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它!”那声音响起来,带着不容质疑的坚定。嫣红稍微犹豫了一下,但转念想到:“如果不听这人的话,耽误了救治时间,不但自己性命不保,连黛绿姐姐的命亦葬送了……也罢,即便不为自己,只为黛绿姐姐,也该以身试药……”她把药丸服下去。此刻,水幕一动,有一支明晃晃的水箭直射过来,刺地打在嫣红肩头。那水箭的速度虽然极快,但力道却是十分柔和,似乎是一只温柔的手掌轻轻拍在嫣红的身上。
随后,嫣红依那人所言盘膝而坐,合掌在胸,而后闭上眼睛,把一切私心杂念彻底排空。蓦地她感觉水箭四起,不断向自己身上的各个穴道射过来,如同高手推宫过穴、以掌疗伤的手法一般。“这个人是谁?”她想不通,但已经相信对方绝无恶意,并且对方这疗伤手法极为高明,是她平生所未见。
此时,诸葛先生已经闻报奔出内堂,蓦地被那闪亮的无声水幕跟四溢的荷香惊呆了。同时跟在他后面奔出来的还有十一郎,莲花池上的诡异景象令这一老一少四目圆瞪,同时怔住。“这是怎么回事?”诸葛先生低声自语。若是在盛夏时候,荷花池里花开水满之时,高手以内力激荡起丈许高的水幕尚且有情可原,但现在池子里的水不足半尺,如何能产生水幕莲花的奇特景观?
菊枝公主!菊枝公主?“十一郎突然高声叫了起来。他拔足绕池子一周,却找不到水幕的缺口。他的叫声也令诸葛先生陡然醒悟过来:”这种异相似乎是扶桑一派的忍术才能制造出来的!难道是他?“待十一郎的叫声方歇,他也向着空中大叫:”谪剑仙?谪剑仙?是你么?这么多年你根本没有死!“诸葛先生内力极其深厚,他的声音在夜空里远远地震荡传递出去,让这水幕也起了一阵微微的颤抖。
唉!”有人在诸葛先生语声落下之时,悠长地叹息了一声。十一郎愣住,那个声音雄浑中略带些沧桑,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当然也就不是他口里叫的“菊枝公主”了。“你到底是谁?”十一郎陡然拔剑,要向那亮闪闪的水幕刺去。
慢!“诸葛先生及时挥手止住了他,在池边静静负手,双眼一眨不眨地盯住水幕。”谪剑仙,我知道是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入客厅饮一盏茶,反倒在这枯荷之上弄这些玄虚?“诸葛先生的话令十一郎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他已经知道了”谪剑仙“的名字,也隐隐觉得这”谪剑仙“跟自己的身世似乎大有关联。
刺”的一声,有人在水幕里以极其阴寒的指力向嫣红合着的掌刺出。嫣红身上的败血掌的毒已化解,她心明如镜,眼睛未睁,自然而然地双掌一翻,避了这一击。那声音低沉地道:“记得这一路掌法……”嫣红心里方一愣,那指力陡然加强,向她的双掌不停地指指点点刺了过来,迫得她双掌、五指不断地变化迎接。再过了十几招,嫣红已然明白,对方正是以如此前所未闻的方式教给她这一路小巧精致的掌法。到第七十招上,那人的指上变化到了尽头,再从头重复开始。嫣红的双手是京师里最灵巧不过的,而且她对于武林中各大门派的掌法都曾经殚精竭虑地钻研过。“这是哪一门哪一派的武功?”她识别不出,只能一招招记在心里,知道对方既然如此做,必定有他的深意在里面。
