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寻坦然自若地问他:“这一次没有什么写了字的布条,你说咱们会遭遇什么样的死法?”
牧怿然目光微垂,语气冷淡:“没有规则比有规则更可怕。”
柯寻点头:“说得对,我看咱们这些人穿的衣服也都差不多,起码从外表来看,大家应该都没有什么分别,这是不是就说明,这一次的死亡目标和方式,很有可能是随机的?”
“现在判断还太早。”牧怿然说,“这一次不像上一次,我们手头现在没有任何线索。”
柯寻就问:“这幅画画的是什么?我进画前使劲想看清楚,可是什么也没看清,画名和作者名也没来得及看见。”
牧怿然目光扫向帐篷顶,见上面画着斑斓繁复的花纹,只不过似乎年代久远,早已褪色和变脏,已经无法辨认画的是什么样的纹路:“这幅画的名字,叫做《信仰》,画作者叫做裘健,是一位宗教艺术画家。”
“他是哪一类教派的?”柯寻问。
“他研究各类教派,对宗教艺术有着浓厚的兴趣和狂热,”牧怿然说,“在他死去前的数年,他疯狂地迷恋上了一种教派文化,并成为了该教派的虔诚信徒,在此之后一直到他过世的这数年中,他所有的作品都是体现该教派文化特色的内容。我们所在的这幅画,就是其中之一,也是他临终前的最后一幅作品。”
柯寻看了看身上穿的袍子,隐隐有了些猜测,但还是问了一句:“这个教派是?”
第27章 信仰05┃天上掉下个……?
“娑陀教。”牧怿然冷质感的声音里带了几分雪山特有的幽远凛冽。
柯寻印证了自己的猜测,但又多了疑问:“娑陀教不是一向以劝人向善、济世救人,和什么看破七情六欲、圆满解脱为教义的吗,怎么还会有‘那种东西’存在?难不成画中世界也并不全是恐怖可怕的东西?”
“娑陀教本身是由多种宗教融合而来,”牧怿然道,“到了十一世纪开始,又陆续形成了很多的支派。而娑陀教文化体系中的神系,也并不只有大慈大悲普度众生的神,它还包含吸纳了很多异教形象甚至恶魔。在娑陀教教义的解释中,只要是为娑陀教法所降服的异教形象,都可以进入娑陀教神系,而这些恶魔则可供高修为者驱使。”
柯寻:“……我感觉到了来自众神的森森恶意。”
牧怿然看着他,动了动唇角:“如果你知道这幅画完成的年代,感受也许会更深刻。”
“……请尽量委婉地说。”柯寻说。
牧怿然给的真相却一点也不委婉:“那时候,当地只有教会、奴隶主,和奴隶。”
“……”柯寻委婉地一笑,“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吧?”
“从我们身上穿的衣服质地和款式来看,显然我们的角色不会是奴隶主。”牧怿然收回自己的目光,“然而就算是教派中的信徒,在那个年代,生死也不能由己。”
柯寻抬起手,慢慢地捂在自个儿的脑顶上:“……我听说那时候对奴隶采用的扒皮酷刑,是从头顶把皮割开一道缝,然后灌水银进去,水银往下沉,直接就能把整张人皮从肉上坠脱下去,人还能活一会儿……我去找秦赐。”
说着就要起身。
“干什么?”牧怿然看着他。
“去问问秦医生有没有什么一秒无痛自杀的好法子,”柯寻说,“我可不想死前看着自己被人扒得光得不能再光。”
牧怿然淡淡道:“一秒无痛大概不可能,不过你想死的话,地上的碎石应该会对你有帮助。”
柯寻想想也对,实在不行他就拿块尖利的石头往脖子上的动脉处一割,疼虽疼点儿,但比活生生扒皮强。
掀开帐篷帘子,就着远山的雪光在地上挑了一阵,总算挑到两块边缘较锋利的薄石片,拿给牧怿然看:“你要吗,送你一块备用。”
牧怿然不接,只淡淡扔给他一句:“你自便。”
柯寻一笑,从衣服里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还没有到禁步的时段,于是钻出帐篷,找去了卫东所在的那一顶,把石头片给了他:“好东西要跟哥们儿一起分享。”
“嘛啊?”卫东问。
“自杀利器。”柯寻说完就跑了。
“卧槽,”卫东哆嗦着骂了一声,把石片揣怀里,“真尼玛是我好兄弟,什么好事都想着我。”
柯寻把帐帘掩好,问牧怿然:“关于怎么破局,你有什么想法了没有?”
