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点了点头,大概是来得急,他体力还没恢复,有点站不稳,耿不寐立刻扶他到边上的椅子上坐下,顺带将挂在手上的外套给他披上。
他咳嗽了一声,“如果不行就转院,我不相信找不到比那变态更好的医生。”说完,他咳得有点厉害。
卫宝急忙拍抚他的背,“这事你不用操心,我会处理的!”
卫家有专属的私人医生,就是上次给皛皛看手伤的那个大夫,那也是国内一等一的名医,他已经打了电话,让他赶紧过来。
康熙抬头,眼里闪了些许愧疚,“她是不是因为我不待见她,才那么做的?”
这话从知晓安卉舍身取义后就一直憋在他心里,现在是不吐不快。
他是真没想到这丫头会这么仗义,竟会拿自己的命和楚冉两兄弟拼,这份心和这份英勇,让他刮目相看,心里头顿时就多想了,因为皛皛还在凶手手里,她却逃了出来,他的确有点过不去这个坎,总会想为什么逃出来的不是皛皛。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别说皛皛腿受了伤,不能跑,就算她没受伤,结果也是一样,她对两个闺蜜呵护有加,宁愿自己出事,也不会让她们俩出事,无论何种境地,皛皛优先救的一定是安卉和景飒。
与其说他是在怪责安卉,其实是对皛皛生气,安卉不过是撞到枪眼罢了。
现在发生了这等事,他顿时觉得自己小鸡肚肠,不像个男人,甚至开始检讨,他对景飒和安卉有些过分了。
卫宝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一眼就看懂了他的心思,安抚道,“别傻了,娘娘和她感情那么好,那会因为你不待见就去搏命,那铁定是为了娘娘,她进手术室前,还对景飒喊着一定要救娘娘,你别胡思乱想了,好好养身体,那丫头没那么短命,等她好了…”他凑到康熙耳边,“等她好了,和咱家老计结婚的时候,你多送的点礼金就成了!”
“老计和她?”这是什么时候事?
康熙诧异的看向还在手术室门口来回踱步的计孝南,那样子活像个在产房门口焦急等待的丈夫,这么多人在旁边,他都没看到,一直玩着那盏红色的手术灯。
他心里好受些了!
这门亲事可以结!
等救出皛皛后,他决定以后逢年过年都要给安卉这丫头送礼,她不是喜欢奢侈品包包吗,没问题,每年都送。
手术室外的那盏红灯,亮得依旧,仿佛一点没有熄灭的打算。
安卉进去差不多已经四个小时了,随着时间的流逝,众人也等得越来越焦躁,就怕医生出来,说一句“我尽力了!”
那就真完蛋了!
李善功带了些吃食过来,和小李一起分发给所有人,大家都没什么食欲,都拿在手里看着。
曹震问道,“楚冉怎么说?”
“他还能怎么说,硬是不承认啊!”
曹震不屑的哼了声,“那就跟他耗!”
“你放心,兄弟们都知道,一定不会让他好过!”
李善功对楚冉这个人也是恨得牙都痒了。
曹震提醒道,“但也不要做得太过分,给他点颜色看看就行了,别真让人以为我们
了,别真让人以为我们警察是半个流氓!”
警察就是半个流氓这句话,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传出来的,且传的街知巷闻,看字面就知道不是好话,说得就是那些不守法的警察,也是如今很多冤狱闹出来的,这世界就是这样,有好人,也有坏人,警察也如斯,好警察很多,坏警察你说少,也没少到哪去,但也不能一杆打翻一船人不是吗?
“我们有分寸!”
“你们继续审楚冉,我和老张继续跟踪政府那条线!”
安卉交给他们的那串跟踪器的编码,老张已经查出了眉目,的确是出自璃山政府,问过负责交付军工器械的管理人员了,签收的单子上盖的就是杨笛的章。
“杨市长,他承认吗?”
“白纸黑字,由不得他不承认!”
李善功对杨笛这个人还是很尊敬的,不由说了句好话,“他成为副市长后,兢兢业业,真不像是这种人啊!”
“人不可貌相,你懂不懂?”
“我懂!但这事可大可小,他可是副市长,是父母官啊!”
“现在的大鳄还不够多吗?”
大鳄,人们习惯于把从事房地产业的大企业家称为大鳄,当然这些词总是有引申意的,所以不要只认着一个意思,要回变通,现在更多的意思是指向贪官,坏官!
