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算了,亏就亏吧!
只不过吧,她还真的得适应一下。
毕竟以前就没想过这关系,对他感情就不是这回事,不是说转换就转换得过来的,这需要时间。
纪棠忽又想起柴兴,真是风水轮流转,柴义当初挨义气打算娶她,和她现在真异曲同工了。
想起柴兴那憨憨那茬,她“噗”笑了声,斜眼瞥赵徵,这家伙呼呼大睡,她捏着他耳朵揪了一圈,哼了一声:“真是个傻子。”
现在只好便宜这傻子了。
至于她啥时候能适应过来?
那就等着吧!
哼。
……
行辕这边虽有点闹腾,但到底也算欢声笑语,州衙门那边就差得远了。
皇帝不算酩酊大醉,醒酒过后,人就清醒过来了。
他去了冯塬停棺的偏厅。
冯塬死了,但不管是赵宸还是赵虔都不敢把他扔在里头,咬牙把尸首背了出来。
用冰镇的,一直都现在。
整个偏厅大量用冰,寒意仿佛能刺入骨髓似的,跪不了多久,膝盖就开始麻痒刺痛。
但赵宸赵虔都没敢乱动。
偏厅没有点灯,昏暗沉沉的,皇帝脸色黑沉,飓风暴雨前夕。
许久,他才转身,端坐在一侧的太师椅上,冷冷道:“说吧,怎么回事?”
刚逃出来,赵宸赵虔和寇弼都知道事情大条了,赶紧往西北送了奏折说明此事。
寇弼还好,并不涉及他什么。
皇帝双目锐利,冷意陡然迸射,直直盯像赵虔赵宸二人,尤其是赵宸。
赵虔其实也不关事,毕竟他在水对面,就算赵宸想泼他脏水也不行。
他在奏折直接指控,赵宸配合纪棠,杀死冯塬!
他还被赵宸多安了一个通敌的罪名。
赵宸心脏怦怦重跳,掌心冷汗浸透,他重重一叩首:“父皇,这是污蔑!”
他抬头,悲愤至极:“儿臣怎会杀死冯相,赵虔这是污蔑!”
“冯相一直襄助儿臣良多,给儿臣出谋划策,冯相死了,儿臣痛失助力,岂有此理?!”
“当时儿臣受伤颇重,站立都不稳,急冲过去制止都赶不上,又要如何杀人?!”
这一点,赵宸还真有证据的。他当时的伤确实很重,并不亚于纪棠,胸腹、腿部皆有损伤,照理刚摔下那会,他是爬不起来的。
所以说,他能起身冲过去并杀了冯塬,还真的是全凭毅力。
这一点,有军医所述的伤情作辅证的。
还有,冯塬死了,但他身边还有很多人,其中不乏皇帝的耳目。这些人都可能证明,赵宸和冯塬关系很好,他真的没有杀死冯塬的动机。
赵宸垂眸,这并不是侥幸,他素来谨慎,对冯塬的真实观感非但没有透露给任何一个人,甚至连贴身心腹的徐慎都没有,日常间,反而对冯塬屡屡表示好感和钦佩。
这些不是故意的铺垫,今日还真用上了。
种种证据证明,真不是赵宸。
皇帝该看的也都看过了。
他侧头看一眼忿忿的赵虔,又看喘息着叩首额头赤红一片一脸愤慨的赵宸。
沉沉的锐利视线,盯了赵宸许久,盯得赵宸一脊背的冷汗,但他绷住了。
最后,他终于艰难过关了。
皇帝起身,来到他的面前,垂眸半晌,俯身冷冷道:“最好不要让朕知晓你骗朕。”
“哼!”
“都滚下去!”
第74章
皇帝眉目含冰, 直起身,垂眸看放置在棺木旁黑色高几上一把匕首,他伸手拿了起来。
这正是从冯塬胸膛抽出来的那把匕首。
这柄特地为纪棠打造的短匕匕柄微曲极薄, 匕身比寻常短了足三分一,插进她的短靴夹层刚好严丝合缝。
精致小巧, 却异常锋利, 冰色微映,匕刃寒芒流动闪烁, 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以致于从前胸直透后背, 轻而易举就贯穿了冯塬的心脏。
皇帝眼眸晦暗冰冷。
“纪棠。”
有脚步声, 右丞相冯增从后房门出来, “陛下。”
冯氏兄弟都是皇帝的心腹谋臣,一明一暗, 都是当世最拔尖的名士谋臣。此番冯塬去逝, 冯增亦是极伤痛, 但好在也有些时日了, 如今虽看着清减了不少, 但情绪总算平静。
皇帝和冯增离了偏厅, 回到正房,皇帝坐下,道:“朕命赵灏扶道存棺椁回乡, 务必好生安葬。”
赵灏是五皇子庆王, 此次也随御驾一起到的池州。
冯增低低道:“陛下放心。”
他长吐一口气:“若道存知晓陛下此番心意, 虽死无憾也。”
皇帝脸色依然很难看,冯塬一定程度上,比亲儿子在他心中位置还要重要, 且重要得太多了。儿子他很多,可股肱难求冯塬只有一个。
此番痛失冯塬,皇帝简直锥心之痛。
冯增应下之后,君臣沉默片刻,冯增吐了口气,开始说起现今局势:“陛下,以臣所见,南征之事,越快越好。”
今日的靖王,冯增的也近距离看了个清楚明白,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这靖王已真真正正长成了!
