鑫淼被吓呆了:“你、你是说,这个天井口的变化,其实和楼梯的消失同出一辙?”

  沙柳艰难地点了点头:“牧哥是这么分析的,但也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有多说。”

  鑫淼的一张脸惨白如纸:“牧哥每次都说的特别准……咱们怎么办啊,整座楼都要置咱们于死地呢!”

  裘露也吓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很久才说一句:“如果筒子楼合上了,那怪物对咱们就是瓮中捉鳖。”

  “也不知道307那个鬼究竟是要怎么害人,不会真把咱们剁成肉馅儿吧!”鑫淼开始展开恐怖联想。

  “也许并非咱们想的那么直观简单,就像昨晚那个白女人……谁能想到,瘦竹会以那样的方式去死……”沙柳艰难地提起了昨夜之事。

  鑫淼吓得不停哆嗦:“402就剩我自己了,我可不想被什么人去设计死法,要是遇见昨晚瘦竹那样的事儿,我宁肯先碰死!”

  “但我们最好不要触碰NPC的硬性条件,要不然就会像tina和稚苕他们,不受控地突然死去。”沙柳分析着。

  另外两个女生也认为她说的对,而且也承认沙柳是三个女生里最聪明的,裘露直接问:“你有什么好的主意吗?”

  沙柳叹了口气:“我能想到的还是那个笨办法,实在不行就跳窗……外面毕竟水泥墙隔着,咱们这也不算逃去外界……再说,咱们住四楼,也不见得就一定摔死……”

  两个女生默不作声地想了想,裘露的眼睛微微一亮:“NPC的原话是:别出门!如果咱们从窗子出去,算不算钻了文字的漏洞呢?”

  沙柳望着裘露:“你说的很有道理,门房大爷只说别出门,又没有说别跳窗。”

  鑫淼却还是怕:“那等于是跳到了外墙和水泥墙之间啊!”

  沙柳和裘露却很镇定:“我们今天下午去大门那边看了,每天下午5点钟会有一个小时的开门时间,供那些买菜或下班的人进出——水泥墙和外墙之间是空的,那条通道直接通到外头。”

  “可是……”

  “这也是万般无奈的办法,万一真的遇到昨天瘦竹那样的情形,或者是比那更不堪的情形……”裘露皱了皱眉头,“还不如跳窗出去,死就死,活就活。”

  鑫淼在裘露的决绝面前,也跟着点了点头。

  沙柳也没再说什么。

  楼下天井院传来门房大爷的声音:“都回屋吧,快熄灯了!”

  大家只得各自回屋,继续面对黑暗和一切未知。

  回到411之后,柯寻突然发现面向走廊的小窗不见了窗帘:“谁把咱们窗帘摘了?”

  牧怿然的声音沉稳:“每个房间都没有了窗帘,应该是NPC做的。”

  柯寻看了看摆在卧室一角的那个桶,估计是NPC放尿桶的时候顺便把窗帘收走了。

  为了避免尴尬,柯寻几乎没怎么喝水,晚上的粥也喝的很少,牧怿然则连粥都没喝。

  两个人中午都睡够了,此时就在床上坐着。

  “今晚这个人,会不会像雅芬一样,也有其行走路线。”柯寻回想起昨晚的雅芬,无论在哪个楼层,都是逆时针走向。

  “这里面或许也有规则。”牧怿然看了看一览无余的窗口,今晚的月色很亮,甚至可以看清走廊的一根根栏杆。

  柯寻很喜欢在这样的暗夜里听牧怿然讲话,他的声音永远不疾不徐,清冷中透着醇厚:“按照昨晚的规则,雅芬从410出来之后,就没有再敲响过410的门,今晚应该同理。”

  柯寻之前没有想过这么细:“看来,307的人应该也不会再回头敲自己的房门,而是直接走向别家。瘦竹他们所住的309,已经被收了钥匙,现在是空房,也就是说,307的人会直接上四楼。”