牧怿然沉吟:“画名既然叫做《信仰》,我想这个局是与宗教有关,娑陀教有很多的分支,神魔体系也十分庞大,现在找破局的路子还有点早。”
柯寻仰面躺到毡毯上:“看样子今晚很可能有人会交待在这儿。”
牧怿然听他的语气很是平静,再看向他的脸,也没有什么畏惧紧张或不甘,头枕着双臂,架起二郎腿来,像躺在他自己那张乳胶垫子的大床上。
想起他的那张床,就不由想起他卧室的入壁柜里的照片,以及照片上从小到大的那些他。
那个时候的,拥有一双弯弯笑眼和明亮笑容的小男孩,大概从来没有想过,长大后自己的生活会变成这个样子。
没有了爱他的父母,没有了温暖的房间,最后,连属于正常人的生活,也都没有了。
时间在静默中流逝,远山群峰的雪光把帐外的天空映得微明,帐身上印着远远近近的帐篷影,随着草原的夜风微微摇颤。
如果是在画外,这大概是个平静而美丽的夜晚。
柯寻睁着眼睛,看着帐身上的影子。
他想起白天时外面的天空,蓝得惊心动魄,深得幽邃渊邈,就好像在那蓝色的最深处,挤挤挨挨着无数巨硕畸诡的东西。
柯寻觉得不对劲。
白天的时候,尽管阳光灿烂得刺眼,可好像……并没有看到太阳在哪里,光是从天空来的,到处都有,没有一个集中发散下来的源头。
如果这些光不是阳光,草地,蓝天和雪山,怎么想都像漫布着一层沉沉的死气。
柯寻又想起那会儿从卫东的帐篷回来的路上,夜空里似乎没有星,只有漆黑的一片。
这么一想,就有点儿喘不过气。
明明应该是最通透清彻的地方,此刻却是压抑逼仄得,让人几乎要患上幽闭恐惧症。
柯寻控制不住地粗喘起来,越用力越喘不上来,空气进入鼻腔和口腔,却感觉不到流入气管,肺部因为缺氧而拼命膨胀,一股刺痛挤在胸腔,眼看就要炸裂开来。
“柯寻!”牧怿然察觉了柯寻的异样,探身过来盯着他,“你怎么了?”
柯寻说不出话,像条濒死的鱼一样拼命张开嘴呼吸,可还是吸不进一丝空气。
牧怿然蹙眉,盯着柯寻因窒息的痛苦而扭曲挣扎的身体,忽然翻身,直接压在了他身上,强行控制住他不断翻滚的动作,而后伸手,紧紧地捂住了他的口鼻。
柯寻露在他手外的眼睛牢牢望着他,然后慢慢弯起了一道浅浅的弧度,垂下了眼皮。
柯寻以为自己就这么死了。
不过能死在牧怿然的手里,想想还是挺不错的,总比死在那些丑得一比的怪物手里要强,也比怂到自杀要好,回头论因果报应什么的,说来他还算欠自己一条命,下辈子找他要债,也不求他以命偿命,卖个身给自己也就行了。
谁知正胡乱琢磨着,渐渐地竟又喘上来了,刚才像是被屏蔽掉的气管,终于重新找回了存在感,有那么几缕空气从牧怿然的手指缝里钻进来,一直钻进了他的肺里。
得到了空气,胀痛的肺部慢慢好转,粗重急促的喘息也平复下来,柯寻睁开眼睛,对上了头顶上空牧怿然的一双眼。
还没等看清他的眼神,牧怿然已经挪开了捂住他口鼻的手,并且翻身坐到了一边。
柯寻又小心翼翼地喘了几下,发现呼吸已经彻底正常,这才松了口气,偏脸看向牧怿然:“我以为你是想帮我速死,让我少受点儿罪。”
牧怿然并不看他,只盘膝坐着,垂着眸子:“想速死,我可以一秒内解决你。”
柯寻笑着坐起来,摸了摸自己刚才被他捂过的地方:“刚才是怎么回事,我突然感到窒息,会不会是那股力量已经开始了?”
