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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要输钱了。”赵揽月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之情,也大声的道。

黄予时眼波往江蕙的方向瞟了瞟,唉声叹气,“唉,像江大姑娘这样光彩照人的姑娘,怎会门可罗雀,连一个求婚者都没有呢?”

“就是,一个都没有,这也太冷清了。”她的妹妹黄予晰在旁附合。

这些人或是叹气或是可惜,看向江蕙的目光却恶意满满,都在幸灾乐祸。

厅里的这些人虽然喜不自禁,心情雀跃,但要保持自己的淑女形象,说话还是比较克制的。外面的赵玉青等人就放肆多了,赵玉青声音格外响亮,“大家猜猜,赌坊的郎老板会不会想要自杀?”有人笑着接话,“这还真保不准。听说十个人当中至少有九个是买江大姑娘输的,事情实果真如此,赌坊铁定赔钱啊。”

赵玉青带头纵声大笑,他的一帮狐朋狗友在旁凑热闹,场面乌七八糟。

有一个眼尖的朋友推推他,“江侯爷来了。”

“是么?”赵玉青精神一振。

安远侯来得正好,他赵玉青现在就想看看这位朝中新贵、皇帝近臣是幅什么样的面孔!是不是面如土灰,含羞带愧,没脸见人了啊?

“玉青,你别太得意了,万一有人来求婚呢?”他一个朋友见他太狂了,忍不住小声提醒。

赵玉青仰起脖子大笑,“这京城里的王孙公子就这么多,风度翩翩、才华横溢、不超过十八岁的更少,如此优秀却至今尚未定亲的更是能一个挨着一个数出来。这些人家都要娶温柔贤良的儿媳妇,有哪家会向凶残蛮横的姑娘求婚?”

他笑声未落,便有一个镇静又斯文的声音说道:“我。”

声音不高,温文尔雅,听在耳中却有威严之感。

赵玉青笑声陡然停住,愕然转过头,只见一位中等身材、身穿仙鹤补服的男子安详的站着,正是左相何荣彰。

何相是由安远侯陪着过来的,身边还着一个相貌清秀的少年,是何相的幼子何泉。

“何相爷。”赵玉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喃喃的道。

他把所有的人家挨着捋了一遍,确实也想到了何相的这个小儿子。但何相和安远侯根本没有私交,而且何相之前在政事上和安远侯多有不合,何相怎么可能向安远侯求婚呢?

冯兰曾经救过何相的母亲,这件事赵玉青也知道。但何相已经回报了啊。冯兰救人是尽大夫的职责,何相在陛下面前为江蕙说了话,这份情便已经报完了,不是么?

何相自从为江蕙说过话之后,便再没和安远侯府有过来往。赵玉青以为那已经是一个了结,没想到何相这么给面子,赶在江蕙十五岁生日这天,带着他的小儿子登门求婚来了。

赵玉青一阵头晕。

不光赵玉青,其余下了赌注的人也是心狂跳。天呢,何相这么稳健守礼的人居然要为他的小儿子向江蕙求婚了,这可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何相谨守礼仪,江蕙横冲直撞不讲道理啊,何相这是有多么的想不开……

“犬子可符合要求么?”何相微笑,客气的问着在场诸人。

这些人方才还在吵吵着赌注、赔钱、郎老板自杀呢,这时却都哑巴了似的。

何相出自世家望族,门第那是没的说,况且他官至左相,已是臣子中的第一人。何泉今年十八岁,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是太学最优秀的学生之一。把何泉的条件一项一项列出来,哪一项都符合赌约的条件。

这些人全是赌了江蕙输的,这时如同晴天霹雳一样,呆若木鸡。

赵玉青面如土色,嘴唇颤抖,直不能相信到最后他竟然输了,这个一向跟安远侯不和、和安远侯府从没来往的何相爷,竟然会携子求婚。

周围死一般的静寂。

赵玉青脸色发青,忽然奋臂高呼,“不,这不算!何相爷,您这是为了报冯夫人对令堂的救命之恩,这是假公济私,不能算!”

“对,不能算。”赵玉青的族兄赵宝青下了大注,唯恐输钱,这时候什么也顾不得了,大声叫道:“我们当初打这个赌,赌的便是江大姑娘实在太凶了,令人望而却步,没有王孙公子肯向她求婚。何相是因为冯夫人的救母之恩所以才会愿意结亲的,这不算,这一定不能算!”