  在四楼这样的环境里,讨论这样的事,不紧张是假的,但柯寻坐在牧怿然的身边,莫名其妙就是觉得很踏实。

  牧怿然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如果307的人也是逆时针走向,那么他会从305和304之间的楼梯上楼,到四楼之后会逆时针前进到402。”

  柯寻的声音接上来:“如果那个人是相反的顺时针走向,那他就会从308和309之间的楼梯上楼,上了四楼会顺时针来到410。”

  无论怎么判断,411都不会是第一个。

  说起来有些残酷,但总会有一个例证让人们清楚,从307走出来的是个怎样的人,他会对这些人做什么,是否也会像昨晚的雅芬那样,先礼貌地敲敲门。

  一阵咳嗽声从外面传来,声音有些苍老。

  “旺福——”突然响起一声喊,把人吓一跳。

  柯寻和牧怿然不约而同下了床,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望着窗子,这样既可以看到外面,又不至于将整个人凑到窗边。

  四楼走廊上出现了一个蹒跚而行的老人,腿似乎有些跛,身子佝偻着,手里拿着个盆,另一只手似乎拿东西在盆里面搅拌着。

  这个人,和之前秦赐形容的完全一致。

  “旺福——旺福——回家吧——”老人的声音有些嘶哑,但还在竭尽全力的喊着,就像在呼唤离家未归的孩子。

  老人蹒跚的脚步呈逆时针向前走,用手里的东西敲了敲盆,发出了梆梆梆的声音:“旺福——开饭了——回吧——”

  老人在胸前摸索着什么,很快就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哨响,看来是吹响了挂在胸前的哨子,哨子吹成一种节奏,仔细听就像是在拉长音叫着“旺福”。

  老人终于在402门前停下了脚步,不再吹哨子,也不再嘶哑地喊,就那么静静地站在402门口。

  这种停滞令人有种说不清的压抑感。

  最终老人自己打破了沉寂,敲了敲手中的盆子,又敲了敲,渐渐变成疯狂地愤怒地敲打,梆梆梆的声音像是夜里的某种咒语,企图召唤出什么凶兽。

  “旺福!出来!快出来!”老人的声音十分焦急,整个人趴在402的窗口,拿手中的东西敲着窗:“出来啊旺福!”

  这种神经质般地嘶吼和敲打,大约持续了十几分钟,才缓缓结束了。

  难以想象,单独住在402的鑫淼,刚才经受了怎样的心理压力。

  老人像是喊累了,拖着沉重的步子继续逆时针前进,每走上几步就敲一敲盆,或是吹一声哨子。

  过了一会儿,那绝望的嘶喊又响起:“旺福——旺福——回吧——”

  按照逆时针的顺序,下一个门就是411。

  “别离太近。”牧怿然直接回到床边坐下,柯寻也轻声坐了回去。

  两人选的角度是偏对窗口的,从外面应该很难看到里面的人。

  “旺福,别淘气了,出来吧!”老人的声音如梦魇一般来到了411的窗口。

  窗户被使劲儿敲打着,发出愤怒的梆梆声。

  柯寻这才隐约看出来,老人拿的东西像是个大铁勺子。

  窗户响了很久,每一声都感觉玻璃要碎裂,但偏偏没有。

  “旺福!旺福!!旺福!!!”老人的声音越来越急躁,当情绪到达极点的时候,居然发出了一阵哭腔,“回来吧——”

