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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家里实在困难,宁洋现在放暑假也是要去上工挣工分的。不过等到开学的时候他就要去上学,不会再跟着一起上工,看起来就是放假帮个忙,很容易被直接忽视。

  顶着八月毒辣的日头在工地上干活,半天下来身上的衣衫就被汗水浸透了。当然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分工,干重量不等的活拿不一样的工分。

  胡秀莲作为妇女,干的活自然比宁金生这种壮劳力轻,工分也相对少,而像宁波宁洋这样十几岁的半大小子,干的活则更轻一点,拿的工分也更少。

  和宁兰一样,每天挣那点工分,贴补在别人身上的没多少,能赚足口粮养活自己就不错了。

  中午下工回到家,胡秀莲用凉水洗一把脸缓一口气,开始淘米做饭。宁金生要比她累,会就地找凉快的地方先休息一会,等缓过劲了回家来直接吃饭。

  宁洋倒是跟胡秀莲一起回来的,但是到家后并不会搭手帮着做什么家务。胡秀莲在灶后烧火煮饭,用湿毛巾擦一把额头的汗,对宁洋说:“去找找你哥去。”

  宁洋洗一把脸喘口气,直接便出门找宁波去了。但他出去找了一大圈,喊了一大圈,也并找到宁波。回来的时候宁金生都到家了,他走到胡秀莲面前微微喘着气说:“没有找到。”

  胡秀莲嘀咕一句:“早到吃午饭的时间了,跑哪去了……”

  然后她这话一说出来,忽戳到了宁金生的某根神经一样。宁金生脸色突然大变,连忙转身去家里收钱的地方,找出自己藏钱的手帕,快速打开来看,发现钱没少,又大松一口气。

  胡秀莲看他这样,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有过宁兰的事情,他以为宁波也偷了家里的钱跑走了!但是现在看到六块钱还在,她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她说:“阿波不会干这种事的。”

  结果她话音刚落,又听到宁洋在外面高喊了一声“爹爹姆妈”。宁金生把钱收起来,又重新换个隐蔽的地方藏,然后和胡秀莲出去,看着宁洋问一句:“怎么了?”

  宁洋手里捏着一张纸,送到宁金生面前,“宁波走了。”

  宁金生眉心瞬间皱到一起,伸手一把扯过宁洋手里的信纸。他低头看向信纸上面的字,没等全部看完脸色就难看到了极致,在眉心拧出了一个核桃。

  宁波拿着胡秀莲给他的两毛钱,走了。

  ***

  宁香在王丽珍这里呆了一夜,第二天仍然是在天没亮的时候起床。她拿上物料背上书包,没有吵醒还在熟睡的王丽珍,在微起的晨光中,悄悄离开甜水大队,坐船回苏城。

  回到苏城以后,她率先去银行把书包里的钱给存了。当然并没有都存掉,毕竟她还得吃饭生活,还得花钱给周雯洁和李素芬买礼物。

  她能有今天的名气,能一下子赚到这么多的钱,除了要感谢王丽珍,剩下就要感谢周雯洁和李素芬。如果不是她们的倾囊相授,她也不可能有今天这么一点的小成就。

  存完钱以后,宁香就去商业街买了一些礼品,挑挑选选先选了两条纯色的丝巾。买完回去以后,她拿起针线在丝巾上绣了两幅不一样的图案,全是自己的心意。

  即便是送人的东西,赚不到一分钱,她也并不含糊,两幅不大点的图认认真真绣了七八天,每一个针脚都不马虎,绣完也便到了开学的时间。   因为开学要搬宿舍忙各种事,于是宁香也便没有急着去给周雯洁和李素芬送礼物,她把两条丝巾小心收起来,想着等到新学期上了轨道,周末的时候再送也不迟。

第89章

  新学期上轨道很快,不需要花多少时间去适应。已经是生活了一年半的地方了,对校园的环境和身边的同学熟到不行,正式开学开始上课就差不多进入了状态。

  这一次开学,学校里又来了新一届的大学生,不再像七七七八届的学生年龄差距大,大部分都是高中应届毕业生,十七八岁的年纪,人人脸上都充满了青春的朝气。

  这些年轻血液的到来,给校园带来了不一样的活力和色彩,也让宁香他们这些学姐学长,看到了更多的不一样的激情,看到了更多未来的希望。

  大家为着同一个目标而努力学习,依然喊着那两句响亮的口号——知识改变命运,青春奉献祖国!

