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城王笑得最痛快,仰头向天,喜悦得恨不能飞起来。
他的下属有的是害了人就高兴,有的是为了巴结讨好他,笑得一个比一个响。
忽然之间,周围的笑声停住了,永城王大怒,“为什么停了?为什么不笑了?笑啊,继续笑,大声笑!”
侍卫声音发颤,壮着胆子拉拉他,“殿下你看……”
永城王不再仰头狂笑,展目望去,只见那蝎子离杜陇、冯兰、阿若只有数步之遥,却停在那里不动了,一动也不动。
永城王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
阿若见蝎子不动了,大喜,更加卖力气的跺脚,“滚,滚,蝎子滚!”
那毒蝎子仿佛是为了证明它很听阿若的话,竟然一个转头,飞快的冲永城王等人过来了!
“毒蝎子跑了,毒蝎子跑了。”阿若欢呼。
永城王却是慌了手脚,“快,抓住这蝎子,抓住这蝎子。”
永城王的下属见这蝎子毒性异常,吓得鬼哭狼嚎,“蝎子来了,蝎子来了 ,快抓住它,快抓住它。”
永城王的下属有几个被毒蝎子咬了,登时倒下,场面更加混乱。
猪一样的永城王到了这时候才想起他还有把哨子,笨手笨脚的找出哨子来吹,蝎子才爬到笼里去了。
“总算保住了一条命。”永城王坐倒在地上。
他的下属也哀叫着坐在地上。
已经被咬了的人,脸已经是黑的了,没救了。
一个侍卫的兄弟死了,大为悲痛,拨出刀来大喝,“杀了这三个人,杀了他们替兄弟们报仇!”眼睛红红的,便想冲杜陇、冯兰、阿若冲过去。
“住手。”永城王可不关心下属的死活,没好气的喝住他,“你若杀了他们,陛下准得怪到本王头上!这个道理都不懂!”
“殿下,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放过他们不成。”侍卫抹起眼泪。
他的兄弟白死了。
永城王哈哈大笑,“哪能就这么放过他们,本王还有后手呢。来,把野兽运来,咱们到山坡上躲着,这三个人让野兽吃了!”
侍卫们纷纷赞美永城王,“殿下好计策!这样一来,杜家一家三口是被野兽吃的,陛下无论如何怪不到殿下身上啊。”“殿下既杀了人,又没沾上血,好计好计。”
永城王得意非凡。
他命人将装野兽的笼子抬了来,放到杜陇、冯兰、阿若不远处。
他远远的躲到山坡上了,才命人放出野兽。
笼里是只饿了两天的豹子,看着杜陇、冯兰和阿若,发出一声声的怒吼。
永城王心花怒放,“本王的仇人就要葬身豹口了,本王就要为兄长报仇了!”
永城王命令把笼门打开。
杜陇、冯兰、阿若这三个被绑着人的人,这毫无抵抗能力的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外加一个孩子,绝无可能在饥饿的豹子口中逃得余生。
豹奴开了笼门,便指挥着豹子咬人,豹子箭一般冲杜陇、冯兰、阿若冲过去。
“咬,咬,死命咬。”永城王兴奋的握拳,大喊大叫。
“咬,咬,咬死他们。”永城王的下属一起助威。
淮王和江蕙向这边狂奔。
江蕙浑身都被汗浸透了。
淮王眼睛血红。
快,一定要快,晚一步阿若就没命了,杜陇和冯兰就没命了……
新杏园近了,已经隐隐绰绰可以看得到杜陇、冯兰和阿若的人影了。
他们应该是被绑在一起的,三个人在一起,背靠着背。
一只色彩斑斓的猛兽怒吼一声,从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向阿若扑了过去。