“对,不能算!”在场的人七嘴八舌,竭力附合,“这必须不能算!”

开玩笑呢,押了那么多的钱,你何相要报恩,便让我们输钱么?不行,你何家不是因为仰慕江蕙才要结亲的,这不算。

“不能算,不能算。”许多人振臂高呼。

投的钱太多了,不着急不行啊。

安远侯冷厉的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掠过。如果放在平时,这目光能把他们吓趴下,噤声不语,现在却不同了,一个是人多胆儿肥,另一个实在输不起这么多的钱,一咬牙一狠心,豁出去了!安远侯是可怕,但手里没钱甚至欠债也可怕啊,裤子都赔掉了,将来怎么过日子?

何相瞧着这帮人,直摇头。

这一个一个的也太不像话了,耍赖啊。

外面的声响惊动了正厅里的女眷,众人纷纷向外探头,忙不迭的询问,“怎么了?怎么了?”知道何相携幼子求婚,众人不肯承认,厅里也炸了锅。

叶吟芳气急败坏,连风度仪态也顾不得了,连惺惺作态也不肯了,高声道:“这个赌约最先是我提出来的!我以为江蕙姑娘太凶了,一定会令王孙公子望而却步,一定不会有贵族子弟向江姑娘求婚,因此才有的这个赌约!何相他是因为冯夫人的救母之恩,方才有这一举动,这和赌约的初衷相违背,一定不能算!”

“不能算,一定不能算。”黄予时、赵揽月等人纷纷附合,“凭救母之恩得来的求婚怎么能算数?这和赌约的初衷背道而驰!”

“应该有一位真正喜欢江姑娘的求婚者,这样才能让众人服气了。”苏馥温温柔柔的说道。

“是啊,必须是真正喜欢江蕙的,报恩的不算!”苏馥话才出口,便有无数赞成的声音。

“江大姑娘,你说这个算不算?”叶吟芳和赵揽月两个人是最着急的,两个人从人群中杀出来,直接冲到了江蕙面前。

江蕙一直冷眼旁观,好像大家议论的事和她无关一样,这时客气而冷淡的笑了笑,“按照赌约,是应该算的。赌约上只说在我十五岁生日之前及当天,如有符合条件的人选前来求婚,便算赢。但这无关紧要,诸位如果说不算,那便不算,我没有意见。”

“啊?”叶吟芳和赵揽月一起张大了嘴巴。

这个江蕙是不是大方得过份了?按照赌约是应该算的,她却这么轻易的就同意了……

“你认输了啊?”叶吟芳傻傻的问道。

“你认输了啊?”赵揽月高傲的昂起头。

江蕙嫣然,“我怎会认输?诸位稍安勿燥,今天我安远侯府还有客人呢。”

众人听江蕙的言下之意是还会有别的求婚者,都是心里一紧。赵揽月是之前做过功课的,略想了想,忿忿的道:“还会有谁要来?江蕙,你别做梦了,除了要报恩的何家,再没有别家能看得上你了。”

赵揽月最后一个字刚刚说完,一直乱糟糟的厅外忽然安静了。

众人一起回头。

一名男子的声音打破了外面的宁静,“淮王殿下到。”

淮王殿下来做什么?江蕙过生日,他来做什么?

众人都有些痴痴的。

厅里厅外都太-安静了,没人喧哗,淮王声音清朗,便是在厅里也听得清清楚楚,“江侯爷,本王今日前来是奉了陛下之命向令爱求婚的……”

叶吟芳、赵揽月等人脑子嗡的一声,淮王接下来的话,她们竟听不到了。

“天呢。”不知是谁低低呻-吟了一声,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陆陆续续有不少位闺秀晕倒。

这些人是为了输掉的银子而心碎,还是淮王对安远侯府大小姐的仰慕而心碎,便不得而知了。

叶吟芳和赵揽月这两个人平时并不要好,这时却很有默契的同时呆了许久,同时瘫坐到了地上。

何相携幼子前来,她们还可以借何相是报恩的,不算;就算经过一番激烈辩论,何相这个报恩也算,她们还能挑剔何泉的相貌、才华、品行,总之一路赖下去。但这位是淮王啊,是陛下和杭皇后的爱子淮王殿下啊,面对这样的求婚者,她们还能挑出什么毛病来?

