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凶的时候什么样啊?”卢晴问他:“凶工作人员、下属、其他人,最凶的时候什么样?要不你现在给我表演一下,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你有心理准备,然后呢?”

  “然后我在你要发火的时候离你远远的。”

  “那你真聪明。”

  俩人说着话,有一个当地的男士来了,翻译对姚路安招手,姚路安站起身指着车:“下午拍兼职演员,另一条故事线。你去车上休息。”

  “你早上打电话不是要换掉我?”

  “你又骗人?”

  “而且我问你你竟然都不解释?”

  姚路安指指脑子:“跟你说多少次让你长点脑子,你长了吗?”

  “把你替换掉不告诉你,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尊重人?如果我那么孙子你还要跟我谈恋爱,那你是不是有点毛病?”

  说完转身走了。

  卢晴安心回车上休息,化妆师忙完也来车上,两个人对视一眼,笑了。

  化妆师以为卢晴会趁这个机会问她姚路安的事,结果卢晴什么都没有问。虽然没什么不能说的,但卢晴的态度让化妆师很舒服。

  “脱妆了,等你休息完我给你补妆。”

  “姚路安说今天下午不拍我了,那我就不补妆了。”卢晴看了看:“还行,不难看。”

  “姚老大可能会嘲笑你。”

  “他现在黑的跟炭似的,我也没嘲笑他啊。”

  卢晴没有故意取悦姚路安的心思。

  他们只是在恋爱而已,卢晴不想让这场恋爱有刻意讨好的嫌疑。她从讨好过,知道那滋味不好受。

  化妆师在一边笑:“其实你是第一个跟我们一起工作的姚老大的女朋友。”

  “之前我们还私下讨论,怕说错话什么的。也担心尴尬。结果你什么都不问,脾气还特别好。昨天一天下来,我们都觉得姚老大眼光不错。”

  卢晴认真听她说,然后玩笑道:“你说,会不会他每一个女朋友都一样?只是她们没机会参与到你们的工作中来,而我…凑巧了。”

  “那应该不是吧?”

  好几年前在瑞士,团队的人在餐厅偶遇姚路安和他当时的女朋友。跟卢晴不是一类人,那姑娘小麦肤色,一米七五的身高,笑起来声音很大。

  卢晴看到她神情,轻声笑了:“你别紧张啊,我对他前女友们不感兴趣,更不会因为这个跟他吵架。姚路安有跟你们说过我离过婚吗?这个我倒是挺好奇的。”

  “哈?”化妆师摇摇头:“没有。他不怎么跟我们说。就说过几句,有一个聊的来的女人。”

  “聊的来?那肯定不是我。他对我爱搭不理。”卢晴玩笑道。

  姚路安那个臭德行,聊天的时候忽冷忽热,前一刻还好好的呢,下一秒人没了。哪怕后来聊的好一点,也这样。

  卢晴罩上眼罩,睡了。

  她做了一场梦。

  场景依稀是几年前,她一个人去柬埔寨玩。天气很热,她有点中暑。有人抬着她不知道去哪儿,睁开眼看到一个人拿着相机对着她,再仔细一看,那人是姚路安。姚路安在梦里也是那种欠揍的风格,仔细研究她的身体,口中念叨:“这个倒是能卖不少钱…”

  卢晴从梦里惊醒,看到姚路安正坐在前面看电脑,其他人坐在外面聊天。

  “做噩梦了?”

  “我梦到你要卖掉我。”

  “被你发现了?联系好买家了。”

  姚路安回头看她一眼。脱妆的人挺狼狈,就嘲笑她:“谈恋爱就不用注意形象了?”

  “都骗到手了我还注意形象干什么!”卢晴回他一句,拿过一瓶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姚路安我问你个事。”

  “说。”

  “你为什么不跟他们说我离婚了?”

  “重要吗?”

  “不重要吗?”