  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

  开学第一周的周末,宁香还是和之前一样,空出时间出去买点吃的,带上自己绣好的两条丝巾,去找了周雯洁和李素芬。这次过去找她们,最主要的就是把礼品和感谢送去。

  苏香饭店花一千块钱买了宁香一幅双面绣的事情,在刺绣圈子里算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毕竟目前没有谁的刺绣作品卖到过这种价格,所以周雯洁和李素芬都是听说了的。

  看到宁香来看她们,她们也是拉着宁香好好聊了聊这个事。

  周雯洁那可得意坏了,傲娇地跟李素芬“显摆”说:“怎么样?我的眼光不错吧?当年啊,我看到她绣的和服腰带,就觉得这个绣娘将来一定能有大出息。看看现在,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啦。”

  宁香笑笑,“这点小成就,跟两位师父还是不能比的。”

  虽然她们的作品没有卖出过什么高价,但是她们的艺术成就更高,地位也高。两个人都是用一辈子的时间来钻研刺绣的,为刺绣行业付出了很多,作品的水准毋庸置疑是顶尖的。

  她能有今天,也是因为得到了这两位大师的真传。

  三个人坐一起互相夸赞彼此,谁也不让着谁,因为熟,说的那都不是官方奉承话,说到后来自己把自己给逗乐了,三个人在一起你拍我手我拍你肩膀,笑作一团。

  宁香和周雯洁李素芬聊了开心尽兴,把自己给她们绣好的丝巾拿出来,一人送了一条。把丝巾送到两个人手里的时候,宁香说:“图案是我自己绣的,希望你们能喜欢。”

  周雯洁和李素芬当然喜欢,因为两幅图案是宁香根据她们的喜好特意绣的,有点量身定制的意思。看宁香这么有心,两个人也就没有推辞,很开心地把礼物给收下来了了。

  送完丝巾,宁香又坐着和她们聊了大半个小时的天,聊的自然还是刺绣上的事情。

  周雯洁语重心长跟宁香说:“你现在的成就确实不算小,靠做做绣品也能过得吃喝不愁。但师父还是想跟你说啊,一定要沉得住气,不要因为有点成就了就自傲自满。你还年轻,路还很长。”

  宁香知道,周雯洁是怕她年轻定力差,心态不稳沉不住,小有成就就自满自大飘了。只要开始自满自大飘起来,那么大概率下面就要走下坡路了,再高的成就是很难有的。

  宁香不是真这个岁数的人,她身上就没有“年轻气盛”这四个字,她不会因为突然取得了这点成就,赚了一点钱,就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而自满止步。

  不管哪行哪业,名气再大都只是一时的,能永远留下来的,只有好作品。如果有了一点名气就开始沉迷功名,忘了初心忘了自己原来的目标,那肯定是要废掉的。

  宁香冲周雯洁点点头,“两位师父放心,我不会自满的。”

  李素芬笑着看宁香一会,在旁边慢声开口说:“阿香是我见过最沉稳的年轻人,从来都是踏踏实实不骄不躁的,我相信她不会这样的。一辈子还长着呢,赚这点钱算什么。”

  宁香又点头,“嗯!”

  ***

  和周雯洁李素芬说了小半天的话,宁香在傍晚差不多的时间返校。坐的也仍然是那一辆公交车,她没有刻意去记过,但沿途经过什么地方脑子里早都清清楚楚了。

  每次来找周雯洁和李素芬学习刺绣,都是一星期里她最开心的时候。尤其回来的时候坐在车上吹着窗子里的风,心里会有很大的满足和踏实感。

  今天心里的满足感比以往都盛,宁香坐在车上看着书,只觉得车窗里吹进来的风都带着满满的桂花香气。萦绕在她的鼻尖上,缭绕在她的发丝眉宇间。

  感觉桂花的香气越发浓郁喷鼻的时候,忽有人伸手在她手里的书本上弹了一下。宁香被惊得连忙抬起头,只见是眉眼带笑,脸上常年不见一丝忧色的楚正宇。

  楚正宇很轻松地冲她笑,“走亲戚呀?”

  宁香回过神来,忙以笑意回应,“是呀,你这是回家返校?”

  楚正宇仍然笑着点头,“是的。”

  自从楚正宇跟宁香表白,被宁香拒绝以后,两个人见面的次数不是很多。两个人不在一个专业一个系,如果不是互相找,在学校里能碰上面的概率不是很大。

  偶尔就是像今天这样,在周末的这个时间点偶遇在公共汽车上,楚正宇也思考过,要不要契而不舍继续追宁香。不过就是表白被拒绝了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点小挫折算得了什么。只要他不放弃,总有一天能够打动宁香的。

  当然他也没有轻举妄动,抱着这种心思观察了宁香一段时间后,他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发现,宁香平时是真的非常忙,确实根本分不出时间来谈恋爱。

