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史为了成功去势，还自导自演了一场刺客案，在那场刺客案中，刺客逃了，他宫了。
后来，为了掩盖时间，长史还去篡改了净身的时间。
然而，就算时间再久，也总有人记得当年的事。
当年那场刺客案中，并不只是长史一个人受此影响，另外也有三人，因为追刺客不力，被发配了出去。
薛琬连那三个人都找到了。
长史可以篡改敬事房的净身时间，但是他的手却伸不到那么长，他改不了那三个人被发配的时间。
这么一来，时间上就有出入了。
当然长史已经死了，这时候空口白舌说他才是太子的父亲，其实也很难证明。
毕竟，所谓的滴血认亲什么，其实并不可靠。
但是当初陛下强要舞姬，也是记录了时间的。
结合一下太子出生的日子，已经稳婆的口供，还是可以看出点问题来的。
就算太子狡辩，但是陛下会听进去的。
这大盛朝赵家的江山，不可能给一个身世不清楚的人，他冒不起这个风险。
所有的证据都记录在纸上，然后让师勇抄录了一份，由连澈带入了宫中，秘密交给了陛下查阅。
陛下的脸色越来越坏。
他对当年的事其实没啥印象了，但是人都有多疑之心，特别是那么多的证据都摆在那里，让他不得不心中起了怀疑。
那么多个儿子，其他人都长得很一般，主要是他老赵家的底子不咋好，就算娶了再美丽的妻子，但是生出来的儿子就是差强人意。
虽然他是陛下，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长得不咋的。
所以，他才会对这个外貌特别出色的儿子另眼看待。
要不然，不过只是个舞姬一夜风流后的孩子，哪里还能时不时在他面前晃悠呢？还不是因为他生得好看？
原本以为是舞姬太美，这孩子像母亲。
但是仔细一想，长史也生得十分俊美啊！
陛下心里有些憋屈，难道我老赵家的儿子就只能丑里吧唧的了吗？
这么想，其实已经将太子认定为是他人的种了。
既然太子不是赵家的种，自然是不能让他继续当太子了，可是陛下也很犯难。
鲁王最先出事，被罚去了看守皇陵，没想到才半年，就在皇陵得了病，去年病死了。
鲁王膝下没有孩子。
秦王也去看守皇陵了，但不知道是不是皇陵的风水不好，才刚去也得了病，虽然还没有死，但是也差不多就最后一口气了。
秦王倒是有两个儿子，可是那两小子前些日子忽然失踪了。
连带着秦王妃也不见了人影。
也不知道是逃走了，还是被……
陛下闭上眼，实在是不敢想。
如今，他膝下，只有一个郑王了。
郑王倒是百分比一定是他的儿子，毕竟郑王长得和他几乎一模一样，这是不可能搞混血脉的。
但是，郑王膝下只有一女，而他的命根子也受了伤，以后都不可能有儿子了。
哎！
虽说前些日子郑王过继了襄阳王的儿子为子，也算是有儿子了，可是……襄阳王的儿子，毕竟不是他的子孙啊！
陛下这么一想，头疼得越发厉害了。
王公公连忙请了太医过来。
但是太医却也无能无力。
陛下这是气数到了，说实话，这么虚空的身子，能够活到现在也是因为全天下的好药都送了进来，要在寻常人家，早好几年就死了。
太医委婉将意思一说，王公公算是懂了。
陛下也懂了。
他无奈地摆摆手说道，“我服老，也服天命。你们去吧！”
人都散了，只留下陛下和王公公两个人。
陛下叹口气问道，“老王，你是我身边人，我这边的事也从不瞒你，将来我若是去了，你总是也要跟我一道去的，路上有你陪伴，我去了那边也热闹一点嘛。”
他顿了顿，“所以，我的烦恼，我就不避讳你了，你也给我好好分析分析，到底我该怎么办？”
王公公诚惶诚恐，“陛下，能够为您分忧是老奴的福分啊！”
陛下将情况一说，“太子是个好的，而且外头也都是谣言，这很难证实不是吗？可是，倘若万分之一的情况，他真的不是我赵氏血脉，那我岂不是对不起列祖列宗吗？”
“我若是将位置给了郑王，那将来这皇位就便宜了襄阳王的儿子，岂不是当年我祖父也是做了无用功吗？还不是给他人做了嫁衣？”
“我到底该怎么办？”
王公公想了想道，“襄阳王世子再不好，那也总是赵家的人，可是太子若是……就算只是万分之一的情况，那岂不是让太祖皇帝蒙羞吗？”
