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升起来还是会天黑,难道你就觉得大地不需要光芒普照?乱世终需有人来结束,我不站出来,莫非让那些匹夫竖子去称了高祖?”

“那我这样的一个流浪之人,却帮不了你。”

“你或许是帮不了我,带你带得牧云珠却可以帮我。”

“牧云珠?你要它做什么?”少年一惊。

“陛下既然知道鹤雪…就该了解我们是羽族中最高贵的一支,因为只有我们可以在任何时候都凝翼高飞,而大部分羽族,只不过一年或一月才能凝羽一次。只是因为鹤雪一脉的存在,其他诸族才不敢轻视羽族。可是七百年前的一次辰月之变的天象异动,几乎使鹤雪一支尽丧凝翼的能力而被屠杀。那之后,虽然重建,却分裂为路然姓一支和风姓一支,而作为鹤雪领袖信牧的鹤雪翎也在向异翅死后就失踪了。所以七百年来路然支系和风氏支系互相自认为正统,互相敌视,致使鹤雪迟迟不能统一。羽族也就无法完成它的强大。”

“那么,你所追求的应该是羽族权力的信物鹤雪翎才对。”

“可是鹤雪翎的秘密,却记载在牧云珠之中。”

“你为何如此说?”

路然轻叹一声道:“那并不是什么映照俗世的珠子,而是一颗种子。”

“种子?”

路然轻却神色凝重起来:“那珠儿内,可是藏着一位灵魅,美得超脱凡尘?”

“是的,她若被封在珠儿中时,完全没有关于自己的记忆,不过是象孩童一般纯真的人儿,可一旦她离开了珠儿,凝出了真正的身体,她的记忆就会苏醒,她的真正灵魂才会体现出来。那时她会毁掉这世上的一切。”

“你在说什么?”少年皱紧眉头,“她究竟是谁?”

“这珠儿和这珠中的魅灵,与当年的辰月之变和飞翔的秘密有极大的关联,这珠儿与你无用,但对我,却是傲视天下的至宝,它应该在懂得它价值的人手中…”路然轻正要再说什么,忽然天空中一道银光,仿佛有什么急掠了过去。

路然轻皱了皱眉:“这人竟也来了。那么,他日再会。你那将来若再见到那珠中魅灵,自然会明白我所说的话。”纵向崖下,牧云笙向下望去,却看见一双白翼,在黑沉夜空中展开,向远方而去了。

那雪羽翎被风送回,又飘落到牧云笙的手中。

12

少年避开火把,想回到住所去。却不想再也寻不着路,只能在林中乱转。

正焦急时,他却隐约听见着什么声音,象是远处的风铃儿在响。清悠鸣远,象是星光自天洒落,又象是风中精灵漫舞低吟。

这声音平抚了他心中不安,仿佛这黑暗之界,突然宁静温暖。可这声音却竟一会儿在右,一会儿又飘向左,难道真是仙灵所发出的么?

牧云笙抬头观望,见竹林之上的天空中,星云发出淡淡的微光,忽然东北方位上,有一道星芒一闪。铃声忽然断了,空中扑拉一声响,一个白影撞破竹枝,落向他前方不远处。

牧云笙惊了一跳,小心的走上前去,低身查看。却见地上坐了一位白衣少女,正在忙不迭的修整头发,她的背后,竟有一双银色羽翼,正发出光芒,只是不断有光点落于地上,那羽翼象是溶化一般渐渐暗淡缩小了下去。又是一个羽族。

那少女见人走近,忙跳了起来,拍打着发上身上落叶,整整襟领,露出一副明丽笑容,象是因为方才的摔落很不好意思。

牧云笙走到她的面前:“你是路然轻的同伴么?路然轻已经飞走了啊。”

“路然轻?他也来过这了?”少女眨眨眼,“啊?算他跑得快吧。”

“你似乎不是他的朋友?”

“倒是旧相识…”少女笑着,“我们互赠过不少礼物,他赠我以毒花,我还之以利箭,他投我以火蛇,我报之以寒刀,从此他见了我就跑,我倒紧追不放。你说,是不是也算感情深厚?”

“莫非你就是那路然派的对头,什么…鹤雪风派?”

