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给了她一个时辰,她也按时的回了宫里,

可刚在花圃遇见她,她的慌乱,又让他胡思乱想。

皇太极素净的长指,若有若无的磨蹭着她唇角,

只细细观睨着,见她身上可有别人留下的痕迹。

思及,又觉得自己荒诞、可笑。可对她,就是有些失控,

真想将她关在不见天日地方,谁也看不着,谁也摸不着。

“还能干什么?”她定了定神,已经相安无事的回到寝宫,哥哥这时应该不会被人察觉,她只抚摸着他的颈边的衣扣,嘀咕的问起:“去之前你不都准了吗?”

“我是准了,可我后悔了。”他挑眉,言语间有些闷闷:“后悔让你单独去,我该跟着你。”

“我不是你的金丝鸟,也不是你的禁脔。”她撇过他。

禁脔!?

亏她想的出。

可他抵着她的下颚,让她看着他,只看着他,吻过:“你就是我的禁脔!”霸道的宣示着,纠缠的细吻。

她不由自主的攀上他的颈项,回应着他。

她的吻,开始熟稔,他在这方面,的确是个高手。

只教她沉溺,不一会儿,凝脂肌肤染上淡淡的红晕,楚楚动人,令人恨不得立马吞噬。

在他还能失控时,他放下了她,

她不解望着,却见他指间缠住她的柔顺的青丝。

听见那叹息,他说:“在酒楼那日,你说的那些话,我记着,一辈子记在这里。”他抵着自己的左心房。

“哪些话儿?”她装傻。

可他瞥过,他的承诺,只说一次,又问过:“还有件事儿,你如实答我。”

“何事?”她一时紧张。

“十四爷可是满清第一巴图鲁,只要是姑娘都喜欢,你呢?你喜不喜欢?”

原来这事,她长叹着,吐了吐舌。

“回答我,你喜不喜欢?”

哎呀,这男人什么都好,只便是栽进了醋坛子,怎么翻也翻不出。

“你都说了是姑娘,姑娘家家的少女梦。”

“那你呢?”

“我只喜欢藏在我心里的巴图鲁。”

“谁?”他逼问着。

“不告诉你。呵呵——”她调皮的笑起,只撑起下颚,与他对视着。

“祁纳叩见大汗!”

祁纳单脚跪地,为皇太极请安,

“起来吧,伤势如何了?”皇太极轻问,只放下手中的折子,海兰珠接过,又为他将桌案的堆积的折子,书籍整理好。

半月未见祁大哥,见他今儿为大汗请安,海兰珠寻思,可他脸色不太好,惨白的很。

“有劳大汗操心,祁纳的伤势好多了。”

“赐坐。你伤势还未痊愈,还是坐着吧。”

侍卫搬进了实木座椅。

“谢大汗!”祁纳毕恭毕敬的承命,自他踏进御书房内,便已见那个女人,稍稍撇过,他便垂首,收回视线。

海兰珠虽想亲自问候他的伤势,可知道不妥,又察觉祁纳眸中几分冷峻,对她,似乎有意回避。

或许,那日,她说的话,他听的一清二楚。

或许,那日,他已思忖她话中的含义。

她故意告知如莹对他无微不至的照料,祁大哥是聪明人,应知她的用意。

海兰珠抽回视线,转儿朝皇太极,轻问起:“我给你焚香?”

他点头,允答,只露出浅浅的笑意。

有她在身边,他轻快了不少,她总能适时揣摩他,又恰如其当,不吵不闹,嘘寒问暖,是融入他心底最暖的涟漪。

人一生,

寻一聪慧红颜知己,遇见她,是他之幸。

寻一贤淑懂事之妻,遇见她,是他之幸。

祁纳见过,大汗俊郎的容颜又浮了浅笑,空气里是淡淡的沉香的香气,何时起,大汗的御书房内,添了分情意。

她背对着他们,若有若无的听着他们的对话,她只便缓缓的焚香。

沉香,是木之伤。

那她呢?!

祁纳悄然的垂首,是他之伤!