李善功没了声音,因为无法反驳他,但心里还是认定杨笛不是那种坏人。
这时,张又成急吼吼的来了,一看到曹震就奔了过来,“曹队,又发现!”
“说!”
这大冷天的,张又成去却跑得满头是汗,可见有多紧急了。
“你还记不记得那次杨笛身边有个秘书?”
“秘书?”曹震回想了一下,有点印象,有好像没印象。
他们曾因为杨箫的事,寻过杨笛,打前哨的是皛皛,是跟着康熙一起去的,回来后她就告知他们杨笛做过器官移植手术,这一点在后来也证实了,但杨笛从头至尾都不知道,自己身上的那块肝脏是杨箫的,知道后,他自己也很吃惊。
“对,就是那个秘书,当时我们就是通过他预约的杨笛!”
曹震点头,“对,有这事,就是和他通过两回电话!”
杨笛是副市长,他们虽然是警察,也不能贸然去见,所以他们当时就先找到了杨笛的秘书,但这秘书…曹震努力想了想,竟然想不起这秘书长啥样,他问道,“是不是就通过电话,没见过面?”
张又成抓了瓶矿泉水正牛饮着,听到他的问话,连忙点头。
“后来我们去市政府,虽然是他安排的,但出来接待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张又成又点头。
“这秘书有什么不对吗?”
“大大的不对!”
曹震啧了一声,“你怎么现在说话也这样,神神秘秘的,不要让我猜,直说不会吗?”
张又成又猛喝了一口矿泉水后,大喝道,“这秘书恐怕就是楚冉他兄弟!”
曹震听闻,骇得差点没站稳,“你说什么!?”
“楚冉他兄弟…”张又成以为他真没挺清楚,调起了嗓门,“就是杨笛的秘书!”
一说完,不仅是曹震傻了,景飒、康熙、计孝南、李善功都傻得瞪直了眼睛。
“不可能!”曹震回道,“这…这…怎么可能!”
张又成从公事包里翻出那张从市政府调出来的档案,“你看上头的照片!”
档案上有一张两寸的证件照,照片里的人看上去十分土气,一副黑框大眼镜十分有效弱化了他的五官,平刘海的发型是那种西北山地里农家子弟才会理的发型,和西瓜头有点类似,他灰黑色的中山装,若不是上头有出生日期,光看这照片还以为是四五十年代的人物呢。
这是楚冉他兄弟?
联想到楚冉那俊美犹如韩星的模样,再看看这位,根本不是一个人啊。
可是…再仔细看看,再对比一下。
不,有点像!
不过是那副黑色的眼镜太突兀了。
如果去掉眼镜,再把那浓厚的前刘海往后梳…
这五官!
楚冉!
曹震猛的捉紧档案,瞪视着上头的名字。
杨悌!
悌,善兄弟也。
《说文》中就是以一个悌字来表达浓厚的兄弟情!
好了,下一章开始…结案篇!
此处应有掌声!
Round 257 结案和殒命(一)
杨悌这个名字一浮出水面,如同一盏明灯,点亮了所有的黑暗,曹震心情激动到拿着档案的手都在发抖。
这算不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老张,你是怎么发现的?”
不是他不相信张又成,而是这事情来得太突然,若不是有意识的往长得像楚冉的方向去想,他压根就没看出来,这人长着一张和楚冉一模一样的脸,要不是如此的话,怕是见到真人也不会认出来。
倒不是说杨悌的乔装手法有多精妙,而是人有时候是否扎眼,全凭一股子存在感,有些人长得普通,可气场强大,即便身边围了一堆美女帅哥,他还是会被第一个找到。
而杨悌便是反其道而行,弱化了自己的气场和存在感,像是躲在别人的影子里一般,让人完全不会注意到他。
他们都去过几回市政府了?却从没在意过这个人,可见其功力有多深厚了。
这也证明了他肯定有问题!
张又成骚了搔脑袋,憨厚的说道,“这事也是巧,我去的时候,碰到一姑娘,这姑娘暗恋杨悌很久了…”
不是他有意听人家姑娘谈初恋,而是这姑娘嗓门实在太大,又是个很直爽的人,即便有外人在,她也畅所欲言。
“她正和人家争论他长得很好看,就是不会打扮的事情,大概是怕别人不相信,用他的照片在电脑里PS了一下,捋起了刘海,拿了眼镜,换了件衣服,然后打印成图片给办公室里的人看,连我都没放过!”