牧怿然总算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你只是通气过度导致的碱中毒。”
柯寻:“请翻译成白话文。”
“呼吸过度,体内二氧化碳减少,血液中的酸性降低,碱性升高,导致不适。”牧怿然冷冷道。
柯寻恍然:“所以你才把我捂住,给我增加二氧化碳含量,让血液里的酸碱度重新达到平衡——厉害,不愧是男神。”
牧怿然没有理他,兀自盘膝闭目养神,过了好久,才忽然开口:“你刚才怎么回事。”
柯寻用手捂着口鼻,继续给自己增加二氧化碳,声音被捂得闷闷的:“我就是突然觉得憋得慌,好像自己被关在一个特别窄特别闷的盒子里,而这儿的天和山,其实都是盒子里的模型和涂料做成的,没有一点儿真实感,哪怕在前一幅画里,那槐树和坟地什么的还和真的没什么两样呢,但在这儿,一切都显得特别假。”
牧怿然眼缝微启,盯着身下的毡毯,仿佛陷入思索。
柯寻没有打扰他,重新躺回一边,望着帐篷上被雪光印过来的影子。
不知几时,柯寻忽然发现,这些原本被风吹得微颤的影子,变得静止不动了。
柯寻伸手轻轻碰了碰牧怿然的膝头,边示意他看,边想支身坐起来,却被牧怿然一手摁住,只好继续躺着,和他一起盯着帐篷上的影子。
影子纹丝不动,远山的雪光变得苍白,又从苍白变成惨白,世间所有的声音都忽然消失掉,静寂得像是抽光了所有的空气。
时间就在这真空似的气氛里流逝,就在柯寻盯着帐篷的眼睛开始变得酸涩时,帐篷上的影子突然有了变化。
一团漆黑的、巨大的影子,慢慢地从天空滑落了下来,像是一大滴浓稠的油漆,缓慢,粘稠,肥腻地从天上挤落,在滑淌到半空的时候,慢慢延展出了粗肥的枝杈。
不,不是枝杈,是八条手臂和两条腿,粗壮又肥腻,在半空扭曲舞动,像是出生不久哭闹挣动的婴儿。
这巨大的影子以诡异的姿势和角度不断地扭动着,缓缓落在地面,像是一尊巨灵神般,头顶天空,脚踏大地,粗壮塇软的腿迈出很不协调的步子,在这片死寂里发出像是肥胖患者粗重绵缓的喘息声。
巨影缓慢地在帐篷群间挪动着弯屈的双腿,最高的帐篷顶也只到它的膝下,它不紧不慢,在每一顶帐篷的旁边都停下来,像是在仔细观察和挑选。
柯寻看见这巨影在卫东那顶帐篷旁边停留了足有十分钟之久,终于重新挪动起双腿,向着这边走过来。
距他和牧怿然越来越近。
柯寻不知道这个东西要怎么避,帐篷里没有任何可以遮挡身体的地方,而这一次显然和上一幅画不同,这个东西,像是在进行随机挑选。
第28章 信仰06┃第一个死亡条件。
“随机”这个词,在这里分外恶心。因为完全没有套路和规律可讲,也完全没有办法做出应对和规避,全凭运气。
柯寻看了眼身旁的牧怿然,见他一动不动,像一尊白石雕像,就连呼吸都几不可闻。
柯寻收回目光,听着那巨影粗长缓慢的喘息声,下意识地把自己的呼吸同它调整一致,而有着这巨影发出的喘息声掩盖,柯寻也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声。
巨影终于来到了两人的帐篷边,柯寻看到它那八条粗肥的手臂像是不受它操控一般,在空中乱扭乱舞,在这些手臂之间,一大坨黝黑的圆东西就遮在帐顶,柯寻猜那是这巨影的头颅,它似乎正在蹲下身子,把它的头贴近帐篷。
喘息声骤然响在了头顶上方,隔着薄薄的帐篷皮,柯寻隐约看到了这颗巨大头颅上的两只眼睛在缓慢地眨动。
它在向帐里看。
柯寻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被某种不可名状之物,当头这么死死盯着的感觉,简直无法言喻,因为难以预料下一秒钟,这东西会不会就伸出它巨大的手掌,把他们两个从帐篷里捏出去,然后扔进它的血盆大口。
柯寻盼着它赶紧离开,然而头顶上的喘息声,始终不紧不慢地停留在原地,也始终不厌不弃地看着帐篷中的柯寻和牧怿然。
