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珏上前行礼,“皇上,奴婢幸不辱命,已然绣好。”
宫婢接了她手里的绣绷子,放在红木盘子里,呈了上去,皇帝从那红木盘子拿起那绣绷子,却见那帕子之上,浓墨重彩,略离得远一些,那一笔一划,与自己所写,没有半分儿的不同。
他手指抚上了绣绷,摸到柔软的绣面,才恍觉,那真是她绣的,却不是写上去的字。
他朝下边望去,卫珏却垂了头,依旧是那般逆来顺受的模样,只等着他的宣判。
他把那绣绷子丢到了红木盘子里,“你的技艺,倒真是不错。”
卫珏便垂首答道:“奴婢多谢皇上夸奖,奴婢的技艺,倒谈不上好不好的,一切只为了生存而已。”
她语气平静,语意当中没有半丝儿的不平恼恨,她学成这样,便是为了生存,可皇帝只觉心底涌起淡淡的酸意,要经历了多少的事,她才会变成这个模样?
可她还那般的年轻。
他将视线下移,看清了她拢在袖子里的手,他视力极好,能射中百米之外的雀儿…他这时才看得清楚,她露在外边的手指,有一道道浅浅的痕迹,是许多年前便留下来的。
他抬起眼来,她的面容依旧平静,静得如幽谷深潭。
“也罢,就当你先前说的,全是事实,今日之事,朕便不予追究了。”皇帝道。
卫珏的脸上没有喜意,也没有惊异,仿佛她早已预料到了结果便是这样。
她脸色平静,“奴婢谢皇上恩典。”
她静静地站起,头未抬,身未动。
“摆驾,回宫。”皇帝道。
孙辅全怔了一怔,抬起头来,便瞧清了皇帝眼底一闪而逝的懊恼,忙应了,唤人过来使唤,伺侯皇帝回宫。
殿内之人呼拉拉凑拥着皇帝全都走了。
卫珏垂道行礼,恭送皇帝。
隔不了一会儿,便有宫婢上前,请她上轿,送了她回储秀宫。
…
轿子走到了储秀宫边的小花园里,卫珏揭了轿帘子,看清前边花树下有人影闪过,便拍了拍轿门,道:“姑姑,且送到这里便罢了,前边有些花儿开了,我想顺路摘几朵回去。”
送她回来的宫婢见只有几步路便到了,离她的住处不远,便笑道:“卫小主便走好了。”
那宫婢便使人停了轿子,让卫珏下轿。
卫珏见轿子回去,不见了踪影,才慢慢往那花树边走了去,走到近旁,严华章便从树边闪了出来,道:“怎么样?”
卫珏摇了摇头,“幸好你送的消息及时,让我们早做了安排,如若不然,这一次,便过不去了。”
严华章道:“幸好皇帝没有将那名单上的人全都除掉,尚留了一些,我也是得你得醒,常常注意着那几个人,才得了这消息,知道竟有人去纳兰府调查,将你以往绣的帕子拿出来做文章,这才通知了你…”
卫珏道:“那名单上的人太多了,皇帝不可能一下子全都清理干净,免得引起怀疑,他只可能一步步地除了去,现如今的朝局,那人已掌握大半朝廷,而且,他的门生故旧遍布朝野,如若不做好万全的准备,怎么能打草惊蛇?”
严华章抬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慢吞吞地道:“你倒是很懂得皇上的心思?”
卫珏哼了一声,“无论是谁,身处那个位置,都会这样做的。”
严华章低声嘀咕,“那可不一定…”
卫珏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这般说来,皇帝暗地里已经开始清理那些人了,只是温水煮青蛙一般的,让人无知无觉?”严华章道,“只是这期间,瓜尔佳氏依旧有人可用,你可得小心一些。”
卫珏皱了皱眉,道:“这一次,他们利用帕子来陷害于我,这便代表着,在寿安宫内,他们的势力依旧强盛,可以操纵着太后来做此事。”
严华章点了点头,“没错,在太皇太后那边,他们没办法插手进去,便打上了太后的主意,幸好你知道了帕子之事,便连着几夜绣了十几方帕子出来,又使人做旧了,送到宫外去,只是,我倒有些不明白,那绣坊的人,会照着咱们的吩咐作事?”
