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流利多了,显是早在脑里想好,才和我说的。这个年加也算本事,不但弯刀用得好,而且更懂得不知多少种语言,难怪能成为这群人的首领。
我淡淡笑道:“给我一斤香料便够了,让我送给这位美女。”不待他回答,跃身下马。
采柔早下了马,招呼了大黑过去,看来是要多赏这只小表两块羊肉了,
正如采柔说,大黑并不是一只平凡的狗,帝国的狗便不能像它那样,不不但不怕狼,还比它们更凶猛。
那批怪人辛辛苦苦地“爬”下双峰巨马,忙碌地解下货物,竖立营帐和进食,我拒绝了他们共餐的邀请,和采柔避进了帐幕内。
外面传来他们奇怪的话声和篝火燃烧的噼啪响声,这里面却是羊油灯光下的温暖天地。
采柔抚着大模大样躺在正中处的大黑的头,天真地道:“狗儿头顶这粒骨叫‘聪明骨’,愈大粒便会愈聪明,大黑的聪明骨像鸟蛋般大,难怪这么聪明。”
我看着大黑在采柔抚摸下飘飘然的傻相,莞尔道:“我看它却像个最蠢的傻瓜!”
采柔笑弯了腰,每多看大黑一眼,笑得便更厉害。
自从逃出日出城后,我从未像现下那般轻松,是因为大黑?还是采柔的魔力?
采柔忽地止笑,轻声道:“我从未试过这样开心欢笑的,这两天过得真快!”
我望向她。
采柔垂头道:“大剑师,我不明白你为何总像心中充满了痛苦那样似的?”
我呆了一呆。采柔说得不错,我心内充满痛苦,但痛苦也是唯一支持着我的东酉,它使我燃烧着对大元首的仇恨,而仇恨却是使我坚强活下去的理由。
采柔怯生生地试探着道:“可以告诉采柔你过去的事吗?”
我张开双手,让她钻入怀里。
拥着她丰满诱人的肉体,我却要压制着自己的欲望,她是巨灵的妻子这念头,像鬼魂般缠绕着我的心神,每当紧要关头时便冒上来,冷水般浇洒在熊熊烧起的原始欲火上。
我喃喃道:“知道吗?我最爱听你的笑声,最爱看你的笑容,因为它们能使我忘记了过去,忘记了痛苦。”
可是有一天,采柔也会离开我,回到巨奴的帐幕,为他生孩子,我却要继续活在痛苦的思念里。
采柔没有任何反应。
低头看去。
她早熟睡过去。
不一会天色微明。
我将她轻轻放好,又为她盖上羊皮被子,揭帐外出。
年加和另两名汉子守在篝火旁,负起守夜之责,一见我出帐,慌忙恭敬地站起来,打出问好的手势。
五十多头双峰巨马屈起长腿,匍匐地上安详地休息着。
年加走了过来,道:“恩人!你起来了。”
我又好气又好笑道:“我的名字是兰特,并不是一恩人”。”
年加恍然道:“噢!你是兰特恩人。”
我懒得和他在名称上再作计较,指着那些巨马道:“这种怪马又笨又重,走起路来摇摇摆摆,战斗时又不够灵活,要来干什么?”
年加的高度只来到我肩膀处,但一脸精明,两眼转动灵活有神,显示他乃机智多变的人,兼且脾气极好,又或者是特别尊重我这“恩人”,一点也不以我的说话为仵,耐心地解释道:“这些并不是马,在我们那里叫千里驼,不要看它们那样……那么笨重,但在沙漠里,它们负重的能力和脚力,要比马好多了。”
他显是昨晚整夜重温着我们的言语,今次说起来又流利多了。
听到“沙漠”两个字,我心中一动,瞪着他问道:“你们来自沙漠吗?”
年加点头道:“我们来自沙漠另一边的遥远地方,原本有四百多匹千里驼,二百多人,唉!可惜遇上沙暴,又碰到沙漠里的恶魔,现在只剩下这么多人。”
我的心跳立即加速,沉声道:“沙漠的恶魔?”