其于皇帝的心腹大患程度,甚至要远胜于南梁。
所以冯增认为,不宜再拖,赵徵刚下山南连场大战才结束,刚刚形成今日之势,就断断不能再等他理顺山南彻底站稳。
要么扰乱山南,要么开始南征,反正不能给对方休整期。
但扰乱山南治标不治本,赵徵不是省油的灯,他身边的人也不是。
所以冯增以为,还是尽快南征吧。
动起来,才能作部署有行动。
皇帝倚在首座上,转动右手大拇指的精铁扳指,问:“南梁情况如何了。”
冯增道:“槐州挖掘已见停歇之势,梁帝增兵七州,严阵以待。”
被掩埋的兵士现在还挖不到的,生还几率已经无几于无了。好端端的,死伤这么多的精锐兵士,南梁的怒火可想而知。
这一茬肯定是没法轻易揭过去的。
对方对魏朝,目前是处于一种忌惮又暴怒的状态。
双方关系紧绷到极点,一触即发。
……
说来这冯塬确实是了不起的,哪怕他的筹谋被破坏了致使目的一再降级,但依然促使局势走到今日的地步。
不但让皇帝以此为由而来。
而事实上,南梁北魏如今确实剑拔弩张。
南梁新皇帝登基雄心壮志,且那边对大魏极度警惕之余,却始终残存一种高高在上的俯瞰心态,南梁这次主战的人很多,主战派完全压倒了主和派,目前整个南梁都大动起来了,梁帝半月来连续下了七八道的调兵圣旨,陈兵大江南岸一线,并几次往江北七州调兵遣将。
不管皇帝和赵徵私下如何,上述局势才是如今池州君臣商议的重点。
哨马出入频密,庆功宴次日,皇帝便召了诸文臣武将和皇子们来商议现今这个局势。
“这是今日的哨报。”
皇帝示意左右传下给大家传阅,环视众人:“我大魏与南梁必有一战,大家觉得眼下时机如何?”
右丞相冯增道:“臣以为,宜快不宜慢。”
平昌侯纪宴沉思片刻:“也未尝不可。”
毕竟北魏和南梁之间有大江做天堑,地利问题不会发生什么大改变,所以战机这个,除非天赐,否则很难有什么大进展的。
不过也有人不大赞同:“这两三年,我朝三面开战,才刚刚大捷,臣以为最好还是先休整一段时间,以免兵疲马乏。”
“你懂个屁!”
武将立即反驳:“挟大胜士气大振,正是一鼓作气的上善之机!南征利可远大于弊!”
