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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大人。”

门口突然传来了太监的通报,君卿舞合着的睫毛轻轻一颤,缓缓地睁开眼,看向门口。

只看见白光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慢慢的走来。

眼眸微微一眯,是锥心的疼。

景一碧回来了,你依然消失,是认为,朕此时毫无能力,根本不敢对他下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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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地光线依然显得昏暗,而随着那个人的走进,对方的面容渐渐清晰。

出尘秀美的绝世姿容,湛蓝犹如蓝天的眼瞳,此时抿着的唇,有着无法掩饰的焦虑。

胸口像突然多了一只手,狠狠的捏着心脏,那一刻,呼吸顿时停止,君卿舞紧咬着唇。

为何她对自己总能一次次的决绝,而对这个人,却一次次的义无反顾。

目光一瞬不瞬的盯在景一碧的面容上,他紫色的眼瞳掠过一丝凄凉。

记得,她曾说,景一碧像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

那个人有着他一摸一样的容颜,难道也是蓝色的眼睛么?

那个人曾和她一起同甘共苦,一起流浪,一起生死与共,甚至一起备受凌辱,所以,她甘愿用生命保护。

甚至,在心目中,远远超出了自己的分量。

苦涩从心底蔓延开来,疼痛没有丝毫减弱,他盯着这张曾看了多年的容颜。

这一刻,多么的希望,自己也有一样的容颜,若是如此,那是不是,她就会乖乖的留在他身边呢。

呵呵呵…

轻笑了起来,如果可以,他突然想成为眼前这个人,如果可以,他宁愿他是那个十一,宁愿陪她一起流浪,一起生死与共,一起备受凌辱。

“皇上。”

见君卿舞盯着景一碧突然笑出声,那声音十分的无力和讥讽,右名当下感到不对。

甚至走过来的景一碧都楞了一下,蓝色的眼底溢出深深的担忧。

而君卿舞刚笑一声,身子却突然一僵持,一口黑色的血从他嘴角溢出。

景一碧步子一滞,当即呆在了原地。

这是他回京以来,第一次来看君卿舞,一是朝廷事情太多,二是君卿舞病情堪忧,但是却严禁任何人探望。

今日来,是因为右名通报君卿舞已经昏迷三日。

心中感慨良多,景一碧下意识的握紧了手,待君卿舞呼吸平缓之后,他才上去。

淡黄色的琉璃光下,君卿舞面容毫无血色,双眼深陷,显得睫毛更加细长秀美,直挺的鼻翼,惨淡无色的薄唇…他的容颜完全继承了那个绝世女子的优点,甚至,更胜一筹。

此时,他斜长的眸子投来一抹深寓的目光,就这样,时间静止,他却怎么也不开口。

似乎最后终究的疲乏了,君卿舞合上眼睛,好看的的睫毛在苍白消瘦的脸上投出两道阴影,随即悄然无声的躺下,任由青丝裹覆身体。

右名回头看了一眼景一碧,然后悄然出去,景一碧也只得跟着出去。

然而,到门口,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外面的天已经全部发白,景一碧负手站在门口,抬头看着破处云端的日出,眉慢慢的拧紧。

“右名,皇上病情真的这么糟糕了吗?”

声音在空气中竟然拂过一丝颤抖,景一碧心口一震,才知道,自己也开始骗自己了。

他分明都看在了眼里,分明看到对方想说什么,似乎都没有多余的力气。

认识多少年了,即便是上次在金水,却也不见得他这么痛苦。

“大人。”右名看着景一碧,上前一步,随即掀开袍子重重的跪下。

“右名,你这是做什么?”

虽然他身份稍高,但是右名乃圣手后裔,而且一直跟随君卿舞,根本不用对任何人下跪礼。

“大人,皇上的情况您也看到了。”

“毒完全没法控制了?”

“与其说皇上毒发,倒不如说皇上的相思成疾。”右名抬起头,执意不肯起来,“皇上如今已经病入膏肓,卑职也素手无策,而现在,唯一能救皇上的恐怕也只有夫人。”

“可…”

景一碧扶着右名的手一抖。

他何尝不知道,君卿舞的心病在哪里。

然而,阿九是自由的人,第一次看到她,就知道她内心向往着自由。

可最终,她亦曾为君卿舞将自己困在了皇宫。

如果可以,他宁愿付出一切,也想着给阿九自由。

可现在…矛盾在心底纠结,他不希望君卿舞有事,但是也不想阿九回来,更何况。

“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去了哪里。”

“大人…其实,我们一直都知道,夫人她很在意你。如果可以…”

右名声音一抖,方知道自己的这个请求太越礼,但是他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你能不能想办法让夫人回来。如不然,卑职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甚至今天,皇上的药里,卑职斗胆下了毒。”

说道这儿,右名低下头,已经不顾的身份的哽咽了起来。

他照顾了皇上十二年,十二年…

皇上就是他的命,而他的命,亦是皇上的。

景一碧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已经下毒。

作为圣手的右名,现在也只能用以毒攻毒的方式维持君卿舞吗?

无错的后退一步,这些年来虽然知道君卿舞身中剧毒,但是因为有右名,他一直安然放心,而且也知道,这个男子有一股其他人都没有的霸气和魄力。

所以,他也坚信,君卿舞有朝一日会一统六国。

怎么会这样?

