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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想,一声"咔嚓"打破了午后的宁静。
沧蓝动作一僵,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她震惊的回头,对上一双温和的黑眸。
"吓到你了?对不起,我没有恶意。"
低低沉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沧蓝紧紧的揪着自己的衣摆,紧张看着突然冒出来的男人。
男人大约二十五六上下,深灰色的大衣灰扑扑的罩在身上却遮掩不去他纤长的身形,一八几的个头看起来跟展暮差不多高,可却少了展暮那身锐利的锋芒,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温文儒雅的气质。
他笑得一脸的春风和睦:
"你叫什么名字?"
清风拂拂吹过,伴随着男人身上特有的麝香,溪面上映出自己狼狈的倒影,她不知道他在暗处看了多久,盯着他手中的相机,沧蓝脸上浮起两抹红晕,抓着衣服下摆不住的后退。
谁知脚下一滑,"噗通"一声整个人后仰着摔进水里。
及膝的溪水不深,可她早已被溅起的水花淋湿,几根发丝调皮的贴在颊面上,对比岸边衣衫整齐,虽然穿着随意却极有品味的温以深,她这一身可谓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沧蓝又哪里在陌生人面前出过这么大的丑,当下只觉无地自容,恨不得底下生出个洞,将她埋了也好。
第三十六章
沧蓝的狼狈在温以深的眼中却成了另一道风景,小溪中的少女犹如被惊吓的精灵,小鹿般的大眼正惊恐的看着自己,在那里他看到她对他的防意。
他脸上挂着一抹温和的笑,步子微挪,缓缓的朝她靠近:
"我没有恶意,只是想知道你的名字。"
沧蓝眼中藏着一抹谨慎,她一点一点的往后退去,犹如一只被逼到悬崖口的驯鹿,浅浅的溪水漫过膝盖,岸边放着她新买的球鞋,她在水中又站了一会,眼见不远处的陌生人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她心下一惊,回过身便往对岸跑去。
她的步子迈得很急,有几次险些打滑。
淌过对岸,匆忙的连鞋也不要了,也幸好中央的溪水不深,只是等到沧蓝上了岸,下半身早已湿透。
裤子湿湿的黏在身上露出姣好的线条,没敢回头多看那人一眼,她一路小跑着钻进了丛林里。
伸出的手停留在半空中,望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温以深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她遗留在小溪边的白色球鞋上,他暗自苦笑,他有那么可怕吗?
沧宅
天色逐渐灰暗,阴冷的空气灌入室内,沧红坐在饭桌旁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沧忠信因为公司的事不回来吃饭,丽姨晚上有牌局也回不来,而沧蓝又跟着校队集训去了,顿时,原本人就不多的房子变得更冷清。
沧红细嚼慢咽的吞下嘴里的米饭,电话却在这时想起。
她眼睛蓦的一亮:
"我来接我来接。"
阻止了佣人的动作,她三步并作两步的小跑到茶几处。
"小红吗?"沧红的小脸上浮出一抹期待。
"展大哥,你怎么打来了。"
"小蓝在不在?"
皱起眉,听到这个名字沧红脸上的笑蓦然沉了下来。
"展大哥,听说纽约那边很冷,你有没有多穿衣服?万一生病了就不好了。"嘘寒问暖的语气再加上一张精致的小脸,没有男人能够抵挡得这样的温柔。
"小红。"
展暮沉吟了一会突然道:"我希望你能叫我一声姐夫。"
"你跟姐姐还没有结婚呢,我不要…"不论是从前亦或是现在,沧红从未叫过他一声姐夫。
精明如展暮又怎会瞧不出她的心思,可在上一世他自私的不去点破,既然是自动送上门的他没理由拒绝。
危险的眯起眼,展暮说话的语气中带了点冷厉:
"这事以后再谈,小蓝去哪了。"
沧红浑身一僵不高兴的撅起嘴,诧异于他对自己的态度:
"姐
姐…报名当志愿者去了。"
话落,展暮那边便挂断了电话,沧红听着耳边的嘟嘟的响声,皱紧了眉头熟练的输入沧蓝的手机号拨了过去。
无意外的沧蓝的手机无人接听。
精致的小脸上布满了阴云,她放下电话小跑着往楼上去,推开沧蓝卧室的大门,白色小巧的手机躺在桌面发出阵阵清脆悦耳的铃声。
微微挑起眉,她找出钥匙打开书桌下的抽屉,原本应该静静躺着的日记本却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本红色存折,而开户人那栏并不是沧蓝的名字。
看着展暮挂断电话,魏无斓瞅着他铁青的俊容,幸灾乐祸的道:
"看来我昨晚是白收拾了。"
展暮怒极反笑:
"我要的投标书你弄到了?"
