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易小说全集上一章:
  • 黄易小说全集下一章:大唐双龙传

  谢玄观察东岸,河滩尽处是八公山脚一片横亘的疏林,接着是往上耸延的八公山,形势雄浑磅礴,林木茂盛。

  直抵东岸,谢玄仍是沉吟不语,到勒马回头,遥望隔开达二、三百步的西岸,沉声道:“若符坚以精骑打头阵渡江,我们的兵力根本不足阻挡。”刘牢之道:“这个容易,只要我们借八公山居高临下之势,设置坚强的垒寨,配以强弓劲箭,擂石滚木,可教符坚难作寸进。”

  谢玄摇头道:“这只能延阻符坚数天,他不但可分兵沿淝水绕过八公山,更可以另觅南下的途径,改为攻打别的郡县。”

  刘牢之倒抽一口凉气道:“玄帅竟是决意在淝水和符坚一决雌雄。”

  谢玄断然道“这是唯一致胜之法,欺符军长途跋涉,体力疲累,我们则养精蓄锐,来个以快打慢,连战速决。于战前,我们利用符坚轻敌之心,以巧计多番惑敌,牵着符坚的鼻子走,此战必可取胜。”

  刘牢之低声问道:“敢问玄帅有何惑敌之法,让牢之去办。”

  谢玄道“当我们两支大军会合后,全体昼伏夜行的移师八公山内的峡石城,觑准时机,静待出击的命令。”

  北府兵分作两路,一队由何谦率领,另一队由谢石和谢琰主持,从历阳开出,加上寿阳的兵力,总兵力达八万之众。扬州可能抽调的兵员,就是这么多,是守护建康的主力。故可以说,谢玄是孤注一掷,所以,必须与符坚在一战上分出胜负,皆因众寡悬殊,江左政权根本无力进行一场旷日持久的大规模全面攻防战。这不但需要谢玄的勇气。更须谢安的威望和全力支持。谢玄现在能立马淝水东岸,全权指挥战事的进行,得来并不轻易。

  谢玄又道:“我们千万不要在八公山加强任何防御,免致符坚生出戒心,还要设法令符坚以为我们前线的军队兵力薄弱,我要胡彬在适当时机,弃守寿阳,正是此意。”(少一行)

  谢玄闻言往他瞧来,淡然自若的接下去道:“何况我们缺乏战马,可用者不过万匹,对吗?”

  刘牢之颓然无语,敌人骑车超过二十万之众,且均是善于骑射的精锐,若没有垒寨作防御,正面渡河与敌兵在河滩作冲击战,不论北府兵如何精艮,也绝撑不了多久。

  谢玄现出一个令人莫测其高深的笑容,轻描淡写的道:“牢之立即使人在峡石城内,秘密扎制数万个草木假人,为他们穿上军服,却不要贸然竖立起来,待我吩咐后,始可依计行事。”

  刘牢之一怔答应。

  谢玄双目射出无比的深情,缓缓巡视淝水,柔声道:“我谢玄是否能为安叔留下千古不灭的美名,就看符坚是否如我所料般,取这段河道渡江,我会尽一切办法,令他这般去做。”

  “当!当!当!”边荒集四门交汇处的巨型钟楼,敲得震天价响,震彻边荒集的上空,轰传大街小巷,更从破开的入口传进酒库来,变成贯入三人耳鼓回荡不休的呜磬,把沙石酒坛坠下石阶的噪音完全掩盖过去。

