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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让赵徵沿路留下暗记。

  果然,他们才走没多久,上面的人就下到山脚了。

  三人掉一下去,两拨人哪还有心思打?立即往下冲,跟着痕迹追到乱石滩,陈达高淮等人一看暗记就心中有数,火速遁走。

  赵宸哪里肯?他一看这些人动作就了然了,大怒立即率人急追。

  只是陈达等人一哄四散,这深山密林里头又没有足够的人手围捕的情况下,想逮住一个轻身功夫不逊己方又完全没有负伤并且还有同伴支援的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追截了一段时间,陈达等人还是顺利把尾巴甩掉了。

  之后先后和赵徵纪棠汇合。

  这么一折腾,已经半下午了,索性就没停,边啃点干粮边继续走,一直过了天柱峰,入夜亥时过了路实在不好走了才停下来。

  人不多,但个顶个能干,根本不用赵徵具体安排,一拨清理营地,一拨检查水源找干柴,一拨去打猎,烤肉的焦香很快就传了出来。

  赵徵坐在篝火旁,一边心不在焉撕着叉在枝丫上的烤鹿腿,一边偷偷瞄那边的纪棠。

  纪棠正举着树杈,边自己吃,边喂俘虏。

  这群大男人没个怜香惜玉的,对于蛮族山民出身爱撒毒扔毒蛇的兰奚小姑娘他们抱着一定的防备心,完全没有解开她的意思,继续捆着直接扔到一边,扔之前还特地检查了索结松没松。

  纪棠翘腿坐在侧边的大石头上,自己吃饱了,再把小姑娘嘴里青草掏出来,撕下剩下的肉,扔进她嘴里。

  “你呀,乖乖听我们的,把路带好了,回头咱们就放你回家,好不好?”

  文字描写的路线和山里头的实际环境还是很难互套的,不过好在有个天柱峰,过了天柱峰纪棠记得是向东南,沿途还经过一个瀑布,也确实需要过一夜,明天才能到。

  被拾掇一顿的兰奚老实下来了,没敢骗他们,纪棠就不叫她饿肚子了。

  嘴里被塞一块肉,还贴心被喂了一口水,小姑娘一边大口吞咽一边呜呜说明早就到,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十分可怜,她已经放弃赵宸了,大不了另找一个,现在看纪棠就像看救命恩人。

  纪棠轻笑,这小姑娘特有趣,她心里还挺喜欢的。

  两人距离也不远,就三四步远,赵徵能很清晰看见她弯弯的眼睛和狡黠的笑,神态一如既往的活泼生动。

  抓心挠肺了这么久,真到揭开那一刻,他却不知所措,当时头脸充血局促得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纪棠的话他就是下意识凭本能答的。

  走了半天,才总算平复了一些。

  红红的篝火映着她的侧脸,她笑声清脆又狡黠,就在他的身边——

  阿唐是个女孩,这个事实才变得真切了起来。

  “阿唐?”

  “嗯?”

  纪棠喂完肉,去溪边洗手,赵徵立即跟了起身,山里蛇虫多,他肯定不放心她自己去的。

  微微的星光,照着哗哗的溪水,纪棠蹲在大石头上,把手伸进清澈的小溪里低头搓着,几缕散碎的发丝垂在耳鬓,跟在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阿唐。”

  “怎么啦?”

  纪棠洗好了手,站起来甩了甩,他掏出帕子递给她,低头看她擦手,他轻声问她:“是哪个唐啊?”

  纪棠不禁笑了起来,抬头轻瞟了他一眼,把帕子塞回他手里,然后掰开他的手掌,在他手心一笔一划写了个“棠”字。

  当初她说自己叫纪棠,他就自动自觉给找一个合适的字代进去了,都不用她去想。

  赵徵侧身,低头看着,她纤长白皙的食指在他手里划着,掌心痒痒的,她一移开,他忍不住把手握住,但那股痒意去仿佛仍在,他指尖动了动,没忍住挠了一下。

  “棠。”

  他念了出来。

  “这名儿可真好。”

  两人转身回营地,赵徵用长剑拨开长草以惊走可能存在的蛇虫,把纪棠护着身边,他眉眼映着星光,轻声地说,微凉的夜色里他微带沙哑的声音入耳,似发自内心在轻轻叹咏。

  纪棠咭咭轻笑:“那你原来以为哪个呀?”

