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皇帝恩了一声,孙辅全从这声恩中听不出不高兴来,壮着胆子抬起头来,看清皇帝的脸,无喜无悲,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心底一跳,又垂了头下去,道:“奴才也没叫他传什么话,就传了一句话,说您近三两日在馨香园小住。”
皇帝又恩了一声,铺开一张新纸,孙辅全忙爬起身来,上前用镇纸替皇帝把纸铺平,皇帝用毛笔蘸满了墨,提起笔来,写下一笔…似是忽然间忆起一般,问道:“就这么一句话?”
孙辅全此时才觉着一颗心放进了心腔里边,小命儿也回来了,稳当了,忙答道:“奴才想啊,她定是个聪明人…但凡如果有秀女听到了这个消息,定会想尽了千方百计来馨香园的…”
孙辅全顾不上合不合规矩,悄悄儿用眼角打量皇帝的脸色,看清他嘴角一闪而逝的微笑,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原来,自己揣测的这个圣意,还是没有揣测错?
他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当人家的奴才自然不好当,当皇帝的奴才更不好当,最不好当的,莫过于这心思难测的皇帝的奴才。
人吓人,要吓死人的!
皇帝如果别扭了起来,真是会吓死人的。
“少了点儿…”皇帝提笔下去,把一个字写完。
孙辅全一时半会儿没反映过来,眨巴着眼想,什么少了点儿?
等到皇帝把那字写完,回过头来瞪他,他这才反映过来…传的话少了点儿?
要说得怎么个明白才成啊?皇上,您倒是给个明信儿啊?
孙辅全垂下头,恭谨地道:“皇上,要不奴才再传了那严华章来,让他把话说明儿一点儿?”
皇帝收笔,把笔搁在笔架子上,道:“不用了。”
孙辅全怔在当场,却不敢再多言,伺侯皇帝净了手,更了衣服,往乾清宫而去。
到了晚间散了朝,皇帝兴致颇好,换上了便衣,要去馨香园园子里赏花,馨香园和别的园子不同,专有一个大暖房,用来陪养四季花草,因此,别处的花到了季节全都谢了,而这里,常年有花匠把那暖房里盛开的花儿端出来摆上,因此,虽到了秋季,夏天的花儿却也怒放盛开,美不盛收。
皇帝既有这般的好兴致,孙辅全便急急吩咐人去摆花儿,等到皇帝穿好了衣服,喝了怯风寒的药走出来时,便已布置得差不多了。
皇帝不喜人多,只带了孙辅全一人,因受了上次的教训,这一次,孙辅全便备齐了家伙,手臂上搭了件披风,左手则提了气死风灯,跟着皇帝走了出去。
有孙辅全的事先吩咐,馨香园的花儿却正是怒放盛开,美不盛收,皇帝沿着小径往前走,一路上倒还兴致勃勃,时不时评点花的品种,又说些典故来凑景儿,孙辅全虽是从小入宫,但他人机灵,又聪慧,也跟着读了不少书,所以,倒还能凑得上趣儿,可走着走着,皇帝便有些沉默了,到头来,只有孙辅全一个人在说着话儿,等得他省悟起来皇帝心情怕是不畅之时,两人已走到了兰香亭了。
这亭子四周围种的全是兰花,皇宫的花儿,全是贵重的品种,因此,特意替这兰花独自建了一个暖房陪养花儿,兰香亭便是一个四季常青的暖阁,孙辅全已让人清场,并没有宫婢花匠等伺侯。
孙辅全弯腰在前边带路,一边往前走,便越发感觉后边传来隐隐的压迫之感…伺侯得多了,孙辅全也总结出一些经验,每当皇帝心底有事儿的时侯,他个儿便会心跟着颤悠悠的,那莫名的压迫之感莫名而来。
孙辅全的心又开始七上八下了。
忽地,他听到了兰香亭里传来了隐隐的人声,是女子轻脆的语音,不由吁了一口气,天空终于放晴了。
他悄悄从侧边打量了一下皇帝的脸色,觉察到他的脸色也有些转晴的迹象,不由又在心底舒了口气。
丛丛绿叶掩映之下,浅粉色的窈窕人影依稀可见,在芝兰之室之中,尤如那闯入幻境的仙子,单只看一个背影,便已让人神往。
皇帝慢慢地走了过去,衣裳拂过了两边的兰花叶子,让那细长狭长的叶子似在起舞,而那些原就香味扑鼻的兰花,被这么一拨弄,更是香味儿馥郁而来。
孙辅全便停了脚步,悄悄地守在了亭子外边。
隔不了一会儿,孙辅全便听见了亭子里边传来两声娇笑,那笑声轻脆悦耳,如银铃一般。
今儿这事儿办得不错,那卫珏也算是识相,来的这个地方,也是个好地方,众花之中,皇帝最喜欢的,却是兰花,常夸它是花中君子,更常以兰花为题,画上些画儿,写上几首诗。
想不到这个卫珏,倒把皇帝研究得很精楚,知道皇帝的必去之路,定是这里。
此时此刻,孙辅全又觉得卫珏如果把那奸滑成性的性格改上一改,还是挺好的,最起码,她是个聪明人,不用人教,就懂得抓住时机,哄得皇帝高兴。
第一百零五章 娇俏的女声
他们做奴才的,每日里有什么愿望,不就盼着皇帝高兴些,他们做事也就方便一些么?