  随着这一声哭,窗前的景象急剧发生了变化。

  柯寻能够感到身边的牧怿然也随之僵硬了——整个窗口填满了一张巨大的脸,那张脸属于一个老人,布满皱纹,胡子拉碴。

  更让人感到难受的是这张脸上的表情,那是一脸强忍悲痛的表情,狠狠憋着眼里的泪水,紧紧咬着嘴唇,整张脸不停颤抖着……

  “旺福!回家吧!”哭泣的巨脸哀求着,寒酸中透着憔悴。

  柯寻与牧怿然一动不动地坐着。

  巨大的脸不再发出声音,却贴得更为靠前,浑浊的眼睛想尽办法往里看,有些发灰的眼珠转来转去,似乎企图看清屋子的每一个角落。

  巨大的脸和不停旋转的眼珠,喷薄的呼吸,形成一种巨大的压迫和恐怖。

  柯寻避免和窗口的巨脸对视,轻轻闭上眼睛,把自己想象成一件家具,一块石头。

  过了很久,老人终于吹响了哨子,用手里的铁勺子敲响了下一家410的窗户……

  牧怿然却悄悄走向了窗边,静静地看了半天。

  老人在410依然是之前的举动,情绪达到某个顶点,就开始疯狂地敲窗,嘶吼,哭泣,咒骂……

  结束之后,老人蹒跚着步子上了楼。

  牧怿然这才轻轻回到了床边:“从外面看,那个人的整个体型并没有发生变化,刚才在窗前的巨脸,应该是一种场或者……”

  “魔幻现实主义风格。”柯寻一言概之。

  牧怿然居然点了点头:“有道理。”

第58章 破土15┃跳窗。

  柯寻心里受用,但内心深处还是绷着弦儿,直到老人对616做了同样的事情,然后慢慢离开,才算松了口气。

  那老人并没有下楼,也不知去往何方了,或许如牧怿然所说,老人本身就是一种场。

  就在柯寻准备躺下睡一觉时,隔壁410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这一阵敲门声十分蹊跷,几乎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紧接着,隔壁又传来了一阵凄惨尖叫。

  这尖叫声很熟悉,似乎来自沙柳。

  本来放松的心突然又绷紧了,柯寻轻手轻脚地来到窗边,却发现410的门前没有任何人。

  紧接着隔壁又是一阵惊恐的尖叫,沙柳和裘露的声音此起彼伏,屋子里传出各种响动,不知道两人在里面遇到了什么危险。

  最后,柯寻听到了隔壁大窗打开的声音,正是临着水泥墙的那面大窗……

  天一亮,大家冲出房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扒着栏杆俯视,看天井院子里是不是放了盖着白布的尸体。

  柯寻巴望的第一眼,发现院子里一切如常,心里一阵轻松却又很快复杂起来。

  牧怿然的目光却盯着410门前晾衣绳上挂着的什么东西——那是一个肮脏的细尼龙绳系着的塑料红哨子。

  虽然是白天,但这个血红的哨子却令人徒增恐怖,沙柳打开门出来,显然也被这个哨子吓了一大跳。

  “这是怎么回事?这一定是昨晚那个鬼留下的!”沙柳望着这个微微随风摆动的哨子,十分避讳的远远绕过去,“为什么要把哨子系在我们门口?!”

  牧怿然声音冷沉:“因为昨晚有人敲了你们的门,大概就是想把哨子留给你。”

  沙柳被这个说法吓坏了,又听柯寻问:“昨晚你们都发生了什么事儿?裘露呢?”

  沙柳吓了一个哆嗦:“裘露?昨晚上的敲门声太恐怖了,好像有人进了我们屋,还碰翻了很多东西……裘露她,从四楼窗户跳下去了……”

  柯寻第一反应是冲进410,从打开的窗户向下望,黑灰的水泥墙依然逼仄地矗立在眼前,半臂多宽的距离足以容一人跳下去,柯寻用手机照着黑洞洞的下方,却什么也没看到。

  “昨晚有人进入你们房间了?”牧怿然的口吻有些质问的意思。

  沙柳咽了口唾沫,点点头。

  “都发生了什么事?裘露跳下去之后你在做什么?”

  “我……什么也不知道,”沙柳摇了摇头,又看了看屋门前晃悠着的红哨子,“我晕倒了,醒来天已经亮了。”

  牧怿然用探究的眼神看了看沙柳,没再说什么。

  大家下楼聚集到天井院里,卫东和朱浩文最后走下来,卫东还在那里吐槽:“再弄个什么大身子大脸的瞎折腾,老子跟他没完!我说怎么把窗帘儿给咱们摘了……”

  卫东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有几人抬着一具盖白布的尸体走进来,所有人的心都跟着一沉,秦赐问:“尸体怎么从外面抬进来?”