  她把手板心伸出来,星光映着,白生生的,赵徵伸出食指,在上面写了个“唐”字。

  果然!

  纪棠一拢掌心,背在身后,踩在白石头上一蹦跳回营地,她倒过身斜睨他,揶揄:“那这个唐就不好了?”

  “当然不是!”

  赵徵急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反正,反正……”

  他急了,蹙着眉急忙解释又往回找补,纪棠笑得不行,果然啊,‘这个好是不是就是那个不好了’、‘掉下水先救谁’这类古今中外男人难题,连赵徵都不能免俗啊!

  纪棠笑翻,踢掉短靴倒在草垫上笑了一轮,才翻身过来说:“好啦,快睡吧!”

  她躺在草垫上,手撑在脸侧,篝火扔进驱蚊的草植,也没有蚊子,今晚应该能睡个好觉的,她声音又轻又快:“咱们明儿还的早起呢。”

  兰奚说大约午后到,但时下礼节,登门拜访一般都是放在早上的,所以得中午前到。

  另外她还是有点担心赵宸,虽兰奚赌咒发誓说只指了方向没说明白路线,但萍水相逢她也不可能全信。再有一个,有了方向,万一真误打误撞呢?

  所以他们才会赶这么夜的路,明天也要一大早就起来的。

  所以赶紧睡,跑了两天也累得很了。

  “嗯。”

  纪棠倒是睡得香喷,但赵徵却坐了许久,就着火光看了她阖目睡颜久久,定了定神,才慢慢倒在她身侧的草垫上。

  至于睡不睡得着,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第44章

  男女有别,赵徵把纪棠的草垫围在边上,自己躺下挡着,和其他男人分隔开来。

  甭管他睡没睡着,翌日晨起却精神奕奕。

  他想起一件事,纪棠起身去溪边洗漱的时候他特地跟去了,小声问:“阿棠,你还疼不疼?”

  他耳根泛红,微微侧头偏向望另一边,小小声问她。

  纪棠:“……”

  什么疼不疼?

  她望了他半晌,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问的是昨天滚下陡崖时的那一撞啊!

  赵徵昨天手足无措,都醒不起来问,昨夜才突然想起,他担心她受伤,惦记了一晚上。

  纪棠老脸一热,为啥还要提起这茬!

  她咳咳两声:“不疼了。”

  她用力瞪他一眼,好了,不许再说这个话题了!

  赵徵也不敢问了,舔了舔唇,喉头咽了咽,不疼就好。

  明明很正经一问,他是真担心的,偏偏问完,脸红耳赤,不敢看她眼睛,低着头装作认真洗漱。

  之后他偷偷观察了一下她的动作,发现她行动自如和平时没什么两样,这才真放心了。

  纪棠心大开朗,很快把这事儿丢到脑后去了,又去折腾兰奚,给了吃喝又告诫利诱一番,再详细问了一次,和昨天都对得上,纪棠和陈达对视一眼,这才点点头。

  后者重新把兰奚提起来,然后就出发了。

  这时候天还没有亮全,山林虫鸣鸟叫连成一片,一行人“刷刷”拨草而行,露水沾湿了衣裳。

  赵徵表面不显,但步履如风,显得人格外心绪飞扬。

  清晨的山林很湿滑,攀石上坡的时候,他特地回身把手递给纪棠:“我拉你?”

  “去你的!”

  这两尺高不到的石头还能难得到她吗?

  纪棠笑骂一句,自己一蹬,稳稳跳了上来了,昂首挺胸斜了他一眼,笑嘻嘻:“快走吧!”