时间越久,神经越紧绷,情绪越崩溃,就像是刀尖悬在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反而不如早早落下来更让人安心。
柯寻的冷汗已经不由自主地沁了出来,一颗心在胸腔里跳得快要爆裂,如果不是这巨影的喘息声太粗太重,他觉得它说不定都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这样被摆放在刀刃底下的处境,不知过去了多久,喘息声终于离耳朵远了一些,巨影挪动了它的双腿,缓慢地走向了另一个帐篷。
柯寻放松了全身紧绷得太久的肌肉,睁开眼睛偏脸看向牧怿然。
牧怿然侧卧着,在光影里只露出了半边弧线优美的下颌和一只眼睛。
两个人都没有再动,静静听着帐外的动静。
并没有过去太久,一声凄厉的惨叫炸响在帐篷群间。
由于声音太过凄厉而导致变腔,柯寻一时听不出是谁发出的,他转过脸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见那巨影正用一只手从帐篷里拎出个人来,这人疯狂地挣扎扭动,可却无法从巨影的手里挣脱分毫。
巨影拎着他,像是拎一只幼小的老鼠,它直起身,巍峨耸立,那人被它拎到了半空,巨影另外几条仍自扭曲舞动的胳膊,忽然齐齐伸向前方,粗壮的手指分别握住了那人的头颅四肢和躯干。
然后,轻轻一扯。
柯寻闭上眼。
可还是让那浓血与内脏漫空泼洒的画面留在了视网膜上。
惨叫声还在耳边留有余音,柯寻终于听出来,这声音,属于那个年轻人谭峥。
那个中年男人说,必须两人一帐。所以今晚死掉的,是抽中自己一帐的谭峥。
天将亮的时候,所有凝固不动的影子又重新随着风颤动起来,帐篷里有些冷,四外漏风,柯寻动了动已经麻木的身体,坐起身,见牧怿然已经掀开帐帘走了出去。
柯寻随后跟出来,向着昨夜谭峥被抓出来的方向看了一眼,见灰花的岩石地面上,四处喷洒着殷红的血点子,谭峥的断体残肢,被扔得到处都是。
几个新人都吓坏了,叫做李紫翎的美女当时就吓晕了过去,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周彬的女友赵丹直接吓吐在了帐篷里,卫东沾了一身的污物,苦着脸四处找东西刮衣服。
马振华吓尿了,灰败着一张脸蹲缩在帐篷外,时不时壮着胆子向着谭峥死去的方向看上两眼。秦赐和牧怿然正在收敛断肢,而后用一张破毯子盖住。
秦赐看向牧怿然:“少了头部。”
“嗯。”牧怿然看向顶上天空,“那东西拿走了。”
秦赐就道:“看样子这一次的规则实际上很简单,死的只有单独住一个帐篷的人。”
“那么现在我们剩下了十二个人,今晚不会有人落单,是不是也意味着不会再死人?”柯寻走过来说道。
秦赐垂眸:“显然这也算不上什么好消息,不死人,就投票。”
总会有一个人要死掉。
相比于之前进过画的人,新人们的接受度和适应力要差了很多,直到聚集在那个中年男人所说的最大的帐篷里,几个人仍然脸色十分难看,吓到路都几乎走不动。
中年男人已经等在帐篷中,惨青的目光看着众人:“祭祀将在第七日举行,尔等须敬备祭礼用物,即:五慧露、五贡肉、多姆、奠酒、供碗、灯盏、嘎拉、当喀……”
随着男人嘴里吐出的一连串奇怪的名词,众人听得面面相觑,牧怿然却是面色渐沉。
“天黑后还到此处集合,现在先吃早饭吧。”中年男人说完离开了帐篷,他身后的地桌上,已经摆好了食物。
早饭是粗粮做的散碎面食、水乳分离的乳茶和几块酸黄的奶酪,所有人都食不知味,几个新人更是没有动嘴。
“多少吃点吧,不然后头可没有体力撑下去。”卫东坐到李紫翎旁边劝慰。
“这里头会不会有毒?”李紫翎哭得眼睛红肿,这会儿可能已经哭不出眼泪了,哑着嗓子问卫东。
“不会,放心吃吧,就是味道恶心了点儿,但总比没有强啊。”卫东说。
柯寻和坐在旁边的牧怿然低声说话:“刚才那人念叨了那么一大串东西,是不是都和娑陀教有关?”