脑子里浮过君卿舞无力垂下眸子的情景,景一碧四肢发凉,几乎站不稳。

阿九说,君卿舞此时根本就不会死的,他只用两年时间就能统一六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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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了不会死地,至少现在不会,真正的君卿舞将会死在六年之后。

阿九不会对他撒谎,甚至他能感受到当时她说出那句话时,眼底的痛和绝望。

可是,现在的君卿舞怎么办?

君卿舞对他有知遇之恩,更有救命之恩,虽然这些日子,因为阿九,对方对自己起了杀意,然而,从来没想过他会死。

右名依旧跪在地上,以往的坚挺的背脊此时无力的垂下,似乎无力无比繁重的压力,而在这一刻,彻底的倒下。

而现在天南地北,她去了哪里,他亦更无所知,如何引她出来?

而,如果引她出来,他如何对得起她?

不能这么做,即便自己万劫不复,都不该将她推向深渊。

她说过,为自由和尊严而战的人值得尊重。

她内心渴望着自由,终于逃开了这所谓的皇宫和枷锁,他怎么能让她再度陷入深渊呢?

因为自己永远都无法得到自由,所以,内心希望着最在意的那个人得到。

因此,他不能这样做,不能。

内心的针扎犹如利刃一样切割者他的心脏,双手不仅的握紧,骨间早亦发白,他悄然的看向殿内,似乎再度看到了君卿舞合眼的瞬间,眉眼处所溢过的悲苍和无力。

君卿舞对他来是什么?

他不知道,但是,哪怕此刻,君卿舞站在他身前,一剑刺来,他不会躲。

甚至,上次明知道君卿舞对他下了杀意,甚至险些要了他的命,他心中亦不没有恨。

苏眉曾嘲笑,那是因为麒麟天生只拥有一个怜悯和同情之心,无情-欲之爱,无嫉仇,更无恨。

可他明明知道,自己一定不是麒麟啊…他也有厌恶和痛恨的记忆和人。

相反的对君卿舞还有感激…感激十年前有预谋的相遇,感激如预谋中,君卿舞将他脱离了魔窟。

更感激…若非是因为君卿舞,自己不会认识阿九吧。

“右名…”声音在风中轻颤,景一碧俯身将右名扶起来,“狼毒,不是用凝血珠可以解的吗?”

“凝血珠?”

右名抬起头,无奈的摇头,“这凝血珠更本不存在,更何况,医术曾说,那只能缓解,其能否根治根本无法确定,还不如用美人草的好。”

提到美人草,右名和景一碧同时一怔,仿佛想起了什么。

空气中,气氛变得诡异,许久右名艰难的摇头,“不…皇上不能食用美人草。”

“为什么?”

美人草能让人气死回身,为何不用?

“因为…”右名一怔,“美人草传言能让人气死回身,可是,生来的人却要失去前世所有的记忆。而皇上是一国之君,如今,君国无后,十二王爷蓄谋已久…不能。”

“美人草,已经不在了对吗?”

右名的语气有些不对,景一碧当下一问,果然看到对方黯然的垂下了眸子,“是不是左倾?”

当时左倾已经决心背叛君卿舞,离开时,定然会带走最重要的东西,而美人草,千年一株,能让人气死回身,乃无价之宝。

而右名留下的,一直是最初实验留下的药水。

春日,明明暖洋洋的天,此刻瞬间变得寒冷刺骨,这种冷,当即沿着景一碧的指尖到达了心底。

美人草,也失踪了吗?

“大人,娘娘回来了,大人…”

一个急切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景一碧回身随着那声音寻去,看见百花丛中,一个身影裹在白色的袍子里,对方头戴黑色的面纱,却遮不住那一份俏丽。

对方步履急促,似乎十分的焦急。

那一刻,景一碧心陡然一紧,不由上前,然而刚上前一步,他身子僵硬在原地。

惨白的脸上掠过一丝无尽的凄然和自嘲。

自己,怎么将苏眉当成了阿九了…是啊,苏眉和阿九的身形,其实一直都有些相似,以往的苏眉走路,都是莲步前行,带着积分高傲。

而近日,完全截然不同,因为,那一瞬,他竟然将她当成了阿九。

对方隔着面纱,亦第一次时间看到了景一碧,随即身子微微一僵,完全思绪犹如闪电般掠过心头。

苏眉盯着景一碧,手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脸,眼底有一份苦涩。

过去多年,眼前这个男子是自己唯一的期盼,哪怕深宫之后的孤独和煎熬,都因为他一句,相信我,我们会回到月离。

曾经,将自己的内心封闭起来,拒绝君卿舞的进入,更有一个原因是,她全部都装着一个叫景一碧的男子。

可这个男子…不是她的,永远都不是,他只是月离的。

生是月离人,死是月离魂。都说麒麟有怜悯之心,可他偏偏对自己冷酷无情。

初入宫,被莫海棠折磨得痛不欲生时,来救他的是君卿舞。

将她捧在手心,犹如至宝宠溺的,亦是君卿舞。

当她生病时,无微不至照顾的亦是君卿舞。

当她被毁容时,想着给她恢复,甚至歉疚的也只有君卿舞…

景一碧是什么?是不可触及的,让人伤让人痛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