  她是以为因为快要找到鉴云先生的缘故。

  反正她也挺高兴的。

  纪棠兴致勃勃,昨晚睡不到五小时她也精神得紧,和大伙儿说说笑笑,一路跟着兰奚指点的方向去了。

  旭日东升,晨曦冲破雾霭,不多时天色渐大亮了起来,阳光照在山林里,露水很快消散,没多久地面也干了,他们速度更快。

  走了大概一个多时辰,就拐上了一条山路,山路两旁长茅丰茂几乎掩盖小径,地面矮小的杂草也十分茂盛,几乎不怎么能看到人留下的足迹,但这确确实实是有一条小路。

  纪棠打开谷县和西岭的地形图看了一会,很快就发现了,他们没往深山去,反而绕了一个大圈到了另一边群山偏外围区域去了。

  不过这个区域不怎么接近谷县县城了,反而接壤另一个方向的栗县,小路正是延伸往栗县方向的。

  兰奚到了这条小路就变得格外紧张,当然她极力掩饰的,但眼睛时不时总会往东北方向瞄去。

  纪棠凑过去:“诶,你族人聚居地也在这边吧?”

  也是走这条路?跟鉴云是邻居?那难怪了。

  兰奚立即睁大眼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纪棠嗤嗤低笑:“你放心,咱们不会找你族里麻烦的,只要你好好带路不出幺蛾子,说放你就放你。”

  兰奚彻底老实下来了,之前指路还有点不情不愿的,现在不敢了,还乖乖指了给抄一条近路。

  走了大半个时辰,之后离开小径,沿着山坳缓行,沿途穿过枫谷,还有一条哗哗的浅涧。

  蓝天白云,漫山遍野的野生枫树银杏,生机勃勃,可想而知到了深秋会是怎么样的一幅美景。

  还有清澈见底的涧溪,底部鹅卵石圆润平滑,每一颗都有不同的花纹,空气极清新湿润,一进来仿佛肺部一下子打开似的,其上还有雾霭轻飘。

  哗哗的流水声,又听见樵人高歌,其声苍浑悠远,豁达而淳朴,不知在山的哪处远远传来。

  纪棠不禁赞了声:“真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啊!”

  大家都十分同意,纷纷大赞,对这位鉴云先生更加期待起来。

  纪棠赞完,也小声和赵徵逼逼:“看来这鉴云先生确实了不得的。”

  她有剧情参考,对鉴云信心满满,只不过赵徵到底没见过人,虽然也信松鹤老人推荐,但远不到这程度。

  纪棠一凑过来,他就清晰嗅到她身上那种特有的青草气息,本应以往嗅习惯的了,但如今总觉得很不相同,他喉头滚了滚,“嗯”地应了一声。

  赵徵也举目望去,见她这般期待,只希望这鉴云莫教人失望才好。

  众人驻足半晌,就涉水而过,通过一座天然石拱桥,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前方,一座不高的山峰,展望四周平平,唯它一峰独秀,郁郁葱葱,灵气逼人,山顶有怪岩微微弯曲,再衬着山势,却真有些鹫鹰的形状。

  兰奚嚷:“你们要找的鉴云先生就在上头啦,不过这里叫云雾峰,先生家在半山腰,他把那叫鉴云台哩!”

  “你们放了我啦!”

  纪棠笑了笑:“回头下来就放你。”

  她得防小姑娘使诈呢,虽然目前看着应该没有。

  “阿徵!我们上去吧。”

  纪棠跃跃欲试,一蹬上了小径,就那往山上行去。

  赵徵紧随其后。

  她这般活泼,他总有一点担心她摔跤的,不过这山势确实很不陡,曲径通幽,道路轻且缓,一点都不崎岖。

  一行人且行且看,一路上至半山腰。

  从山上的鉴云台,俯瞰山势一览无遗,所以待客童子已等待小径尽头,见客人到了,微微俯首。

  这等场合,自然是赵徵发声的,快到的时候纪棠已十分机灵溜到他身后去了,赵徵遂上前一步:“大魏赵徵,今日拜访鉴云先生。”

  童子俯了俯身,道:“贵客请进,先生已时多抚琴,请贵客稍候。”

