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惬意,陈瓜蒂却不惬意。陈伯晚上去咖啡店给小伙子们送点吃的,阿华跟陈伯说了陈瓜蒂不跟唐五义搞活动的事。

  陈伯私下问陈瓜蒂:“搞个活动嘛,我看夜市支个摊还有活动呢。”

  “我不跟他搞活动。”

  “为什么?”

  “他的咖啡跟我的阿嬷叫不是一类吃的。搞不到一起去。”

  吃阿嬷叫就咖啡,那不是在胡闹吗?

第133章 唐五义&陈瓜蒂(小样)

  陈瓜蒂的阿嬷叫店和唐五义店咖啡店共用一个店面,中间一堵墙隔开,墙这边和墙那边是两个世界。

  唐五义的咖啡店,一波又一波的年轻男女,买了咖啡坐在店里的高脚凳上或者店外慢慢的喝,热热闹闹的聊天、拍照;陈瓜蒂的阿嬷叫店,什么年龄段的人都有,买了就拎走去其他地方吃,不愿意在夏天就着油锅吃东西,太热。

  唐五义的咖啡店做不出高端感来。

  因为年轻人喜欢跟他聊天,总是跟他天南海北的聊,跟别的小众咖啡厅不太一样。

  有时聊着聊着,唐五义就指着陈瓜蒂的阿嬷叫油锅说:“快去尝尝,过几天倒闭吃不到了。”

  每次他这么说,陈瓜蒂都跟没听见一样,该忙什么就忙什么。

  唐五义对此也无所谓。

  阿华有时跟唐五义吐槽陈瓜蒂:“开店这么久了,跟距离500米内的店铺打成了一片。唯独旁边这家搞不定。”

  “陈伯那么热情,怎么她女儿跟基因突变了似的?”

  唐五义打阿华脑袋:“没事儿议论人家姑娘干什么?人家不爱理你,会不会是因为讨厌你?”

  “怎么会讨厌我,你看我咖啡卖的多好?多少姑娘喜欢我。”

  “你可歇了吧!”

  唐五义制止阿华:“有人愿意聊天,有人不愿意聊天,你得接受人的多元化。”

  “这会儿接受多元化了,人家说不跟你搞活动那天可把你气够呛。”阿华无情戳穿唐五义,两个人彼此凶了一眼,各自去做咖啡。

  傍晚的时候陈伯拎着酒菜来到唐五义店里,对他们说:“喝点儿?”

  唐五义忙摇头:“不喝不喝。”

  他不敢。

  上一次陈伯拎着酒来,陈瓜蒂把陈伯拉到一边,虽然不知道说了什么,但远远看着她非常严肃。

  “没事儿,瓜蒂也一起。”陈伯嘿嘿一笑,小声说:“今天我去体检,脂肪肝没了,瓜蒂高兴,因此我喝一杯。”

  “那行,就一杯啊。”

  唐五义在门口支起小桌,把酒菜摆好,又让阿华去夜市买几样小海鲜。旁边果蔬店的刘伯也凑过来:“喝点儿啊?”

  “喝点儿。”

  咖啡店年纪轻轻三个小伙子,跟着俩老头坐那喝酒。看到陈瓜蒂在那里熬豆沙,就问陈伯:“陈瓜蒂不吃?”

  “她不自在。”

  “有什么不自在的?”阿华说,站起来喊陈瓜蒂:“陈瓜蒂,来吃饭!”

  陈瓜蒂关了火才说:“我不吃。我要喝冰豆沙。”

  天气太热了,陈瓜蒂吃不下,夏天的晚上一碗冰豆沙就够了。唐五义站起来走过去:“我也要冰豆沙。”

  “八块。”

  唐五义一边扫码一边说:“多放冰沙。”

  “待会儿好了给你送去。”

  “行。”

  在湿热的夏天傍晚,老城区老街巷的嘈杂里,来那么一碗冰豆沙,世界一下就安静了。

  唐五义听陈伯和刘伯聊天,就着冰豆沙;抬头看到陈瓜蒂,一只手捧着白瓷碗,一只手拿着白瓷勺,慢慢往嘴里送冰豆沙。眼睛看着路边那只野狗,野狗在地上打滚儿,她看笑了,不知有什么好笑的。