☆、064

叶吟芳、赵揽月这拨人既折损了银子, 又失了面子,难堪之至,脸上热辣辣的。

叶吟芳现在再也没脸说什么江蕙凶、让人望而却步之类的话了。江蕙如果果真如她所言, 那么让人看不上, 淮王又怎么会奉陛下之命到安远侯府求婚?

黄予时一直暗中觊觎淮王,这时花容失色, 无力的靠在黄予晰身上。

“二姐,可怜的二姐。”黄予晰无比同情。

“我命怎会这么苦。”黄予时连哭泣的力气也没有了。

黄予晰想要安慰黄予时, 灵机一动, 悄悄指了指不远处的苏馥, “你瞧这位苏馥苏大小姐。”

杭皇后有意聘苏馥为淮王妃的事,黄予时也是隐约听到过的。听到苏馥的名字,便即顺着黄予晰的手指看了过去。

受打击最大的是苏馥。

苏馥瞬间脸色雪白, 周围的一切她都听不到,也看不到,眼神涣散。

苏馥以美貌和才华著名,尤其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脉脉含情好像会说话一样, 但现在她眼睛无神,面目无光,哪里还有绝代佳人的风采?

黄予时见苏馥这样, 眼光闪了闪,嘴角微扬,心里舒服多了。

“阿馥。”苏夫人心痛,忙握住她的手。

苏馥的手冰凉彻骨。

苏夫人慌了, 握着苏馥的手又搓又揉,却又唯恐被别人发现了异状,不敢高声说话,附到苏馥耳边低低的唤道:“阿馥,阿馥。”

苏夫人唤了好几声,苏馥才缓缓转过头,眼眶中充盈着晶莹泪水,“娘,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淮王殿下他应该……”

“阿馥。”苏夫人迅速伸手捂住苏馥的嘴。

她担心被人发觉什么,忙朝四下里看了看,所幸现在众人都刚刚受了重大的打击,有人在抹眼泪痛惜自己的钱袋,有人在向亲人诉苦,有人独自发呆,唯独没人注意她们母女俩。苏夫人略微放心。

“阿馥,众人面前,莫要失态。”苏夫人柔声劝戒。

苏馥伤心不已,“娘,您知道的,我受了一个打击……”

苏夫人沉下脸,正色道:“你如果软弱没用,受了打击便这个样子了,可见是个无福之人,以后便以泪洗面好了。”

苏馥惊觉,忙恭敬的道:“女儿不敢。”坐直身子,面无表情,不再像方才一样魂不守舍了。

厅里也不光有这些六神无主失魂落魄的,没有参与这场赌博的也有一些人,惊讶许久,回过神来之后便向苏老夫人和丹阳郡主道喜了,“恭喜恭喜,这可是位东床快婿。”更有人陪笑向丹阳郡主道:“淮王殿下是郡主您的娘家侄子,这可是要亲上加亲了。”

丹阳郡主应酬了亲朋好友几句,叫过江蕙,小声问道:“蕙蕙,这是怎么回事?”

江蕙脸色酡红,如饮美酒,“我也不知道。淮王表哥是曾经答应要帮我,可我没想到他会这样……”

江蕙只是在大长公主府偶遇淮王,想要听淮王讲讲没定过亲的男子会是什么心理而已。淮王却告诉江蕙,这件事情他可以代劳,不用表妹操心。江蕙和淮王打过不只一次交道,内心之中对这位一表三千里的表哥是有几分信赖的,见他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便放心的把这件事拜托给了他。却没想到淮王并没有另外去找没定过亲的翩翩少年,亲自出马了。

丹阳郡主眼光闪了闪,神色变幻不定。

淮王这是打的什么主意?难道真的如他所言,他并没有婚约在身么?不管了,反正淮王打着皇帝陛下的旗号公然前来求婚,众目睽睽,众所周知,他和苏馥便不可能了。

“蕙蕙,怎么回事?”苏老夫人小声问着江蕙。

“祖母,我也不知道,淮王表哥没有提前告诉我。”江蕙见苏老夫人神色有些迷惘,知道老人家是被这些事情弄糊涂了,有些歉意的说道。

“如此。”苏老夫人颔首,却更加摸不着头脑。

“江大姑娘,这可真要恭喜你了啊。”汝南侯夫人又气又怒,好半天才缓过一口气,阴阳怪气的说道。

向来没有公然当着年轻姑娘的面,谈论她的终身大事的道理,这让年轻脸薄的姑娘家如何答话?汝南侯夫人不怀好意,是专门给江蕙出难题的。江蕙是答话也不好,翻脸也不好,害羞的低下头更不好,总之无论如何都是错。

