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统一震道:“上次你和楚媛仍是纠缠不清,情绪不稳定,故此梦魔能乘虚而入。嘿!我忽然有点心寒哩!“
凌渡宇微一错愕,目光在两人脸上巡视了几遍,沉声道:“乘虚而入这句话可圈可点,假如庞度亦不断做这类可怕的梦,事情便大不简单。”
两人同时色变。
沈翎道:‘凤鹰’刚才来电,说她去了取马奇曼的电脑资料,希望她能把庞度的梦呓语录带回来,我们便可作分析和比较了。”
凌渡宇以半呻吟的语调道:“假设庞度做着和我同类型的噩梦,那我们的真正敌人,便可能是一种存在于人类世界之外。另一种精神力量又或奇异生物,但那绝不该是月魔。”
沈翎亦差点几像他刚才那样,要捧起像患了痛症的头,托额苦答道:“这想法实在太可怕了,如果真的存在这么一种力量,又能透过梦境侵入我们的意识里,我们怎样和它对抗呢?纵使有飞机大炮,在梦里也没有用武之地。”
虽面对着丰盛的早点。香浓的咖啡,但三人都感难以下咽。
金统分析道:“这梦魔该是只对神经或情绪有问题的人才有影响力,否则人人都要捧着头起床了。庞度恰好是不正常的人,所以才会被它同化或控制。姬翠的出身也很有问题,所以她的智能虽高,在某程度上仍可以算是一个疯子。正因他们都以为自己被这梦魔选中为负起神圣任命的人,所以才会同流合污,这推论算很合逻辑吧!”
沈翎点头道:“你这家伙倒有点分析能力,不过小凌显然不受他控制。若事情确是如此,这怪物就像一股无所不在的精神力量,透过梦境去控制像姬翠。庞度,甚至‘金头鬼,这类人。亦是它指使这些人来盗取幻石,以进行某类阴谋。”
凌渡宇待要说话,电话铃声呜响。
金统拿起电话,喜叫道:“原来是卓主任,你在哪里呢?我们在吃早餐……为什么这么迟?!唉!这叫一言难尽,让小凌和你说吧!”
凌渡宇接过电话,卓楚媛甜美的声音像仙泉般注进耳鼓内道:“今晚有空陪人家烛光晚宴吗?”
凌渡宇叹道:“我约了个女人。”
卓楚媛沈默了下去。
凌渡宇忙道:“卓主任万勿误会,约我的是姬翠——莎朗。姬翠,你该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吧!”
卓楚虔释然道:“你这可恶的家伙,竟然耍人家,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答案不要又是一言难尽。”
凌渡宇苦笑道:“扼要来说,就是我差点宰了庞度。结果撞伤了额头,做了个噩梦。你坐哪班机来呢?我会和沈翎去接你。”
卓楚媛叹道:“我抵达时,恐怕你正和姬翠把酒言欢。你小心点,若你和她弄出什么事来,我可不会放过你的。现在叫老金来和我说。”
凌渡宇把对话筒交回金统,俯身过去向沈翎低声道:“你定要去接楚媛,若她落在庞度手上,我们就陷在完全捱打的劣势了。”
金统放下电话时,门铃响叫,顺手按下对讲器,大厦门守的声音道:“先生!有位马奇曼博士要找你们。”
三人愕然以对。
沈翎避进房内后,马奇曼沈着脸走进厅子来,见凌渡宇扎着额头,好整以暇地坐在一角的沙发处,眼中闪过怒色,大步走过去。
金统追在他身后道:“老朋友!来杯金统牌咖啡如何?”
马奇曼听若不闻,通自来到凌渡宇对面坐下,狠狠瞪着他道:“想不到鼎鼎大名的凌渡宇,只是个卑鄙的小贼。”
金统在两人间右侧的单人沙发坐下,左手还拿着咖啡,呷了一口道:“有事慢漫说,互骂绝对解决不了问题。我的老朋友。”
马奇曼深吸一口气道:“我和你再不是朋友,你这叫知法犯法,侵犯我私隐,我已向警方备案,此事我定要追究到底。”
凌渡宇和金统都是心中暗喜,这小子那么紧张,不用说电脑的储存器内定是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马奇曼道:“你们休想能读取里面的资料,识相的话就立即给我交出来,这件事就可笔一勾销。“
凌渡宇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微笑道:”博士你的皮肤为何可以黑得这么润泽漂亮,可否介绍一下是哪一个沙滩的阳光呢?”