  一时间,三人仍有点弄不清楚究竟发生了甚么事,六目交投,面面相觑。

  直至钟声由急转缓,只余下一下一下直敲进人心坎的缓响,拓政圭一震道:“是欢迎符坚入城的呜钟仪礼。”说罢从地上弹起来,掠过左右尽是美酒的窄巷,往出口处扑去。

  刘裕和燕飞醒觉过来,慌忙追随。

  出口石阶满布木块砖石破坛,酒香四逸,直滚入酒库里来,他们绞尽脑汁,精心设计的撑架,尸骨离散地展布于碎砖残垣之上,被狠心欲置他们于死地的妖女一举破坏。

  拓跋圭没有停留的掠上石阶,消没在出口之外,当燕刘两人随之来到出口所在第一楼的大膳房,钟声刚好停下来,余音仍萦绕三人耳朵的小空间(缺两行)声。

  蓦地“天王万岁”的呼喊声在北门处响起来,潮水般波动起伏。

  刘裕闪往敞开的大门旁,往第一楼的方向观看。

  膳房内,除遍地炉灶锅子的残骸和杂物外,四壁完好如初,燕飞小心翼翼的以免弄出任何声音,移往北窗,朝外瞧去,第一楼的后院静悄悄的,既不见敌人,安妖女也芳踪杳然。

  拓跋圭摇头哑然失笑道:“这叫不幸中的大幸,安妖女想害我们,反给我们弄清楚外面的形势,可见我们鸿福齐天,命不该绝。”

  刘裕恨得牙痒痒道:“她现在仍可以陷害我们,只要朝我们这里掷几块石头,定可惊动敌人。”

  燕飞朝他问道:“楼内有人吗?”

  刘裕答道:“楼下没有人,楼上则肯定有。”

  由于有呼喊声掩护,三人只要低声说话,不虞被人听到。

  拓跋圭迅速移动,从每一扇窗往外窥看,最后移到刘裕的另一边,而燕飞亦来到刘裕身旁,沉声道:“照我猜想当安妖女冲出石阶,刚是钟声敲响的一刻。她会误以为给敌人发现踪影。故呜钟示警。一时情急下不顾一切遁出后门,躲往远处,到此时她纵明白过来,已坐失再害我们的良机,只好徒叹奈何,除非她敢冒险潜回来。”

  蹄声响起,一队巡骑在后院墙外的长巷缓驰而过,三人虽明知敌人看不到自己,仍不由蹲低下来,好像如此会安全一点那样子。

  巡兵去后,呼喊声渐敛。

  拓跋圭压低声音道:“我本以为那妮子对我们的飞兄弟有好感,不会出卖我们,岂知妖女就是妖女,本性难移,若给我逮着她,我会教她后悔做人。”

  燕飞知道他睚眦必报的性格,更清楚他的心狠手辣,不过安玉晴确是不值得同情,暗叹不语。

  (缺两行)燕飞讶道:“刘兄的体质肯定异乎常人。”

  拓跋圭道:“快天黑哩!我们要立即决定如何行动。”刘裕道:“我们要共进共退,—是全体离开,一是全体留下来。”

  拓跋圭赞道“好汉子!”

  燕飞摇头道“军服只得两套,如何可共进退呢?你们先换上军服吧!”

  外面的光线暗沉下来,颇有点苍凉荒寒之意。这再不是燕飞习惯了的边荒集,毁灭性的战争风暴正在酝酿待发。

  拓跋圭道:“好吧!我们扮成秦兵,再随机应变,设法掩护燕飞。”

  刘裕默思片刻,终于同意,道:“包袱留在里面,我们到下面去更衣,燕兄在这里把风如何?”

  燕飞点头同意,待两人钻入地道,守在门旁。

  唉!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一年来平静的生活。忽然化为乌有。

  正思忖间,皮靴踏地的声音从第一楼大门外轰然响起来,燕飞骇然下探头一看,立即心中大叫不好,一队近二十人的秦兵。竟朝向第一楼来。

  其中一个带头的以氐语吩咐手下道:“给我仔细搜查,天王立即要来哩!”燕飞更是大惊失色,人急智生下往后退开,从地上捡起一只破了一个缺口的大铁锅,跃进地道去,再以铁锅封着出口。

  正在石阶下处穿上秦兵军服的拓跋圭和刘裕停止动作,呆若木鸡地瞧着他。

  三人只有耳朵仍在正常操作,听着地面上的足音,只能希望老天爷有始有终,好好地保佑他们。

  建康城,乌衣巷谢府忘官轩内。

  谢安和谢道韫坐在一角,点燃一炉上等檀香,喝茶说话。

  (缺三行)

  每次见到自己这个才气横逸的侄女,总感到她心事重重。他有点怕去问她,亦有不知从何问起,知道又如何的无奈感觉!今天终忍不住道:“凝之对你好吗?”

  谢道韫垂首避开他的眼光,轻轻道:“还算不错吧!”