  或者说,她也根本没有心思谈恋爱,比起谈恋爱的风花雪月,她要考虑更多其他更为实际的东西。她要赚钱维持自己的生活,她要努力学习不让自己的大学四年白读。

  他也意识到,如果他对宁香进行死缠烂打似追求的话,不会给宁香带去多少甜蜜和快乐,大概率只会给她带去无穷无尽的困扰和烦恼,所以最后他也没有刻意再来缠着宁香。

  压住内心的渴望和冲动不给宁香带去困扰,平时偶尔像今天这样碰上面,他也不会有半分尴尬,好像表白被拒完全不是个事,见到宁香还是自然地打招呼,自然地和她说话聊天。

  两人这样寒暄着说了几句话,汽车走到下一站,宁香里面坐着的阿姨起身下车,宁香便往里挪了一个座位。楚正宇在她旁边坐下来,松口气说:“终于可以坐下来休息会了。”

  他因为站台位置的原因,周末的时候人又多,所以每次上车都很难有位置。运气好就是别人在他面前下车,他能坐下来休息一会。

  坐下来后他还是和宁香闲聊,转头眉眼染笑看着宁香。宁香坐在窗边,车窗里的风拂起她额侧鬓边的头发,夕阳的光线笼罩在她身上,看在眼睛里有一种超凡脱俗的美感。

  每次看到她都还是会心跳微微加速,想和她多呆一会再多呆一会。

  看得嗓子微微有些发干,楚正宇忙收起游远的思绪清一下嗓子,然后看着宁香又说:“今晚忙不忙,现在外面还挺热闹的,大家都会出来玩,要不要一起去逛逛?”

  说完他又连忙补充,“哦,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朋友间的邀请,拒绝也没关系。”

  宁香看着他轻笑一下,想想自己也确实要买点东西,学习用品和生活用品之类的,于是便就点头答应了。然后两个人没有坐车到学校,在中途的时候直接背包下了车。

  身为本地人,楚正宇对苏城自然很熟,下车后直接带宁香去了附近一个极为热闹的小市场。而现在能热闹起来的小市场,全是因为摆地摊的人多,卖的也全都是些小东西。

  眼下这个年份上,市场稍有宽松,但普通人依然是做不了什么大生意的。

  宁香和楚正宇在小市场里逛了逛,买了点生活和学习上所需要的东西。两个人在一起的状态还是非常自然的,就是一对比较熟的朋友,聊的话题也都是开心有意思的。

  在楚正宇这种人面前,想不开心都难,他就是个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人,总能出其不意让人忍不住笑出声。天生的乐天派,明明长得很正,身上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搞笑气质。

  和他在一起逛小市场只当是放松了,宁香把刚买的一个巴掌大的记事本装进书包,笑着和楚正宇说:“我现在手里有些余钱,请你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楚正宇当然不会放过和宁香在一起吃饭的机会,听宁香这么说,他都不想立马就答应了。但是他考虑到宁香家里条件不好,又不能驳了宁香的面子,于是他说:“好啊,吃碗汤面就行。”

  “好啊……”

  宁香应着声转回头还没再走出两步,目光忽然定在了街边的一个少年身上。少年十三四岁的样子,身上穿着脏兮兮的灰布对襟褂子和裤子,手和脸都很脏,面前放着一个缺了口的白瓷碗。

  在宁香目光定住两秒后,街边的少年也看到了她。于是两个人目光对视,宁香下意识停住了步子,而那个少年眼底却慢慢渗出恨意和狠意,眼眶在瞬间变得通红,像头恶狼。

  如果能伸出獠牙,他大概已经扑上来,把宁香撕成一百八十片了。

  宁香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宁波,这个弟弟她一年多不曾见过了,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是宁波,而不是宁洋。而宁波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宁香,他是来这里要饭的。

  他拿了两毛钱跑来城里后,倒是找到了城里人招工的地方。但因为他年龄小体格小,看起来实在不是能干重活的人,所以在招工的地方耗了两天也没找到一份工,人家都不要他。

  两毛钱在来的路上就差不多花完了,到了城里没地方住,就睡在公园里睡大路边,或者找个桥洞凑合一晚。现在没了严格的管控,也没有纠察组会再来把人抓走。

  实在找不到活干,他也不想回家,便随便找了个破碗,开始在城里游荡要饭。住他可以随便哪里凑合一晚,只要不下雨就行,但没有吃的不行,饿急了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要几天饭他发现这个小市场人是最多的,于是便来这里蹲着。

  好长时间没有好好洗漱,受不了的时候就随便找个小河跳进去洗一把。身上衣服也是不怎么洗的,浑身脏兮兮地往街边一坐,面前放个破碗,俨然就是个小叫花子。

  有时候蹲上一天也要不到钱,有时候遇到心好的,会往他碗里扔上一分两分的。

  自从宁兰跑掉家里被赵家抄了以后,他这一年多吃了多少苦,在此时看到宁香的时候,心里就有多少的恨,快要滴血一般红的眼睛里就有多少的狠。

  他恨他这个大姐是没有人心的妖精,是没有人味的鬼怪,是心肠狠硬的蛇蝎子!

  他可是她的亲弟弟啊!