他当时只是在一旁站着,那姑娘就送来了图片,他下意识的看了过去,这一看,真是眼珠子差点都掉下来。
那姑娘是市政府宣传部的工作人员,平日里没少拿PS做过宣传海报,这技术硬着呢,两三下功夫就把杨悌的真面目给曝露了。
曹震听到此,只想拍大腿叫好。
这叫什么,这就叫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如今,这时候总算是到了。
“有没有提取到他的指纹?”
办案多年,他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慌,证据才是最重要的。
“有!”张又成也不是白当警察那么多年的,早就做好了相应的工作,“已经交给鉴证科了,拿得是他办公桌上的茶杯,还有文具之类的东西,我怕这家伙聪明,平常也可能隐藏着,所以多拿了几样!”
曹震眸色一亮,“干得好!”
只要对比楚冉和他的指纹,若是一样的,那么安卉所说的一切就有了最充分的证据。
副市长的秘书和楚冉的指纹一样,可就不再是‘一个像楚冉的男人绑架了她’那么简单了,是真有其人,且有名有姓。
总不见得长得像楚冉的还有第三个人吧。
“查过人在哪了吗?”
“说是前几天感冒,请了病假,你放心,局子里已经派人去他住的地方了,不过他若真是楚冉的兄弟,肯定是不在家的。”
这两兄弟,现在一个已经被逮进了警局,另一个必然是和皛皛在一起,相信他不会傻的把皛皛关在家里。
“让兄弟们警醒着点,千万别打草惊蛇,对了,记得再采取一份DNA样本回来!”既然是主人的地方,少不得会留下可以提取DNA的东西,例如牙刷就是提取DNA最便利的东西。
“知道!”
“这下可真是老天爷也在帮我们,只要有了指纹,了DNA,看他们兄弟俩还怎么抵赖!”这个案子查到现在,心力交瘁就不说了,还老是被这两兄弟耍着玩,这口恶气可真是憋得太久了。
张又成也是一副解气的表情,又问,“那杨副市长要怎么说?”
“既然是他的秘书,他自然要负责,这对恶魔兄弟杀了那么多人,还擅用了政府的权利拿到了追踪器,这可是渎职!”
李善功却依然觉得杨笛不是那种人,提醒道:“这事…我觉得还是和杨副市长好好谈谈才对,说不定他也是被骗了!”
“当然要谈!”
对方怎么说也是政府官员,比他们级别要高的多,警察权利再大,也不能随便逮捕副市长,也不可能不经过审讯就把罪名给定了。
曹震看向张又成,“杨笛现在又哪里?”
“他是个大忙人,下午去了县城开会,还没回来,说是要到明天早上才会回来!”
“好,这事你负责跟进,他一回来,立马请他进公安局…”曹震转了一下眼珠子,“先别问他太多,让他和那家伙见一见!”
那家伙自然是指楚冉…又或是杨悌了。
这两兄弟到底谁是谁,现在还没法分清,但不管是谁,这案子终是进展了一大步。
眼下最要紧的问题是杨笛到底知不知情,是否也是参与者之一,他又知不知道杨悌是杜芙的儿子,从杨悌的名字看,他也姓杨,这其中的含义,着实有点耐人寻味。
单从现在的线索看,只能确认杨笛很信任他,否则杨悌怎么能拿到追踪器,还明目张胆的用在了安卉身上,他总不会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授权了吧。
既然授权了,总要有个名目,杨笛在璃山的口碑是个大清官,这等拿了国家财产干私事,是最犯忌讳的事情,要是被查了,反贪局准会上门找他喝一下午的茶。
另外,他和杨悌又是怎么认识的?
是怎么认识的?
这点曹震实在有点琢磨不透。
待老张走后,又过了一小时,那盏红的所有人都心惊的手术灯终于灭了。
它一熄灭,在场的众人不约而同的聚集在手术室的门扉前。
门开,穿着浅绿色手术服的医生从里头走了出来,一看门口那么多人,吓了一跳。
谁也不敢上去问,就怕医生说出来的是噩耗。
医生取下口罩,喘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谁是病人的家属!”
“我!”计孝南一个健步冲了上去。
在场的人都纳闷了,他算哪门子家属。
景飒也奔了过去,“医生,病人是我的好姐妹,她现在怎么样!?”