马奇曼脸色微变,冷笑道:“不要岔开话题,你就算拆走了我的储存硬碟也没有用,只要任何不正确讯号连续三次输入后,档案便会自动洗去,哼!”
凌渡宇,金统和躲在一旁的沈翎同时心中叫苦,皆因“风鹰”试图破解他的电脑密码锁,几可肯定她不止输入三次。那即是说有关的档案该早被洗去了。
金统故作惊奇地道:“既是如此,你还来找我们干吗?不是低能至袋着录音机来哄我们说话吧?”
马奇曼一掌拍在桌子上,大怒道:“硬碟内尚有很多重要的资料,玩笑开够了,你们究竟还不还?”
凌渡宇微笑道:“你不是说庞度的梦吃录音全毁掉了吗?博士为何要说这种谎话呢?照我看那些档案仍未被洗去,皆因你惯于说谎。“
马奇曼忽然沉默下来,又猛地拉开风楼,凌渡宇和金统同时色变。
原来他身上扎满一束又一束的塑胶炸药,其分量足可把金统的两层寓所彻底摧毁,连左屏丝那层亦绝难幸兔。
他右手中指扣紧左胸的一个金属小环,以平静得令人心寒的语调道:“只要我拉掉这小环,便可接通线路,把炸药引爆。不用我说,你们也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金统皱眉道:“你知否现在的行为与疯子根本没有分别。”
马奇曼道:“我不管,那硬碟内有我毕生研究的心血,我要立即拿回。”
凌渡宇奇道:“既是如何重要,你总该另有备份,否则假若硬碟有什么伤风鼻塞,你岂非也要炸死自己吗?”
马奇曼叹道:“你们不明白的了,我也没心情向你这两大混蛋解释。总言之,你们绝对无法解开我的密码锁,更何况里面是以特别的密码写成。除非得到我解码的程式,否则绝对破译不出来,你们这叫得物无所用。不若还给我就算了,大家总算是一场相识。”
凌渡宇道:“那即是说,庞度的梦呓仍在里面了,是吗?”
马奇曼苦笑道:“你不相信也没法子,但若你们确曾连续二次试图破开密码锁,那些档案确会被洗去。”
接着双目凶光一闪道:“现在我给你们五分钟时间,立即还我硬碟。”
凌渡宇和金统这时发觉沈翎正蹑手蹑脚从马奇曼后面掩来,后者下竞识地瞥了沈翎一眼。
乌奇曼乃智力奇高的人,还以为硬碟在自己身后某处,正要回头张望,凌渡宇人急智生道:“你仍在说谎,我不但解开了你的密码锁,读过庞度部分的梦呓。”
马奇曼的注意力回到他身上,不屑地道:“这是没有可能的。”
这时沈翎已来到他身后两米许处,但马奇曼又想往后望去。
凌渡宇灵机一触道:“凡不适合生存的种族,均应被淘汰!”
这是他在第一个梦听到的话,姑且念出来碰碰运气。
马奇曼全身剧震,眼中射出不能置信的神色。
最要命的是他的右手拉下了圆环。
金统、凌渡宇和沈翎都像被点了穴般浑身麻木,两前一后地呆瞪着呆若木鸡的马奇曼。
刹那的时间像世纪般漫长。
然后马奇曼的脸逐渐涨红。
金统醒悟过来,拍腿狂笑道:“你才是大混蛋,竟装神扮鬼地来吓唬我们,你不去拍戏真浪费了你这方面的天才。”
“咔嚓!”
马奇曼以闪电迅快的手法,由风褛内袋掏出一把短柄白朗宁连发七十五毫米大口径手枪,冷笑道:“你们不会认为二也是假的……噢!”
沈翎的手枪抵在他后颈处,斜指他的脑袋,学他般冷笑道:“你不会认为这亦是假的吧?”