  抬尸体的一人说:“尸体是在水泥墙根发现的,你们检验一下是不是你们的人。”

  大家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尤其是沙柳,远远的躲在远处不敢过来。

  最终秦赐掀开了白布:“是裘露。”

  裘露最终还是死了。

  “是摔死的?”柯寻问道。

  秦赐的表情却有些疑惑,将白布全部掀开进行整体检查。

  牧怿然也走上前去,柯寻便也跟着,大家已经经历过太多生生死死,如今面对尸体早已失去了之前的那种畏惧和抵触。

  裘露的表情很平和,如果不是失去了呼吸,此时就像在熟睡。

  裘露的浑身都是土,整个人就像是从土里拔出来的,衣服里鞋子里也都是土。

  秦赐轻轻按了按裘露的下巴,发觉对方的嘴巴里也都是土,侧身观察耳朵,耳朵里也都是土。

  这些土质十分松软,里面还夹杂着植物的根须,偶尔还会爬出一两只虫。

  “难怪我们昨晚没有听到她跳楼的声音,原来是整个人埋进了土里。”柯寻的眼睛看了看躲在远处的沙柳,目光很冷。

  “行了,抬出去吧。”门房大爷的声音响起来。

  很快,裘露的尸体又被抬出了大门。

  卫东看了看在场的人:“鑫淼在哪儿?”

  大家这才发现,自从天亮之后,鑫淼一直未露面。

  “去402看看。”牧怿然率先上了楼,所有的人都跟上去了。

  除了朱浩文和沙柳。

  朱浩文的眼睛从手机上抬起来:“你怎么不去?”

  沙柳硬撑着强硬的语气:“你不是也没去吗?”

  朱浩文眼神复杂地看了看沙柳,没再说话,继续低头打游戏。

  沙柳却转身上了楼,步子有些急躁。

  402的门一直反锁着,叫门却没人答应,最终被几人撞开了,屋子里却空无一人。

  “鑫淼?你在吗?”卫东叫了两声,没有回应。

  402的房间像之前一样,布满了火灾后的痕迹,一张大床上,2/3的木板被烧黑,鑫淼的单人床垫就贴墙摆在最里面。

  也不知道这一个女孩子是怎样独自度过两个恐怖夜晚的。

  卧室里面向水泥墙的大窗整个敞开,牧怿然走上前去:“人在这儿。”

  鑫淼被卡在了二楼和三楼之间窄隙里,或许是水泥墙建得并不那么平直,有些地方凹凸不平,人从上面跳下来,就被卡在了中间。

  “人还活着。”牧怿然的话让大家都有了精神,唯有沙柳离众人越来越远,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救人可能比较费事,最终柯寻自告奋勇,让人们用绳子系住自己的腰,然后慢慢攀下去,另一根绳子系住了鑫淼的腰,这才一点一点把人救上来。

  鑫淼整个人呆呆的,双眼无神。

  “这孩子是被吓着了。”李泰勇老人因为担心,也跟着大伙上来了。

  如果没有猜错,鑫淼应该是在昨夜那个老人出现在窗前的时候,因为害怕才跳窗的,这么算下来,几乎一整夜的时间,她都被卡在黑暗中的窄缝里,上不来下不去,逼仄窒息,恐怖至极。

  无论大家怎么说,鑫淼都是一副呆呆的样子。

  卫东突然有些愤怒:“她为什么会跳窗户?”

  回答他的是众人的沉默和鑫淼的呆滞。

  “明明前夜雅芬也敲过402的门,那种恐怖感并不亚于昨晚,鑫淼那时候都没想过跳窗,怎么昨晚就想不开跳了窗户?!”卫东总觉得事有蹊跷。

  柯寻看了看站在门口的沙柳:“无独有偶,裘露昨晚也跳了窗。——有时候就是这样,在没有任何退路的时候,人们或许都能咬牙挺住,一旦心里有了后路,那么大多数人都会选择退缩到后路的尽头。”

  沙柳突然愤怒,瞪着柯寻:“你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让她们跳窗户的!我们只是因为害怕,讨论过跳窗户这件事而已。”

  卫东直接走到沙柳面前:“那你怎么不跳?!”

