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安也不是事儿多的人,就:“我们日常就在客栈里头看书,人生地不熟的,也不怎么外出,穆兄弟随时领人过来都成。”说完就留下了他们安顿的客栈地址。
也就说了一会子话,时间来到快中午了,沈翠便邀请他们留下用饭。
两家人都不肯,张父客气地说:“孩子们回头再聚就行了,我们做大人的本来就是来陪考的,随便对付一口就成。再说已经眼下正是孩子们用功档口,已经打扰了您家半上午的工夫,可不好再打扰了。”
于是午饭之前,何清和张子安并他们两家的大人就告辞了。
等到傍晚,书院里其他几人从府学里回来了,晚饭后,穆二胖就跟他们商量会面的时间。
卫恕道:“任舜那边好约,他哥哥今儿个还和我问起来着,我明天去回他一声就成。”
崔斐点头,跟着道:“赵家那边也不难,跟我家日常来往多,我回家捎个口信就成。”
几个哥哥办事,穆二胖自然是放心的,说好之后又道:“梅大哥和师弟肯定是要到场的,卫大哥和阿斐哥帮着选的人,也应该到场。”
沈翠便适当地接口道:“那不若就选在咱们书院里聚了?左右你们都要参加这场小聚。”
几个少年都看向穆二胖,虽说他年纪最小,但这场小聚是他才是主角,就都听他的。
穆二胖摇头说不成。
沈翠询问道:“是在书院里有什么不方便的?”
穆二胖道:“在书院里办有两样不方便,一来何清上回来就有些束手束脚的,可见在咱家书院这样的宅子里,让他觉得不习惯了。二来嘛,则是娘的问题了……”
沈翠挑眉,听着他接着解释:“若请人来家里,则也不能吃的太随便。娘素来俭省,一桌够我们八个人吃的席面,若从外头置办,则要花费不少银钱。若是咱家自己买菜来做,阿姚和您两个人四只手,得忙成什么样?另外还有任舜、赵修文两人我眼下还未见着,虽相信哥哥们不会胡乱选人,但第一次见面,还是在外头好些。我们就还跟前头一样,在外头用顿早饭就成。”
前头的穆二胖还只是像个小管家公,如今经过洗髓,简直有了当家做主的范儿了。沈翠也就不搀和了,让他们几个自己看着办就成。
几人很快定好了具体时间,就定在两日后,府学休沐的那天。
小聚的地点也不远,就是何清和张子安落脚的那家客栈旁边的茶楼。
几波人先后到了,论过齿序,何清二十岁,任舜十九,赵修文十八,张子安十六,穆二胖依旧是这次结保的几人里头年纪最小的那个。
不过他是新鲜出炉的县案首,加上任舜和赵修文又是卫恕他们千挑万选出来的结保对象,脾性都很好,谁也不会把穆二胖小看了去。
这次没有黄俊平那种说话讨嫌的人,要结保的几人先互相说了自己的大概情况。
任舜是跟着家里先生开蒙的,也是今年考的县试,考了他们县的第三名。
赵修文的本家跟任舜是同县,不过两人前头并不认识,只在榜上看到过对方的姓名,他考了第五。
他们的县试成绩都很优秀,而且他们参考的那个县,是青州府下辖最大的县城,每年竞争格外激烈,所以他们名次的含金量也格外高。
何清这稀里糊涂考上的,不由又多了几分紧张。
但赵修文同样是农家子,听何清说了自己的出身后,他就捡了一些田间野趣的话和他聊,也就缓解了他这份紧张。
任舜话不多,更多的时候都在倾听,脸上挂着和煦谦和的笑容。
这下最局促的成了张子安了,何清是有点‘无知者无畏’在身上的,他却不是。
眼前同场结保的人一个赛一个的优秀,翠微的几人更都是府学里的优异学子,尤其是梅若初,早年就出了名的神童!
张子安人都有些晕晕乎乎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有资格和他们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聊天了。
加上他本来就也不善言辞,就也不怎么吱声。
不过有卫恕这最擅交际的在,也有穆二胖时不时说话的时候带上他,所以张子安也没有格格不入。
一顿早茶吃的十分融洽,一直到中午几人才散去。
后头报名的事儿也是穆二胖他们自己去办的。
沈翠自然也不能不出力,之前县试她还帮着弄了个写诗特训来着,这次府试,他就去询问劳不语说这次搞个什么训练?