“阿若!”江蕙一声惨叫。
眼看着阿若就要葬身猛兽之口,这时候江蕙就算飞过去也来不及救人了,心中巨痛,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蕙蕙。”淮王忙扶住她。
江蕙靠在淮王身上,脸白如纸,泪如雨下,没有勇气向前方看。
阿若,她看着出生、看着长大的小阿若,她的亲妹妹,她天真可爱的亲妹妹……
淮王强忍悲痛,“蕙蕙,还有杜叔叔,还有岳母……”
江蕙抹了把眼泪,“对,还有我娘和杜叔叔。”挣开淮王的怀抱,向前疾冲。
淮王忙跟了过去。
江蕙拼命跑,淮王脚步不停,两人都恨不得插翅飞过去。
江蕙眼前闪过母亲的脸庞,妹妹的脸庞,心痛不已。
“嘻嘻嘻,嘻嘻嘻。”仿佛能听到小女孩儿的笑声。
江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表哥,是不是阿若的笑声。”
淮王仔细听了听,脸上露出狂喜的神色,“是阿若,蕙蕙,是小阿若的笑声。”
两人心意相通,用最快的速度往前跑,近了,越来越近了,他俩看到一只花豹子,还有一个……正在和豹子玩耍的小姑娘……
“斑斑,我想死你啦,你想不想我?”阿若搂着花豹子的脖颈,快活的荡来荡去。
淮王看的呆了。
江蕙泪水流了满脸,“是斑斑,这是斑斑……”
她方才是憋着一口气冲过来 ,这时一颗心放回到肚子里,腿一软便想要摔倒,淮王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江蕙没力气,靠在淮王身上,“表哥,这是斑斑,阿若养的小豹子。李颖那个混蛋不知从哪里把斑斑抓来了,你说巧不巧?”
“巧。”淮王轻轻揽着她,声音温柔得不像话,唯恐再惊吓到她。
江蕙泪中带笑,“表哥,李颖抓来的野兽是斑斑呀,这样好不好?”
“好。”淮王柔声道。
江蕙靠在淮王身上歇了会儿,意气风发,“表哥,咱们下去吧。”
身后隐隐传来兵甲之声,江蕙知道,这是大队人马到了。
她得赶在大队人马到来之前做几件事。
淮王自然依她,“好,咱们下去。表妹你能走么?”
江蕙笑咪咪,“能走。表哥,我不光能走,还能跑,咱俩比赛啊,看谁先跑到。”提一口气,已经先冲上去了。
“等等我。”淮王忙追了上去。
杜陇和冯兰正含笑看着阿若和斑斑玩耍,见江蕙来了,冯兰忙抱抱她,“蕙蕙,娘没事,阿若没事,我们都没事。”淮王紧跟着也到了,“岳母,方才我们远远的看着了,蕙蕙几乎吓晕。”冯兰心疼不已,抱了又抱,亲了又亲,“没事了。蕙蕙,没事了。”
淮王拍拍杜陇,“叔叔,你没事吧?”
杜陇简短的道:“我没事。”
淮王低头看了看,见地上有着断成一截一截的绳子,“这全是斑斑咬断的么?”
冯兰笑道:“是斑斑。当年阿若要养小豹子,我还觉得家里养小豹子不安全,觉得阿若胡闹呢,没想到今天我们全被斑斑给救了。斑斑冲过来咬断我们的绳子,便和阿若一起玩了,真是只可爱的小豹子。”
“阿若可爱,阿若养的小豹子也可爱。”杜陇自然而然的道。
“是,你说的很对。”冯兰嫣然一笑。
江蕙和冯兰拥抱过后,过去看妹妹,“阿若,和斑斑重逢了,请问你心情如何?”
阿若快活的笑,搂着斑班的脖子,在空中荡来荡去,“姐姐,我心情就是这样的呀。”
班斑冲江蕙吼了几声,江蕙笑着和它打招呼,“斑斑,好久不见。”
山坡上的永城王和他的下属们,一个一个像木头似 ,都不会动了。
不知过了多久,永城王最先反应过来,气急败坏的大吼,“李颎,你又一回坏了老子的好事!”