他说完惶恐道，“陛下，这只是奴才的想法，不作数的，您宏才伟略，其实早有主意，一切凭您自己的抉择吧！”
陛下想来想去，“我写两道遗嘱吧！”
“一道传位给郑王。”
“另外一道，传位给秦王之子，不论你们谁找到了秦王的任何一位儿子，这皇位都是他的。”
秦王也长得五大三粗，和自己一模一样，那肯定是亲生的儿子没错。
那两个孙子自己也见过，也都是老赵家的种，很确定。
陛下觉得自己这才是万无一失，“先确保找到秦王的儿子，若是找得到，那就传位于他。若是找不到，那也只能便宜了襄阳王世子了，那怎么办呢？总也是一笔写不出两个赵来。”
太子，虽然是个能干的。
但是陛下他赌不起，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但是他赌不起啊！
王公公接过圣旨，保存的时候却直接将一道给攥成了纸团吞进肚子里吃了。
他回头看着已经失去了生气的陛下，心里想，哼，谁要跟你黄泉路上作伴？我老王还年富力强呢！
就算以后当不了未来陛下的大太监，那告老还乡，也能当个土豪乡绅。
认个干儿子，娶几房年轻貌美的姬妾，人世间那么美好，谁要陪葬？
许诺他这美好前程的人说了，只要他选择投诚，那未来的花花世界就是他的。
该怎么选？
根本就不用选好吗？
第442章 火漆
为了平息流言，太子还是向陛下要来了传国玉玺，将之供在了钦天监的观星台上。
传国玉玺是假的，这件事只有陛下和他知道。
换句话说，只要他们父子认定了传国玉玺是真的，有谁敢说是假的？
见过真传国玉玺的人，早就已经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消散在了历史的尘埃中，其他的人，凭借着一点口说无凭的内容，又岂敢认定真假？
太子也打算趁着这次机会，祈雨成功之后，让玉玺碎落，以后再也无传国玉玺一说。
至于祈雨会成功吗？
自然是会成功的。
太子是活过一世，不，两世的人了。
他知道，就算不祈雨，再过七日，自然也会有雨水下来，滋润大地，解救受到旱灾的百姓于水火之中。
这件事，薛琬也很清楚。
他之所以心甘情愿走进她的圈套，不过只是因为祈雨成功，对他来说，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万民拥奉，对于一个未来君王来说这是最好的民意基石。
一连七日，太子身穿钦天监的祈雨服，每日都在祈雨台前祈祷，虔诚至极。
到了第七日，天上风云变幻，一道闪电将观星台上的传国玉玺打碎，在众人的惊呼中，忽然降下了几滴雨水。
雨水很快就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就成了大雨。
“下雨了！天哪，祈雨成功了！”
在这震耳欲聋的呼号声中，已经在病榻上躺了许久的陛下被王公公扶了起来，不知道何时也来到了钦天监。
跟在陛下来的人，还有郑王。
众人连忙跪倒，“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脸上露出虚弱的微笑来，“朕终于感动了天地，让苍天降雨，给万物生命之水。哪怕朕耗尽了自己的寿元，能让万民得到休养生息，朕心愿足矣！”
他张开双臂，“苍天佑我大盛！苍天佑我大盛！”
郑王趁机迎了上去，“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苍天庇佑我大盛国运昌隆！苍天庇佑陛下福寿安康！”
太子的脸上阴晴不定。
原本，祈雨成功是他的功劳，但是陛下在雨水刚下的时候赶来，就立刻抢走了他的风头和功劳。
搞得在场的人都忘记了，是他不眠不休七日在这里祈雨，才能“感动”上天的。
可现在，这些人都在对陛下歌功颂德。
陛下抢功也就罢了，连郑王也要来掺一脚，真是可恶！
可见，前世他上位之后，还是除掉了郑王是对的。这人，自己没能耐上位，却总是有恶心人的本事。
太子的拳头紧紧攥着，终究还是松开了。
罢了罢了，陛下时日无多，看着样子，也就是这几日的光景了。