年加脸上露出惊恐忧栗的神色,想要形容给我听那恶魔的模样,但张开了口,才发觉自己的语言并未达到能形容一个恶魔的程度,一时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拔出魔女刃,拣了一块泥沙地,在上面画出了大元首的模样来。
年加脸色苍白,蓦地不能控制地大声叫嚷起来,将睡梦中的人惊醒过来,纷纷出帐,当他们看到地面上大元首的勾划像时,都脸色发青,有人连手足也颤抖起来,可见大元首对他们所干的恶行必是非常可怕。
大元首果然到了沙漠去。
不问可知是往找那传说中废墟里的异物,但他既知异物在那里,为何等到今天才去,难道他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刻更有对付制造他出来的异物的把握吗?其中定有点问题。
我冷冷道:“你可否告诉我你遇到这恶魔的方位?”
年加稍复正常,道:“你认识他?”
我寒声道:“我到这里来就是要追杀这恶魔。”
他们均露出尊敬的神色,其中亦藏着担忧。
年加咬牙切齿地道:“若不是这恶魔,我们也不会损失掉百多条人命,千多斤香料和三百多匹千里驼,以致只能换得二十多斤珍乌矿,唉!回去也不知怎样向大公爵交待,大地上竟有这么可怕的人?”
我奇道:“珍乌矿!”昨夜他也曾提到这东酉,不过当时我的脑袋却无心装载,刻下不由顺口提问。采柔这时穿好了闪灵人的战甲,搂着大黑蹲在帐旁,乌黑的眼睛闪闪发亮,留心听着这边的每一句说话。我这才猛地省起这批言语风俗衣着均和我们不同的人,正是来自采柔心中憧憬那遥远而美丽的地方--净土。年加走了开去,回来时拿着一个铸着奇怪纹饰的大盒,开了锁后掀开盖子,让我看里面载着的几块看上去重甸甸,闪烁着黑芒的奇异石块,不过若说那是无数小黑石凝结而成的块状物,则更是恰当一点。年加两眼闪着光,道:“你试试它们的重量?”我探手箱内,随手拿起一块,用手量了一量,咋舌道:“真的这么重?”
年加道:“这就是珍乌矿,大地上只有一个地方出产这种奇怪的碎石球,就是连云山脉下的地穴里,夜狼族的人当它们是神般守着,幸好他们抵抗不了香料的诱惑,定下了以每百斤香料换一斤珍乌矿的交易价格,若非我失去了千多斤香料,我便可换到四十斤珍乌矿,现在还差了十多斤。”
我放下换了是十一岁许的孩子拿也拿不动的珍乌石,微笑道:“你愈说愈好了。”
年加道:“当然!直到十二岁时,我仍活在帝国的国界内,和你一谈下,记忆便再次回到脑袋里。”
我淡淡道:“为何要离开?”
年加苦笑道:“这个倒要问我父亲,你知否我们辛辛苦苦越过沙漠,来这里求这种珍贵的珍乌矿石,究竟为的是什么?”
我沉声道:“我们只是旅途上偶遇的过客,即管有恩于你,也不用告诉我这么重大的秘密,于你们实是有害而无利。”
年加盯看我一字一字地道:“因我懂得观人之术,故一看你便知是个可信赖的真正豪杰,只有向你解释清楚,才会嬴得你信任,得到你的帮助。”
我皱眉道:“我自己的事已烦死了,那有空闲帮你什么忙!”
年加道:“那并不会费很多的时间!”
采柔这时来到我身旁,低头望往箱内的珍乌石,赞叹道:“真美丽!”
年加眼定定死盯着她野性美的脸庞,一张脸兴奋得发起亮来,这时我才明白三百斤香料对他来说是多么的大手笔。
其他的二十七对眼睛,也无不被采柔吸引了过来,再也不能稍移往另一个地方。
我绝不会怪他们,像我这见惯公主、西琪,黑寡妇、郡主、华茵等美女的人,也为她的美丽震慑。
只有魔女的美丽毫不逊色于她。
但她已死了。
采柔更动人的是她像云彩般变幻的性格,一忽儿欢天喜地,天真可人,一忽儿幽惋哀艳、楚楚动人;有时驯服如羔羊;有时又顽皮使性得像匹野马。
每种丰姿情性都是那么吸引人。
由此推之,巨灵亦必是对她非常迷恋。
忽地间我由衷地感受到巨灵对我的真正友情。
采柔向年加随口般问道:“这些漂亮的石头,是不是用来作饰物的?”