  一行人便缓步上了鉴云台。

  纪棠不着痕迹打量了一下,疏疏精舍,雅致隐逸,屋前屋后几株老梅,还有松柏和其余花卉,有疏有密,点缀恰到好处。

  这平台很大,再后面还有郁郁葱葱的绿树。

  而展眼望去,远处青山叠嶂,平台外淡淡云雾缭绕,仿佛一伸手就能触及,山风吹来,衣袂翻飞,云卷云舒,果然好一派的飘逸隐居好地方。

  太仙了。

  纪棠眼睛锃亮锃亮的,这鉴云先生真的好会选地方啊,这会儿她忍不住想,要是能在这地儿隐居也超级不错的!

  赵徵回头看她一眼,她的心思他一看就懂了,这会儿不好窃窃私语,两人对视一眼,纪棠冲他露齿一笑,嘿嘿。

  赵徵微弯了弯唇角,须臾收敛,不疾不徐,很快行至琴台。

  纪棠眼尖,远远就见到一个苍色身影正端坐亭中,面对亭外背对他们,盘腿坐在草垫上,一架古琴正放置在他的膝上,双手拂动,琴音铮錝。

  还未上到鉴云台时,他们就听见悠扬古琴声音,不紧不慢,清越韵动,似乘风欲去。

  不管这鉴云先生如何,这琴音却是一等一的了,纪棠不会古琴,这会儿却也真有几分体会到琴意。

  她瞄了一眼,对方头发是全黑的,看来年纪没有很大。

  其实岂止不大,应该算是甚年轻。

  赵徵一行人到,对方双手一停,轻按住轻颤的琴弦上,琴音便停下了。

  童子上前抱过古琴,鉴云先生站起转身:“贵客远道而来,在下有失远迎。”

  三旬年纪,剑眉星目,丰神俊朗,乌黑长发半披,身披苍色鹤氅,山风吹拂猎猎而飞,样貌气质,好一个神仙一般的人物,声音清朗稳厚,非常悦耳。

  纪棠不禁眼前一亮,这才是她想想中的鉴云先生啊!

  她双眼委实亮了一点,哪怕神色不变,但熟知她各种小动作的赵徵还是一眼就看明白了,心下登时泛起一阵不虞,但他并没有表露,而是微微一笑,抱拳还了一礼:“冒昧登门,还请见谅。”

  鉴云先生沈鉴云,闻言一笑:“靖王其人,在下也算闻名久矣,今日一见,果有不凡。”

  客人既到,他遂请赵徵进亭用茶。

  石亭之下,还有一小方几,童子又捧来一个草垫,赵徵和沈鉴云相对而坐。

  高淮等人留在亭下,陈达则跟上去,还有纪棠,这种场合,她很自觉站在赵徵身后。

  这个角度,能更清晰看鉴云先生,嗯,就很帅,和赵徵不一样的帅。

  她心里偷偷评价,表情眼神却正经得很,只纪棠和陈达等人到底不一样的,她虽站在靖王身后,眼神和微动作却丝毫不带陈达的那种恭敬。

  沈鉴云不禁看了她一眼。

  纪棠化了妆,五官皮肤显得很普通,但一双眼睛却与之相反,清亮,熠熠生辉。

  沈鉴云视线在她脸上微微一顿,微挑了挑眉。

  对于纪棠的自觉,赵徵心里是不大高兴的,他特地给沈鉴云介绍:“这是纪棠,乃我……义弟。”

  他稍稍停顿,如此介绍。

  沈鉴云有些诧异,不过并未表露出来,他再取一盏,又满上一盏清茶。

  纪棠无奈,只好坐下,抱拳微笑:“沈先生。”

  刚才对方自我介绍姓沈,名玠,字鉴云。

  她不着痕迹给了赵徵一个眼神,赶紧搞正经事,必须把鉴云先生拿下知道不知道?!

  赵徵接收到了,喝了半盏茶,他缓声道:“昔日松鹤先生与皇兄相谈与濛水之边,曾向皇兄举荐先生,说先生有经世治国之才,文韬武略俱重。”

  “今皇兄不幸薨逝,徵不才,仰慕已久,特来拜访,恳先生指点一二!”