金统一手抢掉他的手枪,长叹道:“我真不明白你为何寒与姬翠同流合污,难道不知她和庞度是伙伴关系吗叩
马奇曼变色道:“不要胡说。”
金统、凌渡宇和沈翎三人脸脸相觑,完全不能理解以马奇曼这种既有智慧又学富五车的人,竞看不破姬翠和庞度的壑系。
沈翎把手枪插回枪套里,坐到凌渡宇旁,抓头道:“假耷姬翠不知道庞度的计划,怎懂得早一步到那货机处,恭候疙度的大驾呢?”
马奇曼沉声道:“你们休想从我口里骗出半句话来。”
凌渡宇叹了一口气道:“你可知道姬翠由始至终都在维护庞度,否则庞度早已一命呜呼!我也为你报了爱妻被肢解之仇。”
马奇曼忽然间像苍老了十年般,颓然挨在沙发里,摇摇头,却没有说话。
金统沈声道:“你对姬翠来说,究竟有什么可供她利用的地方呢?”
马奇曼蓦地跳起来,往大门冲去,高叫道:“不要离问我们,她是爱我的,我们都会成为神。”
“砰!”
大门张开又关上。
三人若无其事地瞧着他离开。
金统苦笑道:“我们这位大博士再一次证明了恋爱是盲目的。”
沈翎大力拍了凌渡宇的大腿,叹道:“希望你今晚不要中了姬翠的美人计。”
第三十一章 坦诚相告
凌渡宇驾着电单车,通过自动张开的矮铁闸,停在姬翠别致的平房外。
姬翠开门迎迓,像一个心焦的艳妻,见到久未出归的丈夫,热情地挽起凌渡宇的臂膀,边行边笑道:“龙鹰”真准时!你的额头发生了什么意外,为什么要包扎着呢?”
门内是个分内外两进的厅子,呈长方形。一方装有落地玻璃,窗外是花园,布置古色古香。在壁上的仿古宫灯发出柔和的光线,深绿色的地毯,法式的壁橱和家具,营造出一种浪漫旖旎的气氛。
这时音响系统正播放着悠扬的爵士乐,更添迷人情调。
凌渡宇在靠近落地大窗一边的沙发坐下,接过姬翠姬翠奉上的白酒,微笑道:“还不是拜你的好拍档庞度所赐?!不过他也不会好受,至少不能像小弟般来赴你这大美人的约会。”
姬翠微一愕然,才在他侧面的单人沙发坐下,托着堪称上帝杰作的完美俏脸想了想,淡然笑道:“现在播放的是挪威爵士乐大师葛巴瑞克的经典作品,我最爱的就是他那种极度内敛后再绽放出来的热情。把一段接一段迂回迷人的古调,娓娓道出,仿佛引领着你进入一个孤独神秘且与世隔绝的天地里。渡宇你有这种感受吗?”
她的笑容,像阳光透过乌云般驱走了她的一贯的冷漠,炽热得若如一团烈火。令人感到她重门深锁的心灵深处,注满了某种动人的真情。只要她肯开启,就会像清流甘泉般倾泻而出。
凌渡宇暗呼厉害,难怪马奇曼晚节不保,迎上她那对含情脉脉的澄澄蓝眸了,漫不经意道:“博士是否讨厌人类呢?”
这句话奇峰突出,目的是要试控姬翠会否也像庞度般从梦境里得到“启示”。
姬翠容色不动,但美眸里却闪过震骇的神色,深深瞧了凌渡宇半晌后,吁出一口气道:“阁下对人类的犯罪行为有什么看法呢?”
凌渡宇道:“博士是这方面的专家,我怎敢班门弄斧。”
姬翠肃容道:“面对人类复杂的行为,谁可真正称得上是专家?我只是比较肯在这方面下功夫吧!”
顿了顿又道:“你认为禽兽会犯罪吗?这当然是指人类眼中的罪行而言!”
