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通说完,时间也不早了,课室那边的少年们也都写完了功课。
他们也是五天没好好说话了,同样是一肚子话想和穆二胖说。
他们几个小子自然是不方便进沈翠的屋子的,就站的远远的,在外头假装咳嗽。
沈翠就笑着催穆二胖回屋去,“你再不回去,你卫大哥的嗓子都要咳哑了。”
穆二胖穿鞋下榻,飞快地出了去,和他们闹在了一处。
第二天一大早,何清和张子安并他们的家人又来了一趟,他们是来辞行的。
听说他们现下就要走,穆二胖的第一个反应是想问怎么不看了放榜再走?左右也没几天了。
但看到何清跟张子安脸色都很差,此时距离考完已经过了两天了,他们俩又都是年轻力壮的年纪,照理说再怎么累也该缓过来不少。
所以他们的脸色跟身体原因没关系,而是跟心理有关。
穆二胖就猜着他俩应该是没考好,不好到根本不可能考中,所以也就不用留在府城看放榜了。
沈翠同样也察觉出来一些,就道:“左右咱们永年县出来的考生也不少,回头和他们打听也是一样。而且后头喜报也会传到各个地方去,大家在家里听信儿也是一样。”
大人们并不熟稔,说上几句寒暄也就罢了,三个少年却是处成了朋友的,沈翠就让他们自个儿去说话。
没有大人在,何清和张子安强装出来的一点精气神也立刻委顿下来。
何清先开门见山道:“最后一道题我只知道五经,其他一个字未写,所以我肯定是考不上了。”
张子安道:“除五经外,我只写出了六经和七经,但也只写了书目,并不知道是什么朝代起始,什么出处。”
穆二胖特别理解地点头,“咱们老说‘四书五经’的,平时哪会去记那些?”
说完,两人便向穆二胖求解那难住他们的最后一题,何清话糙理不糙,说这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穆二胖便讲了自己的答案。
何清笑得特别苦涩,“其实跟记没记住没关系,我族爷爷家里的那些书早就让我倒背如流了……穆兄弟刚提过的《一字石经》我莫说读,连名字都未听过。”
他是根本没机会接触到讲其他经书的记载。
张子安也跟着微微颔首,他也确实并未听闻过这部书,所以他之前还以为自己七经的部分写对了,原来根本没写全。
气氛又不大好了,何清抹了把脸,用肩膀撞了撞张子安,张子安笑道:“穆兄弟别替我们难受,本来我们县试的名次就很一般,没多少希望考上的。又恰好今年题目超出了我们平时的涉猎。而且不止我们没写不出,我们住宿的那间客栈里也有好几个同场的学子,昨儿个听他们交流,也是愁云惨淡一片,大家都没写出来呢。”
何清点头说就是,“今年吃过一次亏,明年就知道不该只看那么几本书,得想办法多涉猎一些旁的。再说也不可能年年都考这么难,府试也是一年一次,我们明年再过来就是。”
见他们二人虽然面色差了些,却没有意志消沉,穆二胖也就放下心来,和他们约好明年这会儿在府城相聚。
几日之后,府试放榜了。
永宁县水云村穆寒山位列榜首。


第143章
沈翠和穆二胖并劳不语一道去看的榜。
前头穆二胖考中县案首,劳不语这当先生的并没有跟去,所以今遭是他第一次看到穆二胖的名字出现在这榜首的位置。
之前沈翠和沈老爷子、郑氏头一次看榜的时候,二老激动得情难自已,休息好一阵才平复过来,沈翠这素来算镇定的都眼眶发红,心绪起伏。
所以今天沈翠便赶紧给穆二胖使了个眼色,让他扶着点。毕竟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失态一下也无妨,劳不语人前素来要面子。
穆二胖立刻会意地伸手,但劳不语看他一眼,淡然道:“府试头名而已,何至于激动?”