魏无斓一愣,脸色往下沉:
"我也需要时间…"
"一千万。"
"砰"的一声,他泄愤的关上门。
而在大门合上的瞬间,展暮原本铁青的脸变得更为阴森。
在市郊这一个月里,沧蓝起初也只是跟着其他的志愿者整理整理日常,闲着没事便到附近的林子里走走,生怕再撞上什么陌生人,连闲暇时的散步也不敢走远。
在与其他的队员混熟之后,她便大着胆子跟着她们上后山集训,女篮中的队员个个五大三粗,高大威猛不输男人,沧蓝小小的个头往中间一站即刻被人群淹没,不细瞧还真找不到她的踪影。
程英扔了外套眯起眼睛往人群中探去,只见她较小的身子正缩在角落里,两只手吃力的提着放在地上的哑铃。
乖乖,那玩意可有十公斤啊。
"哎,小蓝,这个你拿不起来,放着我来就好。"她赶紧上前阻止,单手轻而易举的提起。
"我拿得动。"沧蓝有些犟的说道。
趁着这次集训,她希望能把自己的身体练结实了,最好能操出程英这样的体格,也好为日后的独居生活做铺垫。
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胳膊上,程英不好打击她,劝道:
"你才来几天,突然做这么剧烈的运动容易拉伤筋骨。"
她沉吟了一会指了指一旁新进的几个队员:
"你跟她们到一旁做做基本动作,不懂的就问,都是自己人。"
话落,人已经被教练叫去。
沧蓝的性子不止是倔犟,还特别死心眼,认定了目标不管对错与否蒙着脑袋就上,这一个月里她跟着众人爬山涉水,背着沙包满山的跑,什么脏活苦活通通揽上身,甚至比正式球员都来得勤奋。
程英哪里想到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会跟着她们一起吃苦,刚开始她还以为沧蓝只是口头上说说,等她碰了钉子自自然然就会回去,谁知道她不止没有退缩,反而越战越勇了。
一个月下来,沧蓝人也黑了,原本纤细的胳膊也变得比从前结实许多,现在就是让她一口气跑七层楼也不带喘一口的。
时间过得飞快,这一个月里在一群人的小打小闹中结束,回到学校后,她道别了程英沧蓝坐上了出租车。
橙黄色的阳光和煦的照入室内,谢过司机的好意,沧蓝提着行李打开大门。
偌大的沧宅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她在大厅里站了一会便往楼上去。
平时必须要两只手才能勉强提起的背包,如今她单手提着上楼也没问题。
房间一如自己刚走的样子,白色小巧的手机静静的躺在桌面上,沧蓝走过去换了电池,刚开机没多久机身便不停的振动,上面显示了十几条的未接。
她叹了口气,扔掉手中的行李疲惫的坐到床边。
没过多久门外便传来一阵响动,原本以为不在家里的沧红居然出现在她的卧房门口,她冷淡的看着她。
"姐。"
"有事?"
"…"沧红沉默了一会,拿出藏在背后的存折:
"这是什么。"
凝着她手中的红本,沧蓝愣了半晌回过神来,怒道:
"你怎么可以乱碰我的东西,还给我!"
