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生气。”我摇头,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席郗辰每次都很担心我会生气,即使只是在一些小事上,“倒是不知道你的口才这么好。”

“安桀,我不懂什么花言巧语。”走进电梯里席郗辰就把我抱进怀中,“我从没说过迷恋这种话…”他轻吻我的脸颊、眼睑。

“有监控。”

“那就让他们看吧,我不介意。”

我介意…

“安桀,虽然那六年你对我的恨让我很受煎熬,但我又矛盾地欣喜着因为那份恨而让你记住我六年,你知道,以你的性子,六年的时间,你一定早就把只有几面之缘的人忘得干净彻底。“

我被他印在后颈的吻弄得有点痒,“席郗辰…”他叹息:“你要体谅我,我想了你十二年。今晚去我住的地方?”

“你…”脸上不由升起一抹燥热。

他沉沉笑道:“你在乱想吗,安桀?”前一刻引得我乱想的人如是说。

他抱着我的力道变重了些,“安桀,以前你很牙尖嘴利的。”这人是在挑衅吗?

“跟我说话,安桀。”他的手指触碰我的耳朵,我感到他指尖传来的热量,在此之前,我印象中的席郗辰一直都是冰冷的,“否则,我恐怕要乱想了。”

这算不算…斯文败类?”我呢喃。是否该庆幸酒店的工作人员懂中文的可能性很低?

我如今终于真正明白那一句:事在人为,莫道万般皆是命;境由心生,退后一步海阔天空。

风轻花落定,当天气步入深秋,我毕业到芬兰也已半年,适应良好,虽然芬兰的主要语言是芬兰语和瑞典语,但好在他们教育普及程度高,英语也是他们的主要流通语,所以基本的交流可以,生活的间题也就不大了。

而工作,我应聘进了一家广告公司,华侨开办的,华人跟当地人各占一半。

今天周末不用上班,我吃过早饭跟小姨说了声就骑着自行车出门了。小姨的公寓靠近一所大学,环境优美不输巴黎我的那所母校,所以我有空都会去走走,散步或骑车,当锻炼身体。

我一路骑进学校,昨晚下了一场雨,但现在已雨过天晴。绿树滴翠,不知名的果子被雨打下,在路上砸出了一地的红洼儿。

在我逛了一圈要骑出学校的时候,一道声音从我背后喊道;“嘿,嘿,小姐,请你等一下!”

我停下车回头,一个棕发男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他有一张朝气蓬勃的纯西方面孔。

“有事?”我跟对方用英文交流。

“我是美术系的学生,我上周也看到你了,我觉得东方人都很美,你更加像画中的人,我可不可以请你当我的模特儿?”

“模特?”我注意到他身后背着的画板。

“对,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只是简单的人物素描。”眼神非常诚恳。我想了想,正待开口手机就响起。我看了下号码,对面前的人点头道了声歉就推着车子走出几步,一接起,那边低沉的嗓音传来:“一早就想打过来,但担心你还在睡。”

“嗯。”

“现在在忙什么?”柔柔的,有几分诱哄的味道。

我跟他这段时间都是在远距离交流,毕业半年总共只碰过四次面。

“不忙,在骑车。”

“大学里?”

“嗯。”

那边应了声,沉默两秒后传来一句低喃:“安桀,我想你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他类似于甜言蜜语的话,但我还是有些不大自然,岔开话题:“你那里现在…”我看了下表换算了下,“凌晨四点多吧?”

我清晰地听到一声叹息,“嗯,大概吧…”

大概?

我没多想他含糊的言辞,看了眼身后依然站着的男生,笑道:“有人找我当素描的人物模特。”对于一切牵扯到美术绘画的,我都会有几分偏心。

“认识的朋友?”语气平常。

“不认识,学校里遇到的学生。”

“学生?年纪应该不大。”

“是,挺年轻的。”我没什么特别含义地说着。

“男生学绘画,挺难得的。”

“嗯。”的确是蛮难得的,绘画需要细心与耐心。“郗辰,你等等。”

我走回那男生旁边,让他这么等着总不好意思,我说:“我现在没有空,下午或者明天行吗?”

对方一听立刻说OK,“谢谢!我叫Oliver。”说着他在空白的素描纸上写下了名字和电话撕给了我,再次开朗地道谢:“谢谢,你有时间打我电话吧!再见!”