  沙柳被卫东逼得后退两步,突然含泪吼起来:“我也害怕!我不敢跳!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要逼着我也跳下去吗?!”

  屋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咯咯咯的笑声,居然是鑫淼。

  鑫淼笑嘻嘻地站起来,就好像看不到大家似的,哼着歌走出门去,在走廊上还做了几个非常专业的芭蕾舞的姿势,然后就一路跑跳着下楼去了。

  鑫淼疯了。

  大家也都陆陆续续下了楼。

  门房大爷拿着大钥匙盘等着大伙:“402的锁修好了,钥匙收了。”

  “为什么收钥匙?402还有人住着啊!”卫东说。

  “没人了。”

  “可是……”卫东看了看在二楼翩翩起舞的鑫淼,“我们还没退房啊!”

  门房大爷像没听见似的,伸着指头开始点人数:“一共七个人,都齐了,赶紧吃饭去吧。”

  柯寻看了看身边的这些人,的确是七人,但如果加上鑫淼的话,应该是八个人。

  大家似乎都想到了什么,但谁也没说。

  卫东的眼圈有些红,柯寻上前搂了搂卫东的肩膀:“鑫淼在画中的旅程已经结束了。”

  卫东看着二楼的鑫淼:“可明明人还在啊,会喘气儿还会跳舞呢!”

  “可是在现实世界,鑫淼已经死了。”秦赐的语气也很沉重。

  “或许这也是一种解脱。”柯寻把卫东拉进了饭馆。

  最终大家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沉默地进入饭馆用餐。

  沙柳似乎很快调整了情绪,在餐桌前清了清嗓子:“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今天门房大爷并没有给咱们讲307的事情。”

  众人也觉得奇怪,按照惯例,昨晚出了事之后,门房大爷都会召集大家讲一讲出事房间以前的事情,或者也可以说是昨晚死亡事件的渊源。

  而这种讲话往往会在早饭前进行,但偏偏今天是个例外。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朱浩文面无表情地咀嚼着馒头,“昨晚的死亡事件和307无关。”

  众人显然也惊讶于这个推论,但想来想去,这似乎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那她们两个究竟是怎么死的?”卫东直接问。

  “自己吓自己,就吓死了。”朱浩文依然面无表情。

  沙柳却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停留,直接分析道:“如果307的事情没有解决,那今晚会不会重新来一遍?”

  大家都想起了昨晚窗外的巨脸,有些怕,还有些不耐烦。

  沙柳继续说道:“昨晚也没有发生死亡召唤事件,会不会有这种可能,如果没有任何房门被敲响,那么上一晚的恐怖事件将进行无限循环?”

  柯寻一阵冷笑,磕着手里的鸡蛋,什么也不说。——沙柳在想方设法向大家证实,之所以NPC没有解释死亡事件,是因为昨晚没有成员敲门进行召唤,而不是因为其他什么……

  “这个说法似乎合乎规则,”朱浩文看了沙柳一眼,“只是,昨晚的老头儿对人并没有实质伤害,除非今晚来个加强版的,不然就真进入了无限循环的死胡同。”

  “恐怖房间是次要的,重要的是破土,”牧怿然的声音响起来,“我们已经来到这里四天了,如果没猜错,破土应该会在第七天完成。”

  对,破土才是整幅画里的最大事件。

  朱浩文说:“616变形更严重了,屋子已经不是正方体,整个天井口发生了肉眼可见的明显聚拢。”

  “可是,我们该找的地方都找遍了。”秦赐说。

  “这个事儿不能太急躁,”李泰勇老人也开口了,“昨天小柯儿不就发现了什么竹笋画儿么,肯定还有没找过的犄角旮旯。”

第59章 破土16┃灯塔一样的老人。

  鑫淼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天井院子里,一会儿做几个舞蹈基本功动作,一会儿又呆呆地仰头往楼顶的天井口看。

  卫东从饭馆买了几个豆沙包,喊她过来吃。

  虽然鑫淼已被门房大爷划分到“人”之外的范畴,但面对豆沙包还是有着“人”的本能。

  李泰勇老人说:“你们都去找印吧,我看着这孩子。”