下了大赌注的人还在可惜自己的钱袋,没参与赌博或下注很小只是玩玩的人这时却好很有兴致的观察起江蕙。这位姑娘可能会成为淮王妃呢,这样的局面,她会如何应对?

汝南侯夫人话说得唐突,江蕙却丝毫不以为意,语笑盈盈,悠然自若,“赵夫人确实应该恭喜我,我发财了,赢了一笔不大不小的银子。”轻描淡写,谈笑间便把话题从淮王、婚事这些年轻姑娘不便当众谈论的事情上面引开,又提起大多数人关心的输赢问题。

“机智的姑娘。”“不焦不燥,风度真好。”“小小年纪,很淡定啊。”“和她父亲一样,有大将之风。”不少宾客含笑看着江蕙,称赞不声,不绝于耳。

汝南侯夫人语塞,恶狠狠的瞪了江蕙好几眼,好像要把江蕙吃了似的。

汝南侯夫人和她的儿子、女儿以为稳操胜券,都已经在家里举行过庆功宴了。这时局面突然翻转,江蕙反败为胜,占了上风,这让汝南侯夫人如何不恨?

汝南侯夫人难受之极,心里像有团火在燃烧似的,她的儿子赵玉青比她更为着急,更为狼狈。赵玉青的族兄赵宝青拉着他低吼,“你不是说稳赚不赔的么?我手头钱不够,你让我借钱下的注!我不管,如果真是输了,钱拿不回来,你要原封不动的还我!”

“就是,你得还我,都是你逼着我去赌的。”另一个本家亲戚也低声威胁。

赵玉青汗如雨下。

他这些天蹿掇着下了注的人可是多了去,如果人人都要跟他算帐,他如何是好?

“不一定输,不一定输。”赵玉青抹着汗,心急如焚。

“什么叫不一定输,淮王殿下都奉陛下的旨意亲自登让前来求婚了,这还不叫输?淮王殿下是哪个条件不符合么,你倒是说说看。”赵宝青气冲冲的低声骂道。

“淮王殿下他……他是奉了陛下之命来的,陛下偏爱的是安远侯,对江蕙未必接纳!”赵玉青被他的兄弟、亲戚逼得急了,心里话脱口而出。

“呸,你方才敢说何相只是报恩,不是欣赏江蕙,现在你敢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陛下只是看重安远,不是真心接纳江蕙?”赵宝青啐了他一口。

“我有什么不敢的?”赵玉青脑子一热,大声叫嚷了出来,“我当然敢说,陛下只是太偏爱安远侯了,对江大姑娘这么凶的姑娘根本不可能喜爱,不是真心想聘她做儿媳妇的!”

他嗓门不小,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不少人都呆住了。

这个赵玉青他是投了多少钱啊,现在急红了眼,跟吃了熊心豹子胆似的,竟然敢当众质疑皇帝陛下了……

淮王正由安远侯、何相陪同要去见苏老夫人,闻言停下脚步,向赵玉青扫了一眼。

明明是位阳光般灿烂的俊美少年,扫向赵玉青的眼神却阴冷凌厉,如寒冬里的冰茬一般锐利如刀。

赵玉青啰嗦了一下,浑身血液仿佛结了冰。

“你竟敢质疑我父皇陛下了。”淮王冷冷的道。

赵玉青为他气势所震慑,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下,“小人失言,小人该死。”

赵宝青等人也懵了,一起跪下为赵玉青求情,“此人今日有些昏愦,求淮王殿下饶恕他这一回。”

淮王环顾众人,朗声道:“本王今日若不把话说清楚,你们定然不服气,那本王便坦诚相告吧。江姑娘回京之后不久,陛下亲自召见,江姑娘忠孝双全,智勇无双,陛下大加赞赏,赏赐无数,这是人尽皆知之事。太后娘娘也很喜欢江姑娘,不止一次召江姑娘入宫陪伴。”