  陈伯说喝一杯,却一杯又一杯,喝了三杯。

  这顿饭吃到晚上十点,咖啡店和阿嬷叫店都关门了。陈伯站起来踉跄了一下,陈瓜蒂跑上来扶住他,轻声责备:“说好只喝一杯。”

  她身材瘦小,扶陈伯颇用了很多力气,人快要倒了。

  唐五义过去架住陈伯:“我来吧。”“那谢谢你。”

  陈瓜蒂在前面带路,从旁边的小路拐进去,后门上了楼。老楼没电梯,陈伯喝了酒,脚不稳,唐五义干脆背起他。好在楼层不高,进门的时候出了一身汗。

  “帮忙放到他房间。”

  “好。”

  “谢谢。”

  唐五义之前来过陈伯家两次,这次再来发现跟之前不一样了。重新漆了墙,小小的阳台种了一排花,换了窗帘,整洁干净。

  陈瓜蒂关上陈伯的卧室门,小声对唐五义说:“我爸有脂肪肝,如果下次他拉你喝酒,你可以拒绝他吗?”

  “我知道不是你拉他喝酒,这不怪你。我只是想请你帮忙,拒绝他。”

  “嗯,行。”唐五义擦了擦汗:“你家还有冰豆沙吗?”

  “有一点。”

  “你给我带走一碗,我热死了。”唐五义抹了把汗:“给你钱。”

  “不用,这碗不用给钱。”

  “别,回头你说我喝你冰豆沙不给钱,不仗义。”唐五义拿出手机:“来,我转账给你。”

  “我告诉你支付宝账号。”陈瓜蒂觉得因为几块钱推脱很尴尬,既然他要付钱,那就付好了。

  “我没有支付宝。”唐五义:“加你微信转给你,下次你爸要找我喝酒,你也可以提前告诉我,我做好准备。”

  “好的。”

  加了好友,转账,拎着冰豆沙下楼,坐在自己店门口吃了,给陈瓜蒂发条消息:“这个比你店里的还要爽,叫绿豆爽吧!”

  陈瓜蒂没回他。

  因为陈伯吐了。

  她一直在照顾陈伯,给他擦手擦脸,怕他难受喊不到人,坐在他床边陪着他。

  这就是陈瓜蒂回惠州的原因,因为担心爸爸不爱惜身体,或者老无所依。

  她在床边坐到凌晨两点,陈伯熟睡了,她终于回房间小睡一会儿,第二天早上五点半就要起床煮糖水。

  陈瓜蒂选择这样的生活方式令人震惊。

  同学们不理解为什么陈瓜蒂放弃一个那么好的工作机会回到惠州辛辛苦苦开一个小吃店,总觉得他们都应该去社会上闯一闯,拥有光鲜的人生。

  陈瓜蒂不需要别人理解。

  她愿意为自己的选择买单。

  只是在当下,守着一家阿嬷叫小摊,她很安心。

  唐五义第二天十点来开门的时候,陈瓜蒂的生意已经过了一轮高峰。上学的学生早上来不及吃饭,来她这里买两个阿嬷叫一碗糖水走,是很好的早餐。

  唐五义也没吃早饭,就对她说:“六个。”

  店里的阿华听到六个,忙说:“我吃早点了!不用带我的!”然后给唐五义发消息:“老板,我真吃不动了。你每天逼我吃阿嬷叫,我快吃吐了。”

  唐五义嘿嘿乐了一声,对陈瓜蒂说:“动作快点儿,饿死了。”

  “不熟不能吃。”

  “你不能炸好了放那?”

  “刚出锅才好吃。”陈瓜蒂做吃的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你想吃你就等着,不想吃就走,她从来不因为这种事生气。

  “真倔。”唐五义说她:“这么做生意怎么赚钱?”