  从小叫着她大姐长大,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他现在一身泥垢坐在街边要饭,可她呢,她穿着一身碎花细腰连衣裙,头发梳得齐整,皮肤看起来比以前还细还白,脚上穿着一双黑色锃亮的小皮鞋,俨然就是一个时髦娇贵的城里人模样。

  他不懂,家里过成了那个样子,一家四口挤在棚屋里,下雨的时候棚屋会漏水,这一年多再也没有吃过一顿饱饭,她在城里到底是怎么吃得下饭,怎么睡得着觉的?怎么把自己养这么娇贵的?

  穿成这样出来逛街,旁边还带着个更洋气的男人,手腕上戴着亮闪闪的手表呢!   真不会夜夜噩梦,真不怕吃饭被噎死,喝水被呛死吗?

第90章

  宁香和宁波对视着没有动,连眼神和脸色都没有任何变化。

  别说宁波现在是在这里坐着要饭,根本不需要费任何力气,就是磨一手血泡在工地上搬砖头扛水泥扛石子,她也不会有半分动容。

  楚正宇不知道宁香为什么突然站着不走了,看她的眼神揣度一下,他不过以为宁香是可怜路边这个要饭的小孩。于是他便忙伸手到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了一张五角钱的旧票子,过去弯腰放到了宁波面前的破碗里。

  宁波的注意力被五角钱吸引,把目光从宁香脸上收回来,看向自己面前的破碗。他在城里游荡要饭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面额的钱。他出门的时候身上才装了两毛钱,要饭最多也就要到一分两分的。

  除了偶尔要到钱,大部分时候其实都只能要到点吃的。在这种贫苦的年头上,多的是干活也吃不饱的人,想要通过要饭吃饱那就更是不可能了,饿不死都算走运了。

  楚正宇看眼前这小孩实在是可怜,不知道多久没吃饭了,浑身上下瘦得皮包骨似的,于是放下五角钱以后,他又到身上稍微摸了一会,摸出几两粮票,放到破碗里对宁波说:“你拿去买点吃的吧。”

  宁香没有多管,在楚正宇给宁波掏粮票的时候,她就已经迈开步子走了。这里本来就是小市场的出口处,往前走不多久,喧嚣的人声开始变小,周围开始慢慢变得安静下来。

  宁波在路边蹲着,等楚正宇掏完粮票,他抱起地上的碗,把钱和票揣兜里,撒腿像个兔子,瞬间就冲了出去。他朝宁香追过去,半天追到宁香身后,喘着气叫她:“宁阿香!”

  宁香听到也只当没有听到,还是继续稳着步子往前走,把他当空气。

  宁波喘几口气继续跟着追,但因为好久没吃饱饭了,饿得头晕腿软,所以也跑不快。但因为宁香没有跑,也没有特意加快步子,所以他还是在追一段后堵到了宁香面前。

  而在宁波喘着气堵到宁香面前的时候,楚正宇也在后面追上来了。到这时候不用说他也明白了,宁香刚才和这个小孩站着对视,根本不是同情这个小孩,而是两个人认识。

  此时宁波眼睛猩红地盯着宁香,半天也没把气喘匀。

  宁香站着没再走,眼神冰冷地看着宁波,“麻烦让开一下。”

  宁波就是堵在她面前不让,经过刚才跑那么一段,他现在力气小得连说话都费劲,但眼神里的恨意和狠意却没有弱下去半分,只还死死盯着宁香。

  好像眼神能杀人,他就把宁香给杀死了。

  宁香看他堵着路不让走,自己便转个身换个方向,结果步子还没迈开,又被宁波过来给堵住了。

  不知道这要饭的到底是谁,楚正宇这时候上来,伸手把宁香拉到自己身后,看着宁波问了句:“你想干嘛?”

  宁波终于找到了一点力气说话,直接虚声回楚正宇一句:“她是我姐姐,我是她亲弟弟,关你什么事?”

  亲姐姐亲弟弟?楚正宇转回头看宁香一眼,宁香没有回应他的疑惑,直接一把把他拉开,自己站到宁波面前,把楚正宇的话再次重复一遍,“你想干嘛呀?”

  宁波胸口还在起伏,分外理直气壮:“我没有钱吃饭了,快饿死了,给我钱!”

  宁香冷笑一下,“你还想要什么呀?”

  宁波倒是真回答,“票!粮票!”

