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不该来的人来了。
35冲冠一怒
刘海柱是刚从家吃完晚饭出来的。
现在的刘海柱可比几个月前靠谱多了,每天太阳还没出来就去摆了修车摊,每天天黑了才回来。
尽管他爸对他依然不苟言笑,但是他家的鸡的腱子肉显然都变成肥肉了,邻居也听不见了刘海柱家老子打儿子的噪音。只是刘海柱家人普遍爱干净,刘海柱忽然变得如此邋遢还是引起了全家人的不满。
但据说,自从刘海柱开始修自行车而且回家住以后,他那成天在家绷着个脸的爸爸只要骑自行车出了家门就哼哼小曲。
刘海柱也知道自己脚踏实地做人对家庭和谐有多重要。现在的刘海柱在街上修自行车要是偶尔碰上一两个不讲理的都不会去理论,简直是变了一个人。现在真是明白了,只要自己平平安安的不惹事儿,就是对父母最大的孝顺。
吃完晚饭,刘海柱溜达着去看东霸天。虽然他和东霸天不算是一伙的,但是的确是谈得来的朋友。每次刘海柱去看东霸天,东霸天都挺开心的。
“柱子,你说要是打了国家干部是啥罪名?”东霸天其实应经很懂法了,他就是想听听刘海柱的看法,寻求点儿心理慰藉。
“那得看是啥事儿了。”
“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儿。”
“你啥时候这么磨叽呢?”
“就是说我也说不清的事儿呗。”
“要是打坏了,起码三年吧!”
“要是没打坏呢?”
“那得看是谁了,要是打市长打公安局长估计也得判。”
“那要不是呢?”
“…”
刘海柱第一次感觉东霸天如此娘们儿。东霸天从来在刘海柱眼里都是个纯爷们儿。这是咋了?
“我弟弟在知青办跟人打起来了,他还吃了亏,现在被关拘留所了。”
“因为什么啊?”其实话问到一半刘海柱已经想明白是为什么了。
“好像是因为一个上海知青姑娘吧,那知青办的可能是祸害那姑娘了。”
“祸害了吗?”
“那我哪知道。”
“那个人叫啥?”
“姓张,知青办主任。”
“哦,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没什么,我先回家了。”
“等我们家二子出来,我非收拾那姓张的一顿。”
“嗯…”
刘海柱看起来很镇定,那是因为他戴着斗笠。其实他的头发丝都气得竖起来了,即使头上是礼帽也该被气顶起来了。
已经好久不犯浑的刘海柱,又开始犯浑了。但是这浑,刘海柱自己认为必须犯。那张主任把周萌欺负到了什么程度刘海柱不管,他只管好好收拾张主任一顿。
刘海柱没回自己家,直接找了二东子。二东子正在家里悠闲地搓旱烟呢。
“二东子,我现在犯事儿了,帮我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你犯了啥事儿?”
“命案!”
“我操!”
“能不能找到?”
“…你…”
二东子懵了,彻底被吓着了。看着刘海柱那硕大的斗笠,二东子搓着旱烟的手停了下来,沉默不语。
刘海柱也沉默了会儿,对二东子说:“别跟别人说我找过你,对你也不好,兄弟保重吧!”说完,刘海柱转身就走。
“…”二东子继续沉默不语。
刘海柱刚走出门,二东子就追上了上来:“走吧,柱子,我带你去个地方。”
“哪儿?”
“那你就别管了,反正你就记着,我家现在就剩我一个儿子就行。
“…”
刘海柱停下了脚步:“现在先不走,明天上午十点,南山纪念碑见。”
二东子一声叹息,没再问,他知道问多了对自己也没好处。
第二天早上,刘海柱没有再去修自行车摊,而是去了知青办,提着一把包着报纸的菜刀去的。
“张主任来了吗?”刘海柱问传达室的老头。
“没来,你是?”这传达室的老头怎么看刘海柱也不像知青。穿得这么邋遢不说,还一口正宗的东北话。
“我找他有事儿。”
“…签个字吧!”老头满脸狐疑。
“嗯。”刘海柱在访客登记簿上认认真真地签下了张浩然的名字。
刘海柱这样缺乏幽默细胞的人,平时很少玩儿这种黑色幽默。今天他是气糊涂了。
刘海柱在离办公室不到10米的地方等了不到20分钟,穿着一件白色衬衣的张主任就走进了办公室。
刘海柱随后就进了他的办公室,回手就把门锁上了。
“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吗?”刘海柱撤下了菜刀上的报纸。
“来人啊!”张主任一声大喊,但看似并不慌张。
“你是因为欺负周萌死的。”
刘海柱向前一冲,一菜刀就抡了过去。
张主任没有像刘海柱想象的那样躲闪或后退,反而赤手冲了上去,一把攥住了刘海柱拿着菜刀的手腕。
刘海柱太轻敌了,万万没有想到张主任还是个练家子,张主任那攥着他持刀手腕的手,跟个钢箍似的,手腕又麻又痛,根本没法发力。
