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我没孩子,明淇的孩子与我血缘最近,封个公主能有什么呢。”明湛笑,“等孩子大一些,跟明淇说说,偶尔送宁馨到帝都来陪伴母亲也没什么。”
“那敢情好。”
明湛这人存不住事儿,何况又是这样的喜事,到处跟人说宁国长公主有孕的消息。
明艳明雅也很为明淇高兴,明艳听明湛连人家女儿的名子都取好了,笑道,“陛下不必这么急,我与明雅头一胎都是儿子,要我说,明淇这第一胎,儿子的可能性要比女儿大。”
这年头儿,人们重男轻女。明雅也认同明艳的观点,“二姐肯定也是盼儿子的。先生了儿子来,以后再生女儿,做哥哥的还能照顾妹妹,多好。”
“陛下,你与明淇是龙凤胎。若是明淇像母亲,说不定也得生一对龙凤胎呢。”
明雅笑,“那可是天大的福气。”
“龙凤胎也好,女儿也罢,我还是喜欢女儿。”明湛笑,“你们看,我每年给外甥女的赏赐都比外甥们多吧?”
明艳想到这事也觉得好笑,她如今两儿两女,明湛每每给她女儿的赏赐几乎是儿子的两倍,搞的她两个儿子不知多郁闷。
针对明湛颇多诡异行为,朝臣皆归究于,云贵那处儿诡异的民情风俗之过。导致帝王对于女人过于尊重,以至帝都妖孽频出。
自从明湛命吴婉、宋翔、徐秉忠三人主持天津港的招商之事,如吴婉所说,她是女人,宋翔住宫里,他们这两处儿,等闲没人去。倒是徐秉忠家里,不知多少人来走关系送银子打听内情。
亏得徐秉忠是好交际之人,徐家又多有清客相公,如今那些人都有了差事,着实发了笔小财,更不必说徐秉忠。
徐秉忠挑了一匣子上等的红宝石给姐姐赏玩,徐盈玉随手捏了一块放在阳光下细瞧,火焰般的颜色映亮她白嫩的指尖儿,徐盈玉笑问,“你哪儿来的这样好的东西?”
徐秉忠与姐姐感情好,坐在徐盈玉的榻上,拿了颗苹果咔喳咬一口,说道,“不少人来咱家走礼,这是比较好的,正好姐姐拿了去镶首饰,岂不便宜。”
徐盈玉将宝石重放在匣子里,笑道,“秉忠,这礼你不该收。”
“姐,我什么都没说,算不上贿赂。”
“不是。”徐盈玉微摇头,素白的耳垂上两颗轻粉色的珍珠附子悄悄晃动,道,“你若是想做官,想做大官,就不能把眼睛放在这些蝇头小利上面。”
“你现在可不是在什么官员手下做事。”徐盈玉倒了盏茶给兄弟,柔声道,“你是跟着皇上做事。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你想想,咱们家多少庄头儿佃户,你会喜欢下头人这样收东西么?”
“哪怕这些东西与贿赂无关,可你收了,别人就得怀疑你。天下没有白给的东西,何况还是这样贵重的宝石。”徐盈玉劝弟弟道,“咱们家不是商贾之家,父亲走的是仕途,大哥也是走仕途,你如今也差不多。人都说,文官不爱财武官不怕死,则天下太平。秉忠,如今你这交差,不收银子不好。可是收了,你得跟陛下交底,得把你收的银子珠宝交给陛下处置。只有这样,陛下才觉得你是个可信、可用之人。”
“你既可信、可用,陛下日后自然会再信你,再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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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秉忠得了姐姐的指点,忙将收的礼金都编成册子,一样样的收拾整理好。
然后,行为间更多谨慎。
徐秉忠在对待吴婉的态度上也恭谨许多,有事情,多与吴婉宋翔商议,并不以两人出身卑微便有丝毫轻视。
吴婉心道,这徐秉忠虽然没什么心眼儿,不过为人行事倒比世人还略强些,可见其出身书香,的确颇有过人之处,偶尔也不吝于指点徐秉忠。
这也是徐秉忠的优点了,他能听人劝。
