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柏明一怔,不屑跟他说话,只拍手一挥,“没什么!”

温文凑上了脸:“怎么?只敢在我背后说,我转过来就没话说啦?”

雷柏明登时大为光火:“我说你愣头楞脑,比猪还蠢。能帮得上什么忙?”

这时,恰有一部军车经过,声音很响,温文“唔”了一声,表示听不到。

雷柏明自恃是警务人员。武功高,有枪在身,怕这小个子作甚?于是又说了一遍。

正好车驶过水洼,一颠一簸的,温文又“嗯?”的一声,没听清楚,居然又说:“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好不好?”

雷柏明火冒三大。又大声说了一次。

骆铃忽然像阿基米特又发现了什么伟大定律的叫了起来:“我看见了我看见了!”

众人以为她看见了“黑火”,谁知她说:“我看见那轮恶月了!”

气煞。

温文倒起了兴头:“是不是?那轮月亮好凶噢!”

骆铃深有同感:“青青蓝蓝的。像一撇鼻涕。”

温文:“尖尖锐锐的,像武器。”

骆铃:“闪闪烁烁的,太鬼祟。”

温文:“对,背后骂人,更鬼祟——啊,对不,雷警官,刚才你说到哪里去了?我没听见,可否再说一次……?”

雷柏明这才知道这两人装疯卖傻的在“玩”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搔枪柄。

哈森看在同僚份上,为雷柏明我下台阶:“你们是来看月亮的?做广播剧的?还是来查案的?”

骆铃对他柔媚的瞥了瞥眼睛,在车厢里吹气如兰的问:“你说呢?”

哈森忙敛定已飞走一魂三魄,强颜严肃的说:“要是查案,怎么没有方案?”

这话题既由陈剑谁接了过去:“方案?有方案首要有线索。只要找到线索,不愁不能把真凶扯出来。”

哈森笑了,哈哈哈地。像咳了三声,又仿佛那不是笑,而是一种骄傲的表达方式:

“线索?”他说。“我们只找到你留下来的罪证。”

陈剑谁冷沉地道:“对了。”

哈森没意会过来:“什么对了?”

“那就是线索。”

“什么?”

“指证我们是杀人凶手的,有几个人?”陈剑谁沉声问。

哈森一时还搞不懂,戴洪华已完全警觉过来了:

“张诞、胡成才,高就和高足。”

“高就和高足是指证我们杀巴闭、刘阿虫和奸辱甘玲的人?”

“他们都是巴闭教出来的徒弟。”

”张诞当然是指证我们帮顾影一道毁掉张家杀害张伯夫妇的凶手?”

“他是活证。张小愁则仍在失常状态,神智未恢复过来。现暂住在她亲戚家里,那是个本地的暴发户。”

“胡成才则指证我们杀死顾步和放火烧掉顾家?”

“是他、他虽是哑巴,却已写了供词。”

陈剑谁点点头,开始拗他的指节,发出啪啪的声音;“那就容易办了。”

戴洪华眼睛一亮:“你是说,先找他们四人——?”

“不,一个一个的找。”陈剑谁说:“我们五人和他们四人之间,必有一方面是说谎的。假使我们是做了这种事,那么,是我们不承认。如果没有,则是他们在骗人,伪造罪证。他们分属于三个不同的家庭,跟受害者都各自有不同亲密的关系。他们为什么要说谎?

为什么能够异口同声的说谎?找出这隐瞒在背后的理由,便也应我得出隐藏在背后的主使人物。”

“对!”哈森说,“他们就是线索!”

不过他马上又犹豫了起来:“可是,他们都是证人……”

“你放心。你怕这些证人,万一没有说谎,而说谎的却是我们,那么,我们来个杀人灭口,警方可就白白损失了人证了,是不是?”

哈森哼哼唧唧。

“所以,我们不会擅自行动的,我们的行动,都务必有你们警方人员的陪同,这样好吧?”陈剑谁说,“瓜田李下,事避嫌疑,这点,我们也不想再蒙上不白之冤。”

哈森点了一支修长型的小雪茄:“哼哼。这样最好……”

雷柏明有点急不及待的问:“那末,我们先我哪一个下手?”