我被他的笑容感染,也放松了点心情,笑着道了声“再见”。

波澜不惊的嗓音响起,“他给你留电话号码了?”隐约还带着笑。

我将手机贴近耳边,“嗯。”

“安桀,我想我现在就想要见到你了,应该也快了…”平平的语调,然后是电话被挂断的声音。

这简短而略显冷淡的回答以及被挂断的电话让我一时不解。

我正要骑车走,却在抬头时停住了动作。

前面马路上从出租车上下来的男人,一身白色棉质衬衫,浅咖色亚麻裤,衬得他身形修长又文雅,他下了车后走向我。

我收起前一刻不小的惊讶,等着他站到我面前。

“你的表情看起来并不想见到我。”他说着就俯下腰,有些凉的唇覆上我的。

吻很浅,我想是他克制了。

“不是说你要下周才能过来吗?”

“提早了。”席郗辰牵住我的手,“非常想念你。”

聚少离多,但相处却变得越来越自然。

“走吧。”

我问:“去哪?”

“陪我。”他说得理所当然,“我想接下来两天,你会很忙。”

我们坐在出租车上,一路朝海边而去,当车子停在一幢纯欧式的小别墅前方,我凉诧不已,我本来以为只是来看海景,“你在芬兰…买房子了?”

席郗辰付钱后拉着我下车,“这房子我是在网上看到的,让朋友帮忙处理,今天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实物。”

房子建在平缓而郁郁葱葱的山坡上,一条宽广干净的沥青路延伸至远处,连接蔚蓝的海面。

“我知道你喜欢带院子的,还满意吗?”席郗辰问。

“很漂亮。”我拉开白色的小门走进去,。一条石子路通向屋檐下,两边是草坪花卉。左右瞧了瞧,附近的住户都关着门,只听到风铃的声音。

我回身,“我们以后要住在这里吗?”

“如果你愿意。”

我忍不住轻笑了,“席先生,我现在是不是正应了那句‘贵人照应,一生衣禄十足’的话?”

席郗辰看着我,幽深的眼眸熠熠生辉,然后他忽然把我抱起转了一圈,“安桀,我在热恋。”

我被他转得有点,脚落地才说:“嗯,目前的状况好像是的,当然,如果你…”

接下去的话被他的吻狠狠吞下。老实说,这一招他真的很惯用。

一分钟后,他在我耳边说:“陪我补眠。”

“…”

他笑,“如果你想那样‘睡’,我很乐意配合。”

为什么以前我会认为他再正经不过呢?

席郗辰用十分钟的时间冲完澡,之后一沾枕就闭上了眼。

“你多久没睡了?”我不知道他竟会这么累。

他的两只手臂环在我腰际,睡意浓重的慵懒语调散漫溢出:“四十八小时了吧,我想…”

我站在主卧的阳台上,海风吹来带着晚秋的凉意。天已经有些暗,远处海上灯塔上的灯已经亮起,四周很安静,除了海浪特有的声响。之前跟小姨打了电话,她现在对我跟席郗辰的事已经采取听之任之的态度。

上次席郗辰来,小姨跟我说:“你要真的决定接受他,我也不会做棒打鸳鸯的事,我的出发点永远只是希望你过得好,我说他不适合你,是小姨自认长你一辈,见过的人、事比你多,比你有经验,但我毕竟还是预测不到未来。”

手机铃声响起,我被小小地吓了一跳,马上走进室内拿起他的手机,正要按断以免吵到睡着的他。

但当看到上面显示的“晴姨”时,我迟疑了,最终按了接听键。

“郗辰,到那边了?”沈晴渝问,“找到她了吗?”

“找到谁?”

“哎,那孩子,上次那样失控地跑出去,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安排她跟陈先生相亲的确是我们考虑不周,不知道她会那么排斥。”

“郗辰,我知道你向来不喜欢管简家的事。”

“但是,你简叔现在忙得焦头烂额,他不知道我找你,可除你之外我不知道还能找谁。我出面她肯定更加反感,所以只能麻烦你了。”

“安桀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女儿。”

“断绝关系这种事…总不好看。”“她现在学业也结束了,你看看有什么办法能把她再劝回来吧。”“…”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我按掉了电话,真是讽刺,我前一刻还在想自己和他的未来会是怎么样。

突然一道过大的力道将我往后一拉,我回身撞进一副温热的胸膛里。我一愣,要挣扎,但横在腰间的手臂却如铁壁牢笼。

“安桀…”

“放开我。”

“不,我知道你在乱想!”他的呼吸很急,带着一种恐惧。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

“你在乱想什么,安桀…”席郗辰的声音颤抖着,“你相信我…”

我该相信什么?