徐盈玉对他道,“态度要谦,心志要坚。你不如人家,就得放低身段儿学,商贾妇人算什么,要成大事,唾面自干的时候也不是没有。”
所以,徐秉忠这人吧,人缘儿还真不错。
徐秉忠经过姐姐指点,知道自己银子是比不过吴宋二人的,他也有法子,时不时从家里带些点心酒菜的请吃饭。俗话说,吃人嘴软,徐秉忠就这样站住了脚。
不得不说,此人也颇有时运。
明湛要建天津港,该用的工部的技术人员,还有惯会修建皇家圆林的匠人,甚至连阮鸿飞那头儿的港口设计人员都请了来。
命他们先去实地测量考察,然后商量着出份港口的设计图纸。
转手,明湛去信找凤景南借马。
明湛信里也无比动听,大意是:既然老爹没钱,做儿子的也得体谅,他就不死求白赖的借钱了。干脆,你借我五万匹马算了。
这年头儿,一匹马也得三十五两银子吧。
凤景南在心里很是唾弃明湛,打小儿就爱吃韭菜大蒜的,这口气就是一不般哪,张嘴五万匹马,这得多少银子哪。
凤景南自然不能给他,干什么不得讲条件呢。镇南王府这马与西藏向来是以货易货,不用现银,可就这么着,凤景南勉勉强强的给了明湛五千匹。
还表现的自己十分大方,不必明湛还。
他自个儿也清楚,想要明湛还银子或者还马,那真是痴人说梦呢。索性把事情做的漂亮,免费送明湛。
明湛也不嫌少,笑纳了。
朝廷在西北也有养马,马这东西,并不仅仅是银子的事,有银子,你也得有处儿买去。如今敲了凤景南五千匹马,明湛也挺满意。
当然,明湛不仅仅是敲了凤景南五千匹马。以前他主持云藏贸易的开放,与那些有头有脸的商人们都熟。当年,明湛还有个小情人,叫楚言来着。
明湛又通过楚言从西藏买了两万匹西藏马,秘密运至西北。
冯秩老爹冯山思还一直纳闷儿,怎么云贵马的价钱忽然就上去了呢。仔细一调查,才知道里头有事儿。
凤景南也只能私下痛骂明湛几句了事,他娘的你既然想自己买马,你还敲老子一头,你什么意思啊你。
还有,你把西藏的马买了个干净,难道老子的军队不用补充马匹的?难道以后叫老子出去骑驴,个坑爹玩意儿。
老话说,一个闺女三个贼,如今看来,一个儿子顶得上三十个贼,简直是防不胜防。
凤景南吃了明湛的亏,也不可能拿出去说,怪丢人的。好在如今云贵太平,凤景南还有些存货,省着吃也够了。
明湛接到凤景南的信,就一句话:悠着点儿。
明湛笑了几声,亲一口凤景南的信,哼唧着小曲儿就想去找他家飞飞炫耀来着。
外头梁东博求见。
梁东博任直隶总督,天津属于他的辖区,皇上要建天津港,这真是天大的馅饼儿掉他头上。梁东博早心里扑通扑通的想进帝都见驾,怎奈明湛在决定建天津港时,并没有立刻召见他。
梁东博为此颇是忐忑,过了半个月,他方接到诏书,顿时马不停蹄的赶来接受圣人的教诲。
梁东博很敬业,他马一到帝都,脸未洗衣未换,直接到行宫求见明湛。
一般来说,明湛下午并不喜欢处置政事。
这是帝都臣子们都知道的帝王脾性,梁东博一直外任,并不熟悉,就直接递牌子请求陛见。
明湛也就见他了。
梁东博五十出头儿的人了,做直隶总督,这并不是个太大的年纪。政治上,正当壮年。
此人生的也不差,国字脸,浓眉鹰目,威武高大,三缕飘逸的长髯,面带疲色,眼睛却极坚定,且有神采。
梁东博行了礼,明湛赐座,面中带着关切,“梁卿这是刚回帝都么?”
“是,臣昨晚接到圣谕,与钦差歇了一夜,今早启程,好在马贵神速,一进帝都,臣自然先来给皇上请安。”梁东博容色肃重。
明湛见他唇上发干暴皮,随口吩咐道,“给梁卿一盏茶。”
梁东博再行谢恩。
君臣二人先喝过茶,梁东博这嗓子不冒烟儿了,明湛问他,“要不要再来一盏?”
“谢陛下。”
梁大人急着来帝都,一路上水都没喝几回,实在渴了很了。梁东博足喝了一壶茶水,才有些讪讪地,“臣失仪了。”
“这有何妨?不过一壶水。”明湛笑,“天津港的事都过去半个月了,如今天津的形势如何?要迁走多少户人家儿?每户多少亩田地,如何补偿?都算好了么?”