  “东西不好吃,今天卖的多,过几天就没人吃。”

  “嘴还挺厉害。”

  或许因为昨天晚上唐五义背陈伯回家,陈瓜蒂跟他多说了几句话。唐五义拿着阿嬷叫坐在门前吃,陈伯下楼,走到陈瓜蒂面前,对她说:“昨天睡的少了吧?爸爸以后不喝酒了。”

  “可以喝,小酌怡情,说好一杯你喝三杯。”陈瓜蒂有点生气:“你自己的身体自己不爱护,回头生病了指望别人替你难受吗?”

  “不喝了不喝了。”陈伯跟陈瓜蒂说完话又扭头到唐五义面前:“你送我回去的吧?我还记得。”

  “没事儿陈伯,见外了您。下次还陪您喝。”话音落,看到陈瓜蒂突然放下手里的漏勺,站在那瞪着他。

  怎么说呢?眼神很冷,又带一点怒气,让唐五义脖颈发凉。在陈瓜蒂吓人的目光下被迫改口:“算了,喝酒对身体不好。陈伯咱们以后喝茶吧?或者喝咖啡。”

  陈瓜蒂收回目光,继续忙活她的。

  唐五义嘿嘿一笑,揽着陈伯脖子:“您坐着,我发现了一款新豆子,我现在就给您来一杯。”

  躲开陈瓜蒂,回到店里,小声对另外两个说:“别惹隔壁那个,太吓人。”

  “谁敢惹?就连二街那几个混混来她这买东西都乖乖站那等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都有点怕她。”

  那几个小混混的事唐五义知道一点,刚到惠州的时候打过交道,知道唐五义不好惹,也就绕道走。但陈瓜蒂有什么不好惹的?唐五义还真见过两次,来陈瓜蒂这买吃的,大气不敢出,也不敢催,乖乖等着。接过东西还要说谢谢。

  陈瓜蒂头都不抬,对他们好像比对别人还冷一点。

  “我回头打听打听陈瓜蒂这号人,没准儿是隐藏的大佬。”阿良说。

  唐五义切一声,端咖啡出去,给陈伯一杯,也给陈瓜蒂一杯。

  “多少钱?”陈瓜蒂问他:“我和我爸,两杯。”

  “算三十吧。”

  “正常多少钱?”

  “二十五一杯。”

  陈瓜蒂拿出手机给唐五义转了五十,唐五义顺手点了收款。他可不跟陈瓜蒂这个怪人客气,早上吃她阿嬷叫和糖水,一共七十二,两杯咖啡,她转回来五十。唐五义还赔二十二。

  “陈伯好喝吗?”唐五义问陈伯。

  “好喝。”

  “好喝吗?我再请您喝一杯。”

  “喝。”

  唐五义进去做咖啡,顺道给陈瓜蒂发消息:“二十五,辛苦转账。”

  陈瓜蒂倒是痛快,转了。

  行,今天我没赔。

  “你爱喝咖啡吗爸?”陈瓜蒂在那天晚上问陈荣。

  “挺好喝。”

  “那我研究学习给你做。”

  唐五义的咖啡太贵了,她每天辛辛苦苦赚两三百,喝咖啡七十五,这不太行。

  陈瓜蒂研究起手冲咖啡,第二天唐五义店里开业她就去了,站在柜台外面看他们忙碌。

  “怎么了陈瓜蒂?有什么事儿您说话,别站那干看着,怪瘆人的!”唐五义被她看的头皮发麻。

  “手冲壶,几千的和几十的有本质区别吗?”

  “干嘛?你准备顺带卖手冲咖啡抢我生意?门儿都没有。你以为我这店怎么活下来的?那是群众基础。”唐五义支在柜台上看她。

  “不是,我自己喝。”

  “你旁边就是咖啡店,你自己做咖啡?”