陈剑谁沉吟:“……只要他们不知道我们已给放出来了,找那一个都好办。”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仿佛还在思虑些甚么,但说完了这句话,他好像想通了一切。忽然问了一句:

“胡成才在顾家做事有多久了?”

“我们查过,”戴洪华的记忆力显然很好,“未到三年,但已十分得到顾家父子的情重。”

“之前他是做什么的。”

“他曾是毛氏‘地久’企业的主管之一。”

“那就对了。”

“——但那也不能证实他跟毛家的人仍勾结。”

“我们这就会证实。”

“我们先去找他?”哈森大不以为然,“去欺负一个哑巴?”

陈剑谁望定了他,嘴角带着笑意,“我们都不能也没有权用刑,对不对?我们也绝对不会用,只不过,要是我们能证实那个‘哑巴’会说活的,你说——一切问题是不是比较不成问题了呢?”

骆铃和温文本来还在研究恶月下的荒郊:那些一座一座的钙质土山丘,听到这里,早已不甘寂寞起来:

“我也要去。”

“如丹斯里哈森先生所说;这么多人去对付一个哑巴,不光彩。”陈剑谁悠游的说。

骆铃叫了起来:“可是。我们要去对付的是一个穷凶极恶说谎杀亲的凶手啊。”

陈剑谁兀然笑了起来,忽然跟骆铃说了几句话。

骆铃似征了一怔,也跟陈剑谁说了几句大家都听不懂的话。

雷柏明立即敏感了起来:“你们在说什么?”

哈森精通十四种语言,但也听不懂两人说的是什么,也当即不耐烦了起来,“你们说的话,最好要让我们听懂,否则,你们的一切要求,我们都不能答允;你们行动,我们也不能支持。”

陈剑谁却笑了起来,轻松的说:“没那么严重。我只是说,一个说谎的人,不一定就是穷凶极恶的凶手,我们只要找出他说谎的理由,就对这件案子有帮助。”

骆铃仍在哀求:“你们去查那哑巴,难道就留我在车上跟这闷死人的蚊子看月亮?”

她指的“闷死人的蚊子”,当然就是温文。

温文也不以为忤,只在搔头皮嘻嘻傻笑。

“你到有一个地方要去。”

“别又叫我去见周公。”

“周公?”哈森立即机警起来:“周先生是谁!?”

驼铃忍不住嚼的一声笑了出来,居然伸手拧了拧哈森胀嘟嘟的脸颊:“你好可爱,笑起来牙好白,像‘黑人牙膏’。”

陈剑谁知道骆铃又在“调戏良家男人”,便说:“你应该在另一位警官监视下去找张小愁。”

“好啊!”骆铃立刻奋亢起来,“让我审一审张诞那臭西瓜,干吗要冤枉我们!?”

“对!”温文也跟她起哄,“他丧了父母,追疯了妹妹,还诬告我门,真丧心病任,禽兽不如!”

“我叫你们去走一趟,倒不是要审查张诞,那得要到我们在哑仆那儿得证据后再钉死他的事;”陈剑谁正色说:“我担心的是张小愁。她哥哥既然指诬我们,恐怕跟这案子很有点牵连,不管张小愁知不知道内情,她的处境都很有点危险。我要你们先去看一看,并问清楚她的情形,必要时,可把她接出来,交给警方保护。”

一听是护花使者的任命。温文立时蛮有军气的答应:

“是!”

哈森想了想,向雷警官点了点头,说:“我去。”

雷柏明也意会的说:“我和华仔看着这边。”

戴洪华也说:“好,那我们就分头行事。”

陈剑谁却仍是不放心,吩咐骆铃和温文道:“不过,请你们动手和行动都要小心点!”

“知道!”

温文兴高采烈的答。

“知道啦——”

骆铃漫不经心的拖长了声调。

陈剑谁叹了口气。他知道他的活,这两个年轻人都做大事心切,没听得进去,答应也只是敷衍。

这时,他们已从扣押的大都会驱车至那小山城近郊的分区警署前下了车。换了轿车。分头往目的地进发。

弯弯的月亮狠狠的发着绿。

 

 

第三章 请你动手慢一点

 

1、白头彩额

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