牧怿然放下手里的茶碗,声音微冷:“那要看,是和娑陀教哪一个支系有关。”
勉强混饱了肚子,新人中的周彬最先缓过劲儿来,看向牧怿然和秦赐:“你们所说的那个什么画者的钤印,一般会在什么地方出现?或者说,会以什么样的形态出现?”
秦赐答他:“每幅画都不一样,这个说不准,而根据我们之前进入过的几幅画总结下来,通常能找到钤印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破解画作者画这幅画的用意,或其中隐藏的秘密,即我们所说的‘破局’,一种是完成画中世界给我们设定的任务,钤印所在的地方,与画中提供的线索,和我们自己参透的画义,有着十分紧密的关系。”
“可这个局怎么破?我完全摸不着头绪!”周彬焦躁。
秦赐道:“事实上我们也没有摸着门路,线索不是坐等着就能有的,趁着白天,我们可以多在四周找找看。”
“没头没脑的要怎么找?”周彬追问。
眼镜妹沙柳忽然插言:“我觉得线索可能跟刚才那人所说的那些祭礼用品有关。”
秦赐微微点头:“这大概就相当于给我们设置的任务了,所以想办法去完成它,说不定会有收获。”
周彬忙道:“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动身!”
他的女友赵丹握住他的胳膊:“但那些东西都是什么呢?我完全听不懂,肉、酒和灯盏还好,其它的听起来像是异族语言?”
沙柳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我感觉,这个地方有点儿像娑陀教的盛行地区——甘雄高原,你们看到远处立的彩幡了吗?这就是很明显的标志了,那么刚才那人提到的那一串名词,我想就是当地语言所指的器物。”
周彬就道:“那咱们只要找到这些东西就行了吧?赶紧动身,早点找齐就能早点离开这鬼地方!”
秦赐扫了众人一眼,说道:“东西当然是要找的,但也不能一股脑乱糟糟地去找,咱们十二个人,我建议分成四组,分别往四个方向去,中午的时候还回到这儿来,沟通一下进展和收获。”
没人有异议,周彬就问:“怎么分组?”
马振华踉跄着扑到牧怿然面前:“我和你一组行吗?求求你,求求你!”
那边李紫翎见状,也起身跑过来,一把抱住牧怿然的胳膊,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小哥哥,我也想和你一组,求求你了,我害怕……”
柯寻:“……”
卫东:“……”
沙柳看向柯寻:“我能和你一组吗?”
柯寻:“……”
卫东:“……”
秦赐看向牧怿然和柯寻:“就这么决定了?”
柯寻:“我不同意。”
卫东:“+1。”
秦赐:“那么,还抽签决定?”
周彬皱眉:“为什么你们什么事都要抽签决定,时间不多了,你们还在耽误什么!”
“他说得对,”柯寻说,“万一把他和他女朋友抽得分开多不好,现在是白天,又不是晚上,完全可以相熟的人搭伴做任务。照我说,周彬和女友肯定得在同一组,这位耿大哥一家三口也不能分开,俩妹子是同学,又都是女生,分开了一不方便,二没作伴的,所以也不能分开,你们说对吧?”
周彬和一家三口纷纷点头。
牧怿然面无表情地瞥着柯寻,觉得这货要作妖。
听得这货继续说道:“这么一来就很好分了,十二个人分成四组,每组三个人,有伴的不能分开,独自一人的就需要归到有伴的组里去。
“以有伴的为基准分成四组,分别是周彬小两口、耿大哥一家三口、俩妹子、我和卫东,耿大哥一家三口自成一组,剩下的三个人分别归进另三组。
“俩妹子都是女生,又是最弱势的一组,需要一个成熟可靠又有应急技术的男性来护卫,这名男性非秦医生莫属,万一俩妹子有个头疼脑热崴了脚什么的,秦医生可以及时进行救治。
“马振华就去周彬小两口那组,有年龄差摆在那儿,总比我和卫东还有小牧哥哥这样的同龄人,和你们小两口混在一组要方便得多。
“所以组就这么分了,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牧怿然:“……”就知道是这样。
第29章 信仰07┃一言难尽的供品。
卫东惊讶地看着柯寻:“你什么时候学会舌灿菊花技能的?”