等陛下一死，这天下都是他的。
至于郑王，还不是如同蝼蚁一般，任由他两根手指头就能捏死？
陛下最是爱好这些虚名，能在临死之前，得到万民朝拜，他心里很是得意。
他这一生，必定是要青史留名的了！
等到那震耳欲聋的呼喊声渐渐低了，他这才享受地睁开双眼，对着郑王说道，“大郎，你送父皇回宫吧！”
太子皱了皱眉，陛下突然亲近起了郑王，让他心中隐约生出不怎么好的预感来。
他立刻说道，“父皇，还是儿臣送您回宫吧！”
陛下慈爱地看了太子一眼，柔声说道，“孩子，你这七日来辛苦，也需要好好休息。再说，我这身子越来越疲倦了，到时候整个皇朝都需要你来打理，你这几日好好休息才是。养好了身子，才能迎战未来！”
他还亲昵地拍了拍太子的肩膀，“好了，也该回去见见太子妃和孩子了。”
说完，陛下由着郑王搀扶，慢悠悠地离去了。
太子吩咐手下人将接下来的事宜收尾，看了一眼陛下的身影，便也离开了。
他确实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但绝对不是回去看望太子妃和孩子。
按照前世的日子来算，陛下还有十几日就要驾崩。
十几日，这十几日内，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必须要将几个大营的军队驻扎到近郊来，还有五城兵马司和禁卫军，也必须都是他的人，以防到时候遭遇到问题时，可以轻松解决。
这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但太子未曾想到的是，陛下未曾等得到前世驾崩的那一日，祈雨成功后的第二日清晨，陛下就闭上了眼，永远地和这个人世告别了。
太子一脸阴郁地问着下属，“东西大营的人到了吗？”
属下满脸焦虑，“不曾，在城门外十里路。”
太子又问，“五城兵马司的裘瑜何在？”
属下迟疑了一下道，“裘统领昨晚不知道因为何事出了城，一直都现在都未归来……也许已经出事了……”
太子冷冷地道，“废物！”
他又问道，“禁卫军的统领庞逍呢？”
属下更害怕了，“庞统领在陛下的皇极殿……昨夜陛下紧急将庞统领叫入宫，不久之后，陛下驾崩，庞统领便负责皇极殿的维护工作，一直都没法抽身出来。”
乱。
一团乱麻。
太子冷哼一声，“我们在宫里的人都就位了吗？”
属下终于点头，“是，已经就位。”
太子沉声说道，“一级警戒！”
说完，他便匆忙去了皇极殿。
比起外面的焦躁不安，皇极殿里倒是安静地吓人。
郑王和各部的大臣早就已经一身孝服跪倒在了地上。
太子进来后，看到居然这么多的人来得都比他早，心里有些不大舒服。
这些人的消息，可真是灵通啊！
尤其是郑王，听说他昨晚一整夜都没有回去。
联想到陛下突然提前的驾崩时间，他心里隐约有些想法，不过事发太过突然，他还没有来得及让千机司查证此事。
陛下身边的大太监王公公哭成了个泪人儿。
看到太子前来，王公公抹了一把眼泪，“太子殿下也来了，人都到齐了，那我就请出陛下的遗旨了。”
遗旨？
太子的眼皮一跳。
前世，他登基继承皇位非常顺利，根本没有什么遗旨一说。
莫非，这里又有什么幺蛾子？
果然，王公公从皇极殿的匾额背后取出了一个紫金匣，“请几位大人和我一起来拆开火漆。”
第443章 灭口！
火漆是几位大人一起合力拆开的。
里面的内容确实是陛下亲笔所书，毫无作假。
上面的玉玺，印章俱全。
而且陛下咽气之前，已经有几位大人在此了，陛下也是亲口所说立下了遗旨，让王公公保留在了牌匾的后面。
所以，这份遗旨毫无疑问是陛下的真实意愿。
但是看到内容的那一刻，几位大人的脸色都变了。
王公公才不管，他大大方方地将内容读了出来，在“传位于郑王赵况”这句话时，还特别加重了读音。
郑王表现得有些惶恐，愣了一下之后，还是跪地接旨了。
几位大人虽然也都很震惊，但是却还是接受了这个现实。
唯独太子，整个过程虽然阴着脸，但是却一言不发，始终没有开口说过一句。
他知道，他被阴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