  于是,其他六个人继续在楼里寻找钤印和签名,六个人,正好六层楼,每个人负责一层,尽量从出其不意的地方找。

  用沙柳的话说——每一条瓷砖缝儿都不要放过。

  沙柳自告奋勇负责一楼底商,自从听说有个店铺专卖旧货,而且其中的一部分货都是从楼上住户手中收的,沙柳就认定了这个铺子里一定会有大家想要的东西。

  其他人分包楼上,几个男人上楼的时候,秦赐忍不住说:“我只是觉得奇怪,昨晚到底是什么人在敲门,为什么只敲了410?”

  “而且还在410门前留下了一个古怪的红哨子。”柯寻的表情有些揶揄。

  卫东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室友:“你不是一直守在窗边儿看吗?”

  朱浩文:“‘巨脸时刻’我没守着。”

  “……”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410的门口没有任何人。”朱浩文面无表情地说。

  这个说法与昨晚牧怿然看到的完全一致。

  “难道,敲门的老人可以隐身?又或者,敲门者另有其人?”秦赐想不透其中原理。

  牧怿然突然开口:“我只是想知道,在昨天下午之前,沙柳有没有和你们中的任何人讨论过关于307的事?”

  众人都仔细想了想,最终秦赐说:“昨天午睡的时候,她敲了我们307的门,说是想更深地了解一下307的情况,因为据她分析,307的怨灵很有可能第一个敲响她们410的门,她想提前做好应对。”

  “然后呢?”也不知几个人在说。

  “我们就让她进屋了,她在屋子里翻找查看了半天,并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秦赐蹙着眉头陷入回忆,“不过……我们倒是从房间抽屉里发现了一些关于那位老人的事,以前住在307的老人是个很善良的人,平日省吃俭用,省下来很多钱都资助了比他更困难的人,尤其是那些希望小学……抽屉里有很多受资助的小学生给他的来信,还有学校的表扬信。”

  大家想起昨晚上无助地呼唤着“旺福”的老人,居然有着这样的人生。

  “但是,关于那个瓷盆我们并没有找到,里面究竟盛的什么东西也很难说……”

  牧怿然突然问:“沙柳当时是什么反应?”

  “她有些失望,但李大爷安慰她说,以前住307的老人应该是个善良的人,或许不会在夜里害人……沙柳倒是听进去了,可是很快又开始担心别的,怕夜里没有死人的话,第二天要开会选人……”

  牧怿然露出了了然的神情:“没有人对开会选人的事有十足把握,所以某些人会在开会之前蠢蠢欲动。”

  “难怪,当我们昨天下午在六楼破解竹笋秘密的时候,沙柳流露出了与其性格不符的惊恐。”柯寻也觉得昨天沙柳的表现有些反常,“竹笋破土的推断固然可怕,但沙柳营造出的气氛更可怕,甚至有些危言耸听。”

  卫东似乎也意识到了:“昨天在晚饭桌上,她就提出了跳窗户的建议。”

  “跳窗这件事的确很有诱惑力,因为这是NPC从来没有提出过的禁止条件,沙柳应该也很想知道跳窗究竟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但她自己并不愿以身试法,所以就要选人帮她试探。”柯寻看了看楼下蹦蹦跳跳的鑫淼——沙柳这个女人的确够狠,面对鑫淼居然毫不心虚,对于裘露的死,也推脱得一干二净。

  秦赐也渐渐明白过来:“若是跳窗真的是一条捷径,那么在别人趟出路子来之后,沙柳日后也可以效仿;反之,跳窗这条路若是走不通,沙柳也趁机除掉了一两个人,这样就能避开第二天的死亡选举——不管怎样,对沙柳都只有好处。”

  几个男人分析出这件事之后,愈发觉得这个女人可怕。

  “那个老人到底为什么选中410?昨天晚上到底是谁在敲410的门?”卫东还是不解。

  “大家是否发现,昨晚的敲门声比往常的声音都要小一些?”牧怿然说。

  秦赐第一个点头:“对,声音有一点小,还有点闷。”

  “那是因为,敲门声是从里面传出来的。”牧怿然慢慢说出了这个结果。

  这下子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什么?是410的人自己敲的门?!是沙柳?”