凌渡宇摇头道:“动物是被本能操纵,强者为王,一切都出乎天然,怎也难与人类五花八门的犯罪心态扯上关系。”
姬翠点头道:“动物到达某一年岁,便会完全成熟;可是有些人类终其一生,其心态都只是尚未成熟的稚儿。据我估计,人类至少要长到二百岁,心智及情绪各方面才能完全成熟。只从这点看,人类本身便存在着数之不尽的问题。”
凌渡宇同意道:“问题可能出在人类存在着‘自这’这意识上,对动物来说,根本没有私隐的问题;但对人来说,侵犯私隐已可被视为一种罪行。当行己主义发展到极端的情况,便可漠视其他人的苦难,甚至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成为唯一有计划地残害同类的可怕生物。”
接着微笑道:“博士是否知道,庞度已拥有不需幻石,仍可吸取月能的本领呢?”
姬翠难以掩饰地娇躯一颤,眼睛射出揉合了愤怒、嫉忌、怨恨的复杂神色。
凌渡宇知道击中了她的要害,皱眉续道:“他失去幻石后,博士不是与他重修旧好了吗?为何他却似是完全不听博士调度呢?”
姬翠咬牙切齿道:“我要宰了他。“
凌渡宇舒服地挨在沙发里,好整以暇道:“那晚在沙漠里,博士不是说过身负神圣的使命吗?可否清楚点作个解释?”
姬翠迅速回复平静,叹了一口气道:“这正是我今晚邀你来此的原因,就是向你道出详细的情况,希望能得到你的合作。”
凌渡宇失笑道:“但我怎能信任你呢?”
姬翠耸肩道:“你自己下判断吧!只要你肯合作,不但可以杀掉庞度,甚至可以根绝月魔这祸患。否则单凭你自己的力量,最终只会给庞度杀死,在这之前你将连他的影子都摸不到。”
凌渡宇道:“你不是一直维护庞度的吗?”
姬翠美目射出深深的恨意,沉声道:“那是以前的事了,今晚我请你来,已立下决心把一切坦诚相告。至于你是否相信,便是阁下的事。“
凌渡宇道:“我在洗耳恭听。”
姬翠有点像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好一会后,露出回忆的神情,樱唇轻吐道:“我第一次见到庞度是十五年前的一个夏天,那时我尚在那鲁大学攻读博士课程,到路易市一座著名的精神病院实习。”
凌渡宇道:“你是否也在那里认识马奇曼呢?”
姬翠点头应是,道:“马奇曼那时已是行内响当当的大师级人物,却很欢喜我,还请我作他的助手。否则我根本无法接近被关在高度设防精神病的庞度,那时他是院内最令人惊惧的犯人。而马奇曼是院方请来对他作精神分析的专家,好向法庭作报告。”
凌渡宇开始有点相信她的诚意,同时隐隐猜到马奇曼、庞度和姬翠间有微妙的三角关系,因而种下庞度对马奇曼的仇恨,最后演变至庞度肢解马奇曼爱妻的惨剧。
姬翠秀眸现出凄迷之色缓缓道:“那天庞度穿上了特别限制他活动的囚衣,被绑在椅上。可是当他的眼朝我瞧来时,我却直觉感到没有人可以把他真的缚着,他的眼神有种能操纵别人的魔力。那天晚上我作了个梦,梦到给他强暴,那是个既可怕又令人难忘的经验。”
凌渡宇沉声道:“你有把这梦境告诉马奇曼吗?”
姬翠摇头叹道:“这种事怎说得出口,只会令人以为我有变态的倾向。而最令人难堪的是在那个梦里,我一直都有被人在旁窥视的奇怪感觉。”
又低声道:“自从作了那个梦后,我发觉自己再难以一种医生与病人间的超然和隔离的态度对待庞度。所以我设法去认识他的一切,包括他写在书本上的批注,从此对他的事像着了魔般沉迷,更以此写了为我带来极高声誉和评价的论文。”
凌渡宇道:“那真要找来拜读哩!”
姬翠道:“你若想在其中找到有关庞度的事,保证会令你失望。”
凌渡宇道:“那是否你助他逃走呢?”
姬翠狡猾地道:“你自己猜吧?”
凌渡宇微笑道:“不要让我怀疑你的诚意好吗?是否自那晚后,你便不断作梦,且从其中接触到给你神圣使命的真神呢?”