  “重要个屁。”

  姚路安把设备收起来,回头看着卢晴:“婚姻不过是一场受法律保护的恋爱。你别把婚姻看的太轻,也不至于看的太重。”

  “不一样。”卢晴说:“能走进婚姻的恋爱,跟普通的恋爱不一样。那一定是刻骨铭心过的。”

  “你想表达什么?”

  “我也不知道。你不跟他们说我离过婚会不会因为你觉得我拉低你女友们的水准?怕别人嘲笑你离过婚的女人你也要骗。”

  “卢晴,你现在最好打住。”姚路安看着她:“你刚刚说那些屁话你自己想想逻辑能通吗?”

  “挺通的。”

  “我跟全世界说我女朋友离过婚能代表什么?代表我高尚?有意义吗?”姚路安没明白卢晴的逻辑:“你自己陷在离婚的事里出不来,要拉我当垫背的。扭头又说我看不起你?”

  “是你有病还是我有病?”姚路安被卢晴气炸了:“还有,你跟我说走进婚姻更深刻的恋爱什么意思?你要把我跟你前夫比较?那我劝你别比。第一,我没打算骗你钱,我他妈自己有的是钱;第二,你才认识我几天啊?有可比性吗?”

  姚路安的嘴很厉害,说的卢晴一愣一愣的。

  “姚路安你生那么大气干什么…我跟你讨论呢…”

  “有你这么讨论的吗?一边拱火一边说你跟我讨论呢?”

  姚路安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卢晴一两句话惹毛了,他眼神凌厉的看着卢晴:“现在看见我生气什么样了吗?以后别招我!”说完摔门下车。

  那天晚上聚餐,在热闹的餐厅里,卢晴坐在姚路安身边,俩人一句话没说。

  其他人也不敢说话,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白天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这么别扭了。

  化妆师偷偷问助理:“姚老大这次恋爱,不会结束了吧?”

  “不能。姚老大结束恋爱的时候都很轻松,现在他的样子只是想吃人。并不太像要分手。”

  两个人在正式谈恋爱的第一天,就吵了一架。

  卢晴不知道姚路安生气的点在哪儿,姚乱安以为卢晴故意的。跟伙伴们分手俩人走在大街上,卢晴在前面走,姚路安在她身后走,真想把她丢在土耳其街头,让她自己好好反省。

  卢晴呢,走着走着,看到街边的点心铺子,扭头走进去,看到姚路安给她定的那个拉丝的点心。就拿了一块,从贴身的小包里拿出姚路安的钱包付钱。

  “你冲我发火,现在请我吃点心,两清了。”

  “谁跟你两清了?”姚路安拿起剩下的糕点一口塞嘴里,含糊着说:“不让你吃。”

  “我承认错误。”卢晴真诚的说:“我不该拿你跟别人比较,也不该胡乱揣测你。”

  “嗯。态度不算诚恳,有待改进。”

  卢晴跟姚路安在土耳其行走,看遍了风景,也因为一份特殊的工作收获了很多。

  当她最后一组镜头拍完了以后,忽然有一点失落。

  其他人还在忙碌,她坐在一边看着他们。

  姚路安手里拎着一个设备悬在地面上方,微弯着腰拍草地。

  结束了这里的工作,他会奔赴下一站,土耳其大概只是他人生的一段插曲。可能也只是卢晴人生的一段插曲。

  但这段旅程很开心。

  卢晴甚至希望她未来的生活也能像现在这样,不停的去冒险。

  回酒店的时候卢晴收拾行李,她要坐第二天的航班回国。盘腿坐在那折衣服,耳朵里插着耳机。

  姚乱安不着急收拾,他还要停留那么两天,于是坐在窗前看她。

  这一天他们又回到了最开始那家酒店,还是那个房间,卢晴耳机里还是放着那首歌。这是她自己的小小的仪式感。

  姚路安蹲在她面前,摘下耳机,问她:“想要什么礼物吗?现在可以带你去买。”

  “我什么都不缺啊。”卢晴认真想了想:“如果你真的想送我礼物的话,你可以把我拍的原片送给我留念吗?”