其它的事,他们管不了,也管不着。
孙辅全侧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便听得那娇俏的女声隐隐约约,和着皇帝一两声低语,整个一个琴瑟和谐。
孙辅全把心放进了肚子里,对卫珏的好感又添上了几分,把原先的反感一股脑儿推翻了,皇帝性格自是孤高的,看不中什么人,这一次,想来的确是看中了,既是看中了,他这做奴才的,便得好好儿伺奉着,不管她多么的刁滑…只要她不对皇帝刁滑,恩,也不对着自己刁滑,那便够了。
此时此刻,孙辅全盼望着时间过得越慢越好,皇帝呆的时间越长,这两日他的心情便会越好,自己这两日也松泛一些。
如此看来,这卫珏还是有些用处的。
孙辅全正美滋滋儿地想着,便听得里面有人道:“进来吧。”
他一怔神,醒悟起来是在唤他,这么快便完了?
他忙走了进去,见皇帝背对着他,手里边拿了一张画儿在看,从侧边望过去,那张画儿实在画得清绝,孙辅全在宫里呆的时间久了,眼光也跟着提高,便只觉得那画儿的画技手法堪比国学大师,想不到她一个罪奴出身的人,还有这般的水平,孙辅全在心里边又给卫珏加上了几分,恩…身份虽然低了一些,但确实配得上站在皇帝身边。
孙辅全小心走上前,道:“皇上,这画儿画得真不错,奴才请上好的工匠给它婊好了…”
话还未说完,皇帝把那画儿随手一丢,道:“婊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那画儿便随风飘落,落到了地上,刚刚的清绝高雅变成了颓败不堪。
孙辅全吓了一大跳,又感觉那股压bi的气势隐隐而来,皇帝心底正不高兴,很不高兴,孙辅全脚一软,差点儿软倒了,却不敢相询,觉得腿脚都在打哆嗦。
卫珏啊卫珏,你又怎么着皇帝了?
“回吧。”皇帝语气意兴姗澜。
他说过这话,转身就往暖阁门口走了去,脚底下不经意地便踩在了那张画儿之上,那株清绝高雅的兰花眨眼之间便污秽不堪,孙辅全见,直觉着心痛,他当然不敢拾起,悄悄打量了那兰花图一眼,跟着皇帝往外边走。
走到暖阁门口,皇帝的脚步顿了顿,忽地问道:“孙辅全,你今儿多大年纪了?”
孙辅全只觉身上又起了层毛毛汗,答道:“回皇上,奴才今年三十有二了。”
皇帝道:“老了,脑筋不太灵活了。”
孙辅全身上那层毛毛汗陡地变成了河水,腿一软,扶着门框站定,皇帝却没有等他,继续往前走,他忙跟上,牙关直磕得响,忙自己用手把牙关合上。
他提起放在门口的气死风灯,便觉那风灯有千斤重,怎么也提不起来。
跟着皇帝走了两步,他还没弄明白他怎么着三十二岁就变老了,便听得皇帝道:“让你传个话,你都能传错人,可不是老了?”
