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对于赵徵来说,纪棠和复仇得天下同样重要。
与一次计策落空相比,当然纪棠要来得重要多了。再关键的策略失败,后续都还有寻找弥补的机会,可纪棠是绝不能出岔子的。
赵徵就简短说了一句,还担心纪棠不同意,眼睛一直盯着她。
“你要一起去啊?”
赵徵点头:“嗯,要紧的事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出城我再理不迟。”
不然他也不会这么紧赶慢赶,他连午饭都没吃。
赵徵的这份心思,纪棠以前是不知道的,但经过先前那场激烈得过分的表白之后,现在他话一出口,她就明白了。
他的情啊,太炙热了,熨得人心软。
所以她当初不忍心拒绝他。
谁还会舍得伤害一个全心全意待自己的人呢?
纪棠瞅了他一眼:“好吧,那一起去吧。”
“赶紧垫点儿东西先!”
纪棠端着点心盘子,自己吃了个,捻个塞进他嘴里,她挑了个最大的,塞了赵徵一嘴,他“唔”一声赶紧囫囵嚼几下,才勉强包住。
他慌忙用手抹飞出来的点心渣子,凌厉矜贵的形象一下子就被破坏得一干二净。
纪棠嗤嗤笑了两声,把盘子往他手里一塞:“快点吃了咱们换衣服。”
……
两人分吃完一盘子点心,然后换了一身贴身黑色劲装,手里还提了个包袱,里面是卫兵的布甲,到时有需要就换上。
纪棠给自己和赵徵都化了个妆,而后领着陈达刘元几个心腹,悄悄按照先前布置,从侧门出去往城西,很快抵达宁王行辕。
这是属于对方的核心圈内,这趟来是暗中行事,人多了反而容易露馅,于是陈达刘元等人留在外围接应,赵徵和纪棠则在暗线的安排下通过下值的巡逻卫队,进入府内。
暗部在宁王府当然也是有暗线的,但这次出来,肯定不是所有人都能跟出来。赵宸为人谨慎,宁王行辕守卫森然。进了府后,纪棠远远瞄一眼灯火通明的外书房所在院落,暗线临时去安排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接下来得她俩自己来了。
而此刻的宁王赵宸,正在议事。
南征即将打响了,但皇帝麾下诸部暂未需动弹。这大半月的时间,赵宸跟前是一派繁荣兴盛的景象。他当初一场苦心豪赌,如今终于是享受到了胜利的甜蜜果实了。
当初在乐京,自左丞相以下的卫国公平昌侯等人,当然不会在赵宸刚给赵徵说了话之后就马上靠拢过去的,那做得也太明显了,于是就只遣了能干的族中小辈和下属过去。
如今风头早就过去了,而观望赵宸这二年也确实风光霁月表里如一,是个理念相合且有能力的,于是这次共聚池州,这些属于皇帝阵营的正义一派的文臣武将,便陆续和赵宸见面接触。
很低调,职位敏感的几位就凑巧碰上时打招呼多说几句,至于其余就在这大半月时间陆续来拜访过赵宸。
赵宸大丰收,这合成一股绝不弱的正义一派已真正向他靠拢了。
这一连大半个月,他表面不露声色,实际是真真的春风得意马蹄疾。
傍晚才刚见过郑氏几个裨将,赵宸忧心忡忡表示了对皇帝和赵徵如今关系的忧虑,并言语间表示定要尽力在其中斡旋化解,还被对方宽慰几句尽力即可,殿下亦不能过分触怒陛下云云,最后赵宸起身,吩咐贴身心腹的亲卫队长徐慎亲自替他去送人,并微笑道:“替本王问候郑将军一句。”
目送几人出了门,厅内就剩他一人。
赵宸翘了翘唇角,须臾压了压,他微笑和煦依旧不动声色,又转身回了外书房,与已经属于“自己人”的以任规纪谨等人为首一众年轻一辈佼佼者小议。
“父皇与靖王,”赵宸吐了一口气,顿住话头,叮嘱众人,“南征乃我朝大事,唯今只能先征调兵卒,全力备战了。”
将重点不着痕迹移到南征大战之上,又适时将自建州运来的军备给众人分配,并好生勉励安抚一番,书房内气氛甚热烈,有小半个时辰,任规等人告退离去。
偌大的外书房安静下来了。
终于只剩下真正知根知底的自己人,赵宸不禁一笑,端起茶盏撇撇浮沫,浅浅地啜了一口,倚着太师椅上。
待徐慎出了房门,把整个院落尤其外书房四周巡视一圈,确保全无纰漏,回来掩上门,冲主子点了点头,赵宸他们才开始说话。
幕僚杨伯平笑着拱手:“恭喜殿下啊!”