"姐你变了。"沧红侧身躲过她伸过来的手。
从前的沧蓝性格害羞内向,与开朗的沧红走在一块,不自觉的就会被她的光芒所掩盖。嘴甜的姑娘谁不喜欢,虽然都是自己的女儿,可沧忠信对沧红所表现出来的宠溺要比沧蓝多得多。
沧蓝自己也明白,之所以会造成今天这种局势她或多或少也得负上些责任。而沧红那小姑娘也不是什么得势不饶人的主,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都会主动与她分享,所以在展暮没有来沧家的那段时间里,两姐妹的感情还是挺好的。
可直到展暮的出现,当他对健谈的沧红释放出的善意远远高于自己的时候,沧蓝心底悄然生出几许对妹妹的妒意,逐渐的,两人便疏远起来。
"把东西还给我。"沧蓝沉下脸,目光一瞬不瞬的凝着她。
她是变了。
她变得自私,变得不再相信任何人,即使那人是自己最亲近的双胞胎妹妹。
"姐,你为什么要用别人的名字开户,你想做什么?"沧红将手中的小红本攥得死紧:
"撇下所有人逃走吗?"
她们是连心的双胞胎,没有人比沧蓝更了解沧红,反之亦是如此。
"小红,把东西还给我。"她深吸了口气,缓缓朝她靠近:
"这事你别管。"
手一挥,夺过她手中的存折,沧蓝后退数步谨慎的看着她。
凝着空荡荡的手心,沧红冷笑着说:
"姐,你不怕我告诉爸爸吗?"
洁白的指甲掐入手心。
"你想怎样。"
"我们长得一模一样。"沧红没有答话,突然诡异的说道:
"我相信只要是有心,即使是展大哥也认不出我们,你说对不对?"
沧蓝微眯起眼:
"他认得出。"
"不,他认不出。"沧红笑得自负:"只要是我想,他就认不出。"
"不可能!"沧蓝温温的说道,她不是傻子,当然听得出她的意思。
"怎么不可能,既然你不喜欢为什么还要霸着不放,我可以代替你嫁给他!"
立在原地,沧蓝皱紧眉头:
"你骗不过他。"
"我可以的,你至少得让我试试!"
"现在说这些你不嫌太早吗?"沧蓝沉默了一会,继续道:
"你爱试便试吧,你的事我不想再理,展暮这人你想要便拿去,我不在乎。"
沧红眼睛一亮:
"你说真的?"
沧蓝冷着脸沉默的点头,他们一个是自己的妹妹,一个是从前的丈夫,上一世的心结不再,这次对于他们的结合她乐见其成,如果沧红能够顺利与展暮走入殿堂,那当然是最好的结果。
晚上,展暮打来电话的时候,沧蓝正坐在床边擦拭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
"小蓝,回来了?"
关掉吹风机,沧蓝抱着膝盖没有应声。
那头沉默一会,又道:
"不说话?你觉得我拿你没办法是吗?"
"我没什么好说的。"
靠在床头,她玩弄着自己的刘海。
"小蓝,跟我闹对你没有好处。"他的话里藏着几许温怒。
沧蓝叹了口气,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征兆: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不会了?"他低低的说:"这次我可以不跟你计较…"
"你会回来吗?"将小脸埋入膝盖,她轻轻柔柔的打断他的话:"你会为了我丢下新开的公司回来吗?"
话落,那边再次传来死一般的寂静。
沧蓝在心底冷笑。
他不会。
她笃定了他不会扔下公事回国
只为了给她点"教训"。
冲动的蓝致或许会这么做,可展暮不会,在事业与爱情面前,事业永远高居首位,再且,他对她会是爱情吗?
不是。
她在他眼中除了赤--裸--裸的兽--欲再没看到其他,她除了能让他发泄--欲--望,还能有什么别的用途?