咣当一声,孙辅全手里的灯跌了下来,腿也终于软了下来,跌倒在地,他连滚带爬地来到皇帝脚下,伏地磕头:“皇上,奴才不明白,刚刚那一位,不是卫小主么?”
不管了,死活也要挑明了说!
皇帝哼了一声,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道:“她能画出这么清绝的兰花来?她能有这份心思?”
一连两个急问,终于让孙辅全弄明白了,原来今日里来的,真不是卫珏。
孙辅全撞天屈起来:“皇上,老奴真是严华章传话给的卫珏,半句儿都没向别人说…”
皇帝冷冷地道:“孙辅全,你可真是老了,朕交给你的事儿,你还另托人去办!”
孙辅全额头青筋直跳,虽跪在地上,脚肚子直打哆嗦,“皇上,那严华章不是救过卫珏一场么,奴才觉着,他们两人或许能说上话,不显得突勿,可谁曾想,她没来,别的人却来了,您说说,是不是她把消息卖出去的?”
孙辅全一急,脑子一机灵,先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这个过罪儿先推到卫珏身上再说,再者,以卫珏以往的斑斑劣绩,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皇帝脚一顿,“她敢!”
孙辅全心底一喜,知道皇帝把这股怒火转移到了卫珏身上,再接再励:“皇上,严华章他是不敢说的,奴才更不会说,这便奇怪了,别人怎么得到了这消息?卫小主么,从幸者库出身,那里的人没什么油水,她一向又眼皮子浅…”
当然,最重要的他没说出来,免得打击了皇帝的自信心…卫珏仿佛对这选秀之事不太热衷,一门心思想着出宫…
皇帝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孙辅全虽则时常猜不到皇帝的心思,但有时还是能估到皇帝的喜怒的…此时此地,皇帝的怒火到了临界边缘。
孙辅全大喜,心想他心底的期望就要达到了,他就是不愿意看到卫珏那奸滑的模样…趁这个机会,把她给灭了,那简直是太好不过了。
孙辅全满口的替皇帝着想,满脑门子的忠心:“皇上,你看看,这卫小主么,得警告警告她才行。”
他这话说得技巧,至于怎么警告,那得看皇上的了。
其实他还想说,那画兰花画儿的那女子就不错,和皇上有共同的语言,不如您将错就错,移情得了…但他自是只在心底思量思量,半丝儿都不敢露了出来。
皇帝沉默着往前走,却没有回答他,也没有出声,孙辅全提着灯笼跟着往前,两人的脚步声踏在青石板的地面上,在静静的夜里,悠远而沉闷。
话要适可而止便好,这一点,孙辅全是知道的,所以,他再没有出半句声,只跟在皇帝身后,踏着月色往下走。
寂静的夜里,只听得树叶的沙沙与越来越重的脚步之声,以及荷花池里,传来一两声蛙鸣。
第一百零六章 差事难办
“孙辅全,这一次,你亲自去。”皇帝脚步放缓,忽地道。
孙辅全一个没浸在既将达到目地的喜悦里,一时半会儿没反映过来,加上心思放松,居然反问了一句:“去哪儿?皇上?”