项城王缓步前来,听到淮王这番高谈阔论,不由的苦笑。

唉,庄太后每回召见江蕙都是要为难江蕙的,但到了淮王口中,就是太后娘娘喜欢江蕙,不只一次召江姑娘入永寿宫陪伴了啊。这人的舌头是软的,这话还真的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众人洗耳恭听,淮王声音愈加清朗,“本王到永寿宫向太后娘娘请安,有幸在那里见过江姑娘。江姑娘在永寿宫的时候,太后娘娘以及安国夫人、宁国夫人喜欢这位善良可爱、孝顺体贴的好姑娘,笑口常开,心情愉快。陛下有感于此,命本王亲至安远侯府向江侯爷求婚,求江侯爷许嫁爱女。陛下对江姑娘的评语,是‘淑慧温恭,静婉端良’八个字。赵玉青,你说陛下只是偏爱安远侯呢,还是真心聘娶江姑娘为儿媳?”

项城王又是苦笑。

淑慧温恭,静婉端良,这个评价太高了,这是册封皇子妃时最常用的八个字。

众人也听得入了神。

淑慧温恭,静婉端良,这是皇帝陛下对江大姑娘的评价……

赵玉青心中怀恨,满面通红,连连叩头,无可辩解。

“那么,堂弟是真的仰慕江姑娘么?”项城王柔声问道。

众人知道江蕙和穆王府的公案,见项城王这么问,倒也不以为奇。

赵玉青已是羞愤欲死,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赵宝青等人记挂着他们的赌注,伸长了耳朵听着,盼着能听出些什么门道来。这个赌局赌的是江蕙没人仰慕,没人要,如果淮王是被逼前来求婚,那是不是还有转机?

“堂兄,小弟到永寿宫向太后娘娘请安,曾有幸在那里见过江姑娘,惊鸿一瞥,至……至今难忘……”淮王到底是年轻人,说到这些话,语气缠绵,害羞了。

苦涩滋味由项城王心底一直涌向咽喉间,项城王弱弱的道:“其实我一路由深州追至京城,江姑娘从容不迫,与众不同,我也……”

“难道项城王殿下也想向江姑娘求婚么?”有人惊叫出声。

安远侯一直冷眼旁观,这时淡淡的道:“小女择婿,年龄不可超过十八岁。项城王殿下今年十九岁,超龄,请勿复提起。”

天气睛好,艳阳高照,众人也不知是被太阳晒的还是怎么的,都是头晕。

就项城王这样的身份、才貌、人品,不管给哪位公侯千金做女婿,那都是上上之选啊。安远侯却异常淡定的说,十九岁,超龄,不要再说了。

“禀侯爷,潞王殿下到。”有下人匆匆来报。

潞王生的极为美貌,今天精心打扮过,愈发显得面如缚粉,唇似涂朱,他喜气洋洋的,连淮王、项城王等人也没看到,仿佛眼中只有安远侯一人似的,近前深深一揖,“江侯爷,本王今天是来向令爱求婚的。”

众人都晕。

怎么又来了一位?

安远侯微感惊讶,沉声问道:“潞王殿下,你前来求婚,可有陛下的旨意?”

你的婚事不能自己当家作主吧,淮王是奉了陛下之命,你是怎么回事?

潞王羞涩,“陛下说了,只要是名门淑女,他老人家便允许。”

安远侯眉头皱了皱,追问道:“也就是说,陛下不知道你是来向小女求婚的,是么?”

潞王平时没个正形儿,这时却乖巧的很,安远侯问一句他便答一句,“是的,侯爷,陛下让我自行登门求婚,只要是端庄贤淑之女子便可。”

“侯爷,郑王殿下到。”又有下人匆匆来报。

什么,又来一位?

“江侯爷,小王是来向令爱求婚的。”郑王和潞王一样,眼里看不到别人,满眼星光,热情洋溢的冲着安远侯就过去了。

众人惊得张大了嘴巴,久久不能合拢。不是说江大姑娘无人问津么,怎地突然之间,一个接一个的王孙公子、皇室贵胄都出来了,排着队向她求婚?