果然是红颜四大名捕里的高手。“对方突然笑了,因为他教得快,嫣红学得更快。”前辈,谢谢您救治之恩!“嫣红虽然不知道对方真实身份,却已经能够判断得出他绝对不属于目前京师里任何一派的高手。”这个人会是谁?“隔着水幕,她根本听不到诸葛先生跟十一郎的呼喝。
嫣红姑娘,这一劫的变化皆在’定海神针‘.你一定要记住,世间万物,只能由有缘者知之、得之……”那个声音渐渐淡了、远了。空气中突然水声大作,如雷贯耳,那水幕也陡然消失了。
啊?“诸葛先生低头看自己的蓝衫,方才沾湿的水痕也随着水幕陡然消失。”水遁!“十一郎冷笑着说。这种以水作法、借以隐形的武功跟他以前在扶桑学过的水遁极为相似,不过更高明上数筹。他向着空中遥望,唯见浮云夜影,那突然而来、又飘然而去的高手根本不见踪影。
噗……”嫣红喷出一口乌黑的血,身心俱是一轻。她所中的“败血掌”的毒也在这口血里尽数逼出。“嫣红!”诸葛先生脸上露出了微笑。嫣红跃出荷花池,没有水幕,更没有莲花,一切仿佛都是幻象。但她身上的伤的确已经治愈。“先生,那个以水幕莲花为我疗伤的人到底是谁?”她皱着眉头问诸葛先生。很多问题,答案都能在诸葛先生那里找到。但这一次,她失望了,因为诸葛先生带着微笑轻轻摇头:“既然对方不愿意露出行藏,我也没办法确定。”他看着嫣红肩头的衣衫绽裂,自然明白她早就经过了一场恶战,低声道,“你太累了,先回去休息吧!”嫣红低头叹道:“这位前辈疗伤功夫了得,若是能请他给黛绿姐姐解毒的话就……先生,姐姐她的身体怎么样了?”她刚刚脱困,心里便重新惦记起自己的同门。毕竟,黛绿对于她们、对于诸葛先生这一派实在太过重要。诸葛先生仰面叹息:“算了,生死天定,如果黛绿真的躲不过这一劫,那也是她命里注定的了……”忽然间,有个女孩子的声音在夜色里传了过来:“先生,您真的不知道这神秘的人物是谁么?” “啊?”诸葛先生、十一郎、嫣红齐齐向声音来处望了过去,立刻瞠目结舌。这说话的人竟然是已经昏迷了数十日的黛绿,此时正精神奕奕地立在西楼的白玉阶前。她神色清朗,早将恹恹病态一扫而空。嫣红扑了过去,一下子抓住黛绿的手:“姐姐!姐姐!你全好了?你全好了么?” “我已经痊愈了!”黛绿脸上也带着笑。自中了“万劫不复僵尸掌”之后,她仿佛做了一个噩梦。现在,梦醒了。“先生!”她迎着诸葛先生走上来。“黛绿,这一劫你终于度过了!”诸葛先生感慨地道。在黛绿昏迷这一段时间里,他始终没有放弃最后的希望。幸好,吉人天相,一切都已经过去。他回头一望,十一郎已经一个人走向西楼。这个冷傲的年轻人总是把自己的火热感情隐藏在冷漠的外表之下。黛绿醒来,他自然更高兴。自“还珠”一战,他已经跟黛绿之间建立起了微妙的友谊。
你醒了,我自然高兴。即使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十一郎仰望着京师里黑魆魆的高楼危檐,冷漠的脸上也浮起了淡淡的微笑。只是他掐指推算,菊枝公主入京的日子已经近了,或许该是他离开诸葛先生府的时候了……
堂上,坐的是诸葛先生、黛绿、嫣红、十一郎跟陆青眉五人。青瓦台一案的余波,其实并没有完全结束。