苦心筹谋这么久,终是卓见成效了。
赵宸一笑:“诶。”
却笑而不反驳。
书房内的这杨伯平徐慎等七八个人,个个面露笑意喜色。赵宸耗费了两年的时间,期间和皇帝斡旋豪赌,又在赵徵的强势之下周旋多次,他不是先帝的儿子,没有天然的特殊身份和拥趸,却也走出一条独属于他的道路。
除了赵宸自己发展出来的势力,他真真正正把皇帝麾下正义一派归拢过来了!
这一股力量可不小啊,两年前他们人心浮动,可是连皇帝都头疼的。
不动声色间,赵宸势力已成。
远远将赵虔甩到身后去了。
现在的他和赵虔,已经不是一个量级的了。
大家为胜果喜悦过后,最后杨伯平不忘叮嘱赵宸一句:“殿下切记,往后行事,要更加谨慎小心。”
一定要对皇帝表现得俯首帖耳又孝顺,万万不能招皇帝的眼的。
势力成了,是大好事,但也有利有弊,弊端一旦引起皇帝侧目,那麻烦可不小的。
杨伯平道:“有个靖王在,倒是不错。”
把皇帝的视线和火力都吸引过去了,有赵徵顶着,赵宸这个货真价实的皇帝儿子就变得不起眼起来了。
说到这里,杨伯平不免问一句:“殿下,那冯塬……?”
真不是您杀的吧?
赵宸面色一肃,摇了摇头:“不是。”
“是那个姓纪的。”
赵宸生性谨慎,哪怕在场的都是心腹,该不露的他半句都不会露,闻言还面露不悦:“赵虔欺我甚也!”
杨伯平信了,他松了一口气,笑道:“那好极。”
不然到底是个隐患,不是就好。
“好了,天色也晚了。”
说得差不多了,赵宸就把诸人都打发回去休息:“好好休整,南征一战,我等当再建功勋!”
杨伯平极赞同:“说得不错!”
“殿下占长,又是贵妃所出,自当多建战功。”
这样的话,他日平定天下,皇帝即便要建储,要传位,就肯定不会越过赵宸的。
赵宸眉目一派凌然:“孟功说得正是!”
于是众人就回去了,赵宸这才站了起身。
他意气风发。
赵宸把玩了纸阵片刻,挑了挑眉。
其实对于刚才与杨博平最后的一番对话,有关建功立储,赵宸心里其实并不是真那么想的。
赵宸的展望,其实最好是皇帝和赵宸同归于尽。
如今皇帝诸子,唯有他势力大成,现今已胜过赵虔许多了,只要继续保持住可以了,皇帝一旦驾崩,他又最年长,继位的必定是他。
反而如果天下大定,皇帝除去赵徵稳住了,他反而会失去优势,很容易又被赵虔甚至赵灏赶上来。
所以啊,最好是皇帝和赵徵两败俱伤吧,再不然,赵徵死皇帝重伤也是可以的。
当然,展望归展望,赵宸可并不打算再掺和进皇帝和赵徵之间了,被冯塬坑过一次已经让他憋屈得不行,这种事绝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他现在势力已成,再掺和进去可就要上一次还要更危险的。
亏本投资赵宸当然不干。
他琢磨良久,哼笑一声,那冯塬倒是够狂傲不可一世的,现在还不是躺棺材里?
敢戏耍蔑视他?找死!