他头戴纶巾、做儒士打扮,这镇定自若的态度加上这话语落到了旁人的眼里、耳朵里,便立刻有人上来恭恭敬敬地询问说:“先生就是本次府试案首?难怪能有如此气度!”
劳不语背着双手,缓缓地道:“我并不是学子,你认错了。”
对方闹了个乌龙,面色略有些尴尬,“可是我方才明明听着……”
劳不语这才施施然指了指站在自己身侧的穆二胖,“这才是府试案首。”
对方惊讶于这届府试案首竟年纪这般小,又听劳不语不徐不疾地补充道:“我只是他的先生罢了。”
这话一出,对方又立刻把视线挪到了劳不语身上。两相一对比,穆二胖只是个半大少年,而劳不语简直像个世外高人,越发恭敬地道:“先生实在是真人不露相,竟能教出如此年轻的案首……”
那人是个天生的大嗓门,后头其他看榜的人听了一耳朵,也都凑过来,先是寒暄恭维,又是打听他的教授心得。
沈翠和穆二胖好笑地对视一眼,见劳不语没有生出不耐,就接着去看名次。
和他互相结保的另外两人,任舜考到了第六,而县试中同样表现优异、考了第五名的赵修文则只考了第二十五名,位列整个榜上中段偏后的位置,绝对算是发挥失常了。
而何清跟张子安,则如他们预料的那般,二人榜上无名。
到底算是相交一场,穆二胖看过一遍之后又从榜头看起,想着万一自己看漏了呢?
也是凑巧,穆二胖遇到了一个熟面孔,就是府试那会儿考棚和他并排的那个少年。
穆二胖对他微微颔首示意,不过对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这时任舜和赵修文也同样来看了榜,见到了此情景,两人将穆二胖拉到一边,任舜道:“刚那位是我们县的案首沈傲霜,人如其名,有几分傲气。今遭又让你压了一头,他考了个第二。所以……不过也莫说你了,便是我们这些县试同场出来的,他日常见了也不打招呼的。你别同他一般见识。”
正说着话呢,看完放榜的沈傲霜施施然从他们身边路过,还真是把他们当空气。
他们三人对视一眼,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不过也就一点小插曲,三人后头便也不再谈论这个。
虽然三人都榜上有名,但因为赵修文发挥失常,所以互相道喜的尺度也有些难以把握。
赵修文和何清同样是农家子出身,性格也有一定相似,看到他们欲言又止的,便猜着他们是替自己惋惜,便主动道:“我就是最后一题写差了。”
这还真挺好理解的,因为赵家是耕读人家,家境只能在农家人中算好,跟真正家境优渥的相比,资源上还是差着一截。那题要想答的又好又全面,需要的阅读量实在太大了。
榜前人头攒动,三人既然遇上了就也想着仔细交流一番,穆二胖就回去和沈翠报备自己要去聚会,发现劳不语身边围着的人又多了一层。
沈翠让穆二胖自己去,午饭前归家就行,她又站在旁边等了好一会儿,劳不语才反应过来自己跟人聊太久了。
“培养一个读书人多不容易,你们应也有数,这些不过只是皮毛,道阻且长啊。”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劳不语便趁机拨开人群,喊上沈翠,一道离开了放榜处。
走了大概半刻钟,沈翠欲言又止,劳不语轻咳道:“我知道你们以为我会情绪激动,我方才也确实话多了一些,但都是本届考生的家人,推己及人,若是寒山考的不好,而我遇到了案首的先生,也会想着去取取经。所谓‘予人为乐,与己而乐’,我提点他们一二,能听进去多少,权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沈翠特别赞同地点头,自打卫恕离开青竹的那件事儿之后,她就清楚地认识到了劳不语有一颗真正教书育人的心。眼下书院并没有再收学生的计划,劳不语提点一下别人家的家长,说一些注意事项,完全符合他的做派。
不过有些话眼下不说实在不行了,沈翠无奈道:“我并没有质疑夫子的意思,就是……这条路,好像并不是回书院的。”
劳不语那老神在在的淡然神色绷不住了,扭头四面一瞧,竟是完全走反了!