  谢安知道她不愿说出来。暗叹一口气,道:“有关弥勒教的事,该是非常秘密,我便没有收到半点风声,凝之如何知悉此事。”

  谢道韫轻轻道:“他是从国宝处听来的,二叔竟不知国宝曾三次到洛阳去见竺法庆吗?”

  谢安苦笑摇头,暗下决心,即使王坦之亲来说项,他也不让女儿回到王家。王国宝此子已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若非看在翁婿仅余的一点情份,纵使有司马道子维护他,谢安亦会使尽一切手段,把他除去。

  谢安沉声道:“凝之一向与国宝关系不错,因何会把此事告诉你呢?他难道不怕道韫向我揭露吗?”

  谢道韫现出苦涩的表情,垂首轻声道:“他正是要道韫转告知二叔,好阻挠弥勒教的魔掌伸进建康来。照他的观察和试探,国宝已成为竺法庆的传人,这方面的事情,国宝藏得密密实实的,除凝之外再无人晓得。唉!有皇上和榔琊王在后面撑他的腰,纵使有人知道,又如何呢?”

  谢安讶道:“想不到凝之有如此识见和勇气。”

  谢道韫一脸不屑之色,叹道:“二叔太高估他哩!唉!竟没有人告诉你,他笃信天师道吗?每天他除写字外,便是画符经念咒语。对他来说,佛教是魔道,而弥勒教更是魔道中的魔道。”

  谢安听得目定口呆,终于明白谢道韫自嫁入王家后郁郁不乐的原因。侨寓江左的高门大族,不但生活腐化,连精神也不能幸免,南晋还有甚么希望呢?

  三人呼吸摒止的听着上方地面上的动静,由于只是一锅之隔,纷乱的足音固是听得一清二楚,连敌人的呼吸声也清晰可闻。

  (缺)

  到庞义的那(缺几字)而感到惋惜。

  几可肯定上面的是符融方面的人,皆因没有人为缮房的现状惊讶,同符融的人早来搜索过,换了是刚来甫到的符坚亲兵,不大吃一惊才怪。

  当上面大部份人,均穿过后门到后院查察,两对靴子踏着破瓦废铁的声音响起,逐渐接近出口。

  “当”!一只锅子被掀翻的噪响,利箭穿心般射入三人耳内,三颗心直提至咽喉,幸好被掀翻的不是他们头顶那只锅子。

  其中一人以氐语骂道:“不要踢得砰砰嘭嘭的,教人心烦气躁。”

  掀起锅子的秦兵狠狠道:“我们都不是铁打的,昨晚只睡了两个时辰,今晚……”

  另一人打断他道:“天王的人比我们更辛苦,听说他们已两天没合过眼睛。走吧!这里有甚么好搜的。”

  足音转往后院去。

  三人同时舒一口大气,离开石阶,到一角去说话。

  拓跋圭低声道:“形势对我们非常有利,符坚和符融的人个个力尽筋疲,警觉性大幅减弱,倘若我们能善用两方人马互不认识的关系,有很大机会蒙混过关。”

  刘裕精神一振道:“如何利用。?”

  拓跋圭道:“符坚和符融的亲兵团各有统属,相互间并不熟悉。现在摆明,负责守卫第一楼外围的是符融的人,符坚的亲兵自该守在楼内,所以只要找们扮作是符坚的人,走出楼外便会通行无阻,唯一的问题是必须夺得另一套军服。”

  刘裕点头称善,道:“这个可以随机应变,尽量想法子。只要摸入符坚的人休息的地方,要多少套便有多少套。”

  燕飞道:“你们去吧!我留在这里,听听符坚有甚么话说。”

  两人愕然以对。

  燕飞微笑道“随我来!”

