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巡逻的侍卫,路过花圃时,只见那影绰火光,立马敏锐的扶上腰际的利剑。
“谁?”铿锵有力的声音,
如莹回眸,吓的脸色惨白,手中灯火掉落,遇上干枯的草坪,转瞬之间竟迅猛燃起。
转身,见眼前窜起的火光,如莹下意识的退了几步。
“是谁放火?”巡视的侍卫连忙赶来。
如莹战兢的拉起海兰珠的身子:“主子,着火了,怎么办?着火了。”她欲拉着海兰珠离开。
可隔着那明亮的火光,海兰珠只见焰火中的被遗落的翡翠珠子和粉色碧玺。
她想也没想,扑进那火红中。
没由一会儿,红的草坪有着燎原之势,火星四溅,她匆匆去拾,那火光立马染上了她染上了她的发,她的衣裳,她却浑然不知,伸直了手,才触及到火焰中的碧玺,好不容易拾起,她又拼了命的去捡那细小的珠子。
如莹脸色发白大喊着:“兰主子,别捡了,别捡了,快”如莹欲接近她,却被那火光烫的退了几步。
到场的侍卫见状,望得目瞪口呆,如莹扯着侍卫的衣裳,切斯底里的喊着:“救兰主子,救兰主子,快——”
那俩侍卫根本不敢前往,而是因为这宫里都知道,兰主子服药已被大汗冷落多时,此时此刻这烫手的山芋,没人愿接,也不敢接。
海兰珠将那翠珠紧握在手底,灼热的疼痛立马扑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已杵在火海之中。
“你们主子大半夜在花圃放火。”一年少的侍卫趾高气扬的喊起,而另一位年长者意识到事情不妙,这火势愈敛愈烈,大事不妙:“快,快救火,禀告大汗,快。”年长的侍卫立马命道。“我累了,下去吧!”皇太极挥手,示意祁纳退下,彻夜长谈,他说了太多太多不可言谈的秘密。
祁纳礼貌的拱身,便转身合上屋门,手底早已是一片凉意,大汗竟未治他罪,临走前却只下旨不准他靠近海兰珠三米以内的距离。
祁纳轻叹,怔忡着。转身之际却撞上了行色匆匆的侍卫,他不悦的蹙眉,低语着:“干什么这么着急?”
那侍卫大汗淋漓的喘着气,刚刚有人禀告花圃里,着火,兰福晋,他一时脑中空白,脱口而出:“祁大人,不好了,兰福晋在花园引火**。”
引火**?!
祁纳瞠目结舌,瞬时感觉胸腔的呼吸凝滞。
措手不及,他狠狠的别过,立马朝花圃奔去,
他不敢相信眼前一幕,如莹见他,像是找到了救星,欲求他救出主子时,祁纳早已冲上前,
飞疾的速度,让如莹怔着。
只见祁纳毫不思假的横抱起海兰珠,顾不上那火光,朝反方向奔去,
“祁大人,你要去哪儿?”如莹喊着。
他要去哪?!
他只知道,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池水,池水。
他抱着她一起跳进了池中。
嘭通……
激起巨大的水花。
嘶……
屡屡白烟升起,只剩了涩人的焦味。
如莹赶来,池面已荡起涟漪,到最后化作了平静,如莹惊慌的大喊着:“兰主子,祈大人……”
“祁大人、兰主子。”如莹拼命的喊着,直到祁纳冲上了湖面,
如莹才露激动的神色,他几近全力拖着她的身子爬至到岸边,如莹跑至,跪倒在海兰珠的身边,见主子满身的伤,她眸中全然不忍,不停摇晃着海兰珠的身子:“兰主子,您醒醒,醒醒。”
“够了,如莹。”祁纳脱口而出的斥吼:“她身子虚,根本经不起折腾。”
“——”如莹一怔,见祁纳满脸的焦急:“祁大人——”
“为什么不好好照顾你主子?”言语中几分责怪,硬是让如莹缓不过神,祁大人对兰主子的关心,全然超出了——
如莹不愿想,更不愿知道那个答案,她从未与祁大人如此靠近过,可是——
可是,他的责怪让她心中酸楚,她不是故意的。祁纳抱着昏迷不醒的女人,火花已熄灭,可这一刻她全身冰冷他的视线,不由的落到她握紧的右手,她紧握的拳心,即便是昏迷中,也不肯松手?