  宁香看着他又皮笑肉不笑一会,然后她把脸上笑意一收,抬起手狠狠一巴掌打在宁波的脑袋上。然后在宁波被打懵了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又劈头盖脸连续狠抽了他几巴掌。

  宁波反应过来用手挡,挡一会想要伸手和宁香打的时候,宁香又一把握住他的手,直接一个狠力推出去,把他推出去两米远,让他直接摔躺在地上。

  宁香看起来像是气血上头了,在宁波摔倒后,又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子把他揪起来。她略显粗暴地揪着宁波的衣领子拽着他走,嘴里同时跟楚正宇说了一句:“你不要跟过来。”

  宁波被她拽走的时候缓过神想起了挣扎,于是一边挣扎一边气虚气弱说:“宁阿香你放开我,你快点放开我,你再不放开,我要喊救命了……我要跟人家说你虐待亲弟弟……说你……”

  宁香不回头,直接打断他的话,“你喊啊!”

  饿得话都快说不出来了,在这里威胁谁呢?别说他现在喊不出来,喊出来宁香也不怕他,她这个亲姐姐教训不想读书背着家里跑出来要饭的亲弟弟,有什么错?

  她直接把宁波拖到没人的小巷子里,在宁波挣扎着用所剩不多的力气想挣开她的时候,她一把把他拉回来,然后便一只手揪着他的衣领子,另一只直接往他头上又招呼过去。

  宁波本来就饿得没劲,被宁香又打又拽又推,现在更是反抗不了了。打不过就想跑,结果跑也跑不开,每次都被宁香拽回来。

  宁香一边照死了抽他一边说:“我这个大姐做得还不够意思是吗?狼心狗肺的东西,你摸着你的胸口想想,是谁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带大的?是谁退学赚钱让你们吃穿不愁的?你以为你们从小到大的舒服日子是怎么来的?要钱要票是吧,今天把你打死,我去坟头上烧给你!”

  宁香当然没有失去理智,狠话仅仅只是狠话。在抽得宁波软了浑身的骨头彻底认怂了以后,她停下手。另一只手在松开宁波衣领子的同时又往前一搡,把他推出去,让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宁波坐在地上没起来,现在看起来连喘气都费劲了。宁香站在他面前,也累得微微喘气。她低头看着宁波那满是红意的脸,平了半天气息开口问:“还要什么?”

  宁波已经被打懵了,除了感觉脸上和头上疼,还有就是感觉害怕。就在刚才的某个瞬间,他被宁香打得脑袋嗡嗡嗡响,觉得她如果不停手的话,他今天真的会被她打死。

  有点回过神,他眼睛一眨眼泪就刷刷刷掉下来了。哭了一会,他抬手擦一下脸蛋,狠狠吸溜一下鼻子,低头坐在地上,嗓子哽得发不出声,好半天也没有再出声说话。

  宁香还是居高临下看着他,看他只是吸溜鼻子哭并不开口说话,自己又开口道:“宁波,我警告你,今天我们偶然碰上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你要你的饭,我上我的学。你要是没钱了再敢来骚扰我,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亲姐姐打亲弟弟,天经地义!”

  听完这话,宁波突然抬起头,怨毒地看着宁香弱声说:“宁阿香,我要去告诉所有人知道,你是个白眼狼,自己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穿皮鞋,让爹娘和两个弟弟在乡下住棚屋吃不饱受苦。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宁阿香离过婚,是个不正经的女人!”

  宁香没忍住,上去又是重重一巴掌甩在宁波的脸上,瞬间又打起几根红指印子。打完宁香握紧刺麻的掌心,看着宁波又说:“去啊,你以为我怕你说这些?你以为我这一年多在城里是白呆的,你几句话就能吓住我?我真这么好吓,你爹娘怎么不来找我要钱了?”

  宁波被她打得发懵,并被她说得噎住气,只是仰头看着她。

  他到城里找不到活干只能要饭的时候,没有去大学里找宁香要钱,其实也是被宁金生和胡秀莲影响的,只当自己没这个大姐了。

  但是刚才在街上突然看到她,看到她现在过得这么好,时髦洋气得就差穿金戴银了,他实在又气又恨,实在没忍住才跟上来的。

  而此时听完了宁香的话,他又在心里想——宁阿香是没有人心的妖精,是没有人味的鬼怪,是心肠狠硬的蛇蝎子!

  宁香看他不说话,又继续说:“我堂堂一个大学生,在城里呆了一年半,能被你一个初中都没读完的小孩子拿捏住?我能从一个被全村人瞧不起的离异女人走到今天,就不是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能威胁到的!”

  “想比狠是吧,那我现在就把话放在这里,宁金生胡秀莲加上你和宁洋,你们以后但凡谁再不让我好过,我会千倍百倍还回去!我是不想惹麻烦,但麻烦来了我也不会怕!我现在手里有的是钱,听过有钱能使鬼推磨吧,只要我想,我能让你们一天都过不下去!还是有苦叫不出的那种!”

  “你们以为我一直躲着你们,是因为怕你们?我纯粹是恶心你们!”