她一身月牙色的锦袍,濯清涟而不妖,弗去尘世之中的讹虞我诈,只有那纯碎,最纯碎。

她是他不愿醒来的梦。

那么,梦不醒,便醉已!

大汗爱她,宠她,见她幸福,他便足已。

此次大汗微服私访,遇明朝东广派来的刺客。他虽护驾有功,大汗下旨赏他黄金万两。可他心中已有定夺。

他主动请缨,愿赴往前线,与明朝大将洪承畴决一死战,此话刚出,屋外的如莹不巧的撞上屋门,传来一阵声响。她紧握着拳心,听着,静听着。

海兰珠手中的香掉进了火炉。先是一怔,并未转身。

皇太极听之,素净的长指若有若无的敲击着桌案,一手撑着下颚,英挺的眉心只蹙起,思忖,只一言不发。

等待……

紧迫的空气只夹着沉香的香气。

良久……

低沉的声音油然而至:“你身子还未痊愈,先搁着吧!”

“望大汗批准!”

皇太极长叹:“搁着。”只低沉的道来:“你的忠心,日月可鉴,我自是明白,先把身子养好了再谈吧,回府歇息去。”

祁纳垂首,不语,请安后,便退出了御书房。

可下一刻,门又开启,海兰珠踏出。

原来三大贝勒正在外侯着,欲榷大汗称帝之事,此次皇太极微服私访,便已决定,效仿明制。海兰珠识趣的退下。

幽静绵远的长廊,

幽静绵远的长廊,

祁纳在前,海兰珠在后,如莹一直跟着。

她不知道他为何急于请缨赴往前线,如莹更是心急如焚,幸得此事大汗搁置着。

他的脚步越发的急促,甚至看起来不愿与她碰面,海兰珠抓着如莹的手,一直前行:“祁大哥……”

那一声,落入耳畔。

她喊的是大哥,而不是大人!

祁纳驻足,却未回首。

右肩钾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宛如他的心,一块崩裂。

蹙起的疼,他拧眉,只扶着伤口,身子不由的滑下,他府身,她立马小跑着,扶住他的身:“没事吧?!”海兰珠小心翼翼的问。

她扶着他的长臂,

如莹赶来,却只楞楞的站在一旁。

祁纳怔着,直直的扶去她温暖的掌心:“兰主子,祁纳无大碍。”

有一种爱,叫放手。

还有一种爱,叫守护。

他在前者与后者中,艰难徘徊,履步游荡,他并不奢求。

淡淡的拒意,她意识到自己的逾越,可她望见自己手背那粘稠的血迹,海兰珠立马回首:“如莹,快扶着祁大人,他伤口裂了,我去请李太医。”

他咧唇,笑过,艰难的起身,

如莹有些惊惶:“祁大人,您当心……”

他见那身影匆忙的朝着太医院的方向,他只对着如莹,轻言:“我先回府。”

“如莹陪着您,可好?”她鼓着勇气,又小心翼翼的说。

“随你……”他撇过。

海兰珠一路前往太医院,路途中,却见一行侍卫中那熟悉的身影,这半月来,她已知道哥哥阿古拉托人关系,才进得宫中,

那夜他们兄妹相聚,她知道哥哥识破她的心思,又知哥哥在等,等待她向大汗引荐他,哥哥的野心已不仅是复仇而已,他要复仇,更要那令人心驰神往的权位。

朝野之上,大汗调用一兵一卒,都有他的用意。她不能过问,也不准自己插足。

不远处的阿古拉紧睨着她,趁着此次擦肩而过时,他塞给她细小的纸条。

海兰珠在悄悄的打开,陷入一阵愁绪。拳心紧握,只将那纸片掐入掌中。

望着哥哥回首,她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眼下顾及祁大哥的伤势,海兰珠又匆匆找到李太医,直到她带着李太医回到长廊时,那儿只剩了空荡和幽静。

祁大哥一声不吭便离去,或许,如莹陪着他。

李太医问起:“兰福晋,怎么不见祁大人的身影。”

她回神,他走了,就像他主动请缨赴往前线一样,静默,又无声无息。

“李太医,祁大人伤势未痊愈,您能亲自去一趟祁大人的府上为他看看吗?”