我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一下,我想甩开他,我想夺门而出…

“安桀…”

“放开我。”

“不。”我感觉到他微颤的手指滑入我衣领,扣住了我的后颈,“不管谁怎么说,其他的人又是怎么认为,我只要你相信。”

我对上他的视线,那片深黑中似是暗涌着什么,“我该相信你吗,席郗辰?”终于,我缓缓问出,也不再挣扎。

他的身体明显一震,下一秒他抱得我更紧,那样的力道几乎能把我揉碎。

“不,”压抑的声音不再那么紧窒,而是有点低哑,“已经不够了安桀,现在,我要你爱我。”席郗辰拉开我,在那坦诚露骨近乎贪婪的注视下,我竟有些害怕地别开头。

“我爱你,安桀…”他低头吻我的额头、鼻梁,然后嘴唇,我轻微战栗着,想要推开他,这太快了,而且我的脑子现在还很乱。我懊恼自己似是被他的疯狂感染了,继而迷惑了。

“我爱你…”他一遍一遍地说着,吻落在肩上、颈项。

“等等。”我想阻拦他,开口却发现带着喘息的声音已不似自己的。

“安桀,我等了十二年,而你必须知道,男人是很卑鄙无耻的,你不会相信我在梦里梦外亵渎过你几次,连我自己都觉得…但是,安桀,我不会伤害你,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再继续下去…只要你别离开我。”

过了良久,我最终缓缓抬起手臂环上他的肩膀。

感觉到他的身体瞬间僵住!下一刻,他带着情欲气息的声音沉吟而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我想相信他,想跟他试着走下去,想未来可以有人执手而行,而不是孤独一人。

我想起儿时念的一些古诗,想起他,想起那句“人生只有情难死”;而想到这一刻的自己,大概便是那句“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第十章 唯独感情不能将就

我好像在梦里又好像醒着,感觉到一只不安分的手缓慢地抚过我的眉心,沿着眼角、脸颊下划,在嘴唇处停下,摩挲,动作轻柔又带着点恶作剧的意味,这样的触碰让我不由得呼吸急促起来。我微微张开了嘴,下一秒听到耳边传来一声低笑,然后,嘴唇被人覆住…

我从睡梦中醒来,室内一片昏暗,让我一时不知身在何处,直到看清身边看着我的人,昨晚的记忆复苏,脸上不禁一热。

他把我连人带被抱进怀里,拉起我的一只手亲吻,我手一颤。

“真敏感。”

“…很痒。”

“哪到很痒?”他说着顺势将我的一根手指含入口中,轻轻吮吸起来。

我一惊,想起昨晚,心慌意乱地抽回手。

席郗辰一叹,表情很是可惜,“对了,安桀,有人找你。”他淡笑着将床头柜上又在震动的手机递过来,并“体贴”地帮我按了通话键。

我接得措手不及。

“安桀,是我。”朴铮的声音,“起来了吧?”

抬眸看着眼前正含笑注视着我的人,我轻声回道:“嗯。”

“我打阿姨电话怎么关机啊?我有点事要请教她,她在你身边吗?让她接下电话吧。”

“小姨啊…”说不紧张是假的,只能含糊其辞道,“我在外面,马上就会回去,等会儿让她打给你行吗?”

腰上的手臂紧了紧,然后他的一只手伸进了被子里,我恳切地朝他摇头,但席郗辰却笑着用唇语说了句“不要”游离在背后的手让我不知所措。

“一大早的就在外面?你干吗呢?运动?”

这话让我的脸一下红了。

我感觉到他的手往下探去。

“别…”我突然有点气虚。

“安桀,你在听吗?”

“我在,我等会儿让小姨打给你吧。先这样,再见。”我匆匆挂了电话。抓住那只滚烫的手。

“郗辰…不要闹了。”

席郗辰低低一笑,执起我的手,贴向他胸口,我一惊想要收回,却被他抢先一步牢牢按住,“安桀,我爱你。”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脉搏快节奏地跳动着。

之后我无可避免地又被他带入了一场性爱中,浮浮沉沉,带着一份悸动,向那源源不断的热源接近,妄图借此填充那份情欲中的空虚,犹如一滴坠落中的血滴,任由湿热的红晕慢慢染开。

当天下午回到小姨住处,竟意外见到了两年未见过面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