  宁波还是仰头看着宁香,眼睛里已经没了狠意,反倒是有了虚意,而心里则继续反反复复重复那句话——宁阿香是没有人心的妖精,是没有人味的鬼怪,是心肠狠硬的蛇蝎子……

  宁香读得懂他的眼神和表情,看他手指一直在破裤子上来回扣不说话,她懒得再跟他多耗时间,最后又嫌弃地丢一句:“在城里混不下去就滚回乡下,别在这丢人现眼。”

  说完这句话宁香便没再继续站着了,她抬起手很是讲究地整理一下自己的头发、裙子和书包,然后便转身稳着步子出巷子去了。

  宁波坐在地上转头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出巷子,等她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他收回目光,嘴唇抿得一直在发抖,手指在裤子上一直扣,刺啦一声扣出了一个洞来。

  ***

  知道那个要饭的小孩是宁香的弟弟后,楚正宇就没有再插手宁香和宁波之间的事情,只当宁香把宁波拉去教育了。在宁香把宁波拖走后,他一直站在原地等着。

  等到宁香回来,他迎上来问一句:“怎么样?”

  宁香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看着他说:“我们去吃面吧。”

  楚正宇有点犹疑,“那你弟弟……不管了吗?”

  看起来才十三四岁大,糟蹋成那个样子,在城里要饭,应该也没有住的地方吧。

  宁香不多说,转身往前走,“不管。”

  楚正宇站在原地又犹疑一下,然后便忙迈开步子追上宁香。追到宁香旁边,他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问了句:“真是你亲弟弟吗?”

  宁香往前走,看路不看楚正宇,轻着声音回答道:“是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楚正宇一时间有点理解不了,他脑子里混乱片刻还没牵出头绪,宁香又语气淡淡说了句:“有些农村家庭是很复杂的,父母不是父母,兄弟姐妹也不是兄弟姐妹,你不会懂的,吃完饭赶紧回学校吧。”

第91章

  楚正宇一直只知道宁香家是农村的,家里条件不好,用宁香自己的话说是很穷,穷到家里没有钱供她上学,她自己要靠做刺绣赚钱来维持自己的生活。

  至于宁香家庭的具体情况,他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他一直以为就是穷一点的普通家庭。但今天看到宁波,看到宁香对这个亲弟弟的态度,那股子狠劲,他突然发现,他根本不了解宁香。

  他不了解她的生活她的过去,不了解她性格中其他的一面,他一直觉得她就是温柔美好的存在,更不了解她的家庭。而且他明显看得出来,宁香并不想和他多聊这方面的事情。

  于是在路上的时候没有问,在两个人到面馆点了面坐下来以后,他也没有不识趣多问。虽然他没有把这件事理出头绪,但他知道,这些应该都是宁香不愿和人提及的事情。

  既然她不想说,即便心里有再多的好奇,即便再想要更多地了解她,也不能多问。

  楚正宇最是会活跃气氛的,情绪转换得很快,坐下来等面的时候,他就找了别的话题,和宁香聊一点开心的。宁香自然也没纠结沉浸在刚才的事情中,很自然地接他的话。

  吃完饭坐车回到学校,两个人分道说再见各回各的宿舍。

  楚正宇拿了洗漱用品去洗漱,仰起头接一脸的热水,脑子里全是今晚看到的那些画面,还有宁香说的那句话——父母不是父母,兄弟姐妹也不是兄弟姐妹。

  ***

  宁波被宁香折腾得没了力气,在巷子里坐了好半天。等缓过一点劲来,他撑着力气从地上爬起来,也没再捡从自己手里摔出去的破碗,拖着步子慢慢出了巷子。

  他现在没有别的想法,饿得抓心挠肝,只想赶紧去吃一顿饱饭。刚才宁香旁边的男人给了他五毛钱和几两粮票,足够他吃上几顿饱饭的。

  他也没走远,直接在附近找了一家面馆。他不仅要了汤面,还奢侈地要了一块焖肉,然后便坐在面馆角落里的桌子上,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一大碗的汤面,几口便见底了。他不止吃了肉吃了面,还把汤也喝了个精光。

  吃饱饭之后浑身舒服了一些,但整个人看起来还是那般瘦弱蔫软没精神。他出了面馆在街上随便逛一气,在天色黑下来以后,随便找个能窝身的地方,便就这样凑合着准备过夜。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多,仰头闭着眼睛也睡不着。尤其是想到宁香,想她现在过得那么好,穿那么好的衣服鞋子,时髦靓丽得像城里人,宁波就更是觉得胸闷气短快要窒息。

  今天被毒打了一顿,又被宁香说那么多话吓住了,让他去学校再找宁香的麻烦他也是真的不敢去的,害怕惹毛了宁香,她真让他们家的日子过不下去。

  当初他们家不就是因为惹毛了赵家,所以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吗?