她从袖中取出一定银子。

这是她这月来的饷银,她平日里不怎么花钱,便也攒下了不少。

……

大汗为公事繁忙,晚膳也未来她寝宫,只在御书房内,与众贝勒商讨大计。

席间,侍女适时传晚膳进出御书房。海兰珠亲自为他熬了鲜贝粥:“静儿,”那侍女名静儿,进宫不到两年,却机灵敏慧。

静儿垂首:“兰福晋还有何吩咐?”

“你等一会儿。”

海兰珠走向桌案,坐下,提起毫笔,掂了掂墨,只在那薄薄的纸间,轻轻写下。

她吹着那宣纸,只让字迹间的墨汁快点儿干却,尔后,轻轻折起,将那纸压在瓷碗下,放置在静儿的托盘里,又细心的吩咐道:“这干贝粥是给大汗,静儿,这事便托付给你了,还有压在这碗下的纸条也一并给大汗。”

“静儿知道了,兰福晋,还有何吩咐?”

“你快去吧,”她瞧见他御书房又灯火通明,今儿夜里又少不了通宵达旦。

“是……”见静儿退下,她眸色又渐淡,

哥哥约她这个时辰在老地方见,这半月来,后花园的假山洞里,是他们相会碰面的老地方,

海兰珠心中自是忐忑,她不想被哥哥摆布,她的幸福,要自己亲手抓劳。

……

御书房内,

“范先生,你还有什么何提议吗?”皇太极依坐着,轻声问道,虽有些疲乏,他只抚额,轻柔着。

从继汗位那日起,他便承袭父汗志愿,愿入主中原而取代明朝统治。

即位初,正是“邦家未固”之时,

这些年间,他从未放下过警惕。

对蒙古,他以“慑之以兵,怀之以德”的政策,以拉笼蒙古各部落。

他重视汉文化,对明朝降官,招降收买。虽遭过满官贵族的质疑,可他从未停止推崇,取之精华,

随蒙古臣服,明将降顺,逐步建立蒙古八旗和汉军八旗。

“大汗,仿照明制称帝已是大势所趋,只等大汗您一声令下。”

皇太极点头,他花了这么多年,终使大金逐步稳定,是时候了。

咚,咚,咚!

屋外一阵敲门声,皇太极朝屋外谈去,只言:“进来。”低沉的声音,夹着无尽的威严。

静儿踏进,将瓷碗小心的放下:“大汗,您的宵夜。”

各贝勒和文官都有一份点心,宵夜,只有他那份儿是海兰珠亲手熬的,皇太极撇过,并不知情,只见那瓷碗下压制的纸条,他挑眉,揣摩着。

他趁着贝勒爷们尝点心之际,悄悄的取过那纸条,放在桌案下,细睨着,

悠然的字迹,映入眼帘。

“相心你,今心你,”

嘴角上扬,他俨然的笑过,眼角的余光只一遍遍的瞅过,

便明白,这粥是她熬的,今儿夜里她不便来此,顾托侍女特意送来。

——相心你!

——今心你!

她的那些小伎俩,他一眼便看穿。

可心中瞬是暖意,

对她甚是离不得。

——相心你,想你!

——今心你,念你!

这六字合起来,

想你,念你。

唇角的弧度就连他自己都未察觉。

代善见大汗垂首悄然笑起,上一刻还冷若冰霜,不怒自威,这一刻,那眼角的弧度,透着种种柔情蜜意。代签若有所思的尝过夜宵。

皇太极将那纸条轻压在厚厚的诗经里,又径自拿起毫笔,抽过纸,一挥而下。

折起,给静儿递了眼色,又递交给她。

他细尝起那干贝粥,只觉那粥比往常吃的更美味可口,却忽略了自个尝不得干贝。

瓷碗很快见了底,皇太极拿过丝娟轻擦过唇边,那娟上绣的是鸳鸯,他偷的,趁着那女人睡着时,从她衣边偷来。

他甚是喜欢那鸳鸯。

——只羡鸳鸯不羡仙。

却不知何时才能与她,做一对羡煞旁人的鸳鸯,云游四海。

或许……

等他们老了之后。

又或许……

下一辈子……

他要承袭父汗之志,又或许,是身为爱新觉罗氏的使命。

恩泽四海!