“在下风婷畅,习术不精,方才摔得不轻,见笑见笑。”

“风婷畅?我好象在哪听说个这个名字。”牧云笙思忖着,“想起来了!那世间流传有十二名剑谱,也有十二美人谱,美人谱上面排第二位的,就不是你吗?”

“啊?”少女笑笑,“真有这事?”颜面稍红,连忙又把鬓发抚了抚。突然立眉道:“那排第一的是谁?”

牧云笙觉得这少女着实可爱,引人开怀,却突然想到那个名字,刚绽开的笑容又被击碎了。

“姑娘你不必担心那排第一之人了,她…早已经化为云烟了。”

“哦…”少女注意着牧云笙的神色,“莫非,你认识她?”

“她名叫盼兮…其实世人把她排入美人谱第一,是因为从来没有人见过她的模样,只见过未平皇帝的那幅画而已…至此这个人…却从来没有真正的来过这个世界上。”

“盼兮…我知道了!”风婷畅说,“就是传说那个从少年皇帝牧云笙的画中走出来的女子么。原来我是输给了一位画中灵魅…倒也没有什么不服气的,早知不如也让那皇帝帮我也画上一张,也好教我容颜传世…唉呀,不行不行,”她又自己先摇了头,“我做杀手的,若是画像挂满大街,人人识得,岂不是要饿肚子?”

“杀手?你这次是来杀人的?”

“是了。我是来杀那个少年皇帝牧云笙的。有人出了一万个金株呢。”

牧云笙苦笑:“这还真是不值钱,你可有得手?”

“已然得手了,只不过正要离开,却突然遇到流星过天幕,我失了飞翔之力,所以摔下来了。”风婷畅半是懊恼半是闲趣的用手指搅着发梢。

“一有流星的干扰就无法飞翔?看来你们的飞翔术果然是有缺陷的啊。”

“咦?你竟也知道其中之事?”

“正好方才路然轻与我讲过一些。如果飞翔是这样的危险,为什么还要飞呢?”

风婷畅微笑着看向少年:“如果是你,安逸的大地与危险的高天,你会选择哪一种呢。”

“后者吧。”牧云笙觉得自己不用思索。

“当年…我师父也是这么问我的…”

牧云笙点点头,若有所思。

“为了一万金株,你就这样冒险?”

“鹤雪早已脱离宁州羽国的控制,也没有了当年鹤雪团的组织,大部分鹤雪士都是游荡在世间,接一些刺杀的活计为生。”

“只是杀人…总是不好的事情吧。”

“自然,我也并不会去杀一些无辜良善的平民,不过那样的人,也不会有人出钱让我去杀的,我杀一人的价格可是很高的哦。”

“你觉得这个皇帝是该杀的?”少年睁大眼睛。

“他昏聩无能,好好一个端朝就要亡在他手中,现在又忙着与郡守们残杀,也不知又要死多少人,与其让更多人死在他手中,不如杀了他也好。”

“那…你为何不去刺杀北陆右金军主帅硕风和叶,不去刺杀宛州反王牧云栾?这些不也是乱世之人么?”

“第一、还没有人出得起这个价钱,第二、他们才是真正有实力建立新王朝,统一乱世的人,杀了岂不可惜。留下那些诸侯草寇们不知还要打多久。”

牧云笙点点头:“你说得倒也有道理。”

“难得你自己竟也同意啊,陛下。”风婷畅笑望着少年。

“陛下?”少年微微一惊。

“作为杀手,自然要见过所刺者的画像。从我射杀那人时,我就发觉他不是真正的牧云笙了,再看看你,又听你说话,又知道路然轻也曾来找过你,便分明无疑了。”风婷畅走近少年,与他擦肩而过,轻轻道:“不为一万金株,就只为了不让牧云珠落到路然轻手中,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少年一惊,望向这羽族少女。她在少年耳边说杀字的时候,却也是一副和悦的笑容,眼光清亮,谁也看不出那其中有半点杀机,但牧云笙知道,这才是真正可怕的杀手,只要她愿意,你便会在任何意想不到的时候死去,死时面容还分外安祥,因为来不及露出一丝惧色。

“你为何却怕牧云珠落到路然轻手中?”

“这个人野心勃勃,一心要重现当年翼在天与向异翅时代羽族鹤雪的盛况,他现在想得到这珠儿,只怕是想用它去做更多的恶事。”

“那么,你也想得到这牧云珠么?”少年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