“不许和寒山说!”劳不语气咻咻地‘威胁’沈翠。
沈翠憋着笑,点头答应道:“我肯定不和他说。”
在维护劳不语这先生的形象上头,沈翠这些年可没少出力气,像早先他差点连夜跑路的事儿,沈翠就从没和孩子们说过,劳不语当然相信她。
加上此时也就刚到早饭的时辰,街上的行人并不多,穆二胖也不在跟前,所以劳不语干脆也不装了,咧着嘴畅快地笑了好几声,走起路来那叫一个跳脱啊,感觉随时能蹦跶起来似的。
也难怪他这般高兴,毕竟书院里旁的学生都不是在他手下开的蒙,穆二胖却是由他手里,从只读过三百千,一点点学到现在的!这如何让他不自豪欣喜呢?!
“二胖和同届学子聚会去了,午饭前才回来,不若买点水酒,夫子小酌一杯?”正好路过小酒馆,沈翠便这般建议。
劳不语闻着酒香自然有些意动,但还是坚定地摇头道:“前头说过戒酒,今儿个确实高兴,但也不好破戒。而且我有别的庆祝法子!”
说完,劳不语就越发脚步轻快地往书院走,他人高腿长,沈翠一开始还费劲的跟在他后头小跑,最后也放弃了,左右自己也认得书院的路!
后头两人前后回了书院,沈翠屁股还没在凳子上坐热,劳不语过来递给她一个信封,说麻烦沈翠帮着使人送一下——沈翠自打来了府城后每个月都会给娘家写信,而这次府试成绩,沈家人肯定也都是非常挂心的,她也确实准备写信使人送去。
“不过我认识的商队都是永宁县和青州府两头跑,若是寄到别的地方……”
后半截话她没往下说了,因为已经看清那信封上头赫然写着‘永宁县青竹书院凌青明收’。
敢情这就是劳不语的‘庆祝’方式?!
接过信封的时候,沈翠神色真挺复杂——这哪里是信啊,又沉又厚,跟个砖头似的!
得亏现在送信的行脚商队是按地方收钱,不是后世称重的快递!
…………
午饭之前,穆二胖从外头回来了,他又好像有什么心事儿。
不用人问,他在饭桌上自己说了出来。
原来前头他和任舜、赵修文在榜前遇上后,那会儿只简单交流了最后一题,等后头外头用早饭了,交流的就更仔细了。
赵修文没有说错,他确实只输在阅读量上,最后一题没写全。前头两场的考试,他们三人的水平并无明显差距。
而任舜家中藏书丰富,他最后一题是和穆二胖写的相差无几的,但第一道律法题,他只背了本朝律法,没去比对前朝律法,就不知道这条律法是开国皇帝新修的,漏答了这一部分内容。
虽然三人的名次被拉开了,尤其赵修文,看着跟他们名次差距特别大,真要只论四书五经上头的东西,三人差距并不很大。
愉快地交流之后,任舜问了穆二胖一个问题,也就是这个问题,让他像有心事一般。
任舜问的也不是别的,就是问他今年院试下不下场?
院试三年两次,这个三年是跟着三年一任的学政算的。
也就是每过三年,岁末的时候学政换任后,先组织一场岁考,而后在来年,上任的第一年举行院试,中间隔开一年不办,等到换任的当年,再举行一次院试。
简单点说,三年前穆云川考的那场院试,是上届学政到任后举办的第一届,卫恕卫奚、梅若初考的那场,是最后一届。
去年岁考之前,新学政已经到任,所以今年还会举行院试。
这个问题前头穆二胖还真没想过,毕竟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书院一众同窗里,开蒙最晚,学习时间最短的,去年准备下场时,还有些拿不准,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不自量力,还问了沈翠的意见来着。也是得到了亲娘的鼓励和支持,他今年才大胆尝试。
没想到两场都无比顺利的考了过来。
所以也是到了这会儿,经任舜问起,穆二胖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后头没等穆二胖回答,任舜道:“历来没听说谁家连着考中县试案首、府试案首的,还有不往后考的,我这话问的确实有些多余。咱们穆兄弟要担心的,想来也只是能不能在院试中保持案首而已!”