赵宸心情大好,晚膳过后,还去大花园走动一番。他临出门前特地吩咐徐慎不必跟了,早些回去休息,徐慎前些日子跟着他也累得够呛,让副统领李武早些上值就是。
春日繁花,姹紫嫣红,有晚开的夜来香,他驻足好生欣赏一番,正要去新收用的姬女处歇息,谁知一抬步,花溪对面的植墙后竟骨碌碌地滚春一个拇指大小的圆溜溜小东西出来。
赵宸:“……”
……
这个东西当然是纪棠扔出来的。
赵宸身边也不是那么好接近的。
就譬如赵徵,赵徵身边守卫森严,除了亲卫营还有暗部,一明一暗两重保护可谓密不透风,暗杀是不可能出现的。
赵宸也同理,想悄悄潜到他身边去拍他的肩,不可能的,所以只能让他自己过来咯。
纪棠早有准备。
她在行李里头翻了好一阵子,最后找出了一个景泰蓝的掌盘小球出来。
这玩意没啥特别的,唯一就是和她当初杀冯塬那柄匕首的匕柄有点像。
纪棠蹲了小半个晚上,蹲得脚都麻了,这家伙终于出了书房,她找准机会,叫赵徵拿着小球轻轻一滚,他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不动声色,却刚好落在赵宸的视野内。
赵宸一见,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大好心情顷刻不翼而飞,他咬牙思索半晌,最后还是脚下一转去了花园最边的一个小亭里面,把近卫都撵退十来丈,让他们处于一旦发生意外能飞速上前拱卫,而又看不见半边亭子听不到这边说话的位置上。
果然,他坐了没一会儿,茂盛黝黑的花木微微摇晃,紧接着里面钻出一个黑影来。
纪棠非常机灵,就站在高大的花树从的阴影里,让外面的人一点看不到她,她笑嘻嘻的,压低声音:“宁王殿下,好久不见啊!”
赵宸冷冷一笑:“不知死活。”
一旦惊动皇帝让他知悉纪棠独身过来,她是死定了。
“诶诶,宁王殿下此言差矣,你可不会出卖我的呀!”
纪棠一点不带怕的,她也不废话:“实不相瞒,这次过来是想让宁王殿下给帮个忙的。”
“李孝俨你知道吗?”
纪棠笑嘻嘻:“还请宁王殿下帮忙安排一下。”
赵宸皱了皱眉,很快他就明白了纪棠的意思,神色一厉:“你们要……”杀李孝俨?!
他一惊,又怒极反笑:“姓纪的,你真是不知所谓!”
他岂有帮忙牵线搭桥好让对方杀死李孝俨的道理,要是被皇帝知道了,他这是茅房点灯笼,找死啊!
赵宸面色猝变,一动正要站起身,却见纪棠看着他笑,唇角翘起的弧度都不带变的,他心里恨得切齿,果然,纪棠笑嘻嘻继续说:“你别走啊,去哪呢?你想想办法嘛。”
赵宸这半月过得可算滋润了,可见他把冯塬的死给撇出去了,在没有第三方证人的情况下,赵宸确实没能证死他。
可是她有啊!
项青。
根据她这段时间来吩咐暗部着意观察的结果,赵宸应是没能把项青认出来的。毕竟当初太黑了,一闪而过,而项青蒙了脸还把铠甲上有辨识度的东西都撕下来了。
纪棠当然不可能把项青供出来,但这不妨碍她威胁赵宸呀。
一旦被皇帝知晓,这未必需要证据的,只要皇帝心里相信就可以了,赵宸就立马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苦心经营前功尽弃不说,甚至还连打回原点都不能够了。
两人对视良久,纪棠笑着耸耸肩,赵宸脸色铁青,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冷冷道:“你也太高看我了。”
他怎么可能安排得到人接近李孝俨!
纪棠却笑了两声,意味深长瞅了他一眼:“你可以的。”
赵宸这人擅钻营,心眼多得像筛子一样,她就不信他没往皇帝的亲军放眼线。皇帝这些年往李孝俨那边放了多少人纪棠不知道,但赵宸可是个从小就有成年思维的人,她就不信对方没有设法搭个顺风车!