他从不忘记四字。他身肩的责任,是牵系着千万的百姓。

身处高处,不胜寒。

他的兰儿,一定懂。

第八十五章 中毒

海兰珠悄悄的来到后花园,她四处探了探,便向假山洞走去。

刚踏进时,便被黑暗中那强劲的力道拉过:“怎么这么晚才来?”阿古拉不悦。

“我宫中有些事,抽不身来。”

“哼,”阿古拉一声低怒:“兰福晋身份高贵,怕是不愿来吧。”

“哥哥……”她蹙眉,阿古拉放开她,转身:“你明知道我不是这样的。”

“我要你办的事怎么样?”

“朝野上的事,岂是我一介妇人能插足的。”

“这半月来,你一直在敷衍我。”阿古拉气急,上前,紧揪起她胸前的衣衫:“塞琦亚母子将我赶尽杀绝,同是额祁葛的儿子,为什么只有吴克善接任领主之位?而要将我逼入绝境?这些年来我忍辱偷生,有家却不能回,好不容易你备受宠爱,你却也要将我弃之蔽履。海兰珠阿,海兰珠,你当真还是我的亲妹妹。”阿古拉愤愤的低吼着。

他好不容易入宫,只盼她将自己引荐给大汗。

他眼前本是荣华富贵,达官显要……

“我现在手无寸铁,等我有了一官半职,塞琦亚还敢拿我怎样?额祁的仇,我自然有机会下手。塞琦亚,你等着……”阿古拉神色忽变,拳心紧紧握起:“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她抚去他长臂:“人在做,天在看。塞琦亚做的孽,长生天一定替我去惩罚她。”

“你真忘了?还是真那么天真?”阿古拉狠狠的扳着她身子:“当年她是怎么将你骗回科尔沁?当年若不是额祁,我们早便死在她的刀下,她恨我们,恨之入骨,你当真以为她这次来京,只便是为了看玉儿,她想尽办法要将你斩草除根,想尽办法离间你和皇太极。你知不知道,现儿侍卫团内都疯狂传着什么流言?”

“什么?”她定定的望着。

“你吃涣花草打入冷宫,大汗冷落你近三月,而你与祁纳走的亲近,前些日子你们从宫外一起回宫,他受伤,你几次探望,现在私下疯狂传言,你肚里的孩子……”

话音未落,海兰珠斥吼道:“我与祁大哥清清白白,孩子是谁的,我自己明白,清者自清,伦不到他们嚼舌跟子。”

“大汗三个月未碰你,可你刚好这个空细有孕,你以为人家怎么想?你是清白的,可塞琦亚就是趁着这个空挡,要置于你死地,即便这个孩子是大汗的,流言蜚语就像把利剑,大汗信你一次,可人言可畏,你确保他真能信你?”阿古拉质问道:“你身边连个信赖的人都没有,你知不知道,如今你是孤军奋战?”

……

御书房内,

众贝勒各抒己见,皇太极只觉腹下传来一阵一阵绞痛,他支手按压着,不消一刻,额头渗着细密的冷汗。

屋内的声响,于他,只剩了一片空洞的回响。

他胃难受的翻滚,绞痛。一手撑着书案,强忍着,直到身子不由的颤栗。

代善恍然察觉,立马前来:“大汗,你怎么了?”

众贝勒都抽回目光,

皇太极摇手:“没事,你们继续?”

“大汗我看您脸色惨白,是不是身体不适?”