  (缺)

  两人明白过来,这种设施并非异常,乃地库密室监听地面动静的惯用布置。这类地方当然是要来避祸或收藏贵重物品之用,有了监听地面的工具,可在敌人离开后安然走出去,不致隔绝消息,而对上面的情况一无所知。只不过两人没想过这酒库也如此“设备齐全”。

  燕飞解释道:“这根铜管子分别通往下层和上层正中的位置,藏在主木柱内,设计非常巧妙,自第一楼开张以来,从没有外人察觉。高彦那小子便爱在这里偷听人说话,不过是要付费的。每趟二十钱。”

  刘裕哑然失笑,荒人行事,确与其他地方不同。

  拓跋圭赞叹道:“庞义这个人真不简单。”

  燕飞点头道:“他虽是武技平平,可是却周身法宝,第一楼就是他一手一脚建造出来的,选材采木均一手包办。”

  刘裕道:“让我听听看。”

  拓跋圭一把抓住他,道:“符坚尚未到,有甚么好听的,正事要紧。”再向燕飞道:“如一切顺利,我们可在半个时辰内回来,记着勿要喝酒。”

  燕飞苦笑道:“喝两口不打紧吧!”

  拓跋圭凑到他耳旁警告道:“若你扮作秦人,却是满口喷鼻的酒香,你想想后果如何。嘿!记着半口酒也不可以喝。”

  说罢扯着刘裕去了。

 

 

 

 

 

第 二 卷 第 七 章 鱼目混珠

 

 

第 二 卷 第 七 章 鱼目混珠


  刘裕和拓跋圭两人蹲在石阶尽处,瞧着被铁镬掩盖的出口,听着上方敌人的呼吸声。

  事实上他们早猜到会遇上这种情况,试问,刺客既然随时会出现,在符坚到处,保安必是一等一的严密,膳房是进入后院必经之路,怎会没有秦兵把守?刘裕两眼上望,耳语道:“只有四个人,还非常疲倦,呼吸重浊,至少有一个人在打瞌睡。”

  拓跋圭垂头思索,闭上眼睛道:“通往第一楼和后院的两扇门都是关闭的,以免尘屑给风刮进楼内,所以风声与刚才不同。”

  刘裕仍瞪着镬子,似欲透视地面上的玄机,道:“你猜守卫是那方面的人呢?”

  拓跋圭道:“很大可能是符坚的人,否则不致倦至打瞌睡,且膳房属第一楼内部,理该由符坚的亲随负责保安,楼外则是符融的人。”

  刘裕道:“两个守前门,另两个把守后门,你猜,若他们骤然见到两个兄弟从地道钻出来,又低呼军令,会有甚么反应?”

  拓跋圭摇头道:“符坚的亲随,无一不是千中挑一的高手,凭我们三人之力,又要逐一钻出去,绝没有可能无声无息下制服他们。”忽然衣衫擦地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来。

  拓跋圭双目瞪开,精芒闪射,刘裕刚往他瞧来,目光相触,两人均生出异样的感觉,似倏地在此刻更深入的了解对方,看出对方在逆境中奋斗不懈、坚毅不拔的斗志。

  刘裕道:“有人坐下来!”接着是另三人坐下的声息,有人还舒适地长吁一口气,咕哝两句,不过却没有人答话。

  拓跋圭道:“这么看!在符坚离开前,第一楼内,符坚的人不会到膳房来,符融的人更不会进来,否则怎敢在值勤时偷懒。”

  (缺)

  去通知燕飞一声。”说罢小心翼翼避免脚下弄出任何噪响的走下石阶去也。

  符坚此时代替了燕飞,坐在二楼临街平台的大木桌旁,面对通往东门的大街,默默喝着侍卫奉上的羊奶茶。听着垂手恭立一旁的符融报告边荒集刻下的情况,与及从淮水前线传回来的情报。

  长街守卫森严,所见民舍高处均有人放哨,一队巡骑正驰出东门,边荒集一派刁斗森严的肃杀气氛。

  符坚心中思潮起伏,想起自己的过去,心中充满激烈的情绪。自进入边荒集后,他清楚掌握到自己的霸业到达最关键的时刻,任何一个决定,都可以影响到天下未来的命运,所以他必须找个好地方,静心思索。