劳不语想了半晌道:“寒山的帖经不用人操心,杂文也得不错,策论题考时政律法那些的,最近我已经在让他重读律书。不过许多题目并没有所谓的正确答案,跟主考官的喜恶息息相关……”
沈翠就懂了,所以现在需要去打听一下主考官的喜恶。
不过很快沈翠发现自己又无用武之地了,因为前头卫恕卫奚和梅若初都考过了嘛。
知府这样的地方官通常是三年一任,青州府的知府就还是前头那个。
二年前卫恕和梅若初同年下场时,已经做足了功课,去年分享给过卫奚,今年只要打听一下最近一年知府身上有没有发生过什么足以改变他性情的大事就行。府学里多的是消息灵通的人,他们很快就帮着打听好了,还弄来了一些知府早年写过的文章,方便穆二胖以此来揣度他的喜恶。
最后沈翠欣慰道:“你们都大了,眼下事事都不用我操心了。”
梅若初说没有的,“眼下是因为我们前头考过,所以我们能以过来人的身份,帮着寒山。等来日去考我们未曾考过的,自然还需要山长为我们周全。”
说完他顿了顿,面色微有些发红,“而且有一桩,只能山长眼下来帮寒山‘特训’。”
沈翠立刻点头,让他说来。
看到梅若初不好意思开口,卫恕过来,压低声音道:“山长知道‘屎戳子’么?”
沈翠还真不知道,她看这本科举文的时候,是穆云川的视角,原书作者恨不能把他塑造得跟谪仙似的,怎么可能写到跟屎尿屁相关的不雅情节。
卫恕就跟她解释,“府试要在里头考四天,中间不能出来。所以不止饮食起居,上茅房也得在里头解决。每个考位下头会放置一个盆,做小解用……”
说到这个,向来性格外放的卫恕也有些耳热,他清了清嗓子才接着道:“小解能在考位上解决,但大解就得去茅房了,得举手示意,先把卷子上交,而后由军士跟着去。去过之后,卷子上就会被印上黑色的印章,这个就是我们通常说的‘屎戳子’。通常来说,这种被盖上‘屎戳子’的考卷,会受到特别对待……”
这个‘特别对待’也不用他细说,沈翠猜着就是不会录用的意思了。
也难怪梅若初说着说着还不好意思了,敢情是让她在这方面给穆二胖‘特训’。
沈翠点头说知道了,而后又有些好奇地问他们说:“那你们……”
这个不用卫恕帮着说了,梅若初道:“我们自小就是准备走这条路的,所以小时候都训练过。而且不止我们,基本上想在走这条路的人都是这般。”
到底是个人隐私,沈翠也不方便多问,只感叹到小说是小说,生活是生活。这科举路上也忒不容易,才学、心胸、运道、强健的身体素质缺一不可不算,这‘屎戳子’的相关规定甚至已然算是违反人的基本生理了。
穆二胖身体素质格外强劲,体现在方方面面,包括格外准的生物钟,每天出恭都很有规律。几个少年吃住都在一处,就是知道这个,才跟沈翠提了一提。
而这个‘屎戳子’的规矩,反而让他那生物钟成了拖累。不过也不需要什么‘特训’,因为沈翠在系统商城里找到了相关的药品,50购物点1份,没有副作用,就是暂缓人的那方面的需求。一份就可以管四五天,提前让穆二胖吃下就行。
沈翠前头不知道这方面的事儿,眼下既知道了,就不止给胖儿子买了,还多放了几份到购物车里,想着等书院里其他人后头再下场的时候,也得一人管上一份。
转眼就到了四月,府试开考了。
穆二胖第一次参加这种类似马拉松的长途考试。


第141章
开考那日,翠微这边照旧一起送考。另外几家也每家至少来了一个大人。
借着烛火,几家人很快聚到一处。
凝重肃穆的气氛之下,大家都没有言语。
等到军士过来了,家属们就都得退开,只留下将要入场的五人和给他们做保的梅若初、卫奚。
别看这些个考生才经过县试,今遭考府试,也不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了,但紧张的大有人在。
像前头在县试时并没怎么紧张的何清,还未经过搜身,就已经两股战战。