姬翠剧震道:“你怎会知道此事?“
凌渡宇若无其事,毫不在意地摊手道:“此事容后再说,你究竟想我和你在哪方面合作呢?”
他知道自己愈表现得不在乎,姬翠愈要弄清楚他为何会知悉“真神”的存在。
在历史上,人从梦里得到神的启示的故事,从未停止过。
果然,姬翠神色变得无比凝重,瞪了他好一会后,沉声道:“是否庞度告诉你的?”
凌渡宇微笑道:“便当是这样吧!”
姬翠拿他没法,气鼓鼓地过了片刻,吁出一口如兰的香气,道:“你对梦境有什么认识呢?”
凌渡宇有点摸不着头脑道:“你今趟找我来,不是想合作做梦吧?”
姬翠“卟哧”娇笑道:“不要耍把戏了,你是想用蛊惑方法套取我的口风。对吗?”
凌渡宇故作惊奇道:“你不是说会坦诚相告吗?我为何要费力套你的口风?你该自动自觉说出来才是,否则何来合作的诚意,而我也是该回家睡觉去也。”
姬翠立时变得处在下风,微愠道:“我正要告诉你,你却只顾插科打浑,扰乱我的说话。”
凌渡宇心中好笑,知道自己奇兵突出的说话,已成功乱了这智慧过人的美女的心神,见好便收地道:“好吧:言归正事,对我来说,人的梦境可以分很多层次。基本上,梦是一种纯精神性的活动……”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下。
这并非因他遣词用字出现困难,而是想到与此无关的另一个问题。
假设马奇曼一直和姬翠保持接触,照道理该知藏有“梦呓资料”的硬碟失窃一事,那自不应因凌渡宇提到“真神”而震惊。
这是否表示两人间再没有联系。
又或马奇曼对姬翠有所隐瞒。
姬翠的声音钻进他耳内道:“为何不说下去?像傻了的样子。”
凌渡宇胡诌道:“因为我想到一个有关梦的重要问题,嘿!不过却不易表达出来。”
姬翠唇角现出一丝冷笑,显是看破了他只是砌词搪塞。
凌渡宇看在眼内,从容微笑道:“你和马奇曼是否在那时发现了庞度的惊人秘密呢?”
姬翠木无表情地瞧着他道:“你确有很丰富的想象力和联相力。”
接着蹩起秀眉,苦笑道:“在别人眼中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狂魔和疯子,但在我和马奇曼的眼内,他却代表着人类的未来。这样说,你应对整件事多了点理解。”
凌渡宇淡然道:“是否他能通过做梦接触到上帝或真神呢?”
姬翠望住落地窗外的星空,漫不经意地道:“或者该说他接触到的是另外一个真神。”
凌渡宇不能掩饰地露出震惊的神情,愕然瞧着她有如刀削的侧脸轮廓。
这句话无论任何人听到,都绝不会因而比他受到更深刻的冲击。
只有他才准确把握到姬翠的意思。凌渡宇对“神”的观念,与其他相信神存在的人,有一个基本的差异——就是透过自身真实的经验而形成,而其他人则只是对某种思想的信奉(事见拙作(上帝之谜))。那近似心理学大师荣格所提出“集体意识”的理论:在某一精神层次,人类的潜意识像水点般汇聚成生命的大海而这奇妙的生命汪洋平时只处于我们的思想之外,只是在最深的梦里,我们才能踏足禁地,接触到这超越时空的玄秘力量。
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这生命汪洋的部分,是其中一个小滴。
它为了经验这个宇宙,不住释放出生命的水滴,让他们得到生命基因的烙印,成为个别独立的生命,成为你和我,到死后重归于它。
荣格称这作“集体意识”。
当我们在梦里接触到它时,由于那超越了人类自身的经验,所以我们并不可以直接了解它或明白它。只能通过象征,又或含义深远的景况,把那接触“翻译”成我们能明白的东西。
例如变成了血的大海、金色的雨,诸如此类。
但现在姬翠指的显然非是这作为生命之母的“神”.而是另外一个可与这生命之母匹敌的独立力量。
在某一程度来说,月魔因成功叛离了这生命之母的控制。所以也成为个别有自主能力的“神”,不再受到生和死的控制。只不过暂时从这场独立的战争败下阵来,消沉不起。
姬翠目射奇光,轻轻道:“你明白吗?”