  他现在也相信宁香说得出来就能做得出来,傍晚的时候她几乎就是在往死里打他的,根本没有半分手下留情。他的脸和头现在还非常疼,一碰到更是麻辣辣的想嘶气。

  他确实没出过远门没见过世面,在城里像个没头苍蝇,遇到一点事情就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所以他不敢根本不敢乱惹事,只能一遍遍在心里骂宁香心狠心硬没人性。

  不管家里自己在城里过好日子不说,还要让家里的日子过不下去,迟早要遭报应。

  在心里骂完宁香,他又开始想回不回家这个问题。他之前宁愿要饭也不回家,一来还是赌着一口气不想回家上工挣工分,不想见到宁洋每天上学自己憋气,二来是手里没钱回不去了。

  现在他手里有一点钱,足够他回到甜水大队的。

  可是一想到回到家,他仍然要每天起早贪黑去上工干活,然后连一点好处都得不到,他心里又十分气闷。可是不回去的话,却又连一口热饭都吃不上,一天天尽是挨饿。

  回到家里,就算再憋屈,好歹有口饭吃。

  想着想着他自然也想到了宁香身边的那个戴手表的男人,但不过一闪而过就没有多想了。因为他根本不知道那人是谁,不知道他和宁香是什么关系,怕搞不好再惹到宁香,或者惹到更不好惹的人。

  近一年多被人欺负怕了,一直在村子里夹着尾巴做人,他现在怂得很,最怕的就是惹事倒霉,尤其他现在就自己一个人在城里。他现在连宁香都不敢去骚扰,更不敢去骚扰他都完全不认识的人。

  总之就是,一个人出门在外不容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惹出事来没有人扛,最终倒霉的只能是自己。

  不再想别的,回不回家这件事在宁波脑子里盘旋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在刺目的太阳光中醒来,他揉开眼睛直接去找地方吃饭。仍然是吃了一大碗的汤面,吃完便去码头坐船回甜水大队去了。

  下午的时候到家,家里没有人,他就坐在棚屋前干等着。一直等到宁金生和胡秀莲下工回来,他才晃着身子站起身来,就穿着那么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看着宁金生和胡秀莲不说话。

  胡秀莲看到他的瞬间,眼泪刷一下就下来了,密密麻麻爬了一脸。

  宁金生也心疼,但心里生气更多,他扛着铲子上来直接往宁波屁股上抡了两下。

  宁波到城里受了太多的罪,根本不经打,不过两下就被打趴地上去了。

  胡秀莲看他这样,心疼得要死,拉一下宁金生让他不要再打了,忙又过去拉起宁波。伸手一摸,发觉宁波身上瘦得跟人干似的,她心疼得抹眼泪,只说:“叫你不要出去你非要出去!”

  当时得知宁波走了的时候,宁金生和胡秀莲都急得要死,着急得要去城里找他去。但因为手头拮据没有钱,总不能把宁洋的学费给拿出去花了,所以就忍下来没有立即出去找。

  他们打算攒一段时间,等手里有了足够的钱,再出去找宁波。没想到钱还没有攒出来,他自己就先回来了,也算是及时让他们省了心了。

  宁波不想说话,在胡秀莲哭完说完后,他就转身随便找个地方又坐下了。

  胡秀莲擦了脸上的眼泪,收了收情绪去做饭,不一会宁洋又放学回来了。他看到宁波回到家了,书包都没放下,忙上去问了一句:“哥,你回来啦?”

  宁波理都不理他,仍是低着头不说话。

  宁洋自讨了个没趣,便也闭上了嘴,转身找地方写作业去了。

  一家四口间这样的气氛一直延续到饭桌上,宁波始终没有出声说一句话,好像是因为出去一圈什么都没干成灰溜溜回来而觉得丢人,也好像是心里还对宁金生和胡秀莲心有怨念。

  胡秀莲一直想找他说话,最先看到他脸上有伤,尤其嘴角发紫肿着,便开口问了一句:“阿波,你这脸是怎么了,是不是被人打了呀,是被城里的小流氓给打了吗?”

  说到脸上的伤,宁波没再沉默了。他扫一眼宁金生和胡秀莲,开口说了一句:“宁阿香打的。”

  宁金生和胡秀莲俱是一愣,不知道怎么回事,默契地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宁波不想自己一个人憋这口气,继续说:“我在街上碰到她了,她现在过得可好了。我问她要钱她没给,还把我拉到巷子里毒打了一顿。她还说了,以后我们家不管谁再惹她,谁再让她不好过,她就花钱让我们家的日子一天都过不下去,让我们有苦叫不出。”

  胡秀莲听完瞪大了眼睛,“她是这么说的?”

  宁波不出声接话,表示默认。

  胡秀莲气得咬紧牙,气得想砸东西,忍了片刻骂了句:“她真不怕天打雷劈遭报应的嘛?!”

  宁金生也要被气死了,想不通自己怎么养了这么个女儿。之前还只是不认家里,现在名气大了赚到钱有能耐了,居然直接说出这种话,居然要让自己家的日子一天都过不下去?