花圃里的火已及时扑灭,十几名侍卫将池边包围,一个高大的身影,无声无息的踏入,那双剔锐的浓眉,不由的拧起,
“怎么回事?”皇太极沉声问道,
祁纳离开他屋时,他只听见屋外一阵吵杂,惹得他不耐,前来禀告的侍卫战战兢兢,花圃失火,他立马赶来,围观的所有人,立刻转身,恭敬的垂首:“为什么会失火?”
“兰福晋**。”人群里有人有意推脱。
第七十七章 凤凰涅磐
“主子不是**。”如莹急了,爬起身来,指着那年轻的侍卫:“兰主子被火烧着,你,还有你为什么迟迟不肯救主子。大汗,失火是意外,是如莹的错,跟主子没任何关系。”
他们说什么?谁受伤了?
皇太极一怔,黑眸底闪过微光,心中更充满着不可置信。谁受伤了。是她**?是她被烧伤?
他大步走来,见眼前全身浸湿的两人,这才意识到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走到她身旁,垂眼看着昏迷不醒的她,黑眸扫过她满身的伤,俯身,狠狠的推开祁纳,三米之外的距离,三米、他忘到九霄云外吗?
可若不是祁纳,那女人会怎样?到底会怎样?
那颀长的身姿,有瞬间的僵硬,某些东西,似乎进碎了他冷酷的情绪,漫流在他的眼里。
祁纳清晰的看到大汗眼中的担忧,还有翻腾的激烈情绪。
皇太极措手不及的横抱起她:“太医呢?李太医呢?”跨步前行,脚下的步伐却不由加紧。他曾说过不想见她,也逼着自己不见可那样翻腾覆雨的触觉,在胸腔翻滚,
一次,就这一次!
他在心底无数次的说下,海兰珠,我只救你这最后一次。
“李太医,快传李太医。”
夜,静!
风已停止,她的寝宫寂然无声。屋内的烛火,安静的摇弋,很难想像这样寂静的夜晚刚经历一场浩劫。
他亲手为她褪去湿漉的衣裳,又重新换上了干净的,皇太极坐在床沿,一言不发,黑眸注视着她,她右手依旧紧握着拳心,他试图将她摊开她掌心,可怎么也扳不开来。
“大汗,万万不可。”在外等候多时的太医,在得到大汗准许后,立马推门而入,见此情形,立马拦下大汗,只迎来皇太极一阵不解,太医如实回复:“大汗,这不能硬扯,兰福晋的手心怕是烧灼了血肉,只要稍用力,她手心就会再度皮开肉绽。”
皇太极怔着,让出座位,一言不发,只递了个手势,李太医连忙放下手中的医箱,取出治愈灼伤的药膏。自何太医知情不报后,皇太极已调任自己信赖的郎中留守在身边,以保不受其他人的挟制。
李太医为海兰珠的伤势做特殊的处理,掀开她手臂上,那红肿的印记和裂开的皮肉令人触目。
兴许是烧灼的疼痛,海兰珠全身颤栗着,柳眉深拧着,她渐渐苏醒,睁眸,细微的眼缝间,那熟悉的身影若隐、若现,若现、若隐。她以为是幻影,又强忍的逼着自己看清。
是他,真的是他!
她咬着唇,甚至没有察觉,眼底蒙上的泪水,不是身体疼痛带来,而是因他。
嘶——
剧烈的痛感,她不由的低哼一声。
李太医手中一颤,瞥过榻边的海兰珠:“兰福晋,您醒了?”