要是知道他可是个惯爱广撒网以备不时之需的人。
现在临时,赵徵想往李孝俨身边放人根本不可能了,否则纪棠也不会打赵宸的主意。
点到即止,纪棠没有再说了,欣赏了赵宸骤然大变的脸色半晌,她笑吟吟拱拱手:“接下来的,就麻烦宁王殿下了。”
爽,说来一刀捅了他都便宜他了,看赵宸脸色阴沉的像要滴出水来简直不要太痛快。
纪棠身心舒畅,一矮身钻回花丛里头。
黑魆魆的茂盛花木随风微微晃了一下,很快就不见了。
赵宸简直恨得咬碎牙关,但冯塬之死如同绞刀架在他的咽喉,他恨得不行,恨那个突然杀出来的男人,不然他下一瞬就杀死了纪棠,永除后患了!
溜进花丛的纪棠和赵徵对视一眼,她一笑,两人心里明白得很,搞定。
事情已经成了,还不走等什么?
赵徵伸手,两个人的手握在,快速在花丛内飞奔,很快奔到尽头,一闪,就闪进砖墙之后了。
……
赵徵纪棠此行目标达成非常圆满,却不想在走的时候出了点岔子。
不过这个岔子却是他们引起的。
赵宸去花园活动一番,临出门前体恤心腹徐慎,让徐慎提前下值回去好生休息一番。
徐慎回去后,却并没有休息。
热腾腾的水抬上来倒进浴桶,他卸了甲,一身簇新的雪白里衣,这个赵宸信重多年并委以亲卫营首领一职的铁杆心腹,却从发簪抽出一支炭笔,而后飞快在纸上写下一句话:“宁王与心腹私下言时,亦道,冯相并非其杀害。”
裁下,将纸条团成一团,用蜡团成团。
徐慎把蜡团交给在身边等待的手下,这名手下今夜当值,他捏紧蜡丸,快速出了徐慎所居的主院后排房。
避开人,七绕八绕,沿着后廊拐进小巷,谁知前方花墙一动,两条黑影突兀闪出。
这两拨轻身功夫极佳落地无声也刚好同样见不得人的人,就这么恰恰好撞到了一起!
双方速度都极快,倏地一侧身避开,手臂撞了一下,那手下后肘“啪”一声撞在廊柱上,刚好撞到穴位,他整条小臂一酸麻,手一松,“啪”一颗蜡丸落地。
那人大惊,飞速俯身捡起。
双方瞬间弹开,赵徵一发现有人已急速倒退掠会花墙后。
那人迅速捡起蜡丸,也飞快冲进花墙另一边。
因为后面有军靴声!
沓沓沓沓又沉又急,一个匆匆披衣的青年将领疾步赶至,锐利的目光横扫,很快就落在两处被踩折的青草痕迹上。
他目光陡然一厉,当即倏地看向花墙:“什么人?!”
此人厉喝一声,当即惊起附近巡逻卫队,沓沓沓急促的脚步声飞奔而至!
纪棠:……真是倒霉催的。
这么一来,原定好接应他们的暗线就被打乱了。
赵徵掉头,急掠到花丛尽头,拉着纪棠一翻,越过院墙,沿着漆黑的小巷疾奔而去。
后面火光大亮,马上就开始了搜索。
纪棠认得那个披衣而来的青年将领,是赵宸的亲卫统领,好像叫徐慎来着。
徐慎地位高,所以搜索的也十分迅速有力,卫队飞快就冲过来了。
纪棠“啧”了声。
怕到不怕的,这是宁王府,赵宸肯定会给打配合的,就是有点麻烦。
他们眼下还得躲一躲先。
两人奔到小巷尽头,翻墙过去却是大花园,空旷无法隐蔽,赵徵索性拉着纪棠往另一边的小门一钻,钻进屋内。
这是个低等仆役住的屋子,不过已经成了杂物间了,乱糟糟尘扑扑的东西,不过闪身进去后赵徵发现还有个后窗,他推开一看,后面砖墙青苔满布有潮湿,露天的,却是个刚好能容两三个站立的缝隙。
得,进去等一等吧。
赵徵直接带着纪棠翻进去,他轻身功夫极好,几乎点了两下就翻过去了,屋里的灰尘层完全没破坏过。
脚下站定,纪棠侧耳倾听了一下,搜索还没很接近,得了,相信这时间足够赵宸打配合的了。
纪棠也就不管了,她嘲笑赵宸:“啧,看来这宁王府也挺热闹的嘛。”
她说的是刚才捏蜡丸那家伙。
轻身功夫可真够厉害的。
不知是谁家的?应该是赵虔,或者赵灏的。这两位皇子也年满十五了,且母妃出身都不差,比卞氏姐妹好太多了,有底蕴的家族很多东西都是现成的,接过来就能用了。
不过纪棠可不打算提醒赵宸,她翘唇一笑,乐子越大越好看呢。
她眼睛骨碌碌转了几转,自己嘀咕,头顶赵徵却没有答话,她奇怪,抬头一看,却发现这家伙正直勾勾看着自己。
纪棠这才留意到,她和赵徵贴得有点紧。