皇帝的脚一下子停了,转过身去,眼底阴郁地望定了他。
孙辅全刚刚才收了的汗,一下子又冒了出来,提着灯笼便跪下了:“皇上,奴才明白了,奴才亲自把这消息传至卫小主的耳里…”
皇帝这才转过了身,又径直往前走,走了两步,道:“孙辅全,可别把差事又办岔了。”
孙辅全只觉他一生的汗水在今儿晚上全都流了出来,心脏脾肺肾象完全掉了个个儿,嘴皮子只剩下了哆嗦,哪里还有刚刚的喜悦,“皇上,您请放心,奴才定办好这差事。”
皇帝提脚往前走去,四周围更静了,连那一两声虫鸣都歇了下来,只剩下了树叶的刷刷,一声一声的,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去老远。
…
阳光甚好,将昨晚上的阴冷一扫而光,卫珏用过早膳之后,便想去前边走走,穿戴好了出来,才走到月洞门边,迎面便遇上了瓜尔佳凌月,卫珏虽然和她几次交锋,但这都是私底下的,没有传开,便无人知晓,因此,见她迎面而来,便不避开,只略站在长廊边上,礼让于她。
瓜尔佳凌月今日穿了件金泥簇蝶裙,莲花缨络从她发髻垂下,更衬得她面色如春,润泽水嫩。
她娉娉婷婷走来,走到离卫珏不远之处,卫珏便闻到了股馥郁芬芳的香气似是随着其衣服的摆动袅袅而来。
那是兰花的香味。
卫珏再看去,这才看得清楚,她的鬓角cha了一只如玉雕一般的极品金爪兰,那兰花的花丝丝丝缕缕的垂落,象是由工匠以玉制成,初得她的额头更是光洁透亮,显出夺目的艳丽。
这种兰花,三年才开一次花,一株也只能开一朵花而已,是由西洋进贡而来,因难以养活,便特意将那西洋的工匠一起留了下来,传为伺养这兰花,花期之日,它开花的花香却是清雅夺人,花香无孔不入,一朵兰花盛开,进去赏花的人经过,便可使得头发衣襟染了香味,经月不散。
平日里,别说整一朵花了,就算是开谢了跌下来的花瓣,都被工匠们仔细地收着,制成开花,炼制精油,花香却永不消褪。
卫珏以往在幸者库为掌事姑姑的时侯,便有人孝敬了她一瓶由掺了这兰花花瓣的香粉,一打开盒子,那股香味当真使人心旷神移。
当然,卫珏是没有那么个高雅的调调,会自己去用这香粉的,她转手将这香粉卖给了宫里一位太妃,她记得,那一次赚取的银子,是她经营数月的总和。
瓜尔佳凌月竟然鬓边cha了这么一朵?
卫珏不由仔细地望去,却见那兰花花瓣之上尤有水珠,显见是细心养护着的。
瓜尔佳凌月经过她的身边,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停留在她头上,便索性停了下来,抚着鬓边垂下来的缨络,脸上带了丝笑意:“珏妹妹,今儿这般的早?”
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瓜尔佳凌月向卫珏打招呼?
卫珏吓了一跳,差点儿后退一步,勉强稳住了心情,站定了,卫珏此人,有一样不好,凡见着不合理之事,喜欢往坏处想…此时她便想着,这瓜尔佳凌月莫不是大清早的,在光天化日之下准备动手了吧?
幸好,打了声招呼之外,瓜尔佳凌月便娉娉婷婷继续往前走去,那香风弥久不散。
卫珏这才明白,瓜尔佳凌月此时心情极好,好得连对她都能维持着表面的平和,打声招呼了。
卫珏看着瓜尔佳凌月的背影,便觉着她今日走路的身姿都轻盈了许多,她那幅样子,象是在云端飘着,卫珏甚至从她脸上看出了些在作梦的情形来…昨晚上做了个什么好梦?现在还没醒呢?又或许被人喂了失魂丹,整个魂魄都没有了?
瓜尔佳凌月一开始,便与她处于对立的立场,两人之间的关系是不可能缓和的,卫珏心底很明白,瓜尔佳凌月是什么人,她一切以自我为中心,凡不利于她的,她会想尽了办法去剔除,而卫珏,便是她要剔除的人之一,要说她会把除了自己之外的人放在心上,那除了皇帝,只怕没有其它了…
卫珏看着瓜尔佳凌月头顶上那朵随着她走动,而颤颤悠悠直晃动的金爪兰,忽有些明白了,那馨香园的消息,莫非是真的?
那么,日后便少一些往与那馨香园连通着的南角门去。
可惜了那朵金爪兰,万金难求,被她戴在头上,真是糟蹋了。
卫珏走了两步,便把此事抛在脑后,想着去前院找赫舍里丽儿等聊聊,又或是去寿安宫打探一下王顺的情形,再者,月歌那边也该防范才是,一时间觉得,所有之事,千头万绪,齐齐地涌上了来,她竟有了种日理万机之感。
通过一段九曲桥,便到了前院,卫珏正匆匆地走着,拐了一个弯儿,却见前面有一青色衣裳的公公端端正正地站着,把狭小的九曲桥堵了个严严实实,他背对着她站着,从背面的衣饰上看,在宫里品级不低。
卫珏加重了脚步,走到他的背后,估摸着他听到后面有人声,便会自动自觉地让路了,便放缓了脚步等着。
可那公公依旧端立不动,站得跟一根桩似的。
没奈何,卫珏只得停了脚步,道:“这位公公,麻烦您让让…”
那公公缓缓转过身来,袖着手,垂着头,向她拱了拱手:“卫小主。”
“原来是孙公公…”卫珏讶然,“您在这儿,有差事要办?”