卫珏脸上现了些微笑出来,“那绣坊么,还有些我的旧相识在里边,欠了我一些人情,恰巧能帮我这个忙。”
严华章叹道:“卫珏,我越发看不明白你了,明明是孤身一人,但却有那么多人帮着。”
卫珏道:“如若不是这样,阿玛入狱,卫家大厦已倾,我便不能再站在这里和你谈天说地。”
严华章道:“这次之事,倒真是万幸之中的大幸,如若不然,让太后拿着这方帕子作文章,不但会让你身败名裂,而且会损及纳兰大人的名声…”他抬起头来望定了她,“你是绝对不会让这般的情形出现的,是么?
卫珏垂了头去,道:“无论纳兰府其它人以前怎么对我,但纳兰容若对我,却是好的,只是他也无可奈何罢了。”
第二百零四章 风雨
严华章便轻声道:“你总是记得别人的好,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
不错,她记得的,总是别人的好,那人对她一分的好,她便要还他两分,对他是这样,对秋儿也是这样,他们之间,原本是陌生人而已,可就是为了他们对她的好,在秋儿死后,别人都避之唯恐不及的情况之下,她依旧想着,怎么样替她报仇,替他偿还心愿。
她用贪财刻薄的面目掩盖着自己真正的内心,让她心底的柔软在外边结成了一层厚厚的壳,抵挡着外边的风雨与暗箭。
纳兰府的人在她送进宫为奴时,袖手旁观,甚至拿她的亲人来要胁于她,可她记得的,却只有纳兰容若的好,忘却了他的软弱与背叛。
在旁人看来,她是张牙舞爪的,可严华章却知道,她有一颗多么宽恕柔软的心,只要那人有一分的好,她便会给她二分的机会,对红锦,她也是这样,她虽做好了万全的防范,但只要红锦后边放手了,她便会也放手,不是卫珏害了红锦,是红锦的死不悔改害了她。
卫珏,对任何人都做不来赶尽杀绝,既使是对不停地想要置她于死地的瓜尔佳凌月。
她会算计得极为清楚,做好万全的防范,因她深深懂得人身上的善恶,只是一念之间。
他甚至不明白,为何她小小年纪,便已如年长僧人,看透了一切。
“华章,那些人既是没有被惊动,定会互相联络,你且帮我…”卫珏眼底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忧郁。
她这般的情形,是严华章从来没有见过的,在他看来,无论什么时侯,处于何种的境地,她仿佛都淡定自若,拥有扭转乾坤的力量。
可这一次不同,他从她的脸上看出了前所未有的忧急。
“出了什么事?”
她纤瘦的肩膀在微风之中仿佛在略略发抖,“小鼎,不见了。”
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他有关小鼎之事,可他隐隐知道,她有个亲人还在这世上,她偶尔眼底里会露出温柔之极的神色来,象是在思念着某个人。
这无关乎情意,却关乎亲情。
他没有问她小鼎是什么人,却伸出手去,想要揽住她的肩膀,可临到头了,却只能缩了回去,他哪有资格这般的做?
“他怎么不见的?”严华章道。
“他说要来找我,便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是不是被人劫持了?”卫珏双手抱住肩膀,似是极冷。
“别担心,他是你的亲人,定和你一样的聪慧,一般人害不了他的。”严华章道。
他还是没有问,小鼎是她的什么人,但心底边隐隐猜了出来,他对她而言,定是极为重要,是她可以舍命来保护的人吧?
“他是我的弟弟…”卫珏轻声地道,“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我还有一个弟弟,是么?阿玛入狱那年,他才出世,为了避免和我们一样的处境,一出世,便将他送了别人抚养,连名字都改了,他姓李,名叫李鼎,我们后来被纳兰府收养,他便成了纳兰府管家的孩子,成了一个下人,入了汉籍,再也不能入旗籍了,但既使这样,能平平安安地活着,不也好…”说到后面,卫珏有些语无伦次起来,“我只期望他能平安,不要落得阿玛般的下场,不要象阿玛那样,在生当中最美好的时间,都是在牢狱之中呆着。”
严华章看着她的面容,此时的她,脸上才现出了少有的软弱来,让他只觉心痛,她削瘦的肩膀,承受多大的压力?