年加如梦初醒地“哦”一声叫了起来,始醒觉到自己的失态,结结巴巴地道:“不!不!这是用来制珍乌刀,无坚不摧的珍乌刀。”
我全身大震,瞪着年加道:“你说什么?”
年加受我眼中神光所慑,不自觉地后退了小半步,嗫嚅道:“这种珍乌矿拿回去后,可以炼出来珍乌钢,再藉我们大公爵举世无双的铸炼术、制成永不折断的珍乌刀,在我们的历史里,先后只炼成三把,都是拉撒大公爵的先祖造的。”
我闭上眼睛,几乎是呻吟着想道:“终于明白大元首为何要到那里去了,他并不是要到废墟去,而是要到净土,求得这种珍乌刀再回过头来对付我。我最恨的是他,他最恨的也是我。”
采柔在身旁惶急地道:“大剑师,你怎么了?”
我睁开眼睛,望着年加一字一字道:“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什么我也可以帮你忙,但却有些条件,就是你必须带我往净土去,还要教晓我净土语。”
接下来的三天,我们循年加等来的方向往夜狼族在连云山的大本营走回去。我一句话也没有问他我能如何帮他的忙,只是全心全意跟他学习像仙乐般美妙的净土语,很夜才肯回到帐幕里,采柔每晚当我回来时,都在装睡,她没有半句怨言,但很多时我却知道她因我的冷淡而暗自淌泪。
她的笑容愈来愈少了。
这晚我又和年加及他的另外两个伙伴,围在火堆前,学起净土语来。
采柔带着因赶路累得几乎爬不起来的大黑,神态坚决地来到我身旁,坐了下来,显是要陪着我一齐不睡了。
这闪灵美女的突然加入,立时将学习的气氛摧残殆尽,我这学生故然手足无措,无从应付,做老师的,何尝不是心神恍惚,脑袋中转着不该转的念头。
采柔很自然地抬起头来,向年加请教道:“年加先生,净土是充满了爱和乐的人间仙境,为何还要铸制杀人的利器呢?”
她终于忍不住出盲询问她所憧憬的美丽世界。
年加失魂落魄地望向她,喃喃念了一串净土语。
采柔蹙起秀眉望向我,嗔道:“年加先生在说什么?”她一直在旁偷学净上语,但这几句实在太深奥复杂了。
我自然地望向她,
我们同时一颤,她急速垂下目光,但已忍不住用眼睛告诉了我她的哀怨。
这三天来,我们还是第一次目光相触。
我整个心软化起来,想起有一天早晨,我摸到了她枕上的泪渍。
兰特你是否正干着最愚蠢的事?
年加代我答道:“我刚才念的是净土的情诗,意思是在你太阳般的美丽下,我感到羞愧和不安!”
采柔呆了一呆,接着两边脸颊各升起一团鲜艳的红云,其夺目处真是比天上的太阳尤有过之。
我微微一笑道:“假若我可以翻译年加你刚才所说的话,怕也可以满师吧!”
年加等三人的耳朵虽在听我说话,眼睛却不能由采柔身上移开。
采柔求助地迅速瞅了我一眼,又垂下了目光。
我暗叹一口气,伸手过去拉着她柔软的手,让她和我一齐站起来道:“明天将会抵达夜狼峡,今日的学习到此为止,早点睡吧!”
年加勉力振起不断堕落的意志,将注意力移回我身上道:“兰特公子,明天全看你的了。”
我顺便问道:“要我怎样帮你?”
年加道:“夜狼族现在的首领叫‘飞狼’战恨,人极自负高傲,当日我希望他能由一百斤香料换一斤珍乌石,减至以七十斤香料换一斤,他便口出狂言,说假如我们有人能胜过他的狼矛,他便将剩下的二十斤珍乌石全送与我,否则免问。”
我奇道:“你们有否试试去胜过他?”