淮王蓦然抬头,手按向剑柄。
他要杀了李颖这个混蛋。
李颖不能再留了。这个疯子活在世上,以后不知会有多少人遭殃。
这次阿若遇到的是斑斑,侥幸逃脱,下次呢?难道以后次次这般好运。
杀了李颖,一了百了。
“表哥,不用你动手。”江蕙和他心意相通,阻止了他,“看我的。”
她从怀里取出一些药粉涂在斑斑足上,“斑斑,去抓破那个人的头皮。”江蕙指指永城王。
“斑斑,听姐姐的话,去吧。”阿若拍拍斑斑。
豹子亲呢的拱拱阿若,箭一般冲了出去。
永城王惊叫,他的下属们这时也顾不得护主了,四散奔逃。
“蕙蕙,方才李颖放了毒蝎子。”杜陇趁乱走近江蕙,跟她小声说了几句话。
江蕙脸色一变,“表哥,一个活口别留。”
这时淮王的侍卫先赶到了,淮王道:“好,一个活口不留。”带着他的侍卫,将永城王的下属团团围住。
永城王这些下属跟着永城王没少作恶,如果交到官府审判,个个都应判死刑,所以淮王杀起这些人来,毫无心理负担,一个也没放过。
花豹子大吼着冲永城王扑过去,从永城王头顶掠过,抓下他一片头皮,永城王魂飞魄散,昏倒在地上。
斑斑抓破永城王的头皮之后,江蕙便把斑斑叫回来了。
永城王再可恶,也是皇帝的亲侄子。斑斑如果直接咬死了他,皇帝不降罪,朝臣中也有居心叵测之人要开口。抓破他头皮就行了,斑斑足上有药,永城王这个混蛋,活不过三天。
安远侯带人赶到,江蕙来不及跟父亲多说,只道:“爹爹,永城王的命暂时留着,他的下属,一个活口不留。”
安远侯不问原因,“好。”答应得很爽快。
他一边答应着江蕙,一边向冯兰看了一眼。
冯兰笑盈盈的在和杜陇说着什么。
安远侯眼神暗了暗,大手一挥,“走!”带人围捕永城王的手下。
江蕙说了一个活口不留,淮王和安远侯便真的一个没放过,将永城王的手下悉数杀了。
斑斑完成使命,在阿若身边转着圈子,和阿若玩耍。
阿若一会儿翻身骑上豹背,一会儿搂着斑斑的脖子荡秋千,玩得高兴极了。
皇帝带着大批御林军到来的时候,见到这样的奇景,惊讶不已。
☆、096
“蓉蓉舅舅, 这是我的斑斑。”阿若见到皇帝,高兴的跟指着豹子跟他介绍。
“蛮神气的。”皇帝夸奖道。
“我们还从来没有见过小姑娘骑豹子呢。”御林军也算见多识广,却没见过这个场面, 纷纷赞叹。
阿若更高兴了,骑着小豹子转了个圈, 得意忘形,趾高气扬。
众人都为阿若喝彩。
冯兰揽着江蕙,泪光盈盈,“娘以为你和阿若的历险记早就结束了,没想到今天又来了一出。蕙蕙, 今天阿若历险了,你也一样,你一定吓坏了对不对?”
江蕙回想起豹子扑向阿若那一刻的撕心裂肺,犹觉心惊。
淮王心疼江蕙,真想抱抱她、安慰她, 但众目睽睽之下自是不可能的。他眼光无意中掠过永城王那张满是惊恐的面庞,气怒交集,大声道:“陛下请看,这地上一截一截的绳子全是豹子咬断的。永城王违背您的旨意,私自抓了杜陇一家三口, 捆绑三人,放出饥饿的野兽,是要置他们于死地。”
“我没有,我没有……”永城王拼命摇头。
永城王这时否认也没什么用了。
装豹子的笼子还在, 毒蝎子也被找到了,地上那一截一截被豹子咬断的绳子,物证齐全。永城王的下属虽然全部被诛杀,但杜陇、冯兰、阿若一家人都在,把永城王差人抓了他们、放豹咬的过程一一说了,“……如果这豹子不是斑斑,现在我们一家三口已经是一堆白骨。”
江蕙泪光盈盈,哽咽的道:“这都怪我,是我害了他们。是我告诉我母亲、妹妹,让她们放心在这里游玩,不会有危险的,永城王已经向陛下保证过了,不敢再生害人的心思……”
皇帝脸色相当难看。
永城王肆意害人,当然可恼,违抗皇帝的旨意,更令皇帝发怒。