  “留念?这个词儿挺奇怪啊。卢晴女士到此一游?游完了带一点影音资料走了?”

  “不是!”卢晴笑了:“姚路安你又胡说霸道。我的意思是这是我人生第一个出镜作品,虽然没有正脸,但好多镜头我都很心动。我想截取一些放在花店里。”

  “行。别的呢?”

  “没了。这次旅行很开心,主要是我没有花钱,还赚了很多钱。也谢谢你照顾我。”

  “嗯。继续,再真情实感点儿,别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

  姚路安看透了卢晴心里那一点点惶恐,笑了:“最后一晚了,要不要来个分别仪式?”

  “行!”卢晴点头。

  卢晴秉着不睡白不睡、再睡就难了的原则,这一天晚上格外热情。甚至提议:“还有别的能玩吗?”

  “?你到现在才脱下人皮?”姚乱安逗她:“玩你不敢玩的窒息。”

  都想起上一次卢晴被吓哭的样子,笑了。

  卢晴用力抱着他对他说:“祝你下一段旅途愉快。”

  “也祝你愉快。”

  卢晴点点头:“会的。真的。你教会我很多,也带给我很多快乐。”

  “少说话,多做事。”

  “我很努力了。”

  卢晴一直抱着姚路安,其实还有一些告别的话,但她没说。第二天在机场,卢晴去办理手续,回头看到姚路安手插在兜里站在那送她,神情跟来接她的时候一样,就笑笑。

  登机以后看着窗外,深知这段旅程真的结束了。

  卢晴有一点难过,头靠在窗上,眼睛红了,吸了吸鼻子。有人递她一张纸巾,她抬起头,看到姚路安。

  “?”

  “你可少哭点吧。舍不得我就直接说,在这抹眼泪做怨妇算怎么回事?你不是胆儿挺大吗卢晴。”

  “口口声声要做渣女,离开的时候又偷偷哭。”

  “口口声声说做不来渣女,告别的时候又说祝我下一段旅途愉快。”

  “话都让你说了。”

  姚路安坐在卢晴身边嘲笑她。

  “你坐这?”

  “不坐。”

  “那你为什么坐这不走?”

  “换座了。”

  姚路安靠在椅背上,问卢晴:“头等舱还舒服吗?”

  “挺舒服的。”

  “那以后往返都头等舱。”

  “以后?”

  还有以后?

  姚路安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是卢晴坐在那收拾行李时,而他的心情是从来没有过的糟糕。这一路卢晴在身边,他们一起看过很多风景、认识了很多人,这旅程更有意义。生平第一次,希望跟一个人多看一些风景,多吵几架,多关在一起几天。

  他不忍心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来,再孤零零的回去。

  姚路安拿得起放不下了。

  卢晴看着他,姚路安呢,耸耸肩。

  飞机起飞,卢晴闭上眼睛,姚路安粗糙的手握着她的。

  卢晴心念大动,睁开眼看着他。

  闭着眼睛的姚路安嘴角扬起,卢晴捏他手,他睁开眼看她。过了很久问她:

  “继续玩吗?”

  卢晴愣了愣,过了很久笑了,头靠在他肩膀上:

  “玩儿。”

  在三万英尺的高空里,云层之上,世界都在眼前。

  这一趟旅程险象环生,好在卢晴足够勇敢,并未止步。

  姚路安让她明白一个道理—

  人生暗涌,只要活着,痛苦就不会是终点。

  而在他们眼前的,是永无止境的旅程。

第132章 唐五义&陈瓜蒂(邻居)