“诶诶,吵什么吵,好好说话,各抒己见。”
文臣武将吵吵几句,被劝停又继续商议起来,一连说了大半个时辰,赵徵基本不发话,他自有消息渠道,私下也自会商议,这等场合更自有代言人,不必他开口。
赵徵端坐在左侧最上首的太师椅上,半垂眸慢慢摩挲右手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偶尔抬起眼皮子撩撩对面的冯增寇弼等人。
纪棠以心腹幕僚的身份出席,就站在他身后,眼睛灵活转动扫视全场的所有人,一心二用,耳朵听着大家讨论,眼睛没忘观察众人的表情。
她当然也看见了对面平昌侯纪宴和卫国公项北,不过纪谨和项青没在。
这种小型军事会议往往涉及机密,能往里头带人的也就一个赵徵,他带了纪棠和柴显。除此之外,就没有了。
皇帝一再彰显赵徵的特殊,赵徵身份也确实特殊,他也坐实了这份特殊,一点都不带谦逊。
正如他的处境,他只能进不能退,根本就没必要弄什么谦虚之类的胡里花俏的。
纪宴当然也看见她的,但他的目光并没带其他异样,显然纪谨和项北遵守承诺,没有告诉爆她的马甲。
纪棠翘了翘唇,那就好。
提起二人,她不免想起项北。诶,对于项北她还是没想到什么好特别好的法子,于是只好采取曲线救国,私下告诉了纪谨她的想法,然后拜托纪谨寻个合适的时机,设法慢慢透给项北。
这样会比较温和一点。
比起纪棠,纪谨要了解项北深太多了,两人相处的时间也多得多,他会知道怎么透露才是最合适的。
这样潜移默化打底子,总比起一下子猛药更让人好过一点。
现在有没有进展纪棠也不知道,皇帝将至,三人谁也不敢再互相联络了,就生怕被外人察觉。
好了扯远了,厅内商议已经涉及机密内容了,是有关李孝俨的。
谈论到南征战机,无法避免涉及李孝俨,项北皱眉:“这么一来,李孝俨怕要生变了。”
魏朝真的花了水磨的功夫,在最后终于动摇到这个李孝俨,眼看着归降有望,可这么一出山崩地陷之后,死的可都是李孝俨麾下的亲信兵马,这对对方的态度毫无疑问是个致命打击,这事儿只怕要悬了。
提及此,冯增不语,皇帝脸色沉了沉,赵徵讥诮挑了挑眉,他冷冷一哼:“全赖寇弼之功,哦,据闻率兵的正是冯塬。”
冯塬南下建州是隐秘,明面上他却一直在代天巡狩的,目前“还在”东北临海。
撕破脸皮去掰扯这个是没有作用的,正如皇帝对皇太子动手,该知道的心知肚明就是了,并不适合拿到台面上来说。
所以赵徵用的是“据闻”,而这个黑锅寇弼已经咬牙扛下来了,他闻言站起拱手:“陛下容禀,当时战况有变化,末将命人分兵绕路突袭,不想司南有误,这才发生了意外祸事。”
栗泉呵呵两声,看了看左右,笑道:“那火油何来?真的是奇哉怪也啊哈哈。”
寇弼表情没变化:“这个末将不知,兴许是南梁所布也未定。”
赵徵看皇帝:“战时不尊帅令,私自调遣兵马,致使分兵折损过半,甚至还危及大局部署,我拟脊杖四十,降三级,录入功册,陛下以为如何?”
皇帝神情没有一点变化,颔首:“可。”
他随即下旨:“寇弼脊杖四十,降三级留用,录入功册待将功补过!”
寇弼单膝下跪:“末将领罚!”
“好了,先坐下,散后自去领杖。”
赵徵暗哼一声,稍候他就叫柴兴去观刑。
言归正传,皇帝道:“朕已遣使悄悄前往槐州。”
前后两拨,第一拨他还没到池州就去了,不过目前还没十分好的进展。
当然,这个只是皇帝说的,至于真相是否就是这样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毕竟李孝俨这条线从选中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皇帝亲自安排的。
“至于南征,届时看情况如何再议。”
皇帝环视众人:“战事随时再兴!如今北地皆平,南梁将是平定天下最大之战,诸将务必仔细整军,让麾下兵卒抓紧时间休憩,以备后事!”
“是!”
诸文武起立,齐声应是。
钟离孤柴武毅对视一眼,这么看来,皇帝说的应该不假,目前李孝俨那边应确实没什么进展。
至于之后怎么样,就不知了。
两人和皇帝相识二十几年,对皇帝了解可不浅,听话听音,皇帝显然是想尽快南征的。
除了南梁之外,对方还有什么意图,这个不言自喻的了。
对于赵徵一方而言,就比较矛盾。
当然,他们肯定是希望能缓一缓,让赵徵有一个缓冲期,让其地位势力得更加稳固。
只是这得皇帝回京才行。
皇帝要是不回京一直盘踞山南,又不南征,那肯定会对山南伸手的。
俗话说久守必失,对方占据大义名分,时间一长,肯定会有斩获的。
主场就是有这种麻烦。
那还不如南征!
这事情今早赵徵他们才商量过,结果就是矛盾,所以刚才皇帝抛出南征时机话题时,柴武毅钟离孤并没发表什么意见,只由吕衍杜蔼等发言混淆视听。
“好了,都散了吧,传朕旨意,全军操演暂停三天,而后减半,以休养生息!”
众人又齐声应了一个“是!”
而后,鱼贯退出。
转身之际,皇帝忽喊停了柴武毅:“仲乾留下,朕有桩喜事与你说说。”
皇帝微微一笑,皇后总算有了,他又对赵徵道:“你母后给你来信了吧?”
他笑道:“今年真是大喜连连啊!”