“父皇,您亲自训诫过永城王,永城王还敢做这样的事,阳奉阳违,其心可诛!”淮王义愤填膺。
“陛下,永城王这是不把您放在眼里!”潞王也极为气愤。
“永城王眼里还是很有陛下的。”冯兰说道:“他绑住我们一家三口,如果要杀,一刀一个也就杀了,但他偏偏要让野兽咬死我们。”
永城王为什么要这么做?众人全都心知肚明。
他不能明着杀了杜陇一家人,就暗中使坏,非但要杀人,还要做出杜陇一家人是被野兽吃掉的假像,他好逃脱罪责。
皇帝面沉似水,下令把永城王带过来。
永城王披头散发,面如死灰,“陛下,我,我是冤枉的……”
永城王悔得肠子都青了。他这计划本来是天衣无缝的,谁知道这家人既不怕毒蝎子,也不怕野兽?这豹子居然是阿若养的……蝎子巨毒无比,阿若一跺脚就跑吓跑了……
“蝎子,蝎子!”永城王想起毒蝎子,不禁头皮发麻。这豹子不吃阿若,因为豹子是阿若养的,蝎子见了阿若就躲,难道蝎子也是阿若养的?不对,他是不是上了别人的当了,从头到尾都是有人在算计他,是了,一定有人在算计他!
永城王蓦然抬头,死死盯着淮王,目光像是淬了毒,“李颎,是你害我,一定是你害我!你岳母一家人好端端的,我损兵折将,什么豹子、蝎子,全是你搞的鬼!“”
江蕙生气,“表哥,我想踹他。”
淮王道:“我替你踹。”重重一脚踹到永城王背上,当场就把永城王踹趴下了。
“自己做了恶事,还敢诽谤我五哥。”潞王大怒,跟着也踹了一脚。
他俩都动脚了,郑王觉着不凑个热闹似乎不大好,洒脱的一脚踢过去,“我五哥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项城王气喘吁吁的跑来了,“你还有脸瞎攀扯呢?要不是我跑去报信,淮王根本不知道杜家一家三口被你抓了,淮王闻讯之后,都急成什么样子了!”
可怜永城王这时已经被踹得昏过去了,根本没办法替他自己辩解。
皇帝怒,当即下旨废永城王为庶人,囚禁于王府。
淮王自告奋勇将庶人李颖送回府,江蕙和他同行。
府门大开,淮王和江蕙命人把李颖抬进去,扔到床上。李颖醒过来了,绝望又凶狠的盯着他俩,“李颎,江蕙,我皇祖母不会放弃我的。你们等着,等我出来了,我饶不了你们!”
江蕙厌恶又轻蔑,“你公然向我母亲妹妹下毒手,以为我还能容你活着么?李颖,斑斑爪上有毒,你中毒了,活不过三天。”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李颖惊得从床上跳起来,状若疯狂,“你敢对我下毒,你竟敢对我下毒!”
“你敢杀我母亲和妹妹,我为何不敢给你下毒?”江蕙不屑。
“你拿微不足道的乡下人和我比!我是皇室子弟,是先帝的孙子,今上的侄儿,你母亲和妹妹算什么?贱命一条,也敢和我比?!”李颖眼睛血红。
“你才是贱命一条。”淮王冷冷的道。
李颖恨得脸变了形,“李颎,你是我堂弟,咱们是同一个祖父!你为了个女人来谋害我,你就不会觉得内疚么?”
淮王:“当然不会。惩恶即是扬善,世上少了一个你,多少罪恶消弥于无形。”
李颖大喝一声向淮王扑过来,“李颎,我和你同归于尽!”淮王飞起一脚踹过去,李颖惨叫一声,摔倒在床上,嘴角流出黑血。
“谁敢伤我儿子?”穆王自外进来,目眦欲裂。
“父王,救我,救我……”李颖弱弱的呼救。
穆王奋力挥拳殴打淮王,“我打死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臭小子!”淮王不躲不闪,沉着冷静,敏捷之极的控制住穆王,“你还在面壁思过,还是老实些为好。”穆王气极大吼,“等我出去了,看我如何收拾你!”