倒真的可惜了那么好的女孩子!”诸葛先生叹息。沈镜花自刎、红袖招惨死,青瓦台这一支势力烟消云散,是他最可惜的地方。嫣红跟陆青眉对望了一眼,油然想到负了沈镜花的舒自卷——“此刻,他在何处?”她们两个各怀心事,但每个人的心里,都不曾对舒自卷有半点恨意。爱情,有时会没来由地把女孩子心里善与恶的标准混淆。
自卷,你还好么?“陆青眉心里哀鸣。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路上非但帮不了深爱的舒自卷,反倒由于自己从陆家寨带来的”零丁刀“陆零丁在望眼亭一战阵前反叛,险些令舒自卷陷入更危急之境地。”自卷,我……真的对不住你!“她也知道,正是因了自己被十九公子所俘,才令舒自卷一怒拔剑,刺杀了这十九公子。”如果不是我,焉能令事态糟糕到如此地步?“青瓦台一战,陆青眉感受到更多的是自责。
黛绿,是’谪剑仙‘救了你?”诸葛先生虽然不敢肯定自己的判断,但心里对京师里各大派里的高手仔细权衡之后,终于确定了怀疑的方向。诸葛先生昔日还未封侯时,也曾跟“谪剑仙”有过数面之缘,对他在武学一道上的造诣与执著大是佩服。
哦?是’谪剑仙‘?可救我的那个人,先生您也是认识的……“黛绿停顿了一下,她对自己的判断也并非有十足把握。”嗯?是谁?“诸葛先生皱起了眉头,他不相信自己会跟”谪剑仙“擦肩而过却失之交臂。
那个人,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传说中的’谪剑仙‘,但我能感觉出他就是小清水巷口开茶铺的林老伯。”诸葛先生跟嫣红一下子愣了,只有十一郎低声反问:“他?真的是他?你一直在昏迷中,又如何能觉察得出?” “的确,我是一直在昏迷中,直到对方解了我身上的毒,然后我闻到空气里淡淡的水仙茶香。那种味道,除了小清水巷的茶铺,京师里可能再没有第二处能够闻到了。”黛绿缓缓地叙述道。她自昏迷中醒来,隐约看到了对方离去的影子,跟茶香两相印证,才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想不到,他真的一直盘桓在京师里没有离开,更没有死!“诸葛先生感叹道。谪剑仙是武林中风华绝代的人物,一直是侠少们学习的目标跟榜样。他回想自己也曾路过老林头的茶铺,却始终没有辨清林老伯的真实身份。”老了!我已经太老了!“诸葛先生看着黛绿跟嫣红,目光里满是对年轻一代的期许。
十一郎猛然站了起来,向门外冲去。”十一郎!“黛绿大叫了一声,不知道他突然间要去哪里。诸葛先生摆手:”黛绿,由他去吧!“ ”先生,莫非他是要去找’谪剑仙‘?“嫣红轻轻问道。她对传说中的”谪剑仙“又是好奇又是感激,毕竟,正是由于对方的出现,才救了黛绿姐姐跟自己的两条命。诸葛先生点头:”十一郎跟’谪剑仙‘之间有莫大的关系,三言两语是解释不清的,先任他们去。一切症结,恐怕只有待机缘巧合才能解得开。“黛绿喃喃道:”机缘?机缘?我在昏迷中似乎听到那人说过,只有有缘人才能解得开’定海神针‘的秘密。“”咦?我也听那水幕中的人说过的!“嫣红跳起来打断了黛绿的话。这句话似乎是个神秘的启示,可秘密究竟藏在哪里呢?