梁东博暗自庆幸,他有所准备,忙从怀里掏出一本奏章恭恭敬敬的递了上去。
这年头儿,海沿子边儿也没人住,补偿不着啥,只是不少渔民靠海为生,建天津港,亦会断了不少渔民的生路。
梁东博是个能吏,且此人既然能坐到直隶总督,忠心应该还是可以的,便将此事跟明湛说了。
明湛哈哈一笑,“梁大人哪,建天津港可是百年难得的大机遇,这里头,不仅有你梁大人的一份儿,当地百姓更是受益无穷。天津港开建,各地的商人都会纷涌而去。有力气的,可以出力气。想做小买卖的,亦有地利之便。那是无数个机会,哪里还差几个打渔钱。”
“这若是有精明的商人,天津港附近的地皮都不知道翻了几番儿了。”明湛吩咐何玉,“去将天津的地图儿拿过来。”
明湛素喜开阔,他起身带着梁东博到书案旁,铺开地形图,指尖儿沿着海岸线划过去,“这里,战略位置最好,易守难攻。朕要在这里建一个大港口,大小泊位要在百个以上。”
梁东博倒吸口凉气,他并非毛头小子,或者倿幸之臣,只会山呼万岁那类人,梁东博脑子先反应的是,“陛下,这得多少银子哪?”
做到直隶总督,梁东博多少知道些朝廷银库的存量,当下便担心银子不够。
皇帝的愿望当然是好的,只是也得考虑一下现实问题吧,朝廷有那个财力么?
明湛脸微侧,笑看梁东博一眼,拍他肩,“别担心,不是一下子建起来,工程先建一期,三分之一而已。”
梁东博松口气。明湛拉着梁东博拣了把椅子坐下,“天津港开建,银子之类的事你不必操心。你要做的事有两件,其一,安抚当地百姓;其二,天津港的安全问题。”
“如今看来,你心里都有数。”明湛点点头,“我喜欢这样的臣子。梁卿啊,你是直隶总督,天下总督之首。到总督这个位子,如果还指望着朕指指动动,拨拨转转,朕可就真不放心把天津港交到你手上了。”
“如今看来,你心里有朕,有直隶,有直隶百姓。”明湛叹一声,“梁卿,这是咱们第二次见面,嗯?”
梁东博的心算是落了地,忙道,“是,臣在陛下登基时,远远望过陛下龙颜一回。”
“朕登基时,离的远的,江南西北的那些总督,朕都没让他们回来。”明湛道,“总督里,只有你来了帝都。那会儿,朕想着见见你,却给各种各样的事给耽搁了。后来想着,直隶事多,也离不得你,便命你回直隶了。”
“梁卿,你在直隶日久,直隶的大小官员你也熟。”明湛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自己的膝盖,问,“天津港这里,朕想专门派一位将领驻守在那里,有没有合适的人,你给朕推荐一个。”
梁东博是个谨慎的人,犹豫道,“陛下,直隶虽有驻军,将领多各司其职。要说能驻守港口的,实在无人擅海仗,不过直隶将军麾下有一位付祈,一位卫颖墀,一位赵运廷,皆是精明强干之人。陛下若是欲从直隶选人,臣以为,此三人皆是极佳人选。”
“朕知道了。”明湛不置可否,笑了笑,“大老远回来先跟朕这儿报道,你也辛苦了。回家去瞧瞧老婆孩子,好生歇歇。介时,朕还有事要与你交待。”
梁东博从容退下。
虽然明湛说他们是第二次见面,实际上应该算是第一次。明湛登基时,天下总督,唯梁东博有幸回帝都参加帝王的登基典礼。
当时,梁东博是激动的了不得,可后来,明湛太忙了,没顾得上单独见他一见,就命他回了直隶。
如今忽然要建天津港,梁东博又不是傻瓜笨蛋,这是天赐良机,可是也得看皇上愿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所以,梁东博异常渴望的期待着与明湛的这次见面。
而帝王的态度,足以令梁东博心生欢喜。
61、更新 ...
绝顶聪明。
这是明湛给梁东博的评价。
臣子太笨,做皇帝的头疼。
臣子太过聪明,做皇帝的同样头疼。
明湛打发走了梁东博,与阮鸿飞窝在房间里避暑,提及梁东博,明湛笑道,“我问他有何人可驻守天津港,梁东博真是个聪明的,他给我推荐了三个人:一是湖广付家子弟付祈,一是永宁侯卫氏家族卫颖墀,另外一个是科举武比出身的赵运廷。”
“难怪梁东博能做得了直隶总督。”明湛拊掌感叹,“不但聪明有眼色,他没见过我,却深知我的心意。不但如此,拐个弯儿还能试探我的心意,难得难得。”
阮鸿飞握着卷书,目不斜视的搭了明湛一句话,“梁东博的爹就是仁宗时的阁臣,工部尚书——梁和梁阁老。梁氏家族是山西汾阳有名的世族人家儿,他若是这点儿本事都没有,直隶总督也轮不到他来做。”
明湛扑过去,夺了阮鸿飞手里的书压屁股底下,歪头斜眼的不高兴,“我不比书好看?”