淮王一笑,低头看着穆王,“你以为面壁思过期满,你还能出得去?实话告诉你吧,期满之后,你也出不了这个王府了,这、辈、子、你、都、出、不、去、了!”
穆王暴怒,“你胡说,你胡说!皇帝是我亲哥哥,太后是我亲生母亲,谁敢关我一辈子!”
“呸!死到临头,还不自知,你犯的可是谋逆之罪,还想三年之后无罪释放,继续害人么?”淮王一脸讥讽。
穆王狂燥不安,疯狂挣扎,淮王重击他脖颈,穆王白眼一翻,软软倒下。
李颖恐惧之极,啰啰嗦嗦,“你们,你们,你们大胆……”
淮王微微一笑,将穆王也丢到床上,“你父王谋逆,你对我父皇阳奉阴违,对你们这样的人,我还要讲客气不成。”
“皇祖母会帮我的。”李颖已接近绝望了,但想到庄太后,他眼中闪过丝光亮。
庄太后一向偏向穆王府,只要有庄太后在,穆王府的人就都有希望。
“你就等着吧。”淮王笑。
江蕙很好心的命人把沙漏放在永城王面前,“你数着日子过吧。三天,一天不会多,这一点我可向你保证。”
“你太狠毒了。”江蕙神情冷静,李颖却吓得直往后躲,往墙上靠。
“我狠毒?”江蕙气极反笑,“你要放毒蝎子要放野兽对付我母亲妹妹,反倒说我狠毒?你在新杏园做的是什么,慈善么?你杀人就是理所应当,别人杀你就是狠毒了?”
“几个乡下人的贱命,和我这皇室贵胄如何能比?”李颖呼呼喘着粗气。
淮王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李颖脸上,“像你这样的人还是死了吧,你活下去,不知会有多少平民百姓遭殃!”
“皇祖母一定会救我的,皇祖母一定会救我的……”李颖捂着热辣辣的脸庞,还残存着最后一丝希望。
江蕙笑容轻蔑。
李颖还抱着老黄历不放,以为有庄太后就万事皆休。却不知道,庄太后现在已经护不住他们了,早在穆王府搜出龙袍开始的时候,庄太后就护不住他们了。穆王什么坏事都能做,就是不能和谋逆沾上边儿。穆王认为他自己是弄件龙袍在家里穿着玩,皇帝会相信么?会完全相信才是怪了。龙袍事件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穆王触及皇帝的底线,皇帝再也不能容忍了。
淮王和江蕙并肩离去。
李颖还在喃喃自语,盼着庄太后来救他。
庄太后确实要向皇帝求情的,但安国夫人和宁国夫人一再劝她,“李颖可是陛下亲自训诫过、警告过的。陛下命他不许害他,他当着陛下的面答应得好好的,转过脸就要生毒计害人,陛下岂能容他?娘娘,李颖他可是放了野兽要咬死小阿若的,如果不是阿若运气好,刚好放出来的是阿若养的小豹子,那阿若此时已入了豹腹,可怜不可怜?惨不惨?”
庄太后拭泪,“颖儿是个好孩子,这种恶毒之事,断断不是他做出来的,一定有人陷害。”
宁国夫人拍大腿,“哪里有人敢陷害他?他可是被陛下当场抓了个正着啊。您说有人陷害他,岂不是说陛下见事不明、被人当面蒙蔽?”
庄太后被宁国夫人问住了,“这个……”略一犹豫,她又想为李颖开脱,“颖儿不会存这种坏心思的,一定是有人挑唆,把他身边的坏人抓起来也就是了。没人挑唆他,他不会再做坏事。”
安国夫人见庄太后还要包庇李颖,叹了口气,苦口婆心的劝道:“娘娘,我是乡下人,没啥见识,就给您讲个乡下的事吧。有一户人家,老太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有出息,二儿子不光没出息还总爱闹事,老太太一直偏向二儿子,最后凉了大儿子的心,大儿子后来不孝顺他母亲了……”
“皇帝不会这样的。”庄太后下意识的道。
安国夫人叹气,“娘娘,您也知道奴婢在说谁了。这做母亲的不能太偏心,若偏心的厉害,再孝顺的儿子心里也会不舒服的。陛下是天子,是帝王,一言九鼎,金口玉言,李颖当面答应陛下,转过头就生出毒计害人,陛下再仁厚也容不得他。您这时候去给李颖求情,会让陛下凉了心。娘娘,您就只顾着李颖这个不争气的孙子,不管陛下的颜面和威严么?”