  本来大秦的皇帝,仍未轮得到他,其父符雄是大秦之主符健的丞相,战死于桓温北伐的一场战役中,他遂子袭父职,被封为东海王。

  符健死后,符生继位,此人勇武盖世,却是残暴不仁,尤过桀纣,以致群臣上下不满,众叛亲离。他符坚则自幼聪颖过人,博学多才,精通汉籍典章,胸怀大志,遂成人心所向。

  终于有一天他趁符生大醉,杀入中官,把符生斩杀,继而登上帝位,号为大秦天王。

  在他即位之初,由于符生无道,民生凋敝,权臣豪族,更是横行霸道,在这百废待举的时刻,他破格起用汉人王猛,推行“治乱邦以法”的基本国策,不理任何人的反对,全力撑王猛的腰,甚至在一年内五次对王猛加官晋爵,令王猛能放手而为,即使是氐族权贵,也绝不留手,建立起一个清廉有为的政权,达到“百察震肃,豪石屏气,路不拾遗,风化大行”的鼎盛局面。

  他一生人的成就,全赖一意孤行,独排众议而来。而他今次南伐,也是在这种心态下作的决定,而一旦决定下来的事,他永远不会改变。

  符融的声音传入他耳内道:“据探子回报,寿阳并没有加强防御工事,令人奇怪。”

  (缺行)人力物力。

  符融皱眉道:“只怕其中有诈。”

  符坚往他瞧去,淡淡道:“你来告诉我,晋人凭甚么可固守寿阳?另一城池峡石在八公山内,又被淝水隔开,寿阳只是一座孤城,假若我们昼夜不停的猛攻,它可以坚守得多久?”

  符融为之语塞,他最明白符坚的性格,一旦形成某一想法,没有人能改变他。

  符坚目光投往长街下,沉声道:“建康方面有甚么动静?”

  符融答道:“司马曜授命谢安全权主理,谢安则以谢石为主帅,谢玄、谢琰为副将,在建康附近的国陵和历阳集结北府兵,看来是要北上迎战我军,所以我才觉得他们若放弃寿阳,是没有道理的。”

  符坚讶然默思片刻,点头道:“确是有点古怪,胡彬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给我传朱序来!”

  刘裕和拓跋圭苦候多时,仍只有一人发出鼾声,教两人不敢冒险。

  刘裕想起出口被破前的话题,凑近拓跋圭低声道:“现在我已掌握到有关氐秦大军的精确情报,找到朱序与否已变得无关重要,既然如此,我们何用冒险,待会抢到军服,扮作符坚麾下最霸道的亲兵,岂非可已凭口令扬长而去。”

  拓跋圭以带点嘲弄的神色瞧着他道:“刘兄敢否把谢玄着你送交朱序的书信拆开看个究竟。”

  刘裕深切感觉着与拓跋圭之间既是并肩奋斗的战友,又隐含竞争的敌意的奇异关系,轻舒一口气道:“你是说信内另有密计。”

  拓跋圭讶道:“你的脑筋转动得很快,南方自谢玄当上北府兵的统帅后,战无不胜,由此可见他智勇双全。他这样着你千辛万苦送一封信给朱序,其中当然有至关紧要的事,且不容朱序拒绝。若就表面的情况去想,我也认为朱序难有大作为,可是谢玄乃非常人,自有非常手段,所以我仍认为必须把此信送到朱序手上去。”

  (缺)吧!一切依你之言。”

  拓跋圭忽然探手抓着他肩头,低声道:“坦白告诉你:我本来并不太看好谢玄,直至从你处知悉谢玄独排众议的弃守寿阳,立即改变观感,对他充满信心。若换过不是谢玄而是南晋任何一将主事,你道会是怎么的一番情况?”

  刘裕感觉着他长而有力的手指,心中暗懔。拓跋圭看得极准,当晋人听到氐秦大军南下的消息,军中确有两种意见。一是据长江天险,固守以建康为中心的城池;另一是死守寿阳,不教氐秦大军渡淮南下。而谢玄的战略是在两种意见之外,令人莫测其高深。刘裕是晋人将颁中有限几个才智足以相比谢玄的人,知道谢玄用的是使敌人“不知其所攻”的策略,而拓跋圭这个外族人,只凭谢玄弃守寿阳,便看出谢玄的高明,可见拓跋圭确具过人的才智。

  拓跋圭续道:“秦人善马战,骑兵最厉害是斥候尖兵的运用,若让他们有广阔的原野发挥,北府兵岂是敌手?只有让他们陷身河湖山林交汇之地,你们才有胜望。”