医生看了一眼计孝南,又看了看景飒,他做了几个小时手术,早已累瘫,也就不去管到底哪个是家属了。
“手术很成功,病人的生命力也很强,待会儿护士会将她送去重症监护室观察一个晚上,到时护士会给你们一张小纸条,上面会写着病人需要的东西,你们准备好后,派一个人重症监护室去就行了,记得就是送东西,看一眼病人,不能久留,十分钟内就得出来。”
这是重症监护室的规矩,病人一旦到了那里,自有专业的医生和护士看护,无需闲杂人等,家属在只会添乱。
景飒刚才是伤心的泣不成声,现在是喜极而泣,但同样的说不出话。
计孝南也是红了眼睛,赶紧用手擦了擦,然后握住医生的手,不停的道谢。
“行了,行了,就这样吧!”医生觉得这男人的手劲可真大,都快把他整个人给摇散了。
很快,两个护士推着安卉从手术室里出来了,刚做完手术,麻药还没散,她依旧不省人事,可能是之前失血有点多,她的脸色和床单一样的白,看着有点怵人。
护士嚷着叫他们离开,好让出一条道,将推床推到走廊上。
计孝南和景飒追着推床跑,明知道安卉听不到,还是一遍一遍的叫她。
到了重症监护室,安卉进去了,所有人都被挡在了门外。
过了一会儿,重症监护室的门又开了,出来一个护士大妈,叫道:“谁是安卉的家属!”
话刚落,计孝南已经冲上去了。
护士大妈递给他一张小纸条,“赶紧去准备这些东西,准备好了,过来按门铃送进去!”
景飒晚了一步,但想看看纸条上写了些什么,计孝南却不给瞧,跟旋风似的又冲了出去。
“计孝南!”景飒在后头叫道,他却连个头都没回。
尤佳笑道,“你这警察做的,还没看出来啊?”
“看出来什么!?”安卉没事,她光顾着高兴,压根就没考虑过计孝南的行为。
“我们家老计啊看上你们家安卉了!”这么说她总该懂了吧。
景飒听闻,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了,一张小嘴长得都能吞下一颗鸵鸟蛋。
卫宝见了,揶揄道,“瞧你这反应!?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怎么?我们家老计难道配不上你们家安卉吗?”
“你们胡说!”景飒憋了半天,只能说出这句话。
“是不是胡说,等安卉那丫头好了,你就知道了!现在嘛…”卫宝使了个眼色,“你就别进去了,让我们家老计进去!”
“凭什么!?”她也想好好看看安卉。
卫宝叹了口气,“真是笨丫头一个!”
景飒听到后,立刻往死里瞪他,皛皛可以说她笨,曹震也可以说她笨,但他算什么,有什么资格说他笨。
“你个二世祖!”
卫宝最恨人家说他是二世祖了,二世祖可不是什么好听的词,是个贬义词,泛指那些靠着祖荫的财富混吃等死的富二代。
他从头到脚,哪点像二世祖了,自掌家开始,卫家的疆山可是扩大了一倍之多。
“死警察!”
“哎呀,你还敢骂我!二世祖,混蛋二世祖!”
两人倒是逗趣,干脆在重症监护室门前吵起架来了。
没过几秒,重症监护室外的喇叭就响了起来,“安静,这里是医院!”
两人素质都是有的,都闭了嘴,换用眼睛狠瞪对方。
一旁的人看了,只觉得好笑。
这简直就是一对冤家!
耿不寐是唯一一个紧皱眉头的人,看卫宝和景飒这阵势…
他心里一凉…
不好!
兄弟们都沦陷了,全被皇后娘娘的宫女给迷住了…
这往后岂不都变成娘娘的天下了!
尤佳是深知耿不寐的,他只要一脱裤子,她就知道他是要拉屎还是放屁…
二货!
什么叫往后…
分明一开始就是…
相比医院里的虚惊一场,身处山洞里的皛皛却是苦熬难当,铅弹取出后,虽然保住两条腿不会坏死,但她高烧持续,已经烧得有些意识不清了。
再这样下去,她恐怕会因为高烧不退,引起器官衰竭。
她躺在稻草上,卷缩着身体,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老牛再喘,明明浑身烫热,但她却还是感觉到越来越冷,而且身体明显开始出现脱水症状。
突然,她被人从扶起了上半身,未等反应过来,嘴中便尝到了很苦涩药味,苦的她推开喂她喝药的人,伏着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