两位老夫人一再劝说,庄太后终于想通了,“好,皇帝正在气头上,我先不说话,过些天如果李颖有悔改之意,再给他说说好话。李颖胆大妄为,也该吃些教训。”
安国夫人、宁国夫人大喜,“娘娘英明。”
庄太后还想着让李颖吃个亏、长点儿心,以后再慢慢为他设法呢,谁知三天之后,李颖就死了。
死就死了吧,死后名声也不好。朝臣都以为李颖是羞愧之极,没脸再活在这个世上了。
庄太后年迈之人,承受不住这个打击,重了一场大病。
皇帝余怒未息,李颖虽死,也不曾加恩,命令以庶人身份下葬。
穆王有折子上来,皇帝看也不看,命人悉数堆在桌案上。
当初弹劾穆王的折子有小山那么高,皇帝都压下了。穆王的折子也压着吧,哪天也堆放得小山一般高了,皇帝或许会看一眼。
阿若和斑斑重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骑着斑斑到各处转了一圈,挨个向人炫耀,“呶,这是斑斑,它只小豹子,会游水会爬树,可厉害了,它还很听我的话!”
江苗见豹子凶猛,有点害怕,江蓉年龄小,笑嘻嘻的仰起头,“阿若,骑豹子好玩不?”
阿若连连点头,“好玩好玩,可好玩了,蓉蓉你想不想骑?”
“想。”江蓉嘻嘻笑,露出一口可爱的小白牙。
丹阳郡主和齐王妃等人差点儿没吓死,“不行不行,这么小骑什么豹子。”
阿若早指挥着斑斑卧下来了,招呼江蓉上来,江蓉骑上豹背,搂着阿若的腰,两个小姑娘让豹子驮着在院子里跑了几个圈,眉花眼笑。
丹阳郡主、齐王妃胆子差点儿哭出来,“下来,蓉蓉你快下来,阿若也下来,别骑豹子了。那是豹子,又不是马。”
江蕙及时赶过来,叫过斑斑,把阿若和江蓉抱下豹背,“阿若,蓉蓉,斑斑累了,让它歇会儿。”
江蓉从没骑过豹子,尝了回新鲜,心满意足,笑得像朵小花,“斑斑累了,那改天再骑好了。”阿若不大乐意,“斑斑没说它累呀。”但江蕙哄了哄她,阿若也就不闹了,“让斑斑先歇歇,明天我再跟它玩。”
江蕙命豹奴把斑斑牵回去了。
丹阳郡主、齐王妃一颗心这才放回到肚子里。
阿若巴不得到处炫耀她的斑斑。张欣豫即将和丁简完婚,丁家和张家正在紧张的筹备婚礼,阿若凑热闹,“欣欣姐,你婚礼上用得着小豹子不?我可以把斑斑借给你。”
张欣豫吓了一跳,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用不用,真的不用了。阿若,谢谢你,这个真的不用。”
“斑斑挺爱参加婚礼的。”阿若有些失望。
江蕙和冯兰都笑倒了。
阿若小姑娘,你真的不能这样到处推销你的小豹子,会吓到人的啊。
狩猎结束之后,阿若应杭皇后的邀请进过一次宫,把她的小豹子也带去了。本来阿若蛮讨人喜欢的小姑娘,但她牵着只小豹子,那是人人侧目,没几个不害怕的。
苏馥也是弱质女子,胆子却比常人大得多。她要是在河边看鱼的,见到阿若和斑斑,微笑招手,“这是你的斑斑么?真可爱。”
阿若难得遇着个敢看斑斑的,快活的笑着过来了,“这就是我的斑斑呀,不过它是只猛兽,你说它可爱,好像不恰当。”
“那应该说什么?”苏馥谦虚的请教。
阿若笑嘻嘻的到了河边,和苏馥一样在河边的青石上坐下了,“斑斑就和我玩,别人它不大理会的,勉强会让苗苗和蓉蓉骑一下。说它可爱也不是不行,不过它只对我可爱。”
“真好。”苏馥瞄到阿若的脚上,目光闪烁不定,微笑道。
江蕙缓步过来,看到苏馥和阿若在河边,略一思忖,悄悄自垂柳间挪了过去。
苏馥脱下鞋子,转过身,把一双柔白双足浸到河水之中,一脸享受的模样。
江蕙心沉了沉。
如果是盛夏时节,那苏馥这一举动或许还不太显眼,但眼下已经是秋天了,她不嫌河水凉么?