那话无形中给了穆二胖很大的压力。
因为他仍觉得自己只学了三年,又不是书院里顶聪明的,县试考上案首是因为灵光一闪,府试考上案首,则是因为书院里的藏书恰好有相关方面的,而劳不语又在只言片语中提过六经相关,他最近记忆力莫名好了不少,非常辛苦地努力回忆了起来,还差点给病倒了,惹得众人忧心不已。
说来说去,穆二胖仍觉得两次都带了运气成分,心里有些没底。
尤其是院试要考他最不擅长的试帖诗,且因为只考两部分内容,试帖诗的所占比例还非常大,可以说诗文写的不好,就不可能榜上有名,更别说拿到案首。
劳不语就鼓励他道:“这几年,我能教你的基本都教给了你。更多的,则是我不擅长教你或者是教不会的了。院试考过,你则能进府学,和阿恕他们一般,得府学教授和训导指点,往后会越来越好。若考不过……那又怕什么?左右咱们书院还在,我也还在,咱俩接着一个教,一个学呗!”
穆二胖点着头,又看向沈翠,沈翠便也表态道:“我没有那么远大的志向,非把你培养成连中几元的人物。你想考,你就试试。如夫子所言,考上了自然是好事儿,考不上则也无妨,如夫子所言,再接再厉就是!”


第144章
院试考八股文和试帖诗。
八股由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八部分组成,文题一般都是出自四书五经。
它还有个别名,叫制义,就是按规定格式所写的经义。
经义仍是穆二胖的强项,如今要熟悉的也就是八股文的规定格式而已。
而八股文的格式,其实跟试帖诗的结构、写法相类似。
穆二胖前头诗文写的很是平庸,但格式上却绝对是下了苦工的。
所以难的就还是第二场试帖诗——洗髓完成之后,穆二胖所有水平提高了一截,诗文水平也比之前强不少,多了一丝灵气,现在的诗文水平放到县试中,绝对不会再拖他的后腿。
但他水平涨了,院试的难度也提高了,同场比拼的学子水平亦有了很大的提升,具体点说就是他的竞争对手从何清、张子安、黄俊平等人,变成了才学更好的沈傲霜、任舜、赵修文这些人。
所以那多出来的一丝灵气,放到竞争越发激烈的院试中……短板依旧是短板。
后头卫恕他们从散学回了来,带回了一个不大好的消息。
他们白日虽然在府学里,但仍然挂心穆二胖的成绩,中午午休来不及赶回来,他们干脆跑到放榜处看了成绩。
看到穆二胖考得案首,几人也顾不上吃午饭,想到了旁的。
他们猜着穆二胖今年就是要下场院试的。
而且从他们私心里,他们也希望穆二胖能早日进府学。
大家还在一道互相交流切磋,不想把穆二胖落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真进了府学之后,在教授和训导的悉心教导之下,他们的眼界真的拓宽了不少。穆二胖能早日进府学,对他自然更好。
最后就是自古文人相轻,尤其是已经有了功名在身的文人,府学里学习氛围浓重,但那氛围也不全然是好的,有些不好的地方,如互相倾轧、攀比那些,是有些一言难尽的。
穆二胖若是隔了两年再考,那会子他们都要准备乡试了,那么穆二胖才考过院试进府学,则彻底就要分开了。
到那时穆二胖也不过十五岁,让他孤身一人去府学,他们又不大放心。
所以想到之后,他们便各自出力,帮着去打听主考官,也就是去年新到任的学政的喜恶。
这学政才到任不到半年,府学里的学子都对他不是很熟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打听到一些皮毛——
学政无固定品级,只带原衔,等于就是京官出来派个为期三年的公差。
文风大盛的省,学政就都是翰林官充调,他们这块于全国而言文风只能算尚可,历来就不全都是翰林官,如新到任的学政姓刘,原是礼部郎中。
这刘学政听说也是贫苦出身,年轻时写的诗尤为精妙,在御前都出过风头的。
这也就是那个不好的消息了,自己写诗精妙的人,对诗文的要求自然越发严格,出题可能也会越发刁钻。
而且学政的权利是很大的,其他来帮忙评卷的山长和幕友都是起到一个辅助的作用,真正决定名次的权利,全在学政一人手中。
他这般好诗文,想来在他心里,诗文的占分比例一定很大。
他们从府学回来后,先一道给穆二胖贺喜,然后由梅若初问起穆二胖后头的打算,知道他确实准备下场了,才将他们打听来的消息转告。
转告之后,崔斐试探着问:“不若寒山再等二年或者三年?”