第三十七章
"你就不能放过我吗?"沧蓝的声音很僵:
"我不懂,为什么一定是我…"
…
自从集训过后,沧蓝给球队递交的好几份入队申请通通被打回头,她知道自己的体能不合格,毕竟在这之前教练也曾隐晦的朝她暗示过。
清晨里的小公园人烟稀少,刚下过雨的早晨雾气环绕,这附近建的都是高级住宅区,只余三三两两的公公婆婆在打太极,沧蓝小跑着经过,嗅着空气中的青草香均匀吐纳。
进不去球队她只能找别的法子锻炼,早上的草地有些湿润,一脚下去便能踩出一个浅浅的印子,她是个务实的人,相信只要肯付出,肯积累,必定能应付日后独立的生活,上一世她活得虚荣,太依赖的结果就是迷失了自己,她那一辈子都在怨天尤人,怨恨自己的父亲、妹妹、丈夫,却从未反省过是否是她本身的问题。
沧家生意做得大,钱这种东西沧蓝从小就不缺,有沧忠信这样事事为她安排妥帖的爸爸,她找不到可以努力的方向,嫁人之后她生活的重心更是围绕着丈夫打转没了自己,直到沧忠信去世,沧氏落入展暮手中,对于自小接受正统淑女教育的沧蓝来说,正室的尊严永远摆在最前,即使在面对展暮的各种花边新闻,身为沧家大小姐,名正言顺的展太太,她不单只不可以在外人面前撒泼,甚至必须在镜头面前,扯着面皮露一副幸福的嘴脸。
沧蓝叹了口气在路旁的长椅上坐下。
那样的生活太累,不过短短几年的时间她的心境仿佛瞬间苍老了数十年,一切都虚假得令人身心俱疲。
小公园的对面摆着一个零碎的小档,老板娘在这卖了好几年的馄饨,沧蓝自从在晨跑期间发现了这摊馄饨铺,就连姆妈做的早餐也不吃了,每天在路过的时候便进来尝上一碗。
老板娘的手艺很好,汤汁浓郁颗颗肉粒入口即化,沧蓝吃过一次后便上了心,出于对厨艺的热爱,她换着法子软磨硬泡就是想要知道馄饨的做法,可这方子是人家老一代传下来的,哪有那么容易教出去,是以无论沧蓝是天天来还是月月来,老板娘的嘴巴始终闭得紧紧的漏不出半点风声。
这一来二去的虽然没弄到馄饨的方子,却知道了许多老板娘的事,原来她姓黄,大家都叫她黄嫂,二十来岁的人也比沧蓝大不了多少,却是个死了丈夫独自带着个六岁儿子的寡妇。
轻轻撇去飘在汤面上的葱花,沧蓝看着黄嫂忙碌的身影,一道清脆的喊声在不远处响起。
"嫂嫂,我来帮你。"
在这个宁静的早晨中,这一声叫唤显得格外悦耳,侧耳聆听,沧蓝握着勺子的手一僵。
"不用不用
,你一会不是还要上学吗,吃过早餐没有?你到那边坐着去,我给你下碗馄饨。"
张婕放下手中的袋子,点点头拉开凳子坐下。
少女不过二十岁上下,穿着打扮就是个普通的大学生,要说到漂亮…她忍不住往斜上方看去,其实张婕的五官长得没她的好,可她浑身却散发出一种沧蓝所没有的气质,优雅,含蓄,不张扬内里却蕴含着无限的智慧。
她聪明、能干,由小到大学习从来都是第一,大奖小奖不断,上大学那年甚至有多家院校争着抢着要得到她,张婕家里不富裕,做为顶梁柱的哥哥早逝,剩下嫂嫂独自承担起家庭的重负,而那点微薄的收入也仅仅只够一家人糊口。
可张婕成绩好,大学期间年年拿奖学金,凭着自己的能力一毕业便击败众多对手当上展暮的秘书,这一当便是五年。
期间,甚至为他生下一个继承人,最后却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在了手术台上。
沧蓝看着张婕的目光变得复杂,如果当初张婕不是难产,展暮或许会看在她是展子修亲生母亲的份上与她离婚也说不定。
放在桌边的酱油瓶子被一手肘碰落在地,"啪"的一声瓶盖脱落,墨黑的酱油洒了一地。
张婕小嘴微张,赶紧弯下腰去捡,眼角的余光却在这时对上沧蓝打量的目光,两两相望双方都是一愣。