赵徵垂了垂眸,拳微收了收,放开,他转过身来,淡淡对皇帝道:“来了。”
他面上表情没看出什么变化,淡淡回了两字,就道:“还有军务,徵告退。”
皇帝也并不打算留赵徵一起,微笑颔首:“去吧。”
他没有假惺惺叮嘱赵徵多给柴皇后写信,也是生怕刺激对方太过,万一对方写了些什么不合适的东西会刺激柴皇后,他还得费心思拦截并圆过去。
柴皇后看着年轻,但实际年纪不小了,这胎怀得不易,自然是要慎之又慎的。
赵徵霍地转身,快步离去。
纪棠柴显自然紧随其后的。
偌大的正厅,就剩下皇帝和柴武毅两人,皇帝一边起身要往侧间去,一边高兴地对柴武毅道:“皇后终于有喜了!”
“初闻此讯时,朕真真喜出望外啊!”
饶是柴武毅早些时候就知道了,此刻再听心里也是百味陈杂,皇帝特地留他说话是何意,他也心知肚明,闻言只木着一张脸:“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他跟着皇帝进了侧间,沉默坐下,听对方说此事欣喜,诸多展望之后,还叮嘱他要多给皇后去信,现在他们都在外,皇后一个人在京必然心空,得让柴家女眷多多进宫陪伴云云。
温言笑语,喜笑颜开,和先前议事相比,这是一家人说话的姿态。
柴武毅到了不得不答之时,才“嗯”“是”说了几声,皇帝也不以为忤,很高兴地说了足小半时辰。
柴武毅沉默坐着,等对方的话告一段落,就立马站起:“禀陛下,营中还有军务,容末将告退。”
退出了大殿,天已经黑透了,满天星斗晚风扑面,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揉了揉眉心,阶下的柴显迎上来,父子两人沉默往外面走,一直出了皇帝驻跸的州衙门翻身上马,柴武毅问:“殿下呢。”
柴显道:“殿下吩咐我等父亲,和阿棠回去了。”
“唉!”
柴武毅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走吧,我们回行辕!”
打马扬鞭,飞奔回赵徵下榻的城东行辕,柴武毅翻身下马快步往里走,但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他委实担心赵徵,怕他伤心,有心想去宽慰一番,但转念一想,赵徵肯定知道得更早,而自己不但是他舅舅还是柴皇后兄长,这桩事他再去提未必比不提的好。
踌躇了一阵,柴武毅最后还是没有去,他这身份,都不知怎么劝。
说不定他来提,反而更戳心。
只能不去了。
……
但其实赵徵还好。
并没有柴家父子以为的郁沉。
这个消息他知道得比所有人想象中的都要早,该难受的,已经难受过一次了。
最重要的是有纪棠,纪棠的应允,极大程度抚慰了他的心,让他的情感有了一个新的寄托,注意力也得到极大的转移。
离得远了,时间也长了,也就不那么难受了。
纪棠本来还挺担心他的,飞马回到行辕,两人肩并肩沿着花园侧的碎石小道往内院行去,她窥了眼他的脸色:“阿徵,你怎么啦?”
皇帝留柴武毅下来说什么,用膝盖都能想得出来。
但这个孩子终究是来得太晚了些。
赵徵不但长大成人,他还展现他的军事天赋并彻底稳立一方,已经拥有了和皇帝斡旋的资本。
而柴武毅本来就是先帝的亲信,多年来未曾改变过,现今更已是簇拥团结在赵徵的身边。
皇帝留下柴武毅二人并不担心,柴氏并不是那么容易撬动的。
纪棠就有些担心赵徵的情绪。
赵徵侧身,微微摇了摇头:“你别担心,我没事。”
他确实没事,情绪稍沉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就算稍稍有点点不高,也在纪棠这几天头回的温声细语之下立马提回来了。
被她带关切的眸光一看,他说:“有你在,我就不怕。”
还带有点撒娇呢,双眼亮晶晶看着她。
纪棠:“……”
她有点被这家伙逗笑了,真是无孔不入啊!
她斜睨他一眼,没说话。
赵徵余光瞥见隔墙外大花园里点点姹紫嫣红,他立马兴冲冲说:“阿棠,你等我一下!”
他感觉今天是个好时机,阿棠心疼他了,正该再接再厉献上一束鲜花讨她的欢心。
赵徵已经把昨日醉酒发生的事情忘记得一干二净了,一眼看中花轩侧的粉色杜鹃时,他心里还嘀咕了一句,这园丁干什么吃的,怎么这花被人拔得乱七八糟?