“你岂止是比书好看?”伸手揪住明湛的脖领子,直接拉到胸前,阮鸿飞挑眉笑问,“那个楚言怕更是好看,嗯?”
明湛露出心虚的模样,咳两声,拿捏着,“飞飞,那都是以前的事儿了啊。”
“哦,现在不也挺有事儿么。”阮鸿飞似笑非笑地,“听说,那位姓楚的还要来帝都,与你再相会呢?”
唉哟唉哟,他家飞飞吃醋啦!!明湛心里美滋滋的,跟吃了蜜蜂屎似的,还得接着装,嘴里强调,“只是来做生意。”
阮鸿飞叹一声,松开明湛,“这人哪,有了权力,也就有了魅力。男人尤其如此。”
明湛见阮鸿飞脸色淡淡地,也不敢再显摆,忙道,“飞飞,我跟楚言可是清白的,你别多想。我那会儿是想着你要去云南,做场戏刺激你一下。再说,楚言正好有求我之处,我哪里有空去管他家里的事儿,反正他不在意名声,就跟我做了几回戏,也保住他的小命儿。”
阮鸿飞静静的望着明湛,明湛嘴里忙噼里啪啦的就跟阮鸿飞交了底,“楚言的家主位子是从他侄子手里抢的,他那会儿不太能压得住家里那些老人儿。我那时正想着盐课改制,云贵盐商,以周家为首,我不喜欢周家,想另扶植商家,就看中了楚家,楚言自然也想着投靠于我。”
“这回我是想着买点儿藏马,才找了楚言。”明湛凑到爱人眼前,香一口,“就这点儿事儿,你不会生气了吧?”
阮鸿飞伸手从榻上取回书,翻开几页,继续津津有味儿的看,一副淡然的神仙面孔,道,“我又没说什么,你急急蛰蛰一脸心虚的说这么多做什么。”
真是会装。
不是给老子脸色看的时候了。
明湛擦了把鼻尖儿上的汗珠儿,蹭过去念叨,“我跟你的时候可是小童男。”
“你要是怀疑我的忠贞,世上就没有忠贞的人了。”
阮鸿飞笑,握住书敲明湛的大头一记,搂过他来,“那要不要给你发个贞洁牌坊什么的。”
“切。”明湛瞪眼,“你是做老婆的,发也是给你发。我要是哪天早死了,你可不许改嫁。”
“胡说什么。”阮鸿飞斥一句,怅然叹道,“我比你年长许多。”
明湛当即表白自己的忠贞,信誓旦旦,“没事儿,你面相生嫩着呢。再说,哪怕到时你头发白了牙齿掉了,我也照样喜欢你。”
“这话到时候你再说吧。”
明湛推阮鸿飞一下子,就有些不高兴,挑阮鸿飞的理,“我跟你说了这些话,你一句好话不对我说就算了。莫非还信不过我对你的心意?”
“你这么好色,哪儿看着可信哪。”阮鸿飞道,“稍微有个平头正脸的就想多瞅几眼,还怨别人不信你。”
“我就是路边儿看到朵牡丹花儿也会多瞧几眼呢。”明湛趴阮鸿飞肩上,“可是你瞧,我对谁色过,我只色你。飞飞,你喜不喜欢我?”
“喜欢。”
明湛心里一喜,面儿上却不肯表露,反倒装出愁眉苦脸来,引着阮鸿飞夸他,“那你喜欢我哪儿啊?我长的又远不如你。”
阮鸿飞何等精明之人,焉能不知道明湛的小心眼儿,一手去捏明湛的屁股,揉了两把笑,“就喜欢你这身胖肉。”
“没良心的家伙。”明湛抱怨,“夸一夸我能死啊。”
“你这样自信,哪里还用别人夸呢。”阮鸿飞笑,“梁东博说的那三人,你打算用谁?”
“嗯,付祈吧。”明湛拍着榻席叹道,“虽说江南世族不安分,不过,如今尚未到翻脸的时候。再者,也不能一竿子打死一船的人,把所有的世族都赶尽杀绝的折腾。世族子弟出身好,受到的教育也好,的确有过人之处,像梁东博就是个能吏。若是由我这儿排挤世族,岂不是要逼着他们与我做对么。”
“世族有罪,治罪是应当的。不过,也不能因为他们是世族就存了偏见。”明湛道,“毕竟不是所有的世族都想造反。”
难道他能想当然的就去定一个人的罪吗?
帝都一切太平。
西北,平阳侯却是发了大愁。
明湛大手一挥把武比的三鼎甲派了来,纪咏存还好说,这位是在西北军混过的,有些许经验。
武状元宋遥俊美过人,身手尚可,这若是鞑靼来了,仗打的怎样不予置评,起码这位能保全了自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