  唐五义在惠州开了两家破咖啡馆。

  一家在海边,一家在老城区夜市边上。

  海边的咖啡馆,坐那就能看海;夜市边上这家,咖啡香都遮不住外面的饭香。

  他平常不太去海边,喜欢在老城这家破店呆着。

  不足十平米的咖啡馆,常年开着门,香味传到门外十米。路过的人会驻足看看里面的三个好看小伙子,有好看的姑娘会推搡着进来点一杯咖啡。

  生意么,也就那样,除了给店员发工资,赚不了多少钱。

  周围的民居是矮楼,每到傍晚就有菜香。唐五义在这一片开了一年店,跟周围邻居混熟了,总有人给他送饭吃。他呢,第二天再送人点水果蔬菜,小日子过的自在。

  旁边空了很久的门脸儿开始装修,乒乒乓乓响,唐五义站在门口看一眼,一个年轻的姑娘带着一顶鸭舌帽,马尾从帽子后拉出来,穿着一条背带裤,脸上裹着一块面巾,自己在刷漆。

  “这店要干什么啊?”唐五义问:“我是你旁边的邻居。”

  姑娘回头看他一眼,整个人被遮的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长什么样,隔着帽檐让唐五义察觉到凉意。

  唐五义自来熟,姑娘不理他,不影响他进去逛一圈。那姑娘该干什么干什么,没跟唐五义说一句话。

  “怪人。”唐五义回到咖啡店,这会儿下午三点多,没人,跟两个店员坐那聊天。店员都是惠州人,长的好看的小伙子,20出头,一个代号阿华、另一个代号阿良。

  “什么店?”阿花问唐五义。

  “没理我。”唐五义往嘴里塞了一块儿拿铁咖啡冰块,吐了口凉气。

  三个人都好奇,另外两个也找藉口去了一趟,结果那姑娘没跟任何人说话。

  阿华回来摇头:“这么不爱说话,怎么做生意?”

  是在傍晚,唐五义的房东陈荣来了,去旁边转了一圈,然后坐在唐五义店里打蒲扇,手里拎着几份糖水:“吃吧,我女儿做的。”

  “您女儿回来了?”

  “回来了。”陈荣的普通话不标准,常给唐五义送吃的,有时会随便聊聊。

  陈荣六十岁,三十七岁才有一个女儿,五十岁丧偶,一直人抚养女儿长大。陈荣是在唐五义店的楼上有一个房子,加上楼下这家店面,当作过生活。

  “我女儿用剩下的那一半店面开店,正在自己装修。”

  原来不理人的女孩就是陈伯的女儿。

  “开什么店啊?”一下午都在讨论旁边是什么店,这下终于能知道了。

  “卖阿嬷叫和糖水。”

  “阿嬷叫下油锅,太热了。”阿良说:“做糖水也累。”

  陈荣笑了一下,带着一点苦衷,摇摇头走了。

  唐五义喜欢吃阿嬷叫,有时咖啡馆关门,他会去夜市吃那么一个,顺带着吃一碗猪脚粉,然后再回家。不到三十岁就开始做咸鱼,日子赛过活神仙。

  有那么两次,都晚上十点多,他关了门准备走,看到旁边的小屋子亮着灯。陈伯女儿还是一样风格的打扮,在一点点自己装修店铺。

  晚上倒是不蒙着脸了,耳朵里塞着耳机,也不知道在听什么。一个人在这间小屋子里搞装修,是个怪人无疑了。

  再过几天,陈伯带着女儿来到唐五义的咖啡店,手里拎着糖水,还有姑娘自己做的阿嬷叫。

  “尝尝。”陈伯让小伙子们尝尝:“看看年轻人喜欢吗?”

  “谢谢陈伯。”唐五义拿起一个,看了看陈伯女儿:“怎么称呼啊?”