好在还有,他赶紧俯身揪揪揪,把剩下的都薅在手里,然后仔细调整一下造型,然后兴冲冲往回跑。
怎料他刚绕个大弯回到隔墙后头,喜滋滋捧着花送给纪棠时,那倒霉园丁回来了。
正背着杜鹃苗的园丁气得狠了,一锄头拄在石子地面上,怒道:“什么人啊?昨天薅一回,今天又来!”
“好端端一茬花拔了个精光!连梗都薅秃了,王八蛋!龟儿子!……”
缺德倒霉巴拉巴拉巴拉。
赵徵微笑一僵,说到一半的那句,“阿棠,你喜欢不喜欢啊”,说不下去了。
赵徵:“……”
什么垃圾园丁啊!
好不容易眼见纪棠本来眼睛一弯微微笑了起来的,突然一愣,气氛全无,浪漫送花宣告失败,哄纪棠消气的行动再度受挫,赵徵本来就恼得不行,偏那园丁抱怨越来越难听,他恼羞成怒,直接一撸袖子掉头就冲了回去!
“诶诶!”
纪棠被逗乐了,本来她看见他送花立马就想起昨晚才忍不住想笑的,这么一下子完全忍不住,哈哈大笑。
没发现这家伙还有点逗比的天赋,果然不愧是柴兴的表弟哈,她前仰后合,赶紧一把拉住赵徵,“干嘛呀你。”
“人家园丁也没说错吧,种点花容易吗?”
她不给他去,拉着赵徵,一拖一拉回院子去了。
院子是纪棠的院子,然后赵徵一进门,就发现了那瓶放在妆台上的粉色杜鹃花。
参差不齐,乱糟糟的,纪棠没整理,还很恶趣味叫人拿了广口瓶来,原来怎么样,插进去就怎么样。
赵徵:“……”
他好像隐隐约约想起了点什么。
他表情一僵,纪棠哈哈栽倒长榻上,抱着抱枕笑得直不起身,眼泪都下来了。
赵徵抹了一把脸,厚着面皮挨着纪棠坐在长榻坐下。
连续搞砸,他十分沮丧,往后一栽躺了下去,好半晌翻了个身。
他蹭到纪棠身边,瞅了她一眼:“阿棠,你是不是真的很生我气呀?”
他很担心的,但他又发现,纪棠心情很好,对他的态度又仿佛恢复到和从前差不多了。
纪棠盘腿坐在榻上,掏出帕子抹了把眼角笑出的眼泪,把帕子扔在他脸上,皱皱鼻子:“本来有点生气的,但现在不生了。”
她托着下巴:“其实主要是不适应。”
不适应这个新关系,毕竟她以前对赵徵不是这种感情嘛。
赵徵有点急:“什么意思?”
纪棠想了想,用一个他能理解的说法:“就是感觉不对,”不是对赵徵没感情,而是对不上频,“就差一点,不是那种感觉。”
她说得笼统,但赵徵一下子就听明白了,他蹙眉:“那要怎么样才能有感觉呀?”
他急了。
纪棠冲他一笑:“你急什么呀,顺其自然吧,反正我又不会跑。”
看他这些时日顾头不顾腚地讨好自己,什么气都消了,毕竟两人是一路风雨走过来了,多少个危机迫在眉睫的日日夜夜,两人偎依在一起,那份感情自然是不同的。
纪棠手揪着他的脸颊,往两边拉:“你不用特地做什么,”她想了想:“像以前一样的话可能还好点。”
他这么搞,她光顾着想他和柴兴果然是表兄弟了。
暖暖灯光,她笑语晏晏,揪着他脸不疼,却有难以言喻的亲昵,赵徵的心一下子就定了下来了。
所有不安,所有焦急,忽就消散。
她说她又不会跑,你急什么?
这话实在难以用言语来形容,赵徵眼眶一下子就热了起来,他侧头用软枕蹭了蹭眼角,却不自禁翘唇笑了起来。
“像以前一样就好了吗?”
他坐了起身,那双剔透得像琉璃珠子一样的眼眸映着灯光粲亮,他问:“那还许我拉你吗?”
“许的。”
赵徵一下子高兴了起来,想起一事连忙追问:“那前头记账的那次还算吗?”
他最紧张这个,谁让这玩意和分手挂钩呢。
纪棠抱着大抱枕,嗤嗤轻笑,故意歪头想了想,“不算了吧。”
赵徵高兴了,忙又问:“那以后还记数吗?”
纪棠斜睨他一眼,推开半合的窗,看窗外漫天的星星:“不记了吧,如果你听话的话。”
“不过不许再胡乱亲人。”
“我肯定听你的,再也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