先是何相的幼子,然后是淮王、项城王、潞王、郑王,项城王最可怜,只因为大了一岁,连求婚的资格都没有,就真接被安远侯给拒了……

☆、065

“郑王殿下, 陛下知道这件事么?”安远侯向郑王求证。

如果没有皇帝的允许,郑王擅自做主前来求婚,这个求婚根本毫无意义。

“小王向陛下请示娶妻成家之事, 陛下说, 自己的事情,自己看着办。”郑王满腔热忱。

郑王也是想明白了, 皇帝的原话是“应该娶妻成家了,是么?朕知道了。你自己的事情, 自己看着办。”这分明就是同意了啊。

郑王容光焕发。

安远侯府的情形, 郑王自然心知肚明。安远侯现在面临一个难关, 如果郑王帮他度过了,帮他挽回颜面,那郑王不仅仅是做了安远侯的女婿, 还能得到安远侯的信任和感激,简直是一箭双雕!不,不对,应该说是一箭三雕, 江蕙姿容绝美,娉婷袅娜,能娶到这样的绝代佳人为妻, 艳福不浅……

郑王激动又兴奋的看着安远侯,就等着安远侯欣然答应他了。

何相大为惊讶,拊掌道:“江侯爷,今天除了小犬之外, 还有淮王殿下、项城王殿下、潞王殿下、郑王殿下先后向令爱求婚。令爱刚刚及笄,便已经这样了,这往后求婚的人不得把安远侯府的门槛给踏破了么?”

郑王大惊,四处张望,这才发现淮王、潞王、项城王等人也在,“你们,你们……”

潞王和郑王一样,方才眼里只看得到安远侯,这时才看清形势,如梦方醒,忙大声问道:“五哥,六哥,我是得到陛下允许的,你们呢?”

“我也得到陛下允许了。”郑王不甘落后。

淮王面带微笑,“陛下知道我来的是安远侯府。”

“这个……”郑王和潞王都有些下气。

他们也算是得到皇帝允许的,但皇帝不知道他们想娶的是谁,不知道他们是要来安远侯府求婚的啊。

远在宫城的皇帝正和大臣商议国事,忽然没来由的打了个喷嚏。

这是谁在背后说他了么?对了,一定是小火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在安远侯府一定打着他的旗号招摇撞骗,一定是……

淮王这话说得面不改色,在场的人全部信以为真,就连安远侯、何相也是毫不怀疑。

他们哪里知道淮王这话里的玄机?“陛下知道我来的是安远侯府”,这话诚然是对的,但那是淮王留下了一封书信告知,皇帝才会知道的……

何相精神抖擞,大声问道:“除了小犬之外,还有淮王、潞王、郑王三位殿下先后向江姑娘求婚。三位殿下的求婚都得到了陛下的允许,其中潞王、郑王的求婚陛下事先不知道具体是哪位。也就是说,是潞王、郑王两位殿下爱慕江姑娘的人品,认为江姑娘是王妃的最佳人选。事已至此,诸位还有什么话说?”

赵玉青、赵宝青等人都哭丧了脸。

是啊,事已至此,还有什么话可说?淮王是奉陛下之命来的,皇帝、太后认可了江蕙,淮王对江蕙惊鸿一暼至今难忘;潞王和郑王心悦佳人,心生爱慕,身为亲王,亲自登门求婚。江蕙就是再凶残十倍又怎么了呢,她就是有人仰慕,有人登门相求啊,什么江大姑娘太凶了,王孙公子望而却步之语,从此可以不必再提了。

“诸位,你们认输么?”安远侯环顾四方,声音低沉而威严。

风吹过林梢,轻轻作响,花蕊一片一片飘落在地上,悄没声息。

周围一片静寂。

挣扎许久,赵玉青、赵宝青等人带着哭腔说道:“我们认输,认输。”

到了这一步,他们是真没话说了。

只有一墙之隔,外面的事里面很快也知道了。知道不仅淮王来了,潞王、郑王也先后前来向江蕙求婚,不少闺秀嫉妒得眼睛都红了。淮王、潞王、郑王,这三人可以稳稳排在京城名门贵女最愿意嫁的人当中的前三位,现在这三人都向江蕙求婚了……这是打算把人活生生的气死么……