  她不帮家里已经是被狗吃了良心了,现在居然还想让家里的日子的过不下去??

  他也咬着牙,出声骂一句:“畜生!”

  胡秀莲气得要死了,“畜生都比她有灵性!”

  宁金生继续接话,“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我就当没生过这个闺女,她有本事有能耐往家里使,我倒是要看看,她能不能一直这么有能耐!一直这么硬气!”

  胡秀莲坚信,“她一定会遭报应的!”   他们拿不住她惹不起她,自有老天爷会收她!

第92章

  宁香没有因为在外面偶遇宁波,被宁波用话威胁,而过得心神不安怕这怕那。她这辈子就是这样的态度,她不想做的事情,不管谁用怎样的办法绑架胁迫她,她都不可能会做。

  当然她也没有因为被楚正宇看到了自己的另一面而觉得丢面子,她从来没觉得她身上发生的这些事情是什么见不得人不能让人知道的事情,只是没必要跟不相干的人诉苦而已。

  她其实是在心上围了一层盔甲的,也因为经历的太多,很难再随便对人掏心掏肺。即便处得开心处得好,但也不会轻易暴露自己脆弱的一面,更不会轻易让别人真正走进她的世界和生活。

  所以即便知道楚正宇对她和她家庭的事情有诸多好奇,她也没有说。

  说了又能怎么样,别人没经过她经历过的事情,不会理解她的半分痛苦,而且在很多人眼里,父母于儿女而言永远有还不完的恩情。眼下也确实是她过得好,家里过得很惨,别人听了说不定还要对她的父母弟弟产生同情,觉得她太过于极端心狠,叹着气语重心长劝她大度一点。

  那些论调想都能想到,什么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人生在世谁还能不犯点错误,你现在都过得这么好了,真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母兄弟过那么苦嘛?

  你看他们过成那个惨样,心里真不会觉得不忍心嘛?

  既然现在有能力了,能帮就帮一把嘛。

  给他们点宽容和包容,亲人永远是世界上最亲的人啊,打断骨头连着筋呐。

  家和才能万事兴啊。

  宁香不想听这些论调,听完只会想揍人,所以也不会和人多说,让别人有掺合的机会。她心里有自己的想法和主意,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理解和认可,她这辈子只取悦自己。

  管别人怎么想,自己问心无愧就行。

  ***

  在宁波没有来学校找她之前,宁香抱着一种随时准备战斗的心理,继续自己的日常生活。仍然是学习做刺绣,在无声无息的时间移转中,用知识和越来越多的作品充实自己。

  她那天对宁波下了狠手,也把狠话说到了尽头,其实更大的意图是想让宁波把她的那些话带回家里去。她要让宁家所有人知道,她宁阿香现在不是好惹的,劝他们从此断了坑她的心思。

  如果宁波不再来找她的话,宁家人最近也不来找她闹事的话,那她基本就可以确定下来,宁家的人以后都不会再来骚扰她了,她算是用暴力和狠话恐吓斩断了他们最后的一丝念想。

  下次就算再见面,他们应该也会有所顾忌,不会再理直气壮地开口就要钱要票。

  几天下来什么都没有发生,宁香便直接当他们怂了,自然也收起了随时准备战斗的状态。

  收了心,她依然专注于自己的刺绣事业,拿着搜集好的资料去找林建东,找个安静的地方和他一起讨论新的原创画稿。有时候是在学校,有时候会出去找个茶馆边喝茶边聊。

  因为放假好长时间没见了,宁香这次便请林建东出去喝了喝茶。两个人在茶馆坐下来,边喝茶边讨论这一次的创作内容,讨论的时候林建东会直接拿着笔在纸上画粗稿。

  现在林建东的画技又提高了很多,至少线稿看起来挺专业的。

  两个人讨论完了画稿的事,起了大致的初稿,然后收起资料和图画本,放松下来喝喝茶,又聊了一点家长里短,宁香笑着问林建东:“回家后生意做得怎么样啊?”

  提到这个事情,林建东还挺开心的,因为他带着三个兄弟赚了钱,目测接下来家里的日子不会太难过了。他家最大的问题就是穷,因为穷而且人口多,所以日子不好过,矛盾也多。

  他笑着回答宁香的话:“挺好的,我们家人全部都开心坏了,说没想到钱还可以这么赚,而且能轻轻松松赚这么多。尤其每天晚上回家坐在油灯下数钱,笑得嘴都合不拢。”

  宁香能想象那样的场景,一盏油灯火光曳曳,照出他们脸上的每一条纹理,尤其是眉梢嘴角上的笑容。这种喜悦,和秋季丰收时看到满地金灿灿稻谷时的喜悦是一样的。

  对未来充满希望,对生活充满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