皇太极睨过她,见那清秀的眉心拧成了团,心底不由闪过错综复杂的感觉。他未言语,只睨着她。她右手拳心涂抹清凉的药膏后,李太医这才小心翼翼的撑开她的指尖,
可每触动一回,她都紧咬着唇瓣,疼、那么疼。
可她未曾吭过一声。惨白的唇瓣早已被咬破,她纤细的指终扳开,望见她掌心,血肉模糊,
皇太极倒吸了一口气,不可置信的回望她,掌心那黑漆漆的一团紧沾着她的皮肉,不是别的,竟然是烧黑的碧玺和翡翠珠子。
李太医也惊得目瞪口呆,手上的力道竟不忍,这碧玺和珠子已镶连着她的皮肉,要取下,只有——
李太医回望着大汗,左右为难的说下:“大汗,要取下这些,只有割下坏死的皮肉。”
皇太极眼底波澜汹涌,抽回视线,他惊愕。心房蹙起,转身,不忍再看下去。
这些伤势对于一个壮年男子来说都是无法忍耐的伤痛,更何况她这柔弱万分的女人?
比起她骗他,这血肉模糊的伤势,更他窒息!
海兰珠望着他颀长的背影,唇边苦笑着:“李太医,动手吧。”
“兰福晋,可忍的住?”
她点头:“我还有一事相求。”
“不说相求,您是主子,老臣能做的,定不会推辞。”
“那碧玺和翠珠是我的,到时候能还我吗?”
皇太极闭眸,拳心不由的握紧。那几个时辰,于他而言,漫长如年。
“大汗”李太医为她包扎好伤口:“兰福晋已睡了。”
皇太极这才回神,见她闭眸睡去的容颜,他轻声说:“出来说吧。”
“是。”屋外,这才焦急的询问:“她的伤怎么样了?”
“其他地方都还好,就是右手伤的较重,幸亏救得及时,而且——兰福晋很坚强。”
坚强?!
那两个字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他不要她的坚强,宁愿她软弱一点,再软弱一点,这样她便不会受伤。
他深叹...
“只是——”太医迟疑。
“只是什么?”他的心又被揪起。
“江南有种创伤的药贴能治愈兰福晋的伤。”
“那便用这最好的药。”
“只是——宫中并没有这种方子。”
“找,不管用什么法子也要给我找到,她的伤经不起折腾,这便去找,去找。”他克制的压着声音,却还是忍不住的低吼。
“是,是,大汗,我这便去。”李太医额前渗出一片冷汗,提着药箱匆匆离去。
——
——
皇太极推门而入,她还未醒来,缓缓走进时,他在她榻边驻足。屋里寂静无声,她的睡颜那么静、那么静。
他的长指无声的探出,来到她清瘦的颊边,仿佛要触碰她,却又悬在空中久久不动。触上她掌心的伤,他眼角抽搐,英挺的眉心深深蹙起。
椅边的金盆中,热气袅袅,他抽回右手,只取了一毛巾,放在温热的水中,又拧干。趁着毛巾上的热气,他细细的为她擦拭。
她额边有擦伤,留有红红的印记,他试着擦过时,兴许是痛,即使在睡梦中,她的身子还下意识的缩了缩。
他一怔,又克制的减轻手上的力道。
直到视线转向那包扎完好的右手掌心,他咬着唇瓣,不忍,幽深的黑眸,阴郁的望着,
心口却还是疼痛的收缩着。
他望着,逼着自己为她擦净指间的污渍。他的动作缓缓的,不由想起起李太医为她扳开手指时,掌间的皮肉绽开,触目。
皇太极宽厚的手微微悬怔着,又随之隐约的颤抖。到最后,颤栗,剧烈的颤栗。
他立马握紧抖栗的右手,逼着自己理智。理智、理智、理智。
该死的!
苦涩、滚烫的湿意滴落在她颊边。
一滴又一滴。
她不由的轻颤,却不知道那是他的泪。
碧玺和翠珠被取下,李太医已留置在榻边的椅上,他握上它们时,
他大口的喘着,羁押在心中的痛楚,就像利刀般,一次一次刺痛着他,直到他濒临崩溃。
“为什么不顾一切?”也只有在寂静无人时,他才露出心中的畏惧:“你知不知道这会要了你的命?”