  “我自己喝可以按照我的口味做。”

  “你真爱费那劲。”唐五义把壶推过来,给她普及知识:“多少钱无所谓,无非是器具而已。重要的是手法。这样吧,我教你。”

  唐五义对陈瓜蒂眨眼:“今天晚上收摊后,我给你讲半个小时。”

  “好的,谢谢。”

  陈瓜蒂学艺的时候给唐五义带了两碗冰豆沙:“学费,谢谢。”

  “你学这个干什么啊?现在没人,你跟我说实话。”

  “我爸喜欢喝。但你的咖啡太贵了。”陈瓜蒂直接说:“我现在的收入不足以让我爸一天两杯手冲,但我可以学。”

  这个理由挺动人,唐五义看她一眼。她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工作和境遇而羞愧。

  “想喝就喝,就那几杯咖啡我请不起吗?我好歹也有两家咖啡店。”

  “不行,不能不给钱。时间长了,就说不清楚了。”

  “哎哎哎!谁跟你说不清楚啊?”唐五义叫了一句,过半天说一句:“小样儿!”

第134章 唐五义&陈瓜蒂(对你好)

  吊儿郎当的唐五义,挂着纨绔子弟头衔的唐五义,做咖啡的时候收起满脸顽劣项。

  “无论什么咖啡,豆子都是关键。你呢,得多尝尝,才知道你喜欢什么酸度的、烘焙程度的、产地在哪儿的…”唐五义用心教学,就差手把手教她了。

  “就你给我和我爸喝的那种豆子就行。”

  “那你挺会喝。”唐五义抬眼看她,本来就好看的男生,二十七八岁,挂着满脸少年气:“豆子你先别买了,回头店里进货我给你带。”

  “好的,谢谢。”

  唐五义笑了:“你上学时候也这么严肃?你老师是不是特喜欢你?你是你们班纪律委员?”

  “严肃不能做咖啡?”陈瓜蒂问唐五义。

  唐五义不接她茬,指关节叩在桌子上:“看好了啊,下一步,磨豆。”见陈瓜蒂站那不动,指指磨豆机:“磨豆机在这,你在那,能看清吗?”

  陈瓜蒂真的看不清。

  唐五义号称为了省电,只开了壁灯,那磨豆机被阴影罩着,形象像街上老树上那个快被风吹散的鸟巢。陈瓜蒂不知自己为什么生出了这么一点奇怪的想像。

  “你进来看。”

  “不方便吧,那是你们操作台。”

  “明天早上开业前还消毒呢。”

  陈瓜蒂站在唐五义身边,罕见的有一点拘谨。不为别的,她在油锅边站了一天,汗水和油烟的味道附着在她身上,这让她不自在。

  她站在他三步远的地方,以避开她的味道可能会带给他的不适感。

  “我是毒蛇猛兽啊?我能吃了你吗?你站那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陈瓜蒂向前迈了一小步,看到唐五义似乎不太满意,又迈了一小步。

  “你知道北方人有句谚语吗?”唐五义问她。

  “什么?”

  “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再往前走两步!”唐五义说完笑了:“看你吓那样,门开着呢,外面还过人呢,我能把你怎么着啊?再说了,我就算把你怎么着,你那几个混混同学也饶不了我吧?”

  惠州不算太大。

  老城区的人常住人口就那些,陈瓜蒂和那几个混混的事,一打听就知道了。特简单,陈瓜蒂初中时候给他们补过课,不然几个人初中都很难毕业。陈瓜蒂给他们补课倒也不是因为好心,因为初中班主任对她好,她是学习委员,老师要评优,班里这几个差生拖后腿。

  那时陈瓜蒂的妈妈去世不久,班主任就像妈妈一样。

  烂大街的故事了。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那几个小混混看到陈瓜蒂还是会害怕。

  “他们只是看着混蛋,人不坏。”陈瓜蒂为同学辩解,听唐五义话又向前走了一小步。

  唐五义在陈瓜蒂身上闻到了热烈的气息。一个女孩,被滚烫的油锅热气烘出来的味道。

  他从柜子里拿出珍藏的手工磨豆机:“既然要教你,我就好好教吧。其实手工磨豆,更好玩。”

  “费时间吧?”陈瓜蒂。

  “你今年二十三,你赶时间?”唐五义问陈瓜蒂,他被她气的有点心梗。

  “我只是觉得剩下一点时间可以睡会儿觉。”

  “然后呢?”