  “陈瓜蒂。”陈伯说。

  “什么?”唐五义没听清。

  “陈瓜蒂。”陈伯又说了一遍。

  “瓜熟蒂落的瓜蒂?”唐五义问。

  陈瓜蒂听到这句,终于认真看了唐五义一眼,这么多天的第一眼。陈瓜蒂不太像惠州姑娘,不热情、有距离感。不太爱讲话。

  “我们瓜蒂有点内向,做生意要你们几个帮忙照顾,给你们添麻烦了。”

  “举手之劳。”唐五义咬了口阿嬷叫,嗯了一声,陈瓜蒂的阿嬷叫是他吃过最好吃的。

  “怎么样?”

  “好吃。”唐五义点头。

  “那就行。”

  陈伯看了一眼陈瓜蒂,她坐在那倒是不局促,就是好像不太爱跟大家一起玩。

  “什么时候开业啊?”唐五义问陈伯:“我定一大束花,让咱们这店面成为这条街最靓眼的。”

  “别破费了。就是一家小吃店,不用昭告天下。”

  “低调了不是?”唐五义拉了把椅子坐在陈伯对面,给陈伯讲起市场营销:“我跟您说啊陈伯,咱们开店呢不是奔着砸钱。我甚至有了一个主意。”

  “不用了。”陈瓜蒂在陈伯开口前直接拒绝了唐五义,这是他们之间说的第一句话:“不用了,谢谢。”

  唐五义这个人行走天下,很少被人这么拒绝。心里嘿了一声,这姑娘,挺横啊!

  开业那天,陈瓜蒂穿着一件白衬衫,一条牛仔裤,围了一件围裙,站在她的油锅前。

  惠州有那么多小吃店卖阿嬷叫,只有这一家店的店主,是二十出头的大好年纪,又不爱说话,只问你要买几个,告诉你多少钱,可以扫码,也可以现金。从来不主动推广糖水。

  阿华看她做生意都觉得新鲜,把外卖的咖啡打包好后对唐五义说:“第一次见这么做生意的,过几天就得关门。”

  “不一定吧?”唐五义坐那玩手机,头都不抬。

  “为什么不一定?因为她年轻好看吗?”

  “大概。”

  前几天生意不好,唐五义听到陈伯对陈瓜蒂说:“买一送一啊,好多街坊开业都买一送一。”

  “不送。”

  “也好,干几天没了新鲜感就去深圳吧?那家公司很好。”

  “不回深圳。”

  陈瓜蒂毕业后拿到了好offer,但她放弃了。

  回到惠州来,开一个卖阿嬷叫的小店。陈瓜蒂的妈妈能做出惠州最好吃的阿嬷叫,她小时候总在厨房里看阿嬷把食材下油锅,油锅滋拉拉的声音,十几年挥之不去。

  陈伯知道陈瓜蒂脾气倔,像她妈妈,整头牛拉不回来。就不再劝,只是有一天跟唐五义喝了点酒,对唐五义说:“要不是我,瓜蒂不会回惠州。”

  “瓜蒂不说话,但瓜蒂善良。”

  唐五义陪陈伯喝酒的时候一改平常吊儿郎当的做派,把陈伯的心事都听了去。

  再见陈瓜蒂的时候,就对她笑笑,站在一边逗她说话:“陈瓜蒂,给我来几个阿嬷叫。”

  “几个?”

  “六个吧。”

  陈瓜蒂也不问他能不能吃完,扭头为他做。油锅太热了,她在旁边支了一个电风扇,吱吱呀呀的摇头,吹着她的白衬衫贴在瘦伶仃的身上。

  “陈瓜蒂,你再给我三碗炖奶。”

  陈瓜蒂也不问唐五义,你一个开咖啡店的买糖水干什么?低头为她做。

  “陈瓜蒂…”唐五义又叫她。

  “你可以别叫我大名吗?”陈瓜蒂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唐五义:“我觉得有点别扭。”

  “别扭吗?你也可以叫我大名啊,我叫唐五义。”