可她听不见,听不见他的悲恸。
“为何如此护着我们的信物?你这个疯女人!”他哽咽的低语,低沉的声线夹着浓烈的沙哑:“笨女人...傻女人!你伤成这样,可我却毫发未损,这样的负伤值得吗?”
值得吗?
他一定不知道,她心中的答案。
留住不人,她想留的,是一个念想。她在等,耗尽所有去等待,去回忆。
忆起他曾留给她的新婚之夜,他在她身后,紧紧搂住她,带她弯弓,拉满弓弦,射下横梁的绣球。命运曾因一箭缠连,连着他、又缠着她。
她好累、好倦,那一夜她似做了一场好梦,温暖的触觉一直抚着她的发,她的颊,她的唇边、她的掌心。
“你爱上他了是不是?”迷雾中,男人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海兰珠定定的睁眸却见卓林的影子。
“卓林。”她轻喃着:“卓林,是你吗?”她跟随那声音直奔而去:“是你吗?”
“你爱上皇太极了,是不是?”急促的脚步驻足。
海兰珠轻喘着,只见那身影转身,的确是卓林。
他不停的问:“你找到你的幸福,是吗?你爱上了他,要为他延续香火是吗?”
“对不起——”她垂首:“对不起。”低喃着。
你爱上了皇太极,爱上了皇太极!
“对不起,对不起。”海兰珠忽的睁眸,轻喘着,这初冬的日子难得有晨曦折入。
她额前一片冷汗,原来刚刚是梦。
“嘶——”身体传来一阵剧痛,她欲起身,却爬不起,环视整个屋子,
悄然无声,可屋里暖意融融。她别过头,空气中有淡淡的药香,她轻闻着,似一种馨子的草药,香气很清淡,有安神之用。
昨夜是他救了她?!
这个想法忽而跃入她的脑畔。
榻边的椅上放置着雕花的木盒,她好奇,欲取过,却发觉自己的右手已包扎的似个馒头,柳眉微蹙,又扯痛了伤口,
她便只能用左手困难的勾过木盒。
“主子,您别乱动。”如莹刚好端着热水进屋,
啪——
木盒落地。海兰珠欲起身拾起。
如莹急了:“主子,我来捡,您躺着便是。”
海兰珠回以浅笑:“我没事。”
“昨晚吓死我了,您还说没事。”如莹蹙眉,连忙放下手中的水盆,为海兰珠拾起雕花的木盒。
海兰珠好奇的问起:“这是什么?”
如莹摇头:“我也不知道。”如莹代她打开。
彼此一怔,一串完好的翡翠十八子手串落入眼帘。海兰珠眸底瞬时湿润,指间颤栗的抚摸着它,
“主子,您看,”
她认得出,是原来那串。因为每一颗都是独一无二。
碧玺与翠珠虽被火烧过,洗净后却依旧莹润如新。失而复得,她哽咽着:“失而复得,是不是我们之间会有希望?”眸中闪过某种快乐,
如莹被那一幕触动。
祁纳步入广阔的练武场地,皇太极早已在此等候,背对着他。
“大汗”祁纳轻喊。
今儿天明大汗几乎将花圃夷为平地,只有他明白,大汗费尽心思寻得是那条断裂的翡翠十八子手串。
皇太极闻声,转身,彻夜未眠,他看起来几分倦意,见祁纳,他挑眉问起:“来了?”
“是……”
“身上的伤好点儿没?”
祁纳自知大汗所指,昨儿大汗刚下令不准离兰儿太近,他便又违令,可当时情况紧急,他不能束手不管:“祁纳只是轻伤,无大碍。”
“那便好”皇太极从一旁的木架中抽出一根长矛,祁纳不解,又见大汗取过腰边的凌宵宝剑,顺势扔给祁纳:“接着。”
大汗这凌宵宝剑从来是不离身,只见皇太极挥舞着长茅,直指着祁纳:“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决。”
?!