叶吟芳、赵揽月一个时辰之前还以为胜券在握,洋洋得意,不可一世,现在却被打入绝望的深渊,满脸颓废。黄予时自从淮王出现之后便魂不守舍了,潞王、郑王的到来又引起一片低呼之声,黄予时却是充耳不闻。这些人当中最淡定的是苏馥,她脸色略有些苍白,但身姿笔挺的坐在那里,仪态十分端庄。杭皇后有意聘苏馥为淮王妃的传言,厅里大多数人都是听说过的,见苏馥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镇静,暗暗赞叹。

江莲小脸煞白,摇摇欲倒,江蕙就在她身边,忙扶了她一下,“你怎么了?”江莲勉强挤出丝苦笑,“大姐姐,我没事,我真的没事。”江蕙略一沉吟,心中雪亮,柔声问道:“我送你的那些金砖,可还在么?”

江莲张张嘴,想要说还在,但她明明已经全输光了,就算现在瞒过了,将来也是没办法交待。可她如果实话告诉江蕙,江蕙知道她送给江莲的金砖,江莲居然拿去赌江蕙输,那还得了?江莲实话实说也不行,隐瞒也不行,惶急之极,低声道:“我的金砖不在了,是……是被太太给收去的……”

反正吴氏之前一直要收江莲的私房钱,江莲一着急,口不择言,就把脏水泼吴氏身上了。

“原来是这样。”江蕙淡淡一笑。

江蕙若有所思的向吴氏扫了一眼。吴氏和江芬母女二人依偎得紧紧的,两母女面相本来都生得有些寡淡,这时脸色不好,更显得憔悴难看。

吴氏和江芬、江莲的这些反应,不光江蕙注意到了,丹阳郡主更是一一看在了眼里。吴氏和江芬这模样很不对啊,淮王向江蕙求婚对安远侯府来说是好事,这母女二人就算是嫉妒江蕙,也不应该到这个地步吧?眼看着吴氏嘴唇都是青的了,丹阳郡主更是生疑,叫过一个侍女吩咐了,侍女会意,“是,郡主,二姑娘和三姑娘的金砖如何了,这确实要问问。”

送给江芬、江莲的金砖是小事,丹阳郡主不会放在心上,但如果江蕙送给她们的金砖,她们转过身便拿去赌江蕙输,是可忍孰不可忍。

苏老夫人的一位表姐打趣她,“今天既是蕙蕙及笄,又是贵婿登门,双喜临门,你可要好好招待我们喝几杯了。”那位表姐的儿媳妇泼辣聪明,忙笑着说道:“她老人家哪有功夫招待咱们啊?这何相幼子和淮王殿下、潞王殿下、郑王殿下先后登门求婚,老人家忙着挑孙女婿呢,哪顾得上咱们?”说得大家都笑了。

苏老夫人乐呵呵的,“老姐姐放心吧,一定好好招待你们喝几杯。”

虽然之前安远侯、江蕙都告诉过苏老夫人不必挂怀,但苏老夫人多多少少有些担心的,见事情圆满解决了,心花怒放,笑得合不拢嘴。

“老夫人,侯爷想带几位殿下来见见您。”侍女前来禀报。

苏老夫人的表姐袁老夫人精神一振,“表妹啊,三位亲王一起前来求婚,再加上何相幼子,这样的场面我生平还是头回见。沾你的光,今天我要开开眼界了。”

“是啊,这四位随便拿出一位来,都是人中龙凤,今天全集中到您老人家这里了。我们有眼福了,能看看这千载难逢的场面。”众亲友纷纷凑趣。

正厅前后都有门,不过客人都是从前门进去的,后门人很少。

阿若大摇大摆牵着她的灰灰过来了,“我姐姐呢?我玩够了,要找姐姐。”

江苗和江蓉也由奶娘、侍女陪着过来了,“玩够了,要找姐姐。”

后门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婆子,见状忙弯下腰,满脸陪笑的劝阿若,“阿若小姑娘,这厅里全是客人,你牵着灰灰进云,不合适啊。”

“灰灰不咬人。”阿若眨着大眼睛。

“那也不能带进去,里面人太多了。”婆子苦口婆心。

文氏今天特别忙,里里外外的支应,听到这边有声音,赶忙过来了。

“娘!”江苗看到文氏,便高高兴兴的扑过来了。

“婶婶。”江蓉嘻嘻笑,露出一口可爱的小白牙。

“婶婶。”阿若也笑咪咪的叫道。

阿若不让江峻朗抱她,也不愿意认江峻朗做义父,但她并不讨厌江峻朗和文氏,见了面总是甜甜蜜蜜的叫叔叔、婶婶。

文氏含笑一一抱了抱三个小姑娘,柔声劝道:“里面人太多了,既有老人家,又有小孩子,有人胆小,见了灰灰这样的大狼狗会吓哭的。阿若,只咱们进去,不带灰灰,好不好??”