先生,我有些倦了,先行告退。”陆青眉袅娜地站了起来,向诸葛先生施礼之后,缓缓退下。她的身体本就柔弱,又奔行数百里援救舒自卷,经了这么多事,早就倦怠得无以复加了。诸葛先生目送陆青眉离开,他的眼神里更多的是关心与疼惜。
先生,京师里的形势又有大变。青瓦台毁灭,权相气焰更加嚣张,可能下一步的目标要对准蝶衣堂了吧?“嫣红的话里有更深的担忧。
定海神针
堂上的三个人都是京师里并不多见的智者,对当前的京师形势了然于心。权相的魔爪正悄悄地伸展开来,单一门派势力根本不足以跟权相抗衡。蝶衣堂昔日跟青瓦台互为援手,是京师里有目共睹的事。现在,青瓦台毁,蝶衣堂坐视不救,一方面是为了撇清自己跟钦犯的关系,另一方面,似乎蝶衣堂本身也有大麻烦,根本分不出力量去营救沈镜花。
嫣红想到了那救命的长箭,对”箭神“西门饮恨十分感激。”可惜,她来得太迟,未能助沈镜花脱困,空令青瓦台三千兄弟姊妹流血牺牲。“她的声音里满是遗憾。
纳兰一族被奸佞诬陷下在天牢——容蝶衣是纳兰公子未过门的妻子,想必蝶衣堂上下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无法分心去救青瓦台!”诸葛先生拂袖长叹,“如果事态到最后无可挽回,我说不得也要拼了这条老命跟权相同归于尽。”黛绿深思道:“先生,您昔日曾经对我说过,自天象斗转星移之变数可知,大宋之命运尚有百年可存。所以,朝廷的事你也不必太过急迫操心——这几年来,您为朝廷的事熬白了头发,又有谁知?”皇上昏庸,沉醉于琴棋书画这些杂艺,置国家大事于不顾。近年来,更是对美色追求过甚,恨不得将天下美人尽揽怀中。这样的一国之君,就算诸葛先生把全身骨头都拆散了,又能补得了几寸天空?
诸葛先生拧眉:“黛绿,你最近的情绪似乎太过消沉了,是不是公务上的事太过烦扰?”黛绿猛省,她自还珠一战中目睹梁失翼跟恹恹之死,再知道雷挽那个无望的痴爱故事,不由自主地便将这些愁苦的内容全部印在心里,几乎有了佛门顿悟的黯然:“人生世间,耗时受苦。生生死死,痴痴怨怨,有何乐趣可言?”嫣红坐在一旁,对诸葛先生跟黛绿的话恍如未闻。蓦地,她一下子跳起来:“姐姐,那个盒子现在何处?”她眼睛里放着光,似乎有了天大的发现。“什么盒子?”黛绿给她弄得愣住,没有回过神来。“就是、就是……那个装珠子的盒子!”嫣红因为太过激动的缘故,嗓音也变得干涩,一边说一边比划。
嫣红,你说的是’天机‘?装着珍珠的那个盒子?“诸葛先生沉声道。风翻印被装了机关的珍珠炸死后,盒子已经被大家久久地冷落。”就是那个盒子!姐姐,那盒子现在何处?你快拿来,我已经有了重大的发现!“嫣红的双手在空中乱挥,修长的双眉紧紧地皱着,情绪十分激动。
盒子就放在黛绿休养时的枕边,所以一眨眼的工夫,她已经把盒子取来摆在了嫣红面前。嫣红把双手覆盖在盒子上,闭上双眼,垂头思索。盒子仍然是那个大家已经看了不下数百遍的盒子,而且盒子是空的,不容质疑。”嫣红,你到底发现了什么?“黛绿忍不住低声问。这个盒子,凝结着雷挽的血,是黛绿不忍心回忆的一段凄惨往事。每次看到它,关于雷挽、关于恹恹的故事就会重新在黛绿记忆里翻腾起来。
嫣红闭着眼摇了摇头。黛绿跟诸葛先生对望了一眼,马上收了声,不去打扰她,谨慎小心地靠近嫣红身边去,以防发生什么怪异变化。嫣红记起水幕中那人的话,双手缓缓地抚摸着这个盒子。盒子上最精彩、最动人的叶上露珠已经尽了,显得黯然陈旧。盒子里的明珠也被”万劫不复僵尸掌“击碎,他本以为”定海神针“便藏在珠内,可惜明珠已经被权相做了手脚、设成陷阱,所谓的”定海神针“只是个虚幻的传说而已。
