身子都出了缺口,但他小臂一弯,也挟着那根木棒。

 

  用木棒猛撞他背部的人,不问可知,当然就是那个蒙面女子了。

 

  原来这女子熟悉地形,她是从峭壁的另一边爬过来的。那一边的石壁没有这一边陡峭,更容易爬。她借物障形,趁着楚天舒心神不定之际,悄无声息的就爬到他的背后。

 

  幸亏那四个字提醒了他,虽然还是迟了一些,但还是刚好来得及挽救他的性命。

 

  他左手的判官笔用力一插,插入石壁,定住了他的身形。

 

  那个女子的木棒被他挟在胁下,上半身也给他拖出了缺口。

 

  顿时展开了一场惊险绝伦的悬崖搏斗!

 

  但这是一场强弱悬殊的悬崖搏斗。楚天舒的气力或许还是比那女子大一些,但强者却不是他,是那个女子!

 

  因为形势对他太不利了!

 

  他是用一支判官笔定住身形的,脚尖撑住石壁,只能用另外一支判官笔抵抗那个女子的攻击。

 

  那个女子只是上半身露出缺口,她的双脚还是踏着实地的。

 

  不比楚天舒几乎是整个身子悬空。

 

  那女子早已抽出木棒,居高临下的猛打他的头部。楚天舒的一支判官笔难以遮拦,他还要用大半的气力抓牢那支插在石壁上的判官笔,要插得深些、更深一些才能支持他的体重。

 

  眼看就要支持不住了,楚天舒心里叹了口气:“想不到我莫名其妙的命丧荒谷,暗算我的人是谁都不知道!”他一发狠,判官笔脱手向那女子飞去,只盼能够与她拼个同归于尽!

 

  楚天舒这一掷用了全身气力,锐不可当。蒙面女子举棒一挡,虎口也给震裂。“当”的一声,她的木棒脱手飞出,跌下谷底。楚天舒那支判官笔却是余势未衰,几乎是贴着她的肩头飞过,刺破她的衣裳,笔尖在她的肩头划开了一道长长的伤口。这才“噗”的一声,插入了石壁。

 

  蒙面女子又惊又怒,把上半身缩回去,骂道:“好小子,想要与我同归于尽吗!可惜你没有第三支判官笔了。哼,暂且让你苟活片刻,待会儿再取你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