“他既是你的弟弟,想必是聪慧无比的,也有胆量,再者,有纳兰大人照看着,他定是文治武功,都学得极好…”严华章道。
自知道李鼎消失了的消息之后,卫珏便一直地忍着,尽量不去想他,在严华章面前,终于忍不住了,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华章,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我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了下去。”
严华章默默地望着她,这是她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来,以往,身处怎么样的处境,她都不会这般的绝望,他忽然间有一丝妒忌,李鼎,是个多么幸运的孩子,能得她如此的守护。
“你且放心,我现如今也算得上一个小小的总管了,有些消息,还是能打听得到的。”
卫珏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华章,一切便拜托你了。”
严华章点了点头,“你且放心。”
听了他这句话,卫珏心底略定了一些,抬起头来,眼眸微微颤动,“幸好有你,华章。”
我何尝不是幸好有你?严华章在心底默默地道,如果没有你,我定会落得和秋儿一般的下场。
“你且先回去吧,我去布置一下,使些银钱,看能不能探听到什么消息。”严华章从袖子里拿出一方帕子,递到她的面前,“别担心,只要有下落,我定能查得出来。”
卫珏接过了他手里的帕子,拭去眼角的泪水,点了点头,“我先回去了。”
她转过身去,往长廊尽头走,那般纤弱瘦削的身子,仿佛被风一吹,便要乘风而去,他在心底暗暗发誓,既使倾尽了全力,他也不会让她伤心。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后边,他才慢慢地离去。
…
瓜尔佳启月将脸上的脂粉擦尽,看着妆镜里自己那吹弹可破的肌肤,轻轻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般的遮掩着,要遮掩到什么时候。”
紫初拧干净了上好的丝帕,把那丝帕递给瓜尔佳启月,道:“不会多长的时间了,小主,咱们一步一步地来,每日里少一些脂粉,便不会让人觉得突勿,只会让人以为,你以往容颜不突出,不过是妆容不够精致而已。”
瓜尔佳启月便笑了,用那丝帕将脸上的残妆抹拭干净,道:“可惜的是,这一次,又让她逃脱了,大姐说得没错,这卫珏么,仿佛冥冥当中,有人护着她一般。”她从镜子里望见了紫初脸上的愧色,便伸出手去,拍了拍她的手背,“紫初,这不怪你,你准备得也够周详的。”
第二百零五章 私情
她和大小姐真是不同,紫初心底里想,如果是大小姐,早就责骂开了,紫初感激地道:“小主,都是奴婢不好,竟没有察觉这帕子是用来做那样用途的,原以为拿到了这帕子,便能定她个与外臣有私情之罪。”
瓜尔佳启月缓缓地笑了,转过头去,看了她一眼,“你以为,这帕子,当真是她用来获取钱财的?”
紫初道:“难道不是么?传来的消息也证实,那京师绣坊,当真有十几方帕子压在库里边,还没卖得出去。”
瓜尔佳启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们只是迟了一步而已…”她脸上全没有沮丧之气,反倒兴致勃勃,“这卫珏,倒真是一个趣人儿,知一步,而算计到了下面几步,连我都想不出来,她竟用这样的方法,来解了这个困局。”
紫初见她脸上没有一星半点儿的失落,便也有了些底气,道:“是啊,可她与小姐您相比,可就还差了一些,她现在在明处,咱们在暗处,但怎么着,她也估不到是小姐…”
瓜尔佳启月脸上却全无喜意,摇头道:“咱们这样的处境,也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了,依我看,她定会迟早会意识到,是咱们…”
紫初道:“那又怎么样,老爷将红锦手下的人全留给了您,让您亲自来布置,依奴婢看,她防范了一次,又岂能防范第二次?”