等二年,就是穆二胖这段时间于诗文上多积累,在刘学政这样的主考官面前更有把握。等三年,那就是等学政换任的意思。
崔斐想的是二三年后,卫恕卫奚和梅若初肯定是要去参加乡试了,也肯定都能考中。
他自己的水平心里有数,到底荒废了不少时间,下场乡试怕是又……所以那会儿就算大家都不在,他也能跟穆二胖一道在府学。
尽管前头他被人欺负的连府学都不敢去,但若是那样的事发生在穆二胖身上,他说什么都不会坐视不管,就像翠微众人现在护着他一般,他绝对把穆二胖护得好好的!
劳不语也没有帮着穆二胖拿主意,让他自己说。
穆二胖沉眸想了半晌,道:“学政都是饱学之士,今任学政好诗文,谁又能保证下一任学政不是也这般呢?左右我想的就是有的考就试试,若过了就再走下一程,若不过,则转头接着研习自己不足的地方。只要我自己心态不被影响,便也没有损失什么。”
他的赤子之心没变,前头虽彷徨了一阵,但既下了决定,便不会再犹豫不决。
众人试探他要不要延后再考,其实还是为了他心态考虑。
易地而处,试想若是他们自己前头两场都中了案首,第三场若是名次不好,甚至没考中,那绝对是很大的打击。
估计也只有梅若初能以平常心待之。
眼下既见穆二胖也对保持心态有很大的自信,所以他们也不再多说什么。
梅若初道:“前头寒山准备的常见诗题估计是起不到用处了,如今距离院试还有两个月,咱们不妨再想办法去搜集一下刘学政写过的文章和诗,以他的文章和诗出发,来拟新题,给寒山做练习之用。”
卫恕赞同地道:“那就还是我和阿斐负责搜集信息,先生、梅兄和小奚先就已有的信息出题,等我们搜集到了更多信息,再完善你们的题库。”
几人很快分工完毕,倒又是不用沈翠插手了。
后头他们开始忙自己的事儿了,沈翠便开始查看府试名次出来后,系统给的实物奖励。
这次的奖励是【藏书室】,也是好的不能再好的东西。
前头穆二胖不是差点吃了阅读量不够的亏嘛,那题哪怕再偏那么一点点,像梅若初说的那样,问个十一、十三之经的出处,他必然是答不出的。虽不一定会像何清、张子安一样直接落榜,但肯定会和赵修文一样,名次相较前头会有很大的波动。
这【藏书室】,也就是图书馆了,跟【模拟号房】一样,只需要沈翠在书院里规制一个地方出来,就能立刻启用,描述里号称收纳了这个位面从古到如今所有的书籍,浩如烟海,绝无遗漏。
不过这东西好虽好,现在冒然拿出来也属实夸张了一点。现在书院的藏书一共有一二百本,一部分是劳不语自己珍藏多年的,另有一些是卫家和崔家赞助的。已经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平时书院众人都很有默契的对外不提。
那些书都是有来历名目的,且不能宣扬出去,一下子搞出个图书馆,那也太扎眼了。勋贵人家都不一定能有那么多藏书,让有心人知道了,怕是会惹出事端——
书院里毕竟不止有自家人,还有卫家的下人、属于崔家的阿姚,不是她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自古财帛动人心,她并不想用这种东西来考验人性。
而且有些书看过之后,孩子们下场的时候难免会在文章里提到出处。总不能只让他们看,却不许他们用在文章里吧?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是让人知道翠微有珍贵的藏书,现在仅有几个秀才的翠微在真正的权贵手里,还真不算一盘菜,绝对是护不住这些书的。