两人面对面站着,正站在一块三个巴掌大的石板上,春日雨多这类背阳罅隙格外潮湿,石板下的地面黑乎乎的不知是青苔还是水什么的,两人就没下脚,直接站在中间这块石头上
石板有点小,为了稳住身影,赵徵还搂住她腰。
两人贴着这么紧,他脊背一下子就绷紧了。
她眼睛黑白分明,像白水银里滚进了两个黑水银珠子似的,秋水明眸,顾盼神飞,她跑得急出了一点点汗,轻轻喘着,神态灵动娇俏可人。
今夜有月光,朦朦胧胧的月光照在她又长又翘的眼睫和鬓边,鸦青的青丝露出一角粉白圆润的耳垂,映着她菱形的双唇红艳艳的。
赵徵屏住呼吸,忍不住瞅了她好一会儿,纪棠斜眼觎他,冷不丁问:“你想干嘛?”
他脱口而出:“我想亲你。”
这话说的,赵徵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纪棠忍不住笑了,被他逗得前仰后合,肩膀抖动,嗤嗤嗤压着低声憋笑,好蠢啊。
赵徵懊恼得不行,简直十二万分的丧,他恨自己,好笨,他是不明白恋爱具体该怎么谈,但也知自己刚才的表现不忍直视。
刚才气氛可好了,他不会形容,但感觉自己的心都跟着这个魆黑夜晚变得安静下来,有一种逶迤流淌的感觉。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被纪棠笑得他,简直头都抬不起来。
好不容易等纪棠笑完了,弯着眼睛瞅着他,时不时嗤嗤两声,他闷了半晌,瓮声瓮气:“……阿棠,我是不是特别笨。”
想哄她高兴,得她欢心,就没一次成功的。
“是有点。”
笨是笨了点,但特别有趣。
纪棠凑过去:“你刚才想亲我呀?”
“……”
赵徵有点慌,他忽然想起,他和纪棠约法三章过的,不得她同意不可以动手动脚,也不可以亲她。
他慌忙道:“我也没想,不,不是,我不是故意,只是……”
忽他衣领被她的手往下一拉,唇角被什么碰了一下。
纪棠的脸突然靠近放大,然后就移开了,她的呼吸刚才在他的脸颊皮肤喷了一下,热热的。
赵徵:“!!!”
赵徵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睁大眼睛,一瞬不瞬看着纪棠。
刚才,刚才……
慌乱解释戛然而止,他手反射性放在刚才被碰的地方, “……阿棠,阿棠你……”
纪棠踮脚一啄,一撑窗台,耳边斯索的搜索声忽然掉头了,她一敲他脑门,笑声清脆得像银铃。
“走了!”
第77章
搜索的纷踏脚步声一滞, 迅速掉头冲去,火光很快被黑暗吞没,这正是个离开的上佳时机。
赵徵定了定神, 赶紧脚尖一点,携纪棠自后窗翻进, 一掠而过, 很快重新与暗线汇合并离开了宁王行辕。
天际隐约泛起一抹鱼肚白,回到城东汇入一列列鱼贯而出的黑甲精兵之中, 跟着纷踏的军士出了城。
此时, 整个池州城郊都动了起来了, 赵徵带来的山南军、钟离孤部、柴武毅部、吕衍部, 纷纷动了起来, 最先的一批军士已经出了营门奔到郊野上了。
脚步纷踏,赵徵纪棠飞奔而出, 却并未汇进大军, 而是找到了一处偏僻城根。
对方已先到一步。
这是一个同样披着普通布甲的矮个子中年人, 圆脸小眼面相十分普通, 不认识的, 这是赵宸的人。
纪棠观察了他一下, 发现这人级别应该不是很高,言行举止没有那种佼佼者的精英感觉或者收敛到极点的返璞归真平凡感,相较而言比较普通, 估计在赵宸手底下最多算中层, 甚至可能中下。
和纪棠一开始以为的徐慎级别的心腹接头人不一样。
纪棠不禁赞了一声, 办这种事情不吩咐高层,而是直接吩咐干活的人,确实高。不传六耳, 上下消息不互通,知悉内情能纵观全局的不知道这茬子事,而负责具体操作的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干的是什么。
信息对不上,保密程度就要更高。
有点冯塬的风范。
赵宸学到了,果然待在聪明人身边,哪怕一直在吃亏,也是会有进步的啊。
那挺好的,对于纪棠他们谋划的事情而言,就更稳了。
“走!”