年加苦笑道:“试过了,所以我们才由三十五人变为二十八个人。”
采柔低呼一声,显是为年加方面死了七个人而痛心。她的闪灵族和夜狼族是世仇,若给夜狼族人认了出来,将会非常危验,况且她的美丽对夜狼族人来说,亦是非常的引诱,若发生起麻烦来,我们怎样去对付以千计的夜狼族战士?
我拍了拍年加道:“若非你的目的是为了珍乌石,我可单身匹马去宰了这视人命如草芥的恶霸,虽然看来他是并不好对付,现在很夜了,明早再商量吧!”一拉采柔,往我的蓬帐走回去。
大黑一拐一拐在后面跟着。
回到帐幕里,采柔拥被而坐,垂首无语。
我在她面前坐下,用手逗起她的下巴,刚想说话,她已平静地道:“明天我不跟着你了!”
我愕然道:“你要到那里去?”
她低声道:“回闪灵谷去!”
我叹道:“不要骗我,你究竟要到那里去?”
她道:“不!我真的是回闪灵谷去。”
我淡淡道:“那你带着大黑吧!”
她一震脱口道:“不!”
我一把抓着她的香肩,怒道:“因为你不是回闪灵谷去,所以才不敢带着大黑,是吗?你究竟想到哪里去?”
她花容惨淡,终于倒入我怀内悲泣道:“我不知道,但我不能再忍受你讨厌我。”
我紧守的堤防彻底崩溃下来,紧搂着这闪灵族的美女道:“我怎会讨厌你!”
采柔只是哭,像要将这几天郁聚的怨气全哭出来。
我是否应狠起心肠任采柔离去,当她捱不了时,自然会回闪灵谷去,但若是她遇到了其他危险,她应付得了吗?
我对杀死大元首的信心,在听到他遁入沙漠后,已减到弱无可弱。在没有水没有生命的沙漠里,大元首的超体能将使我陷于绝对的劣境和下风,假若我有什么不测,采柔命运的凄惨真是连想也不敢去想。
不!绝不!
我不会再让我深爱的女人死去。无论怎样艰难,我也要杀死大元首。
热血在我体内滚烫着。
采柔温热的身体,使我三天来颓唐的意志,振奋了起来。
天地又像充满了生机。
大元首是大地上最可怕的凶魔,
但我却是大地上最可怕的剑手。
谁的意志能撑到最后,谁就是得胜者,这游戏已到了不能回头的阶段。
我低下头去,找到采柔脸上灼热的泪珠,灼热的嘴唇,灼热的粉颈……郁积的热情似火山溶岩般爆发开来,那晚我抛弃了所有对自己的束缚,和采柔一齐攀上灵欲的极峰,让一切那样自然地发生了。
◎第二卷:净土 第八章 挑战夜狼
◎第二卷:净土 第八章 挑战夜狼
第二天早上,在我的指示下,采柔换上了我另一套后备的战甲,虽然宽大了一点,却使她更具英气,又给她戴上头盔,只露出眼鼻口,将她扎紧了的秀发藏了起来,一时间连我也难以分辨她是雄是雌。
采柔故意扳起脸孔,一本正经地道:“大剑师,你看小将这身战甲装备,也可配得上作你的随身侍卫吧?”
我屈起指头,在她的头盔叩了两下,笑道:“对不起,我的眼看不到战甲,只看到战甲内的东西,因为我用的是心灵回忆之眼!”
采柔俏脸飞起两朵红云,娇羞不胜,但又欢喜无限,那神态有多动人便那么动人。
我一边暗恨自己为何不早点今她像如今般的快乐,一边往帐门走过去,外面已传来年加等净土人拆营准备起行的声音。
采柔有点撒娇地道:“你到那里去?”
我道:“我到四处看看有没有污泥,好给你掏抹在脸蛋上,以免你给夜狼鬼瞧得脸红时,泄露了你闪灵第一美女的底细。”
采柔嗔道:“你不和我说那种顽皮话,我便不会脸红嘛!”
我道:“那会憋死我的!”