  斥候是观风辨势的探子,胡人马术精湛,来去如风,可对远距离的敌人观察得了如指掌,且由于调动灵活,随时可以奇兵突袭敌手,一旦让他们在广阔的原野纵横自如,南人将只余坚守各城一途,遂陷于被逐个击破的厄运。而寿阳位处淮水、淝水等诸水交汇处,秦军攻陷寿阳后,将从无迹变为有迹,骑兵的灵活性势将大幅减弱,所以拓跋圭的话是一语中的。

  刘裕不得不道:“拓跋兄所言甚是。”同时想到,拓跋圭唯一的缺点,或许是他的骄傲自负和爱把人压服。

  蓦地上方传来启门声。

  两人给吓了一跳,听着上方四名守兵慌忙起立,他们则心中淌血,这么一来,守兵们怎会再乖乖入睡。

  有人在上面以氐语道:“我甚磨也看不见,哈!”

  接着是通往后院那道门打开的声音,那人直出后院,嚷道:“备马!”

  刘裕和拓跋圭面面相觑之际,燕飞现身石阶尽处,走上来听着两道门先(缺)

  谢安傲立船头,宋悲风垂手侍立在他身后稍侧处,河风吹来,两人衣袂飘扬,猎猎作响。

  同样是秦淮河,同样是往访秦淮楼,他的心情比昨夜更要低落沉重。国家兴亡的重担子,早把他压得透不过气来。可是随着战胜或战败而来的变局里,使他深感不胜负荷。

  他很想找王坦之,直告他儿子的恶行,却晓得如此做非常不智。王坦之是称职的大臣,但生性护短,永远把家族的荣耀放在第一位。且最要命的是他顾忌谢玄,怕谢玄成为另一个桓温。谢安以谢石为主帅,正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而他拒绝王国宝参战,肯定惹起王坦之的不快和猜疑,若还向他陈说他儿子的长短,只会加深两大家族的裂痕,所以弥勒教的事必须谨慎的去处理。

  谢安暗叹一口气,平静地道:“江海流是否在建康?”

  宋悲风心中一震,江海流在南方是踩踩脚可令江左震动的人物。他本身武功高强不在话下,但令人敬畏的是他大江帮龙头老大的地位。

  江海流崛起于桓温当权的时代,创立大江帮,手下儿郎过万,于长江两岸城镇遍设分舵,专做盐货买卖,获利甚丰,亦使大江帮势力不住膨涨。由于有桓温在背后撑他的腰,他对桓家也是忠心不二。且江海流做人面面俱圆,所以大江帮稳如泰山,即使南晋朝廷,也要给足他面子。

  当年桓温病死,司马曜仍不敢削桓家的兵权,其中一个主因,便是江海流站在桓家的一边。到桓冲成为桓家的当家,由于桓冲支持朝廷,大江帮遂和朝廷相安无事,且纳足粮税,反成为压抑南方本土豪强势力的一股主力。

  谢安一向与江海流保持距离,以免招朝廷和桓家的猜疑,现在忽然问起他来,显示情况异常。

  宋悲风答道:“江龙头一向行踪诡秘,不过他若在建康,定会闻召来见安爷,安爷是不是要悲风为你传话?”

  谢安点头道:“若他身在建康,我今晚在秦淮楼见他。”三人退下石阶对话。

  (缺)后,再由刘兄潜进去把密函交给他,接着说清楚西苑的位置。两人心中叫妙,只要他们先一步在西苑恭候朱序回来,可轻易摸清楚他歇息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觉的联系上他,这当然指的是朱序“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合作下,否则若朱序算计他们,三人将吃不完兜着走。

  拓跋圭道:“只要我们能学刚才那家伙般从后门走到后院,大喝一声备马,该可以过关,问题是怎样办得到?”

  刘裕道:“另一个较稳妥的方法,是待符坚离开后,我们方才离开。唉!不过这并不合情理。”

  拓跋圭点头道:“对!你说的是废话。”

  要知即使符坚率亲兵离开,第一楼外仍是岗哨关卡重重,忽然再钻出两个“亲兵”,即使懂喊军令,不惹人怀疑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