马振华叫起来:“我不同意,我要和牧小哥一组——牧小哥,求求你——”
李紫翎眼泪汪汪:“我也要和小哥哥在一组……”
柯寻一笑:“咱也不是不讲理的人,那这么着,少数服从多数,对于我刚才的分组方法,咱们投票表决,不同意的举个手。”
牧怿然再次面无表情地瞥他一眼。
这货知道他无论同不同意都没兴趣举手掺和这种事,所以才说“不同意的”举手。
结果举起手来的只有马振华、李紫翎和卫东。
柯寻:“……”
卫东瞪他:“干嘛,怎么啦。”
柯寻就看向众人:“九比三,就按我刚才这么分的结组了,别耽误时间了啊,我们找东边。”说着就看向牧怿然。
李紫翎有些生气,瞪着他:“找什么?都不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呢,怎么找?!”
一家三口中的丈夫,叫做耿志刚的犹豫着说了一句:“那人提到的五贡肉,会不会是一些食物?既然是用来做祭祀的,那就应该是一些供品之类的东西,通常供品就是水果点心和肉食。”
他的妻子也连忙点头:“说不定附近还有许多住户,咱们去住户家里借一点,是不是就能凑上了?”
赵丹问:“那么五慧露是什么呢?饮料或是水?”
周彬想了想:“这种地方,去哪儿凑齐五种饮料?”
秦赐说:“不管怎么样,咱们每一组都拿上一些器皿,尽量凑一下吧。”
说着指着帐篷角落,果然有一些瓶瓶罐罐。
众人各自拿了几样,鱼贯走出帐篷,向着不同的方向去了。
柯寻他们组往东去,牧怿然在前面走,卫东在后头用肘子拐柯寻:“行啊柯儿,誓死捍卫所有权啊,战斗力杠杠的,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能呢?”
柯寻没理会他,只是说道:“于情于理咱们都该尽量和大佬一组,我觉得这一局他已经掌握了不少东西,跟着他准没错。”
卫东:“你说得对,哎,那俩妹子怎么跟在咱们后面呢?”
两人停下脚转头看,却见李紫翎和沙柳正快步向着这边走过来,和她们同组的秦赐反而不见踪影。
“什么情况?”卫东眼睛望着李紫翎。
“没什么情况,我们也要找这边。”李紫翎没好气地瞥一眼柯寻。
“秦赐呢?”柯寻问沙柳。
沙柳有点尴尬地看了眼李紫翎,答他:“秦医生说他可以自己去南边找。”
柯寻就明白了,指定是因为李紫翎非要和牧怿然一起行动,秦赐拗不过,索性放她两人随意,自己一个人干活去了。
“那咱们就一起吧,人多力量大。”卫东说,给柯寻使眼色。
柯寻就没说什么,快步跟上已经走出好远的牧怿然去。
结果李紫翎速度比他还快,转瞬冲到了牧怿然的旁边,恨不能整个身子贴他身上,委屈巴巴地歪着头看他:“小哥哥,我害怕,我能和你一起走吗?”
牧怿然没有理会,只管往前走,李紫翎就当他是默许了,紧紧跟在他身边。
“咳。”卫东拍了拍柯寻的肩,也蹿到了前头去,三人并肩而行,把柯寻和沙柳扔在了后头。
沙柳倒是面色自然,推了推眼镜,问柯寻:“你们有头绪了吗?”
“暂时没有多少。”柯寻说。
“我有一个想法,就是不知道对不对。”沙柳说。
“说出来听听。”柯寻说。
“我妈有个老同学,前些年患上了胰腺癌,”沙柳说,“人被折磨得半死不活,本来以为就没治了,结果他认识的一位娑陀教长老偶然过来,给了他几枚慧露丹,吃了之后就呕吐不止,吐了很多东西,后来他身上的癌症居然就好了,从此以后他就特别信这个,挣了的钱大部分都用来建了娑陀堂。”
柯寻:“你的意思是,慧露丹和那人所说的五慧露有关系?”