更别说沈翠一时间也编不好这藏书室的来历。
所以她只有些遗憾地跟系统说:【东西好是好,现在暂时不能拿到明面上用。他日等二胖入仕为官,能护的住了,才算是真正惠泽后代的好东西。搁眼下,我也只能偶尔拿出来几本书,说是外头淘换来的,并不能直接给他们用。还不如再给一颗‘洗髓丹’实用呢。】
【可是1号培养对象已经服用过洗髓丹,效果又不能叠加,他也不再需要这种东西……】说到这里系统停顿了一下,【宿主是想给其他培养对象使用?】
沈翠应了一声,系统又接着说:【可是宿主,你们位面有句话叫‘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科举考试更是如此。1号培养对象如果考过了院试,后面很有可能要和其他培养对象一起参加乡试。假如你把洗髓丹给了别人,例如4号培养对象,他除了被法则影响的气运不稳定以外,其他属性都跟穆云川十分相似。若他服下洗髓丹,就再无短板。1号培养对象几乎是不可能比过他的,他会愿意吗?】
正说着话,课室内传来穆二胖低低的哀叫,“这诗题也忒刁钻了!‘黄花如散金’,我一开始想当然以为是菊花,都写的差不多了。刚想到了那句‘芳草亦未老,黄花如散金’。好像和秋天又对不上,这‘黄花’应该是油菜花才对!”
梅若初跟着低声轻笑,这题自然是出自他手了。
穆二胖捂着胸口,一副受伤的模样,哀怨地看着他,他便赶紧收起笑道:“其实张翰的《杂诗》中还有一个名句,‘青条若总翠,黄花如散金’,对着这句更能切中诗题。不过这么短的时间,寒山能回想起《陈吉老县丞同知命弟游青原谒思禅师予以簿领》的诗句,也很是不容易。”
穆二胖本也不是真的在怨怼什么,梅若初能这么费心思帮他出题,自然是为了他好,所以他听了这话笑了笑道:“那是,怎么也是先生和梅大哥手把手教到现在的,我还是有几分本事在身上的。”
后头他们也不再多言,穆二胖改换题目,推敲诗文。写完了这一题,还有劳不语和卫奚出的诗题在等着他。
沈翠神情柔软,对着系统道:【那你未免也太看轻他们之间的情谊了。】


第145章
系统说到底只是数据的总和,他也并没有机会化形来体验这人世间。所以他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后头穆二胖就接着诗文特训。
卫恕和崔斐也动用了各种关系,搜集了学政流传在外的诗和文章,当做复习资料。
前头梅若初出的那道有陷阱的诗题,穆二胖私以为已经够刁钻了,没想到卫奚平时不声不响的,出题更是剑走偏锋——他把刘学政诗文里头的东西截搭出来做题目。
所谓截搭,就是割裂文句,把根本不想干的内容,截断牵搭作为试题。例如上一句是‘床前明月光’,下一句就是‘红掌拨清波’。
光想试题,就让穆二胖脑瓜子嗡嗡的。
一般来说乡试会试里头才会有这种难度的题目。
但再偏也是为了他好,且更能考验穆二胖是否在这短时间内是否已经熟记了刘学政的所著。
当然光做题也不行,还得另外积累一些比较不常见的诗文和典故,作用典之用——毕竟刘学政本人的诗文里,用到的典故名句都是鲜为人知的那种。可见常用的用典并不是他的心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