在采柔抗议声中,我大笑揭帐而出。
帐外阳光漫天,大草原在右方无涯际地延展,左方是横亘连绵的连云山脉,忽尔间我心中充满希望和生机,似乎再没有事物能将我截停下来,为大地的和平安逸而奋战。
那也是魔女的愿望。
兰特一定会代她完成的。
年加忧心仲仲地走过来,先以净土的方式,左右手交叠胸前,向我问好,然后道:“最迟中午时分,我们便会进入夜狼鬼的势力线内。”跟着呆了一呆,望往我身后。
能令年加如此不知所措,为的当然是易钗而弁的采柔。
采柔移到我身旁,学着年加把手叠在胸前,压低声线扮作男子的粗豪嗓音道:“年加先生你好!”
年加点头道:“这也是个方法,否则就算你不是闪灵族人,好色的战狼也不会放过你。”
采柔“威猛”地走了几步,手握剑柄,道:“你看我扮得像不像?”
年加讨好地猛点头道:“像极了!”
我淡淡道:“你最好吩咐你的净土兄弟,不要整天回头看她,那露出破绽的机会便会减少了。”
这回轮到年加老脸一红,唯唯否否地答应了。
接着我向采柔道:“你最好扮哑巴,否则无论你怎样去弄那把声线,依然比我们这群粗汉子说得好听的。”
年加还要加上一句!“最少要好听十倍!”
似火娇阳在中天处君临天下。
我们这群碌碌凡人在下面苦撑着,为了自己认为值得做的事去挣扎,或者说得好听一点,就是为理想而奋战。
我现在的理想,是杀死大元首,在公在私,我均有杀他的理由,初时我以为可以很快赶上大元首,一战定生死,但我的估计明显地错误了,大元首的伤势一定不是我想像般中的严重,所以才敢如此直入沙漠,扑往净土求取神兵,以用来对付我。
这场追逐战将是旷日持久的。
或者一年,又或两年,谁说得上来?
连云山脉在前方像堵连绵不绝的巨大城墙,我感到和帝国,魔女国的距离倏地远隔了。
这壮丽的山脉背后,代表了另一个世界.另一些的人、不同的游戏方式。
乾旱辽阔的沙海外,是否真有一块人间净土?
忽尔里我体会到采柔对净土那种憧憬和感情,实源起于她对战争、仇杀,憎恨和死亡的厌倦!自她出生后,每一天也面对这类东西,教热爱生命和爱情的她,只希望有个甜梦能让她逃进去。
净土正是那个梦!
大黑坐在采柔为它特制的竹箩中,安然给负在采柔身后的马背上,将头伸了出来,好奇地环目四顾。
太阳到了偏西的位置。
矗然横亘前方的连云山脉,最近的山已在两小时的马程内。
年加等人明显地紧张了起来,停止了谈话。
采柔感染了他们的情绪,默默和我并排而驰。
前面骑着千里驼的净土人停了下来,整个长条形的队伍像条蛇般蛰伏在大草原里。
我知道发生了点事情,向采柔吩咐道:“你待在这里!”
策着飞雪赶往前头去,年加和几个较有身份的净土人、聚在一起,脸色凝重,见到我来,年加道:“兰特公子,我们有麻烦了。”
我来到他身旁,往前路望去。
只见远方一排横插着数百枝漆红了的长竿,竿顶有四、五支与长竿成十字形的短竿,挂着十多个铃子,风吹过时,铃子一齐发晌,像数千只幽灵一齐在哭叫。
我愕然道:“那是什么?”
年加沉声道:“是夜狼人立下的‘禁入界线’,任何越过这界线的外族人,都会受到无情的杀戮。”
我皱眉道:“你打算怎么办?”
年加苦笑道:“惟有在这里等上数天,看他们是否撤去禁入令。”
我摇头道:“我没有这时间。”追逐大元首是刻不容缓的事,愈拖得久,对我愈不利。
年加脸色转白,口唇颤震道:“可是任何闯过界线的人,便是夜狼人的公敌,他们即管流尽所有的血,也绝不会放过闯入者,那时不但取不到珍乌矿,还要把命赔上去。”
我微微一笑道:“年加!可否借一只千里驼给我?”