沙柳点头:“我当时听说这件事后,还特意上网查了一下这个慧露丹,发现有一种说法,说慧露丹就是用五慧露制的。刚才听那人说起的时候我一时没想起来,就觉得有点儿耳熟,现在想起来好像就是这回事。”
走在前面的牧怿然似乎听见了她说的话,忽然停住脚,转回身来看着她:“说说看。”
沙柳在不苟言笑的牧怿然面前有点紧张,又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说道:“这个五慧露,说起来有点儿恶心,网上是这么说的:五慧露,指大香、小香、赤精、白精,这是其中之四。大香小香,其实指的就是……修行者的大小便。”
柯寻:“……”
李紫翎皱起眉头:“恶心死了!”
卫东:“大‘香’……小‘香’……这名字起得太有迷惑性。”
柯寻:“怪不得吃完慧露丹后会吐……”
牧怿然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看着沙柳问:“其余三种又是什么?”
沙柳脸上又有点尴尬:“赤精白精,就……就是……男精女血。”
柯寻反应很快:“……百子千孙和大姨妈?”
沙柳窘着脸点点头。
卫东嘴角抽搐:“这一波亲戚不太好弄。”
“第五种慧露是什么?”柯寻问沙柳。
“都男精女血了,我预感第五种可能更羞耻。”卫东说。
沙柳脸色变了变:“对于第五种慧露,不同的教义有不同的解释,有说是大肉,有说是痰涕,有的分为下中上三种品相,最下品是肉里的脂肪,中品是骨髓,最上品,是脑膜。”
卫东摸了摸自己身上的粗布挎包:“我包里倒是有肉,这一种看来不用愁了。痰涕什么的肯定比不上肉,我看不用弄了。”
沙柳咬了咬嘴唇:“……大肉,指的是人肉。”
卫东一哆嗦:“那什么脂肪骨髓脑膜的……不会也指的是人的吧?”
沙柳默然,但显然这就是答案。
卫东看向柯寻和牧怿然:“难不成为了准备祭品,咱们还要去杀个人?”
“画中世界给我们设置这样的任务,我丝毫不感到意外。”牧怿然淡声说,“如果说设置‘那种东西’是用来剥夺我们的生命的话,那么投票的设定和设置这种任务,就是为了剥夺我们做为一个正常人的人性。这些‘画’,是要让我们从人类变成魔鬼。”
柯寻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能整出这样一个世界的幕后黑手,估计也是个魔鬼,只有魔鬼才喜欢把人变成魔鬼。”
“魔不魔鬼先放一边,难道咱们还真得去杀个人啊?”卫东苦着脸。
李紫翎白着脸:“不见得非得用人肉啊,不是还有什么痰涕吗?那也比人肉强啊。”
卫东:“紫翎妹子说得对!用痰涕也一样,下品就下品吧,挑什么食呢。”
柯寻木着脸看他:“那么这五种东西从哪儿搞?”
“咳,”卫东看向沙柳,“妹子你说呢?”
沙柳指了指远处坡下那片平地上散落着的帐篷,和具有当地特色的娑陀庙:“大香小香,我觉得可以去娑陀庙里找,娑陀庙里都是修行者,至于赤精白精……”
卫东又咳了一声:“那个‘白’我们负责弄,那个‘赤’就劳烦两位妹子了。”
柯寻看着他:“剩下的屎尿浓痰大鼻涕,你挑哪个?”
卫东一脸痛苦地纠结了片刻,最终咬着牙:“尿吧,我去弄尿。”
柯寻给了他一脚,也没说别的,只道:“剩下的我来弄。”
卫东闻言,悄悄瞟了牧怿然一眼,又冲柯寻悄悄竖了竖大拇指。
牧怿然始终没有说什么,只和这四个人一起走下山坡,向着那片帐篷和娑陀庙行去。
到了地方,几个人分头行事,两个女孩结伴去民居讨要女血,柯寻卫东去寺庙弄剩下的那四样,牧怿然却一个人,四处走动搜寻。
一个多小时之后,柯寻和一脸苦逼的卫东从庙里出来,手里的瓦罐捧得离鼻子远远的,恨不能立刻丢出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