凌渡宇不由自主地喘了两口气,道:“它究竟是什么东西?为的又是什么?”
姬翠缓缓道:“它是一股无形无像,但又庞大无匹的力量;能往来于不同时空和宇宙,是一种纯精神的生命体,亦只能从最高的精神层次影响我们。”
顿了顿续道:“庞度虽是别人眼中的疯子,但他异于常人的脑袋,却能轻易接触到这我姑且称之为‘别神’的力量;亦从它那里得到了启示,使自己能超越常人。”
即使以凌渡宇的识见和丰富的想象力,亦感到姬翠的话玄奥难解。
姬翠平静地道:‘别神’不住作永无休止的旅程,在广阔无限的宇宙搜寻其他的生命力,兼收并蓄,好增强自身的经验和力量。终于有一天,在以千万计的年月前,神来到了地球,发现了生命之母,又或‘正神’的存在,从此便展开了兼并的斗争,做出连它也梦想不到的事。”
凌渡宇对她说的话颇感难以消化,愕然道:“你所指的神圣任命,就是助纣为虐地去帮助它完成这侵略的梦想吗?”
姬翠淡然道:“恰恰相反,我是要阻止它。”
凌渡宇冷笑道:“你当我是三岁稚儿吗?你和庞度根本是一丘之貉,行为充满邪恶的味道,那两个连续杀手的情况便是明证。”
姬翠站了起来,坐到他脚前,探手搂紧他双腿,俏脸贴在他大腿上,轻轻叹息道:“在人类的角度来看,‘别神’是一种有高度侵略性的邪恶生命体。它斗争的方式亦是与别不氖就是要从一个精神的层次,把‘正神’释放出来的生命变成与它同一性质的生命。当它能以此方式成功把正神改造成‘正神’便会自然而然地与它结成一体。唉!换一句话兑,我们心中邪恶的念头,全是因它而来。在我们的心里,正与邪的斗争角力从不间断。它就像一头寄生在我们心灵大每内的邪兽,不断寻找吞食我们的机会。也使人类水无宁日,而我们则蒙在鼓里,完全不知大祸临头。”
凌渡宇沉吟片晌,道:“这和月魔又有什么关系呢?”
姬翠道:“月魔正是它一手培殖出来的叛徒,有着与它相同的邪恶本质。可是连‘别神’都意想不到的是,月魔竟指改变生命的形式,超脱了生和死的枷锁。成为能独立于正别’两神之外的生命体,遂遭到被毁灭的命运。”
凌渡宇心中一动趁机问道:“幻石究竟是否月魔遣下的种子?”
姬翠仰起如花俏脸,缓缓点头道:“你真是厉害得教我吃惊,幻石不但是月魔留下的唯一种子,还包含着月魔能超脱生死的惊天秘密。我们生命的基因组合,等若一个程式,而这程式内有个奇异的生命密码锁。不但限制了我们的精神力量,使我们不能把生命无穷无尽地潜力发挥,还使我们难逃生老病死的法规。而月魔正是通过在梦里与别神的接触,悟破了这秘密,在脑神经里经进化演生出幻石这奇异的解码程式,脱离了密码锁的控制。”
凌渡宇皱眉道:“那‘别神’岂非作茧自缚吗?为何会这么愚蠢?”
姬翠道:“‘别神’思考的方式与我们或月魔均截然有异,也给予我们有可乘之机。庞度的不正常,却使他拥有类似月魔能在梦里与‘别神’直接接触的异力。人为什么要睡觉,那不单是肉体需要休息,精神也要从‘正神’处得到补给。‘别神’要影响我们,也必须从这时刻入手。庞度可说是能偷看藏在‘别神’处那本有关生命奥秘的天书的异能人。但亦使他被同化为无比邪恶的生物,也是从‘别神’处得悉关于幻石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