“没事”他还在强撑着,

“快,传太医,传太医”屋内一阵喧哗。

哲哲收到消息时,立马从寝宫里赶至御书房。

屋外围集着众臣,一阵喧哗。

哲哲赶来,众臣毕恭毕敬的府身请安:“大福晋安康。”

立马让出道,哲哲走过,只抬手,示意他们免礼,擦过时,众臣只觉一阵轻风,是她疾步前行,

哲哲焦灼的推门而入,屋里灯火通明,他桌案的折子堆积如山,越过桌案,淡色的床幔下,皇太极躺在榻边,昏昏沉沉,额前渗着细密的冷汗,侍女欲为他擦过时,哲哲喊住:“让我来……”

侍女一怔,只将那热烫的毛巾递过。

哲哲接过,坐下,小心翼翼的为他擦过,眉心不由轻簇,未见一旁的李太医,视线只睨着他,问道:“怎么回事?大汗怎么忽然全身发热,昏迷不醒?”

“大汗的症状像是食物中毒。”

“中毒?!”哲哲怔着,从下厨房呈出的食物都经过银针验毒,而且专门有人而且有专人尝试,

“怎么会这样?”哲哲抽回掌心:“阿娜日,把下厨房的总管和侍女统统喊至御书房外,我要一个个的查问。”

“是,主子。”

屋外

总管及侍女跪成一行,垂首只等着大福晋问话。阿娜日问的巨细无遗,哲哲在一旁听之。

她垂首,只抚着自己的义甲,眉心依旧未解,大汗的晚膳与平日里并无差异,传膳的每个环节都差错,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她见侍女中那新来的静儿跪着,几分战战兢兢,手底里不知攥紧着何物。

哲哲起身,只在那侍女身边驻足,府身,撇过静儿的下颚:“你手里攥的什么?”

静儿颤的更厉害,哲哲眼中眸光更聚,只提起她的手婉,取过静儿手底的纸片:“大福晋,这是大汗……给兰福晋……的。”

海兰珠?!

“今晚大汗一直在御书房里公务,怎突然送信给兰福晋!?”

哲哲一边道来,又取开那纸片,字迹跃入眼帘:准你想我,念我!今夜等我!

见之,手底不禁的攥紧,她立马转身,背对着,只怕眼底忽而的湿意,在下人面前一览无余。

却只听见静儿娇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兰福晋见大汗公务繁累,亲自熬了粥,命静儿送至御书房。”

熬粥?!

准你想我,念我,今夜等我。

那一句,一字,在脑中挥之不去。

哲哲闭眸,心中感慨万千,任凭猜想,也不及这句话来的猛烈。

终于,她强忍着,依是未转身。

“兰福晋呢?还有她熬的粥可有验过毒,可有尝试过?”一句句气势摄人,或许问题出于此。

“奴婢从御书房内退下,尔后去兰福晋宫里送信,可找到兰福晋。”

“这深宫半夜她能去哪儿?!”哲哲低怒的问起。

底下立马陷入沉寂。

有人揣测,也有人猜疑。

刚入二更,兰福晋竟不在自己的寝宫,

传闻兰福晋与祁大人走的亲近,莫非……

……

他的胃还有一丝的绞痛,皇太极抚着,轻眨着眸,眸间罅隙,一阵朦胧,

只见哲哲焦急的容颜,尔后娜木钟,玉儿。

他怎么了?

晚上明明好好的,肠胃怎会突然绞痛。

哲哲问起:“大汗,感觉好些了吗?”

可他身子有些疲乏,轻语:“我怎么了?”

哲哲寻思,事情还未查清楚,便未多言:“您身子不适,先歇息着。”

皇太极轻点着头,压着自己疼痛的腹,

到底怎么回事?她们都一齐前来,印象中只少了她的影子,可他太乏,半梦半醒中,只喃喃着:“她呢?”她还在等他吗?!

他的声音很浅,很浅,转身的哲哲,却悄然听见,她轻呼着,心中像是砸了五味瓶。

——准你想我,念我。

——今夜等我。

字迹间满益的温柔,曾以为他的心如石般坚磬,却不想他也有蜜意柔情之时。

她难以想象,那话出于他笔下,他心中,可是熟悉的笔墨,让她一眼便认出。

她不在乎,她一点儿不在乎。哲哲千百万次告诉自己,可当真如此?!