  “对,”这次开口的是柯寻,“沙柳只要找借口独自去客厅,就能伺机从里面敲门弄出响动,这一行为昨晚已经骗了我们大家,就更不要说身在其中的裘露了——沙柳敲门之后就发出尖叫,让裘露误以为410发生了可怕的事,沙柳趁机撞翻了屋子里的很多东西,造成有人闯进来的假象,然后再鼓励裘露跳窗。”

  整个结果水落石出,人们的表情各异,有的哂笑,有的愤怒,有的叹息,还有的依然面无表情。

  最终秦赐叹了一句:“外患未平,又出内鬼。”

  “只是不知,挂哨子的人是谁。”柯寻说。

  “是那个307的老头,”朱浩文的眼睛瞄了瞄四楼那个醒目的红哨子,“昨晚410的动静平息之后,那个老头无声无息地来到410门前,挂上哨子,又消失在楼梯间了。”

  “难道,昨晚的恐怖事件真的会无限循环?”秦赐说。

  朱浩文却说:“不,我觉得挂哨子这件事充满了想象力,即使循环,应该也是螺旋式上升的循环。”

  卫东看了看自己的室友,突然觉得对方似乎有些许变态……

  整整一天,大家一无所获。

  沙柳将那个旧货铺子的东西全都翻找了一遍,但却失望而归。

  沙柳的情绪似乎难以自抑,毕竟那个红哨子就挂在自己所住的410门口。

  晚餐桌上,李泰勇老人一脸认真地说:“我有些话想跟大伙说说。”

  每个人都停下了筷子,望着这位极少露出严肃之情的老人。

  “小秦早就给我讲过了画里的规则,如果头一天晚上没有发生命案,第二天大伙要开会推举一个人去死,”李泰勇老人的话顿了顿,“我是觉着,这个事儿很难,不只是撕破脸伤感情,这是在害同类的命。”

  这些道理大家都懂,但规则就是规则,无人可以抗拒。

  “我就想着,真要有那么一天,大家伙也别为难,你们都选我就成。”老爷子严肃的表情里透着慈祥。

  柯寻第一个反对:“老爷子,咱们还没到那一步呢,说不定明天就能找到印了!再说就真到了那个地步,我也舍不得选您。”

  “小柯儿,你听我说,”李泰勇老人笑了笑,“你们都是大好年华,有太多的事儿等着去经历,我今年76岁了,都经历够了,要是真能以一条老命换条年轻性命,我觉得值,我觉得没白活。”

  众人的眼圈都有些红,柯寻也觉得眼眶发热,看了看坐在那里低着头的沙柳,想问老爷子些什么,却又觉得无从说起。

  李泰勇老人继续说道:“我这几天都在想这个事儿,心里已经做好决定了,你们到时候能照办,就算是对我这个老头子最大的尊重了。”

  在柯寻经历过的画里,虽然充满了自私和算计,但也见识过周彬那无可撼动的男友力,耿爸耿妈那拼死护犊的父母心……

  但面前的李泰勇老人,和他们都不同,毕竟自己这些人和老人非亲非故,论交情也只有短短的四天……仅仅因为年轻就可以获得免死金牌吗?因为年长就活该先死?

  “等你们顺利出去了,做足准备,攒足经验,相互扶持,争取把后面的那些画都趟过去,真真正正回到咱们那个世界!到时候你们就是最坚强最无畏的一群年轻人,有雄心壮志的就去好好建设国家,没有远大抱负的就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别让人生留下遗憾。”

  李泰勇老人的这段话,柯寻一直都深深记得,很多很多年后,还能清晰地想起来。

  包括牧怿然后来谈起这位老爷子,说的是——像灯塔一样的老人。

  ……

  久违的夜再次降临,九点多的时候,沙柳来411求助,说自己房间的大窗户怎么都关不上。

  牧怿然完全没有理会对方,就像听不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