  “然后第二天正常起床卖阿嬷叫。”

  也不一定是阿嬷叫。

  陈瓜蒂会在网上接单做ppt,35一页,也会设计模版放到网上卖。这跟卖阿嬷叫不冲突,但也会耗时间。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打开电脑,听着歌。

  那是属于她的时间。

  她知道分包商可能会十倍价格把她的ppt卖出去,但这不影响她对这件事的喜爱。

  安静流淌的夜晚,是她从十三岁起就无比喜欢的。

  “你来磨。”唐五义把手柄给她。

  陈瓜蒂接过,研磨的声音像古老的车轮压过两道深深的车辙发出的声响,治愈了一些什么。

  再过几天,年轻姑娘们去唐五义的咖啡点以前,会在她这里买一个阿嬷叫,一碗冰豆沙。还有人对着他们俩局促的小门脸拍照。

  出来的时候,冰豆沙变了样儿,上面加了分层似的。

  陈瓜蒂偶然听到有人说:“这流沙夏日太好喝了。”

  唐五义出了新品。

  陈荣坐在刘伯的店门口,看着那些姑娘举着手机咔嚓咔嚓的拍,终于忍不住挑一个问:“姑娘,你们拍什么呢?”

  那姑娘爱分享,把照片给他看:“叔叔你看,这是不是两种人生啊?”

  “是不是有审美冲突啊?”

  “是不是真实的人间啊?”

  陈荣听的一头雾水。那姑娘见陈伯不懂,就捞出一篇文章给他看:“您看,这多浪漫啊!”

  陈荣扫了一眼,文章带着图片,那图片拍的真绝了。唐五义坐在门口喝咖啡,陈瓜蒂站在油锅前炸阿嬷叫;一边是玻璃窗,一边没有窗;一边是惬意,一边是生活。

  大概都是这种对比强烈的照片。

  陈荣把手机还给姑娘,又坐回刘伯的店前,手里攥着一个茶缸,茶缸里是陈瓜蒂为他做的冰美式。喝了一口咖啡,看一眼自己的女儿。她正在干活,好像外面的热闹跟她无关似的。

  “你说我的女儿瓜蒂,什么时候能热情一点呢?”陈荣问刘伯。

  “瓜蒂好着呢!他们手里拿着那个看着挺好喝,我去跟小唐换一杯。”刘伯切了半个西瓜给唐五义送去,对他说:“给刘伯来一杯她们手里那个。”

  “那您得去搞一杯冰豆沙。”

  “自带啊?”

  “对。”

  竟然要自带。刘伯找陈瓜蒂买冰豆沙,再回去找唐五义做喝的。那所谓的“流沙夏日”。很好喝,就连刘伯这种不喜欢咖啡的都赞赏有加。

  接连三天,陈瓜蒂准备的糖水和阿嬷叫食材都在下午四五点卖完,哪怕她多备很多,都能售罄。接连三天,每天多了四五个小时空闲时间,陈瓜蒂能在床上躺那么一会儿,洗洗衣服,打开电脑去做模版。

  第四天,她备的更多了,唐五义店里的人也更多了。

  三个人像个陀螺一直在转,就连懒散的唐五义都在收银台前不停的订单。

  “流沙夏日要自备冰豆沙,旁边店就行,再远一点口感因为有距离口感不太好。”唐五义一本正经,说的跟真的一样。别人还真信。

  陈瓜蒂还是那个时间卖完,她留了一碗冰豆沙,装在她的水杯里,等唐五义店里人潮过了才走进去:“我也要一杯流沙夏日。”

  “行,今天最后一杯。25。”

  “你请我喝吧。”陈瓜蒂说。

  “美的你,交钱。”唐五义真真假假说一句,拿过她的杯子,亲自为她做“流沙夏日”。

  从磨豆开始,到做完,二十分钟。

  店里人走完了,阿华阿良出去觅食了,就他们俩隔着柜台站着。

  外面就是老街,抬头就能看到夕阳。

  夕阳之下孩子们背著书包骑着自行车,按着铃铛一闪而过,老人们打着蒲扇在遛弯。

  陈瓜蒂喝了一口“流沙夏日”,下面是她的冰豆沙,上面是他的手冲,层次分明,口感惊艳,应该比别人的还要好喝一点。

  “唐五义,你说我其他的糖水能跟咖啡融合吗?”