瓜尔佳启月皱了皱眉头,“说起这批人,我倒有些疑惑,名单上有几位消失不见了,查问之下,也只听说他们被皇帝派到了别宛当中,怎么便那么的凑巧?你且将这消息向阿玛禀报一声,让他查查,看那几人是不是真的到了别宛。”
紫初暗暗佩服她的心思慎密…和大小姐的鲁莽相比,五小姐却是提高了不止一档,也难怪老爷最终会派了她来,紫初甚至有些怀疑,老爷真正属意之人,却是五小姐,那大小姐么,只不过是替她打前锋的。
“是,小主,奴婢这便去办。”紫初道。
“也不用那么着急,等天色暗了,你再出去,千万别给人识破了…依我估计,大姐一开始收买的素环,怕是早就给人识破了,咱们可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瓜尔佳启月道。
紫初应了一声,道:“小主也不必太过担心,皇上如真有什么异动,老爷会知晓的,但依宫外传来的消息,皇上却老爷依旧倚重非常,在朝堂之上,事事都让着老爷,政令颁布,直至官员升降,只要是老爷开口的,皇上都不会驳回。”
瓜尔佳启月便垂了眼眸,“也许是我多虑了,但多留个心眼儿,总是好的。”
紫初便道:“奴婢也替小主多方打探着,有什么消息,便告之小主,奴婢相信,有小主坐镇,自能有一番新气象。”
五小姐和大小姐不同,大小姐对皇帝有一份期望,在大小姐入宫之时,老爷便说过,这份期望,是她最大的死穴,或许因为大小姐总是顺风顺水的,没受什么挫折,而五小姐,却没有那般的期盼,她将一切的希望都压在了老爷身上,瓜尔佳氏的繁盛,便是她的繁盛,紫初相信,五小姐不会再犯大小姐的错误了,不会被太皇太后一席话,便失守。
而她们这些下人,只有跟着这样的主子,才会有真正的前程。
“这一次么,她事先得了消息,知道了这帕子之事,倒提醒了我们,要更为警醒一些,看来,这批人当中,还是有些不忠不实的在。”瓜尔佳启月道。
紫初道:“小姐是怀疑这批名单出了问题?”
瓜尔佳启月道:“红锦死的时侯,阿玛使人搜遍了她的全身,也搜不出那份名单来,那个时侯,我便有些疑心了。”
紫初道:“如果这名单真的泄漏出去,咱们少的,可不止那几个人!”
“期望是我多虑了吧…”瓜尔佳启月微微皱了皱眉头,“接下来之事,找的人,尽量别用名单上的人吧,阿玛不是还有一批暗底里的力量在么?你且向阿玛请求,看能不能动用他们?”
紫初吓了一跳,“五小姐,这怕是不成,这批人,是老爷紧急之时才用到的,老爷岂会答应用这批人?”
瓜尔佳启月瞧了她一眼,与以往总是温和的眼神不同,她望着她的时侯,眼眸却是极为冰冷,“也不是全都动用,借用两三人而已,你便这样禀报阿玛便行了。”
瓜尔佳启月很少高声说话,也很少训斥人,但紫初却感觉,当她拿那样的眼眸望定了她的时侯,她便遍体生凉,竟象是对着老爷一般。
她便不由自主地答了:“是,五小姐。”
瓜尔佳启月语气放缓,“这是咱们好不容易得的这个机会,能一举将卫珏处置,还能牵连到纳兰氏,阿玛不是早就盼着给纳兰氏一个打击么?你且放心,阿玛会答应的。”
紫初点了点头,“是奴婢多虑了。”
瓜尔佳启月转过身去,望着镜子里的容颜,伸出手去,抚了抚面颊,“这可是我来宫里头办的第一件事,我定不会象大姐一般,那么的失败的。”
紫初道:“没错,大小姐,怎么比得上五小姐您呢?”
瓜尔佳启月拿着妆台上放置的眉笔,描画了两笔,将原本秀美的眉形画得更为清新动人,道:“阿玛,你且放心,我不会辜负了您的期望的。”
正在此时,却听见门外有人嘈杂,瓜尔佳启月向紫初示意,紫初便走到门边,却听门外宫婢道:“小主,卫小主来访,说有点心送给小主吃。”
紫初道:“说小主已经睡下了,让她明日再来吧。”
那宫婢应了一声,正要前行,却听见卫珏的声音就在房门之外,“启月妹妹,启月妹妹?您房间里还亮着灯呢,怎么就睡了?是不是这些奴婢懒惰,不想通传,亦或是你不想和卫珏交好?”