  沈鉴云闻言惊讶,是他恩师举荐的吗?他立时郑重了许多:“敢问殿下,可有信物。”

  “皇兄变故,信物丢失。”

  松鹤先生确实给了信物,但皇太子去世太突然,信物已丢失了,但赵徵见过,大致描叙了一下其形状。

  “竟是这般?”

  沈鉴云心内沉吟,面上却不显,继续刚才的话题,赵徵说的请教一二。

  赵徵现在的处境,明眼人没人不知道的,沈鉴云自也不例外,他缓声道:“自怀宗登位,梁朝愈发暴政强敛,百姓苦不堪言,天下义旗纷举,至今已有二十年。

  “如今大魏立国日久,皇帝其位稳固,殿下身负先帝血脉,与皇帝不可相融也,两者相争,必有一死。”

  沈鉴云一语正中要害,他道:“殿下就藩,乃上善之策,然皇帝亦能人也,三两年之后,其势必愈盛。他日大战再起之日,殿下将避无可避。

  “殿下肖父,上雒一战声名远扬,然欲就此反杀皇帝,谈何容易?”

  沈鉴云茶盏搁下,直视赵徵:“殿下不妨先谋分裂!”

  “分裂?”

  “是。”

  沈鉴云颔首:“平阴山南,素繁华富庶之地,殿下眼下不妨大力拓之。待他日大战再起,稍避皇帝锋芒而南征建功拢军,待时机成熟之时,可将魏朝一裂为二,再与如今皇帝一决雄雌。”

  “一裂为二?”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赵徵提起将魏朝分裂,也是第一次有人和他谈起日后与皇帝对抗的具体方针。

  皇帝势大,以后会更大,他在发展,对方也不会在原地等待,相反,双方都在加紧动作。

  赵徵身处魏朝之中,皇帝占据大义名分和种种优势,哪怕他发展茁壮,将来对方还是会比他势大。

  这个赵徵是知道的。

  会很难。

  他复仇的心固然坚决,但未来委实并不容易。

  这是第一有人对他提出一个具体的方针,并且是有阶段步骤、可行性甚高的。

  以分裂为目标,将决战放在最后!

  届时南梁既灭,也不惧卧榻之侧再有人窥视暗算,他自可放开手脚。

  赵徵注意力本来更多放在纪棠身上的,但渐渐听住了,从前尚有些模糊的复仇路线第一次前所未有地清晰了起来!

  “好!”

  赵徵细细听着,敛目思量,待对方话毕,他霍站了起身:“先生一言,使徵茅塞顿开。”

  他当然知道谋臣智囊的重要性,一个人想得再多也有力有不逮的地方。随着封地的扩张,他也急需这么一位出类拔萃的文智之首。

  赵徵固然有皇太子留下的班子,但他终究对这些人有着很深的怀疑和忌惮。

  来之前,赵徵虽信松鹤先生举荐,但心中难免仍存些观察之意,沈鉴云一席话精准犀利,振聋发聩,确实让赵徵刮目相看,都不用纪棠给眼色,他当即长身而起,深施一礼。

  “徵一路行来,多有不易,父兄之仇,夙夜难忘,徵虽才能鄙薄,但仍愿先生不嫌,出山相助!”