"你就是嫂嫂常常挂在嘴边的熟客吧。"她捡起地上的瓶子从包里掏出纸巾轻轻擦拭:
"谢谢你经常过来照顾我们家的生意。"
"不,该是我谢谢黄嫂的馄饨才对。"
沧蓝嘴角挂着一抹客套的笑,张婕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她即便不喜欢沧蓝也不会表露在明面上,而沧蓝对她亦是无甚好感的,她对张婕的感觉就连自己也说不上来,与其说是憎恨,倒不如说是可怜。
两相对比,沧蓝即使得不到展暮的爱,却能一直霸着正室的位置,在外人面前他至少会给她留下些面子,而张婕呢?她什么也没有,年纪轻轻的为展暮生下继承人后便死在了手术台上。
在爱情面前,再精明的女人也有笨的时候,沧蓝如此,张婕亦是如此,抽出纸巾帮着她将地上的酱油渍拭去,沧蓝微不可及的叹了口气,说到底她们都是可怜人。
两三口吃完碗里的馄饨,她没多做逗留的离开。
在走出小公园的时候不禁回头望去,黄嫂忙碌的身影已经缩成了小小的一点,可惜了这么好吃的馄饨,可惜了那么健谈的黄嫂,她以后怕是不会再来了。
开学之后的沧蓝虽然没能分到重点班,却也调入了成绩普遍中上的普通班,这里的学习气氛比放牛班要好太多。她不是太聪明的人
,老师讲的习题总要课后多看几次才能完全掌握。
而她的新同桌是一个特别书呆的少年,戴着大大的镜框顶着一张平凡到极点的脸,若是换在古时候,沧蓝想他一定会是书院里梳着包包头整日拿着古诗文言嘴里念叨之乎者也的愣头书生。
刚开始他对沧蓝的态度还是挺冷淡的,当时间长后两人渐渐熟悉,沧蓝有什么不懂的题型拿去问他,虽然面上不太情愿,却也不会如同一开始那般拒绝,反倒详详细细的给沧蓝讲解,有些地方,甚至说得比展暮都要好。
沧蓝也不是个不会做人的姑娘,人家辛辛苦苦给自己讲题她不可能没点表示,是以在往后的日子里,除了给程英的那份,她又多带了一个便当,正所谓吃人的嘴软,优等生吃了她的东西之后,便名正言顺的成为她专属的家教。
而在这段日子中,沧蓝每天晚上依然要给展暮念一段英文,直到他喊停了自己才能入睡,心里虽然厌恶着他的纠缠,可却又莫可奈何,生怕他真的发了疯从美国回来,她只能抑下心头的不愉低声讨好。
虚与委蛇间,她是越发厌恶自己的软糯,只能在心底不停的自我安慰,再等几年,等到她羽翼丰满,能够独立出去的时候她会离开他,永远的离开这个地方。
时间过得很快,快得让人心慌,十二月的天气变得越来越冷,沧蓝底子本身就寒,比任何人都要怕冷,零下的温度就是加了四五件的毛衣依旧不够。
窗外不时飘进几片雪花,窗帘翻飞,不知道是不是心境的问题,今年的冬天比往年冷上许多,而距离展暮回来的日子,也没几天了。
她知道他会回来过年,前阵子在电话中也提到过,可没有告诉她确切的时间,而越是接近他回来的时间她越是心慌,就像是被判了死刑的犯人,她无处可逃,只能无助的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刑期。
"最近有没有乖乖吃药?"
沧蓝坐在床头轻轻的应了声。
晚上她照旧给展暮念了一小段的英文,而当她念完结束后他却没有允许她挂断电话。
"我回来再陪你去看医生…"
"展大哥,没事我挂了,明天还有课。"越是临近展暮归来的日子,她的脾气越是暴躁,如今就连最基本的虚以委蛇也不到了。
"我后天回来,到时候来机场接我,知道吗?"对于沧蓝敷衍的态度,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更温和的道:
"乖乖吃药,我们将来的孩子一定很可爱,你说对不对?"
可爱?