祁纳未回神之际,皇太极已疾速前来,祁纳见状,被逼着直后退几步:“接招。”祁纳迅猛的抽出凌宵宝剑,见那锐利的长茅直指而来,铿锵一声,
彼此见招拆招,刀光剑影间,皇太极身如轻燕,
而祁纳也身手不凡,一股凌厉之极的劲风扑来,皇太极手中的长矛和祁纳的长剑相交,
推进一寸都是艰难之极,皇太极心念转动,忽而转动矛锋,趁机击破祁纳的破绽,
哐哐……
只击祁纳的手腕,那凌宵宝剑瞬时飞出。
终于,
“你输了……”皇太极低语,只捡起地上的宝剑,将它收鞘:“你十六岁伴我身边,陪我舞剑,为我解忧。这些年你的武艺进步了不少。”他擦过祁纳身边,若有所思的轻拍祁纳的肩背:“可你输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而她需要的是,更强大的人,所以……你不可以。”
祁纳怔怔的听着。他知道,这辈子与她无缘。
皇太极将那凌宵宝剑递交给他,祁纳颔首,黑冰似的眸中是无望:“大汗,这是”
“赏给你,昨儿你救她,这是你应得的。”
他终知大汗的心思,将他种种的情愫归于论功行赏,
只要宫中传出祁纳救兰福晋得到大汗赏赐,从今往后便无人再敢忽略海兰珠的生死。大汗的计谋,令他生敬。他收下这凌宵宝剑,便是要割断对海兰珠的念想。
一箭双雕,好一个一箭双雕!
“我向来奖惩平等,可你违命之事不可不罚,”皇太极一手别在身后,低语谢:“查出昨晚事情的来龙去脉,以此谢罪吧!”
祁纳垂首,紧握着凌宵宝剑,却心甘情愿受罚:“是,大汗。”
再颔首时,已见大汗寂寥的背影消逝在风中。
海兰珠等了他整整一天,李太医上午来过一回,为她换过药,更让她别担忧,那治愈创伤的药已派人去寻觅,现而最重要的是伤口不得感染。
饮食上也吃一些清淡的。海兰珠有些恍神,只见着李太医一张一合的嘴,可他什么话她都听不见。只倚靠在榻边,抚着指间的翡翠珠子。
等待。
屋外一阵声响,海兰珠连忙探了探,是不是他来了?
直到如莹走进时,她一颗期盼的心又落空。如莹的脸上夹着笑意,为她盛着热腾的清汤:“兰主子,来,喝一点清汤吧。”
“这一天我睡了多久。”
如莹不解,只放下瓷碗:“连上午,主子大概睡了三个时辰。”
那她睡去的这三个时辰,他有没有探望过?这话到嘴边,又吞回,若他真来过,如莹早便告诉了她。海兰珠浅浅的笑着:“没事了,我想静一静。”
“那主子还是先喝汤补补身子,李太医特意叮嘱不能油腻,我只怕这清汤寡味,兰主子喝不下。”
如莹的心思总是这般缜密,又不想她失望,
海兰珠只用左手端起喝了几口,清晨原本舒坦的心情又如这汤,清寡的无味。
“昨儿是他抱着我跳湖灭火的吗?”她不确定,只是那个怀抱几分陌生。
如莹垂首吱唔着,此他非比他:“是祁大人。”
果然——
失落的神情浮在颊边。
良久——
她噢了一声,只低头刮摸着翡翠十八子,便再也没说话。难道是梦境,昨夜里她睁眸见的那身影,还有语无伦次的喃喃都是梦境?
可今儿清晨,椅边的雕花木盒又如何解释?
吱唔——
门外又是一阵声响,她未曾颔首,
他说过不再想见她,那她是伤是残,又岂会在意?
如莹见来者,立马毕恭毕敬的让出道路:“大汗,您来了。”
“嗯。”他支声应答。
她喜色颔首,见他与李太医一同前来,便又失落着。
“兰福晋,老臣为您换药。”
她乖泣的伸手,只由着太医解开白色纱布,解开到最后,纱布连着她掌心的皮肉,微微一扯,又几分疼意。
换药的过程,皇太极一直站在李太医身旁,未瞥她一眼,只睨着她的伤口。
“大汗,上这消炎药膏是第一步。”
“——”皇太极未回复,只观摩着。
“确保兰福晋的伤势不会传染,然后再涂抹烧伤药。”
“你说的药材寻的怎么样?”