  唐五义才不跟她计较。用陈伯的话说,陈瓜蒂在青春期没了妈妈,精彩的世界在她面前戛然而止。那时陈伯半夜起夜,路过陈瓜蒂房间,听到她在哭。

  白天没事儿人一样,晚上却偷偷哭。

  陈瓜蒂没理他,把炸好的阿嬷叫和炖奶给他。

  唐五义接过牛皮纸袋,陈瓜蒂速速抽回手,又低头干活。唐五义把东西给店员送去,自己端了一碗炖奶坐在店门前吃,顺带着跟陈瓜蒂说话。

  “咱俩联合做个活动吧?”唐五义说:“你看我这个店半死不活的,你那个店刚开业就快倒闭了,咱俩一起搞个活动怎么样?”

  陈瓜蒂看他一眼,没说话。她觉得唐五义这个人有点奇怪,好像头脑不太好用,又或者是因为他纨绔子弟的头衔掩盖了他的头脑,总之看着不聪明。

  她总是听见有女孩从他店里出来小声讨论:“好帅啊!”

  他的咖啡店,靠着三张帅脸撑着,出来的人夸他们帅,没一个人夸他们咖啡好喝。

  “这个活动可以这么做…”唐五义自说自话,他知道陈瓜蒂听着呢:“买咖啡送阿嬷叫。”

  “凭什么不是买阿嬷叫送咖啡?”陈瓜蒂终于开口。

  唐五义见她说话,奸计得逞,就笑了:“买阿嬷叫送咖啡也行,但你阿嬷叫才几块钱,怎么跟我分成?”

  “你咖啡不好喝,搭着阿嬷叫味道更坏。”

  “你怎么知道我咖啡不好喝?”

  陈瓜蒂没说别人评价他们的话,闭上嘴干活。

  唐五义从椅子上站起来:“你可以说我人品不好,但你不能说我咖啡不好喝。你喝什么?我请你喝一杯,让你尝尝。”

  “我不喝。”

  “不喝也得喝!”

  唐五义转身回到店里,给陈瓜蒂做了一杯手冲,用瑰夏的豆子,有花果香,下了血本了。

  端着小玻璃杯放她案板上:“喝!”

  “我不喝,谢谢。”

  “必须喝!”唐五义故意板起脸:“你凭什么说我咖啡不好喝?我还没说你炖奶不好喝呢!”

  “我的炖奶是我妈妈教我的。我妈妈做的糖水很好吃。”

  “那你现在喝一口我的咖啡,别道听途说,狭隘!”

  陈瓜蒂喝到人生第一口手冲咖啡,淡淡花果香,跟糖水直白的甜不一样,跟她从前在咖啡店喝的和自己买的速溶都不一样。

  “说!好喝吗?”陈瓜蒂诚实的点头:“好喝。”

  “那不就结了?你喝完。”

  唐五义坐回椅子,看陈瓜蒂在大热的天气里站在油锅边喝热手冲。他这个人有事儿憋不住,噗一声笑了。又急忙敛去笑意,严肃的问陈瓜蒂:“联合搞活动吗?咱俩互帮互助,别到了年底都关门大吉。”

  陈瓜蒂把他的小玻璃杯放到案板上,淡淡一句:“不搞。”

  陈瓜蒂不喜欢跟不熟的人聊天,更别提合作。大学不参加社团,最熟悉的人是宿舍里另外三个人。

  “不搞就不搞。”唐五义说完看着迎面过来的几个姑娘:“老三样?”

  “对,老三样。”

  “让他俩给你们做。”

  “老板今天不做啦?”

  “不做了,生气!”

  故意甩下这一句,走了。

  他去看海边的店,海边的店是四个姑娘在顾着,家都住旁边,离家近,水性好,又喜欢海。于是就一边卖咖啡,一边做义务救生员。

  唐五义挺喜欢惠州的。

  说来也奇怪,他在国外念书、跟随父母去过很多地方,却一眼喜欢上了惠州。

  买了个小房子,开两家不太赚钱的咖啡店,日子惬意的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