她的心朝着他,只怕是自己妒意满腔时,却还是念及着他身体安危。

若要狠,就狠到底。

她下定决心狠到九分时,却还有一分是为他动摇。

思及,她转身。

娜木钟和玉儿与他请安后,也随之离开,玉儿转身之际,踌躇,回望着他。

海兰珠得知消息时立马前往御书房,报信的侍女急急匆匆,海兰珠一怔,应验了她多日来的担忧。

她的脚步越发急促,从她寝宫到御书房原本不远的距离,为何今夜里却遥不可及。

那颗焦急不下的心早便飞向了灯火通明的御书房。

到最后,她小跑着,额前的汗如细珠子密布,脑中却一片空白,侍女的话在那空白处一道道响起,

——大汗中毒,病倒了。

跑至御书房时,却不料哲哲刚踏出,屋外虽聚集着众人,可一片沉寂,甚至静的只能听见骤然而起的心跳声。

“姑姑,大汗现儿怎样?”

海兰珠开口,打破了这暗夜的沉寂。

哲哲面不改色,一双凤眸只撇过她,轻问道:“各宫福晋都赶来,为何你迟迟而来。静儿二更时找你,你却不在寝宫,现儿是什么时辰?”

三更,现儿是三更!!

可海兰珠无法顾及哲哲的言语,最关心的是屋内男人的安危:“大汗现儿怎样?”她重复的喃喃。

欲踏进御书房时,却被哲哲的手臂抵挡了去路。

她看过姑姑,知道姑姑有意阻拦:“大汗现儿怎样?”

“我问你”哲哲压制着急切的气息,只问道:“今儿夜里你可为大汗做过宵夜?”

姑姑为何如此问起。

沉寂。

“你给大汗到底做的什么宵夜?”

难道宵夜?

不可能,海兰珠一怔,她自己亲手熬的,亲手盛的,怎会?

“说阿……”哲哲低怒的说。

“干贝粥……”

“干贝粥?”哲哲再问道。

“大汗冬日里喜欢吃腊肠,我便取之,做成沫,与干贝一起熬粥。”海兰珠解释道。

干贝加腊肠?

话音未落,哲哲上前,挥手,狠狠刮了她一耳光。

啪的一声。

冲破夜空,在场人瞠目结舌。

还未回神之际,哲哲怒意的斥吼道:“你知不知道干贝不能和腊肠一起食用?食物相克,你是想要了大汗的命吗?”她掌心一阵炽热,只觉颤栗,满腔的怒意撼着她无法动弹。

她失控……

又为那男人失了控。

那是她第二次给眼前的女人耳光,第一次,那女人与他独处,他身负重伤饮酒,她却未曾拦下。

这一次,那碗加了腊肠的干贝粥,差点儿要了他的命!
海兰珠的头被打偏,强劲的耳光,她颊边立马热烫,只觉脑中嗡嗡作响。

她怔着许久,一遍遍的回响,食物相克,那便是毒药,她无心之举,竟快要了他的命。

她撇过,终见姑姑的怒意的眸。

“大汗现儿怎样?”她依是那句,她担忧,关切的他,还是他:“姑姑可否让我进去探望?”

支唔……

御书房内,屋门渐开。

影绰的灯影将那身影拉的渐长。

“大汗……”

异口同声,只望着门前疲乏的男人。

哲哲转身,见他。

刚刚那一耳光,响彻暗夜,屋外的争吵,他在屋里不可能没听到,

他前来,连外套都未披上,支身一件白色薄衫衣,俊郎的容颜,却犹如白纸一般惨白。

一只手撑在门案边。

哲哲撇过,倒吸一口气,他竟然……竟然连鞋袜都未来的及穿上,赤脚前来,只怕她不准那女人踏进?!

皇太极低侬:“外面怎么这么吵?”低哑的声线,虽浅,却读出几分不悦。

他环视着,最后视线才落到那女人身上。终见她焦灼的神色。他朝她淡然一笑,只是一瞬之间,又立马收回。

她见之,那薄唇微扬的弧度,只是一记眼神,她便能读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