孙辅全抬起头来,朝她盯了一眼,见她一脸的云淡风轻,很是讶然,心底算彻底地明白了,这一位,把上次传给她的话全没有放进耳朵里去,他更增几分猜疑,心想这一位不是真把那消息卖了出去吧?
也不知道收了多少银子?
卖给了几位秀女?
他心底存疑,脸上自一点儿不表露出来,慢悠悠地道:“卫小主,一大早,您忙啦…?”
第一百零七章 见风使舵
他这一声啦…拖得有点儿长,长得卫珏心底直犯嘀咕,心想我忙不忙关你个御前大总管什么事儿?
卫珏此人么,一向惯于察言观色,见风使舵,对她有利的,能相帮得了她的,她自然是巴结得你舒舒服服的,但她已铁了心要出宫去了,所以,孙辅全这御前大总管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便直线下降,反正日后又不见着了,不求他办事儿了,还哄着他干什么?
无利可图之事,卫珏是懒得去做的。
所以,此时此地,她倒是显出几分清高来,很有一些不被他御前大总管的头衔给压着的气势,“不忙,孙公公,您也忙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笑咪咪拿眼打量他,和他堵着的那路,意思相当明显,你老既然这么忙,就别一大清早站在这儿堵路了,快点儿让开。
孙辅全被她那眼一瞧,就气不打一处来,无来由的虚火噌噌噌直往上冒,想起前儿个晚上,被皇帝不阴不阳,明讥暗讽,开了伺侯皇帝以来破天荒的头一遭儿,那股虚火更是直冲上脑,差点把头发给点着了。
可该办的事,还得办,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扯了个更加灿烂的笑脸出来:“卫小主,您若不忙,不如和奴才和避静处走走?”
他是御前大总管,这般的和颜悦色和一位小小秀女说话,如是别人,早心底乐翻了天了,他代表的是谁,是皇帝!
卫珏脸上的笑意也很浓,甚至比他更为灿烂,她一张脸本就出色,一笑起来,便如百花盛开,夺目耀眼,可她嘴里却半分儿都没有顺着坡子往下溜的打算,看着他摊开的手,站着动都没动:“孙公公,有什么话,在这儿说便成。”
这便是告诉他,她的确很忙,没空和他闲扯。
孙辅全一口气差点堵在胸口出不来了,眼前冒了颗金星,感觉自己弯着腰,摊开手的邀请姿势太过殷勤…这卫珏么,就不配他这么殷勤!
于是,他把手收了回来,腰也不弯了,站直了,声音减少些急迫之感,淡淡地道:“卫小主,你以为奴才和你说的,是你我之间的事儿?”
这便明打明地告诉她,他在替皇上传话,自己掂量着办!
卫珏此时也收了脸上了笑意,眨巴着眼反问一句:“那是什么事儿?”
又在装傻,又在装傻!
孙辅全原以为自己已经够讨厌卫珏那张笑脸了,可他没有想到,除了她那张笑脸之外,他更讨厌她眨巴着一双大眼睛装傻装无辜的清纯样儿,不,是清蠢样儿!
她是个清纯人么?
如果她清纯,这后宫里边住着的全是白痴,傻子了。
孙辅全心底把卫珏的祖宗八代挨个儿问侯了一遍,脸上神色恳切:“卫小主,您是个聪明人,无论您怎么装,也是个聪明人,这一点,奴才早就领教过了,寿安宫的王顺大总管,只怕也领教过了,奴才跟您往避静处说句话,就这么难么?”
卫珏听他把王顺拿出来威胁,见他额角隐隐有青筋乱冒,心底倒也有几分奇怪,什么话这般的重要,非得僻静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