嫣红到底发现了什么呢?”黛绿猜不出,诸葛先生也猜不出。陡然间,嫣红的双掌飞舞起来,招招向这盒子上招呼。每一掌都非常轻柔,如同花间蝶儿生怕踏痛了娇嫩的花瓣一般,向盒子周边一沾即起。
这一路武功,是谁教给她的?“诸葛先生大大地纳闷,他对嫣红的武功非常了解,从来没有见过这套掌法。”难道……“他的自语还没有落地,嫣红已经大喝一声,双掌合十,向这精致的盒子重重砍下,状如五丁开山,正是那水幕中人所传授的第七十个变化。”啪“地击下,盒子却纹丝不动。自黛绿带着这个盒子在小清水巷口茶铺请林老伯打开之后,盒盖可以自由开敞或者关闭,所有的机关似乎已经失去效果。
嫣红愣住:”难道是我理解错了那人的意思?“她刚刚领悟到这套掌法短小精悍,却没有太多的实战杀伤力,似乎其中蕴含深意。再念及水幕中那人的话,才猛然想到或许掌法跟”定海神针“之间有丝丝缕缕的联系。”谁是有缘人,谁便能得到’定海神针‘么?“盒子仍然静静地摆在桌子上,诸葛先生跟黛绿的神色变得十分凝重。”嫣红,林老伯对你说了什么?“黛绿坚信林老伯便是救了自己姊妹的人,而不管他是不是传说中的”谪剑仙“.”他说过这一劫会全应在定海神针,还说过有缘人得之这样的话!“嫣红没抬头,用力盯着盒子看。她自信那套掌法没有一丝错误,如果自己判断正确,盒子应该能够被打开才对。
定海神针……难道世间真的有这件宝贝?”黛绿机械地重复着,胸臆之间陡然被满满的哀伤充斥着。她知道传说中“定海神针”跟扶桑岛的宝藏有关,并且它跟“忘情水”合并之后便能组成开启宝藏的钥匙。她在哀叹:“世人如蚁,忙忙碌碌,到底为什么而活着?是为了财富?为了权势?为了……”她希望一切问题的答案应该是一个“情”字。人,若能为情而活,不论是爱情、友情、亲情,只要世间有爱、有感情,生命便能够过得充实欢愉。
算了,让’定海神针‘这件事过去吧!“她轻轻抱起了盒子。虽然盒子是空的,但她仍然觉得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自手心里传递上来。在她眼里,这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盒子,而是梁失翼、恹恹跟雷挽粉碎的心。当她转身,蓦然心里一阵悲凉,有一颗泪不听话地滚了下来,啪地打在盒盖上那两片曾经承托着露珠的白色花瓣上。
难道我错了么?难道我真的错了么?”嫣红不甘心,反复看着自己的双掌。猛的,厅里有一阵咯咯的机关钮簧的响动,黛绿双手抱着的盒子上盖缓缓张开,露出一个浅浅的夹层来。“啊?”三个人都叫起来。嫣红一个箭步跨过去:“姐姐,里面有什么?”黛绿低头,见海蓝色的锦缎衬托之下,一枚又短又细的绣花针静静地嵌在里面。黛绿的泪无意中打在盒盖上那两片花瓣中间,恰似当日五个人看范大师的画时,那花瓣上晶莹的露珠一般。露珠曾经无端消失过,现在泪珠取代了露珠的位置,机缘凑巧,才把盒子的隐秘夹层打开。
难道这就是定海神针?“嫣红迟疑地问。黛绿用纤细的手指把针捏在手里,凝神细看,针不过半寸,晶莹闪亮。除此之外,再无异常处。她用力摇摇头,又点点头。诸葛先生也走了过来,接过这枚绣花针,放在眼前仔细地瞧了瞧,然后摇头道:”如果十一郎在这里就好了,他对扶桑岛的种种典故传说应当知晓,也就能判断得出这到底是不是’定海神针‘了!“一提到十一郎的名字,黛绿猛醒:”先生,十一郎是北腿叶踢狗此番挺进中原的先锋,这’定海神针‘说不定亦是叶踢狗的目标之一,咱们须早做打算才对。“ ”还有两人!“诸葛先生微笑地道,并且伸出右手的食指跟中指晃了晃。”这两人,跟扶桑有着莫大的关系。叶踢狗重入中原,他们两个不会不心动、不会不心惊!“他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两个?“黛绿低语,仔细低头思索,毫无答案。