她叽里瓜拉地说完,瓜尔佳启月便觉很是为难。
第二百零六章 点心
现在再吹灯么,仿佛迟了一些,便坐实了她不想与卫珏交好的言语里边了,她好不容易才和卫珏等打好的关系,自然不能这般弄僵,正迟疑间,外边卫珏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哎,原想着拿些点心来,回报上次你们小主送了点心给我们吃的,哪里想到,明明醒着,却不开门,看来,这点心么,只得拿回去给丽儿妹妹了。”
卫珏言语之间的意思,瓜尔佳凌月怎么听不明白,这是明打明地告诉她,你还不开门,她便要将此事讲给赫舍里丽儿等听,告诉她们,她以往的友好,全是扮出来的。
瓜尔佳启月原是个冷静之极的人,听了这话,也直咬牙,瞧了紫初一眼,紫初醒悟,忙急急地拿了粉扑过来,给她重扑上一层粉。
还没等准备停当,卫珏在外边又嚷开了,“启月妹妹当真睡着了?还有开着灯睡的…也罢,我便走了吧。”
瓜尔佳启月向紫初使了使眼色,紫初忙扬声道:“外边可是珏小主,我家小主请您等等,穿好了衣服再出来相迎。”
卫珏便笑了,“原来真睡着了?”
紫初道:“没呢,刚想睡来着,便听见珏小主来了,我家小主忙披衣穿戴…”
话音未落,便响起了推门之声,卫珏推着那门道:“咱们谁跟谁啊,不用装扮得那般整齐的…”
紫初暗暗恼火,心底里直骂这卫珏象贴上了身的牛皮膏药,这才缠上了,真还把这儿当成了她自己家里?
回过头望去,见瓜尔佳启月已准备停当,忙拉开了房门,卫珏的手扬在半空之中,身子差点儿站不稳,见紫初来开门,从她的身侧边望了过去,向瓜尔佳启月笑道:“启月妹妹,我亲手做了点心来,想着让你来尝尝…没打扰你休息吧?”
紫初心想,你打都打扰了,还扮出满脸歉意干什么?
真没见过这般脸皮厚之人。
卫珏几步便走进屋子里来,眼波一扫,似是有意无意地在妆台上扫过,再扫到了瓜尔佳启月的脸上,吃惊地道:“启月妹妹,你的脸色,怎么这般的苍白…”
她逼近了几步,走到瓜尔佳启月的前边,竟想要抚上了她的脸,瓜尔佳启月哪敢让她抚个正着,侧过身子避开了,道:“没有的事,只是这屋子光线暗,看起来便脸色不好罢了,姐姐的脸色,进了这屋子,也没有在外边艳亮呢。”
卫珏便把那抚向她脸的手回转,抚到了自己的脸上,笑道:“是这个道理,我还以为妹妹有什么不妥呢…”她把手里的食盒放在桌子上,从拿子里拿出个碟子,碟子里正是金黄酥脆的糕点,她笑道,“这是我用了丽儿妹妹院子里的小厨房做的软金糕,自比不上妹妹的手艺,但请妹妹试试,看好不好吃?”
瓜尔佳启月哪有心思去吃她的软金糕,只想快快儿把她送走了便好,便伸出手来,掩着嘴打了个哈欠,道:“珏姐姐,今儿这么夜了,我也已经漱口,你且将这软金糕放在这里,我明儿一大早的,当早膳来吃,你看好不好。”
卫珏象是忽然间醒悟自己打扰了她一般,脸上现了些悔色,“都是我不好,打扰了妹妹,这样也好,妹妹便睡吧,这软金糕明儿吃也是一样的…”她转过身去吩咐紫初,“记着了,明儿早晨,拿蒸炉蒸一蒸它,便能吃了。”
紫初忙答应了,笑道:“有劳小主亲自送了来,奴婢明儿个,定会伺侯我家小主吃的。”
卫珏便朝门边走了两步,道:“启月妹妹,我便不打扰你了,你且先睡着,我先回去了,记着,明儿个吃了,可得告诉我味道好不好,我初次向佳怡妹妹学做这个,怕做了不好吃。”
瓜尔佳启月点头道:“好罢,谢谢珏姐姐这般地记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