苏馥这么一弄,阿若也笑嘻嘻的想脱鞋,“我可爱游水了,斑斑也是,灰灰也是。”
阿若鞋脱了一半,忽然想到爹娘姐姐的交待,停了下来,“算了,我还是回家游水吧。”
苏馥隐约看到阿若足踝处有一古银脚铃,心中狂跳。
“水很清凉,很舒服。”苏馥柔声道。
“不了,不了,嘻嘻。”阿若笑着拒绝了,穿好了鞋子。
江蕙就在附近,清清楚楚从苏馥眼眸中看到失望和恼怒。
阿若牵着斑斑要走,苏馥踩上鞋子想要强拉阿若,阿若惊讶回头,苏馥挤出丝笑意,“水真的很清凉。”
阿若认真的盯着苏馥看了会儿,慢吞吞去解斑斑脖间的铁链。
苏馥花容失色,“你想做甚?”
阿若嘻嘻一笑,“斑斑很爱游水的。你说水真的清凉,我就想让斑斑下河游水呀。”
阿若撒开手,呼哨一声,斑斑箭一般冲出去,紧贴着苏馥身边掠过,落入水中。
苏馥魂飞魄散,跌倒在地。
“别怕,我没下命令,斑斑不会随便咬人的。”阿若安慰她。
苏馥泪如雨下,起身想跑,但腿已吓得软了,一瘸一拐,毫无仪态的逃了。
“我以为你胆大很大呢,也是个胆小的。”阿若冲苏馥的背影扮了个鬼脸。
刚开始苏馥和她打招呼,她心里还有几分喜欢呢,谁知道她才把斑斑放开,苏馥就吓成这样了。
江蕙从垂柳下出来,“阿若,斑斑玩上一小会儿,你就把它叫上来吧。别把无关之人吓着了。”
阿若一边答应着姐姐,一边指挥她的小豹子,“斑斑游水,斑斑爬树,对,就是那颗最高的柳树……”
江蕙见妹妹玩得高兴,便不去阻止,在河边踱了几步。
苏馥在秋天脱了鞋子玩水;苏馥很盼望阿若把鞋子脱下来;苏馥的目光在阿若脚踝处流连;苏馥她……应该是发现了阿若的秘密……
江蕙确信妹妹在别的时候没有暴露过这个秘密。只有在驱逐毒蝎子的时候。
千防万防,阿若这个秘密还是被人发现了。
可是,江蕙分明记得,无论是淮王还是安远侯或是杜陇、冯兰,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到永城王李颖放毒蝎子咬人,更没有人提到阿若赶跑了毒蝎子。现场虽然发现了装毒蝎子的笼子,但除了个人知道内情的,大多数人只以为永城王太恶毒,不光带了豹子,还有两手准备,或许要毒物伤人。
苏馥是怎么知道的呢?她为什么忽然留意起阿若的脚?
江蕙咪起了眼睛。
事发当时,苏馥应该就在附近,她看到了永城王行凶的过程,看到了阿若跺脚,巨毒无比的毒蝎子就撤退了。
江蕙把之前的事回想了下。蒋太太和唐大爷因为是单线联系,被人及时灭口,导致案子查不下去或进展不大,永城王李颖这件事呢,根本没有审问李颖,所以并不知道李颖有没有同伙,李颖背后有没有给他出谋划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