扶桑?两个人?”嫣红抬头,眼睛里已经有了答案:“先生,这两个人跟咱们、跟权相蔡京都不在同一阵营中,对不对?”她想到的那两个人,数年来在京师里始终洁身自好,始终不卷入诸葛一派跟权相之间从未间断的斗争里去。诸葛先生缓缓点头,脸上颇有赞许之意:“嫣红,你试着说说这两个人的名字。” “范大师、苏晚顾。先生,对么?”她说了这两个名字,黛绿先面容变色:“他们……先生,他们两个蛰居京师这么久了,难道还挂念着扶桑的事?”还珠劫一战,她曾在梁初一跟梁十五的攻击下得范大师援手,一直念念不忘。关于范大师跟苏晚顾的来历,诸葛先生方面的资料已经有明确记载:范大师是隶属扶桑柳生将军麾下八大门徒之一,十年前为避兵祸而来中原;而苏晚顾据说是将军的侍妾千秀氏所生,母亲不见容于将军的正室夫人尾原氏,被迫害致死,然后随范大师一起逃到京师。
苏晚顾跟叶踢狗同为柳生将军的女儿,或许会……“嫣红没有继续讲下去,毕竟扶桑风土人情跟中原迥异。她分辨不清到底苏晚顾跟叶踢狗是合作还是对立的关系,这一战结局如何,她也就无从谈起了。
一切个中情由,我都已经对冶艳交代清楚,放手让她处理,至于最后结果,天意如何便如何吧!”诸葛先生对扶桑岛上的巨大宝藏并不动心,怕的只是这宝藏落入心怀叵测之辈手中,又要在江湖里掀起大波澜。可他还不清楚“谪剑仙”教嫣红打开那个盒子的用意到底何在?或许是跟自己同一用心,让“定海神针”现世,然后疏导化解这场大风波?上古时候大禹治水,以“疏导”代替“围堵”,终于平息九州水患。如果诸葛先生猜得没错,“谪剑仙”的意思便是要把“定海神针”和“忘情水”的危机提前暴露并引发,趁其还没有对江湖造成难以估算的冲击危害之前,使这段公案消弭于无形。
这么多年,你隐居避世,果然已达顿悟之境!“诸葛先生感叹。昔日”谪剑仙“为争”天下第一“的名头,挑战武林各大门派,造成许多无谓杀戮。到了今日,他竟然能挺身而出,为化解江湖纷争而努力,所以诸葛先生方有此感叹。
他低声道:”嫣红,这枚针暂且便由你收藏,待舒自卷这一案完全平息下来时,咱们仔细研究。“嫣红把绣花针用帕子仔细包好,放入怀中。忽地,她想到了什么:”先生,那舒自卷舒大人一党自摘星楼撤退之后,接下来咱们是否该继续追击他?“她嘴里虽用了”追击“这个字眼,实际心里却并没有把已经负了沈镜花的舒自卷当作逃犯来看待。女孩子在年轻时候的爱是最盲目的,连对错、善恶的分野都被这份爱所蒙蔽。
舒自卷一案,诸葛先生虽然没有亲临现场,但一切事无巨细他都一清二楚。”舒自卷得另外一名得力属下’刀笔小吏‘文师扇之助,已经出了京师,向东直去……“”文师扇?“嫣红跟黛绿都脱口惊呼:”是’秋水刀、长天笔、落霞剑、孤鹜指‘的文师扇?“那是舒自卷属下一个如同龙潜于渊的人物,谁都不敢小视。嫣红喃喃地道:”一路上没见到文师扇的影子,我还以为……“诸葛先生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其实,望眼亭一战,文师扇已经到了。只是,他感觉舒自卷一行必定能够安然过关,才没有现身出来。现在,舒自卷跟权相的城下之盟已经破裂,无论如何也要启用文师扇这最后一步棋了。唯一一点疑问是,舒自卷东去,究竟投靠何方?或者说到底目的何在?“他曾经察看过自京师向东的路线上所有可疑之处,却始终不明白舒自卷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