刘海柱左手又是一拳朝张主任面门打去,张主任轻巧地闪开后奋力拧刘海柱的胳膊。
刘海柱的力气也不小,张主任愣是没拧动,但是菜刀落在了地上,刘海柱顺势一脚撩阴腿朝张主任的下阴踢去,张主任只好撒开拧着刘海柱的胳膊然后向后一躲,刘海柱又是一脚朝张主任踹去,张主任又擒住了刘海柱的脚腕子。
看来在部队时,张主任是擒拿教练,这几手功夫十分漂亮,如果遇到的不是街战天才刘海柱,换了别人早被打趴下了。
擒住了刘海柱脚腕子的张主任奋力向后一拽,意图让刘海柱失去平衡,哪知水磨石地上早上刚刚掸了水太滑,自己向后一个趔趄就跌倒在地。
刘海柱失去了平衡,和张主任一起跌倒在地。他们经过一番交手,都翻滚在了张主任办公室的茶几下面。
滚倒在地的刘海柱又祭出了他的看家本领:扣眼珠子!食指中指直奔张主任的俩眼珠子而去,可这张主任毫不惊慌,劈手就握住了刘海柱的手指。奋力一掰,“咯嘣”一声脆响后,刘海柱一声惨叫。
不过刘海柱耐痛能力惊人,一侧头就看见了自己右侧茶几上放着一物,刘海柱顺手抓过来就插到了张主任的脖子上。
这回毫无防备的张主任一声惨叫,松开了抓着刘海柱手指的手捂住了脖子。
刘海柱抓着手中那物又是一插,插到了张主任的脸上,张主任又是一声惨叫。他的身手远胜刘海柱,但是耐痛力显然远不如中日在在街头斗殴的刘海柱强大。再者说,刘海柱是抱了杀人的念头来拼死的,而张主任只是防卫,心态不一样,迸发出来的能量自然也是不一样。
刘海柱这第三扎,戳到了张主任的手背骨上。刘海柱这次明显手感不对,感觉到手中那物弯了。
此时刘海柱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手中那物居然是一管蘸水笔!!!蘸水笔这东西现在基本上绝迹了,这东西构造简单,一个长长的塑料管上插着一个约四厘米的笔尖,蘸钢笔水才能用。
刘海柱居然就用这破懂西给张主任扎了两个对穿!
看来人在愤怒时的能量会暴涨。
此时,办公室外的人开始踹门了。可能是张主任昨天把门修的太结实了,所以两下居然没踹开。
刘海柱抄起落在地上的菜刀,没头没脑地朝张主任的脑袋和脖子上乱剁了三下后跳上了张主任的办公桌,拉开窗户跳了出去,逃之夭夭,转瞬就不见了人影。
那个修车摊,在其后的五年中再也没有人开过。
等五年后这个修车摊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时,戴斗笠的人还是那个人,只不过多了一把山羊胡子。
36节煤油灯
刘海柱在南山上准时等到了二东子。
眼睛失去了以往的机灵劲儿的二东子显然一夜没睡,显得格外疲惫。
“跟我走吧!”
“去哪儿?”
“不远。”
二东子说是不远,可刘海柱和二东子走到了黄昏才走到。
这是一座荒山,刘海柱记得小时候曾经来过,但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
“马上到了。”
“这里?”
刘海柱知道这山本来是一座接近于原始森林的山,但是在大跃进的时候树都被砍光了,现在成了一座荒山,这荒山的方圆十里都没有一家人家。
“这里有山洞?”
“有人家。”说完,二东子向前一指。
刘海柱果然看见了两间土房,这土房连个院子都没有。
“这是谁家?”
“我师傅家。”
刘海柱瞪大了眼睛。刘海柱早就知道二东子有个师傅,可是刘海柱始终不知道二东子的师傅究竟是谁,因为二东子始终没提起过,刘海柱还以为二东子的师傅早已不在人世了呢。
这小土房子盖在山脚下,虽然房子不是很小,但是已经简陋得不能再简陋,墙上已经掉坯了,屋顶上也长满了草。已经是春天了,可这房子窗户上的塑料布还没拆。如果不是墙上贴着几张还没怎么褪色的对联,刘海柱还真不敢相信这房子有人住。再说,就在这山村老宅如何生活?
二东子没理会刘海柱,“笃”,“笃”,敲了敲木头房门。这房门可不能用力敲,敲得力气大点儿非得把门敲倒了不可。
“嗯,听见了。”里面传来了苍老的声音。
可刘海柱等了5分钟,还是没人开门。
“我师傅走路不方便。”二东子说。又过了至少5分钟,门才“吱”的一声开了,一个白发苍苍的架着拐的老头出现在了刘海柱面前。
刘海柱看着眼前这个老头呆了:这老头右腿少了半截,右胳膊少了半截,左手就剩下了食指和大拇指。大概170cm左右的个头,可是看起来没有80斤,脸皮已经包在了骨头上,根本看不出年龄,两只眼睛已经浑浊得分不清黑白眼仁。虽然是个活着的人,但是似乎应经没有一丝生气。穿着一套土布的毛氏制服,但是已经根本分不出来究竟是灰色还是蓝色。
“柱子,这是我师傅。”二东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