  “能啊。一个月推出一款。”唐五义擦完台面,突然住了嘴,抬头看着陈瓜蒂。

  陈瓜蒂又不傻。

  怎么就突然有人拍照片写那么好的文章发到网上了?怎么就一定要买她的冰豆沙做“流沙夏日”了?怎么就阿嬷叫配“流沙夏日”甜咸解腻,创新口感了?

  还不是因为面前站着的唐五义。

  “唐五义你有女朋友吗?”陈瓜蒂笑了。她很少笑,唐五义想了想,这是她第一次笑。她笑的时候带着一点狡黠,她应该多笑。

  “没有,怎么了?”唐五义心跳了一下,又玩笑似的说:“你对我图谋不轨啊?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陈瓜蒂点点头:“你说的对。”

  拿着杯子坐在他窄窗前的高脚凳上,看夕阳。

  她很久没有这么悠闲了,像偷来的时间,让人心情变好。“流沙夏日”太好喝了,她自己卖糖水的,还是要承认这个比她的糖水更令人印象深刻。

  唐五义拉了把椅子到她旁边,对她说:“挪挪。”

  陈瓜蒂不动,他脚放到椅子蹬上,微微用力将她向里面推,然后坐她旁边。

  两个人一起看夕阳。所有安静的时间都是陈瓜蒂的挣扎和惧怕。但话多的唐五义却不说一句话,安静看着。带给陈瓜蒂几乎从没有过的宁静的快乐。

  偏过头看他一眼,脸微微红了:“谈恋爱吗?”

  “谈呗。”唐五义吊儿郎当的,说谈呗的时候收敛了神情,也带着一点认真。

  “那我现在去换衣服…我们去约会吧?”

  “约会换什么衣服?”

  “我一身油味儿。你等我一会儿。”

  陈瓜蒂拿着杯子跑了,带着一点狼狈仓皇。唐五义甚至来不及制止她。

  看着她消失在眼前,嘿嘿乐了,自言自语一句:“我就说么!哪里能逃过我的魅力啊!”颇有那么一点得意。

  说归说,人可不随便。

  陈瓜蒂这姑娘少见,唐五义也没见过,好奇,满满的好奇。好奇多了,就会观察她。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做阿嬷叫,煮糖水,不因为别人买的少生气,也没因为买的多惊喜。偶尔空下来,就拿出一本书慢慢翻看。几乎从不与人交谈。

  她的世界看起来很单调,但开着不为人知的花。

  唐五义尚且不知道那花叫什么,但他很喜欢,想在那朵花旁边坐那么一会儿。

  陈瓜蒂换了一条纯棉连衣裙,刚刚冲过澡,洗了头发,吹的半干,没有化妆,带了一顶帽子。

  唐五义第一次看她披散头发,是很温柔的姑娘啊。

  “去哪儿啊?”他问她。

  “我们就在街边走走,饿了吃点东西?”

  “行。”

  唐五义走在她身边,双手插在短裤兜里,脚上一双夹脚凉拖,闲散自在。有姑娘认出这是网红咖啡店的老板,就跟他打招呼,唐五义朝那姑娘扬扬下巴,笑了,也不躲闪。

  “如果别人知道你谈恋爱,会不会影响你生意?”陈瓜蒂看那姑娘走远,轻声问他。

  “我卖咖啡呢,又不卖色。”

  “他们是因为你长的好看才喝你咖啡。”

  “这你就是在胡说了。我海边的店店员都是姑娘,生意好着呢!你别被表面的东西迷惑。”

  “可我也是因为你长的好看,才跟你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