双方交涉过,赵徵已经把他明面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好了,两人立即率着柴义陈达刘元等十数人,轻骑汇进纷踏的军队中,飞奔而去。
穿过集结的大军,一路直奔往南,一行人包括那中年人都一身哨兵打扮,魏军哨兵正不断在两地频繁往返时不时
还会和他们擦肩而过,一行人夹杂其中并不起眼。
池州距槐州七百余里地,快马轻骑全速一天多时间就到了。
槐州最北的大城青方城,如今驻扎有南梁十万的精兵,赵徵等人无声靠近城墙之下,上方悄然放下一条麻绳,赵徵揽着纪棠的腰一提气,直掠而上。
悄悄进青方城,在城头上赵徵纪棠还有身后的陈达刘元等就止住脚步,纪棠对柴义道:“小心。”
“以保全自己为要。”
没法人多,刺杀行动将由柴义独自完成。
论身手论轻身功夫论机敏果敢,柴义当属暗部出身的第一人,这个深入刺杀就交给他了。
除了赵宸的安排外,赵徵把这两年他放在槐州的暗线能启动的都启动了,做好了两手准备,万一那边出岔子,那定要保住柴义的。
能做的都做了,危险也肯定有,柴义也是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人了,琐碎叮嘱无意义,最后纪棠只说了句“小心。”
柴义一抱拳,对赵徵和纪棠无声一礼,掉头而去。
他已换上南梁军服,在暗线配合下,很快无声下了城楼,隐没在暮色中。
和己方的人互相点了点头,柴义沉默进入易容者的巡逻小队之中,手执长矛,跟着小队按着既定轨迹往前行去。
昏暗的夜色,篝火通明,最后一批领膳完毕的营兵抬着箩筐推着大桶擦身而过,乌泱泱的南梁兵甲,深入敌营腹地,甚至还看见那个杀了大魏使者的太监监军。
对方在立在台阶上,锐利目光扫视下方。
那道视线在柴义身上扫过,柴义连眉梢也没动一下,执矛继续前进。
南梁巡哨规则他进来后才匆匆停了一遍,却没出丁点差错。
一路往前走,期间调整了两次伪装身份,军靴落地沓沓,他终于在一个多时辰之后,迎面撞上刚从军医营探望伤兵折返的李孝俨。
一脸肃然,三绺长须英武魁伟,青黑重铠靛蓝帅氅,单手扶着配刀,顺着一路巡视而来,不时询问驻守情况
和兵士状态,严肃而威武,身边近卫戴甲佩剑,在李孝俨的前后左右靠墙站着,重重拱卫。
巡逻队均速往前行,近卫挥了挥手,示意绕过去,领头的什长遂侧身,带着队伍擦过。
身后兵甲跟着他走过的路线,执矛而过。
最近就是什长刚才暂停的位置,距离李孝俨大概十一二丈,颇远,但以柴义的身手,已经可以攻击了。
他深知,不会再有更加接近的机会了。
军靴落地,一步一步,沓沓沓沓,柴义浑身肌肉紧绷,在即将抵达最近的那一点前,他撩起眼皮子,扫了李孝俨的一眼。
李孝俨在正和一个年仅十三四的小兵说话,他放缓声音,勉励几句,并吩咐什长要多照顾他。
或许,对方是个好将军。
却不是大魏的将军。
而他和他主子面对的,是一场生存之战。
柴义右手抚在腰间软剑剑柄上,倏地,他一脚踏上那最近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