阿若犹豫,“不带灰灰啊……”

厅里出来了个婆子,喜气洋洋,两颊绯红,“三太太您快进去吧,淮王殿下、潞王殿下、郑王殿下他们已经朝这边来了,何相带着他的小儿子也来了,您这做婶婶的得帮着大姑娘挑挑女婿啊。”

“挑女婿?啥意思?”阿若、江苗、江蓉同时仰起小脸。

文氏心里乐呵,笑容可掬,“苗苗,蓉蓉,阿若,今天有人向你们的大姐姐求婚,咱们府里得放出眼光来,替你们的大姐姐挑出个姐夫来……”

“挑姐夫啊。”江蓉惊叹。

“姐姐要嫁人了么?没听说过啊。”江苗纳闷。

“挑姐夫,那怎么少得了我?”阿若眼睛亮晶晶,顺手把狗绳扔给了婆子,“你把灰灰牵到荫凉地儿,给它弄盆清水喝。”

灰灰不满的蹭蹭阿若。

阿若拍拍灰灰,“乖,你自己玩儿。”

把灰灰打发走,阿若意气风发,“苗苗,蓉蓉,咱们去挑姐夫。”

“挑姐夫,挑姐夫。”江苗和江蓉眉花眼笑。

三个小姑娘颠儿颠儿的进去了。

☆、066

正厅之中, 苏老夫人笑容满面的要起身迎接,淮王快步上前,“老夫人,今天我是因私事登门的, 您老人家不必讲究身份地位,把我当您的晚辈看待便是。”

潞王这会儿迷糊过来了, 气咻咻的拽了淮王一把, 想抢在淮王前面,“老夫人, 您不用管什么王爷不王爷的,我和您孙子孙女是同一辈人……”

郑王原本没打算平易近人和蔼可亲,还是要摆摆亲王的架子的, 但见淮王和潞王这般殷勤,也顾不得许多了, 抢上两步笑道:“是啊老夫人,您不必多礼。”

淮王轻轻拨开潞王,过去虚扶了苏老夫人一把,“老夫人, 把我当您的亲孙子一样看待就行了。”

“怎么会是亲孙子,难道不是老夫人的孙女婿么?”不知是哪个多事的人打趣。

淮王虽然沉稳端凝,到底还是年轻脸嫩, 脸腾的一下子就红了。

“停,停,停!”潞王警觉的叫道:“现在共有四人前来求婚, 江侯爷和老太爷、老夫人还没决定答应谁不答应谁呢。”

“对啊,安远侯府还没最后决定呢。”郑王见淮王虚扶着苏老夫人,苏老夫人一脸舒心笑容,一老一少俨然是一对祖孙,心中大感不妙,也朗声说道。

又不只淮王一个人来求婚,为什么单单打趣淮王?就因为淮王是杭皇后亲子、太子同母弟么?这也太有眼力劲儿了。

何相不禁莞尔。

其实方才赵玉青等人说的没错,他携幼子前来求婚,就是来报恩的。做为朝中左相,他并不太愿意和安远侯这位皇帝的亲信近臣联姻。现在既然有淮王、潞王、郑王在,何泉也就可以靠边站了。这个结果,何相很满意。

何泉冷眼看着这一幕,嘴角微扬。

淮王、潞王、郑王任何一人,何泉都没有把他们视作情敌、对手。他从没见过江蕙,对江蕙的人品相貌一无所知,这桩婚事虽不会强烈反对,却也没有多大兴趣。何泉向来教顺听话,何相命令他来,他也就来了。这桩婚事成或不成,他却是不在乎的。淮王、潞王、郑王相争,他只冷眼旁观。

淮王道:“老夫人,今天是令孙女及笄之日,本王特地准备了贺礼。”挥手示意,侍从捧上了一个带蟹爪纹的紫色盒子,色调深沉,大方美观。

潞王和郑王心里咯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