年加愕了一愕,道:“当然可以。”
我望向一面狐疑的他道:“你用夜狼人的文字,给我在你们美丽柔软的净土丝布上写下……”
年加截断我道:“他们是没有文字的。”
采柔的声音在后方传来道:“大剑师要传达什么消息也可以,让我把它画出来吧!我会知道怎样使夜狼鬼明白的。”
采柔在一张产自净土的纯色羊毛毡上,用鲜红色画了一只躲在禁界内颤抖的瘦狼,瘦狼怀裹还藏着十多块珍乌石,形神俱备,看得我和年加等目瞪口呆,想不到她有如此高明的画技。
采柔画罢向我们嫣然一笑,一身男装丝毫不减她的魅力。
在我催喝下,那些净土人才惊醒过来,将“战书”绑在千里驼上,其中一人拔出弯刀,在驼臀上狠狠刺了一下,千里驼仰天一阵痛嘶,往前狂奔而去,瞬息间越过了禁入界线,消没在波狼般起伏的草海里。
年加担心地道:“那只千里驼不知会闯到那里去?若是走回头……”
采柔道:“不用担心,夜狼鬼是会派人看守禁入界线的,我想千里驼已落进他们的手里了,希望能善待那只可怜的畜牲吧!”
年加的忧色有增无减,不过这趟担心的却是如何应付被激怒了的夜狼战士。威慑大地的炎阳逃不过宇宙的规律,躲往西边的地平线下,天色暗黑下来,冷风阵阵吹至。
据年加说,沙漠里气温差异更极端,太阳南挂时像个炼剑的大烘炉,晚上却是个冰寒彻骨的无情世界。
我们坐在篝火旁,衣不解甲地苦待着。
年加不时站起来,远眺禁入界线内黑沉沉的世界,连云山脉更像熟睡了但随时可爬起来择人而噬的巨龙。
采柔偎在我身旁,一只手轻抚着睡在她旁迎的大黑,飞雪伏在我们身后,成为我俩挨坐的凭依。
火焰在眼前腾升着,每当风吹过来时,木柴烧得噼啪作晌,焰火窜起,送出一卷火屑黑烟。
“叮”!
一下清响起自我背后的魔女刃。
众人向我望来。
采柔惊呼道:“你背后的剑会叫!”
我心中的惊异毫不下于他们。
前数日在十八巨人树的湖畔,当我伸手抚摸刃体时,一股灼热奇异的感觉,由她传入我手里,但转瞬即消,以后我蓄意为之时,什么情况也没有发生,使我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可是今次她发出的清脆鸣叫,却是所有人均听到的不移事实。
我倏地站起,低喝道:“战恨来了!”
大黑站了起来,颈脊长毛竖起,向着连云山脉的方向发出“呜呜”怒号。吓得采柔一把搂紧着它,怕这冒失鬼闯出祸来。
飞雪跳了起来,到了我身边。
我翻身上马,在年加等还在扰扰攘攘时,往大黑怒视的方向驰去,一股奇异但又无以名之的感觉由魔女刃传入我的脊骨里,使我像能感受到整个环境,感受到敌人的存在。
◎第二卷:净土 第九章 力挽狂澜
◎第二卷:净土 第九章 力挽狂澜
我在长草里飞骑前进,在这没有月色星光的黑夜里,什么也看不到。
只凭一种近乎野兽本能的直觉。
危险愈来愈近。
每个游牧民族都有他们的作战方式,夜狼人象深夜里出没的饿狼,一见道猎物便扑上去撕成片碎。
现下我就是他们的猎物。
微响在前方和左右两侧传来,我一声长啸,俯身在飞雪两侧拔起利于在马背上血战的两枝大笨钢矛。
飞雪不待我吩咐下,凌空跃起,避过了两条贴地掷来的绊马索,再落地时,已陷入重重围困里。
黑暗里也分不清有多少人,左右同时有数人攻至,
我左右两枝长矛闪电般挑、刺、劈。
惨嚎中,几个人打着转倒跌开去,都受了不轻不重的伤。
还不是大开杀戒的时候。
另一偷袭者想跃上马背,给我挥矛扫了下去,最少撞倒了两个想扑上来伤害飞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