沧蓝嗤之以鼻。
她就是死也不会给他生孩子。
"嗯…我知道了。"
"过几天回去我给你装个摄像头…"
"不要。"心下一惊,沧蓝顿觉自己的语气过硬,忙解释道:
"我…不必麻烦了,我不需要那种东西。"
如今每晚一个电话她已经快吃不消了,如果他再装上一个摄像头,往后她在自己房中的一举一动岂都得在他的监控之下?
展暮轻轻的笑着:
"小蓝,我想要无时无刻都看到你,难道你不想吗?"
不想,一点也不。
紧紧的咬着唇,沧蓝面上一僵,哀求的道:
"展大哥,我不喜欢装那种东西,你别逼我好不好?"
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而后传来展暮沙哑的嗓音:
"这些事等我回去再说,不早了你去睡吧。"
沧蓝悄悄舒出一口气,在他的默许下挂断电话,挂断的瞬间心头不禁浮起一抹愁云。
苍白的小脸上褪去最后一片血色,心脏蓦的一阵紧缩,她在角落中蜷缩起身体心里一阵后怕,时间过的太快太快,后天他就要回来了。
第三十八章
等到展暮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终于到达B市的时候,偌大的机场却找不到沧蓝的身影。
他皱着眉头给她打去电话,铃声没响一会便被接起:
"在哪?"他不愉的说道:
"我不是让你在机场等我吗?"
"我过不去…"软软的声音索绕在耳边,展暮眉头皱得更紧:
"你在哪里。"
一阵沉默之后,沧蓝在那头说道:
"我在医院。"
报了地址,她静静的凝着病床上的张婕,按下了挂断键。
"对不起,你住院期间的费用我会帮你缴清,学校和打工餐厅那边我找人给你请假…"
"有钱了不起吗?我就算穷也不需要你这样的大小姐可怜。"张婕冷着一张脸道:
"你可以用钱补偿我,可是小宝怎么办?难道你能用钱买回它的生命吗?你知不知道它对我有多重要,你知不知道…"
张婕漂亮的五官因为愤怒变得扭曲,对上她锐利的双眸,一直站在一旁的沧蓝不禁陷入回忆中。
这事要从两个小时前说起,当时她正在赶往机场的路上,生怕迟到便让司机抄了近道从小路过去。
谁知在转角的时候会突然跳出一只猫,紧接着车前晃过张婕纤细的身影,司机刹车不及的结果就是流浪猫当场死忙,而追出来的张婕被车头撞上,整个身体碰上一旁的电线杆。
坐在后车座上的沧蓝愣了半晌,回过神后赶紧跟着司机下车将张婕带去附近的医院,幸好当时车速不快,张婕伤的不重,身体上大多是些外伤,只有少许轻微脑震荡,在医生的建议下沧蓝给她办了住院手续,并跟学校请了一个下午的假。
"对不起。"
那只流浪猫张婕喂养了好一段时间,每天经过后巷她都会给它带去吃剩的盒饭,甚至取了小名,谁想今天它会死在自己面前…
"对不起?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能换回一条生命?"张婕一字一句的道,握着支票的手逐渐收紧,突然,她将手中的支票朝沧蓝身上扔去。
"收回你的臭钱,你滚,我不要看到你,滚!滚!"
司机小王家里坏境不好,单靠着沧忠信给的薪水维持起一家五口的日常生活,自出事过后便一直哀求着沧蓝,他愿意独自承担伤者的医药费,只是希望能把这事瞒过去,如果让沧忠信知道了指不定就把他给炒了,到时他去哪找薪水那么高的工作。
而沧蓝那头同样不希望把事情闹大,既然人没受什么重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答应下来。
她捡起地上皱成
一团的支票纸,看也没看便扔进了垃圾桶,掏出包里的银行卡,她轻轻的放在桌子上:
"我知道现在给你多少钱也没有用,可是除了钱我不知道还能怎样去偿还,这张卡是小王给你的,密码我写在背面…随便你要不要吧。"
沧蓝冷下一张脸,张婕看着她的眼神凶狠的像是要吃了她,她转过身将手放在门把上,思绪渐渐飘远,算起来这已经是第二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