“已有头绪,老臣派人快马加鞭送来。”
“嗯。”他轻哼。
海兰珠颔首偷偷的睨着他,他虽未见她一眼,可他与太医的对话,一字一句都落入自己心坎里,浮起了阵阵暖意。
失而复得的快乐,是那么弥足可贵。
唇边扬起浅浅的笑意,能见他,掌心的疼意忘得浑然不觉。
“兰主子,注意右手不要乱动。”
“知道了。”她轻声的回复。
“你这右手即便是痊愈了,以后也不得提重物。”李太医又叮嘱着。
李太医收拾好医箱,皇太极便与他一同离去。海兰珠欲留他时,才恍然发觉他的脚步那样急促,似乎不愿在她屋里多留一会儿。
第二天亦是如此。
她的伤,早晚各上药两次。皇太极也便是同李太医一起前来。可除此之外,他便再也不出现。
日复一日,周而复始。
到后来,清晨和伴晚是她一天最期待的时光。她会早醒,趁着他来她寝宫前,让如莹为她梳好发髻,铜镜里,她薄粉敷面,微施粉泽,
她用左手轻轻画眉,花颜月貌。
这样的她,他会喜欢吗?
多日来,她已能下床活动,月牙的窗前,晨光流泻,屋门开启,她一怔,下意识的捋捋鬓发,整理着衣衫,她回眸,只见他已进屋内。
和往常一样,他准点而来,可又不一样,今儿李太医未来,仅有他一人。
她忽而觉得心跳如鼓,颊边嗖的染上红晕,呼吸都几分凝滞,这样的独处,让她期待,却又害怕。
她直了直身子,隔着阳光里细小的飞尘,凝望着眼前的男人。
彼此静望着,时光瞬时停歇。
皇太极放下手中的医箱,海兰珠扯着笑意:“李太医怎么没一同前来?”话刚出口,海兰珠结舌,她都说些什么?不想气氛尴尬,她都扯了些什么?
可他不语。
海兰珠走近:“你吃早膳了没?”
未缓神之际,他拉过她右手,她吃痛的蹙眉,他不能轻点儿吗?
只见他单手挑开医箱:“坐好。”
她一怔,他和她说话了?虽然只有两个字,可她心底雀跃的很,左心房更是扑通扑通,越跳越急促。她听话的坐下,忍不住笑起,偷偷的睨着他一举一动。
海兰珠悄悄的睨着他,圆木桌上透着斑驳的影子,他的身边映着淡淡光圈,深邃的黑眸,宛如无底的深潭,肃然时冷若寒星。侧脸轮廓分明,带着几分凛冽。
那黑色的朝服,绣着的精致龙纹团,这一身是她亲手绣的。
他垂首,静静的为她上药,这一些都是生存的技巧,可怕她伤势严重,他不敢怠慢,
前些日子便随李太医,换药的过程,他在一旁观摩,李太医步步讲解,他便过目不忘。如往常一样,他一言不发,只专心手中的动作。
屋中寂静,此刻无声胜有声。
扑通、扑通、扑通。
她似听见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夹着她的,
她心中激起淡淡温暖涟漪,如此贴近的距离,即便彼此都一声不吭,
她也告诉自己,海兰珠,他虽只呆几刻钟便匆匆离去,可他能来,便是在乎。
她睨的出神,兴许是被他察觉,他手中的动作故作用力的按压着,
嘶——
第七十八章 求他的伎俩
她睨的出神,兴许是被他察觉,他手中的动作故作用力的按压着,
嘶——
她吃痛的蹙眉,才缓神,这男人。海兰珠嘟囔着,不就偷看一眼,还那么记仇。
待为她包扎好,皇太极收拾好手中的医箱,放入了不远处的柜子里。如往常一样,为曾看她,便离开了。
“——”许多话语都梗在了喉间,她轻轻叹息着,也罢,望着掌心,纱布的结口竟系着小小的蝴蝶结。
可笑的念头竟入脑畔,若她的伤势痊愈,他是不是再也不会来了?颔首,望着木门,他的身影早已消逝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