  沈鉴云抬头,眼前赵徵长身而立,身姿矫健英武,眉目峥嵘崭露。

  这位靖王,和他想象中的有点不大一样。

  赵徵的遭遇,他不是没有听说过,沈鉴云甚至与友人惋惜过这位失父失兄的靖王。

  但惋惜归惋惜,对于赵徵,他原本确实不大看好的,无他,对方以少年之躯,经历得太多。

  很难不移了性情。

  但这次真的见面,沈鉴云却发现靖王比他想象中要平和一下。

  提起父兄,眉目间虽有恨戾,却并未见失控。

  顾盼之间,观其眼神,也未彻底坠入阴暗。

  这让沈鉴云颇诧异。

  沈鉴云视线微转,落在纪棠身上,这位靖王亲自介绍的的“义弟”。

  回忆对方在靖王跟前的坦然自若和两人的微动作,玄机怕就在这位身上。

  在纪棠生机勃勃的清亮眼眸上一掠,对方也很敏感,侧头冲他笑了笑,明眸皓齿,笑容爽朗大方。

  这倒是一件好事,正如烈马,有了笼头。

  再加上恩师之荐。

  沈鉴云已沉吟良久,须臾也拿定主意,当下也不再迟疑,站起身,深施一礼:“蒙殿下不弃,沈某人愿效犬马之劳。”

  “好!”

  赵徵立即将沈鉴云扶起,笑道:“我也幸也!”

  这事儿,终是成了!

  “恭喜殿下!”

  “也恭喜先生!”

  纪棠打趣:“这叫不叫隐士遇明主啊?”

  她年纪小,说话诙谐,声音又清脆,被打趣的二人不由失笑。

  气氛一下子就热烈了起来,亭下众人欢笑哈哈一片,齐齐来恭贺赵徵,还有与沈鉴云互相见礼。

  纪棠鼓掌叫好,喜形于色。

  赵徵忽略谁也不会忽略她,一听她说话就视线立马往她脸上挪去。

  山风猎猎,但见她笑靥如花。

  赵徵忽就想起一开始逃亡的那段日子,……她是女孩,沈鉴云那些话犹在耳边,他放眼展望青山旷谷、连绵不绝的起伏高山。

  一时心潮起伏澎湃。

  赵徵攒紧拳。

  他不但要复仇,还要给身边的人一个美好的未来!

  知道纪棠是女孩后,再去回忆那段艰苦的逃亡岁月,赵徵更心疼她上山下水的种种不易。

  他绝不教她日后再吃苦头的。

  所以他不能输!

  他必须赢!

  她的名字在唇齿间辗过,赵徵心道,阿棠,我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会让她一直这么开心笑下去。

第45章

  既然这么高兴,作为主人家的沈鉴云自然命童子备足酒菜,款待众人。

  沈鉴云请赵徵上座,赵徵当然不急这个的,两人退让一番,最后一左一右坐了上首。

  纪棠端杯盏里的酒水仔细欣赏一番,啧啧称奇。这是沈鉴云自酿的桃花酒,取材就在门前屋后这些老桃株,酿得十分漂亮,舒展的桃花瓣就像刚揪下来似的,酒水泛着淡淡的红色,装在白瓷杯里,漂亮得简直像一件艺术作品。

  “鉴云兄,这酒真好看,可以说色香味俱全了,怎么酿的啊?”

  她原本叫沈鉴云沈先生,沈鉴云说不必这般客气,既然是这样,纪棠也就真不客气了,直接和人称兄道弟上了。

  啧啧,沈鉴云真的很帅啊,潇洒飘逸,和赵徵是完全不一样的帅。

  多了一个大帅哥,估计以后加班也能轻快一些,毕竟帅哥赏心悦目嘛。

  纪棠心里嘿嘿两声。

  沈鉴云微微一笑:“不过闲暇兴起之事,粗陋得很,当不起这般夸奖啊。”

  他将酿造法子随口道来,却甚有讲究,连埋坛挖坑的深度居然都有要求。

  太精致了。

  纪棠把杯子放下,还是算了吧,这些都是只适合远观的东西。

  赵徵却说:“你喜欢,回府教人多酿一些。”

  反正酒不怕陈。

  “到那时再说吧,”纪棠耸耸肩,“离桃花开还早着呢。”

  “说不定到时早忘啦!”

  毕竟她也不好酒。

  她说得随意得紧,赵徵却道:“这有何难,把话吩咐下去就是了,还用你记着不成?”

  “行吧行吧。”随你吧,反正王府不缺人也不缺这点酿酒钱。

  赵徵不管神态语言和微表情都显示对纪棠的极重视,沈鉴云看在眼里,他往纪棠那边看了眼,其余人习以为常他也尽收眼底,他心里多少有些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