这种压力既有来自场外的——到底是来了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而且府城这边的军士比县城里的差役也看着更有威严气势,也有内在的——在场之人都是各县的精英学子,放眼看去少说有二百号人。各个看起来都是文质彬彬,气度不凡的。而这二百来号里头,则又只会取四五十人。
考了四年才稀里糊涂考过县试的何清,还未入场就觉得没了底气。
这种底气旁人并给不了,所以穆二胖他们只能往前站一站,让他站在最后进场。
后头一系列流程结束,考生可以入场了,几人远远地对视一眼,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接受到自己的鼓励,便跟着军士去寻自己的考位。
开考前卫奚就跟穆二胖说过了,各县的案首考位会被排在一起,考位正对着知府等几位监考官。
案首嘛,总是有特殊待遇的,而且也是方便知府查验下头的官员有没有弄虚作假。
穆二胖已经在知县眼皮子底下考过那么多场,眼下只是从被知县盯着换成被知府盯着,他又是提前知道的,所以接受良好。
府试的考位还是一个个逼仄的小考棚,但比前头县试考场露天搭建的好,起码能挡风遮雨的,不过里头不是桌椅,而是一高一矮两块木板。
到了考棚外头,他们还不能进去,得等着知府过来。
等待的工夫里,站在一排的几人都眼观鼻鼻观心。
穆二胖突然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循着对方的视线他看过去——是站在他隔壁考棚的考生在看他,那也是个少年人,只比他略大一些,大概十五六岁的模样。
而其他和他们并排的其他县案首,则都起码已是二十左右的青年模样,甚至也不乏中年人和老者。
所以也难怪对方看自己。穆二胖友善地朝他笑了笑。
不过对方并无反应,他也就收起了笑容。
后头众考生都先后站定,知府慢慢踱步过来,敲响铜锣,他们终于能进入考棚。
坐进去之后,穆二胖扯出衣服里的一块内衬布把两块木板都擦了一遍。
那是沈翠特地给他缝上去的,就是给他当抹布使用的。
天亮之前,考场内先后下发了试卷和蜡烛、薄被、笔墨纸砚等东西。
穆二胖先点了蜡烛试用,试蜡烛的时候顺带把考卷先看了一遍,确认卷子无误。
后头他也把蜡烛吹了——哥哥们说的没错,这外头的蜡烛真的不如书院里的好用,晃得人眼睛难受。
有过县试的经验,穆二胖拢着袖子老神在在的闭眼假寐,脑子里则已经在想方才考卷上的帖经题。
说来也奇怪,前头考县试的时候,题目得看上三遍,他才能完全记住,然后在脑子里想答案。
如今却只需要认真地读过一遍,那些题目就跟印在他脑海里似的,一字不落。
等到天光大亮,穆二胖一遍磨墨,一边再看一遍题目,再想一便答案。
确定两次看到的、想到的都是一样,他胸有成竹,才提笔开写。
帖经本就是他的强项,今遭更是思绪畅通,还未到中午,他便已经写完了。
再检查过几遍后,穆二胖把卷子合上了——因为有时候反复看同样一些字,就好像会突然不认识这个字一样。帖经不过是第一场,真要把脑子看糊涂了,更会影响后头两场。
中午时分,考场里开始提供饭食。
科举考试本身是不收费的,但是里头的饭食是要钱的。
不过为了防止各地官员从中揽财,所以提供的饭食并不划分什么等级,只有一种,馒头、清水配一个小菜,一个考生收十文钱。
吃饭的时候很有可能会弄脏考卷,既然确保考卷上的内容无一疏漏,吃饭之前穆二胖就把卷子交了。
跟他同样想法的不在少数,尤其是跟他同一排考棚的其他县案首,对他们来说帖经同样是最简单基础的东西,早早就写完了,就同样是如此。
交卷之后,起了个大早的穆二胖也饿了,正准备开动,就听到附近传来作呕声,直到军士巡视过去,那声响才渐渐没了。
真有这么难吃吗?穆二胖仔细回忆了一下,哥哥们好像都没有叮嘱他饭食的注意事项来着。
一边想着,穆二胖先喝了口水,嗯,起码水还是干净清甜的。
左右只是待四天,他觉得以自己的身体素质,四天就算只喝水,问题也不会很大。
然后他就拿起了那个馒头,馒头干干硬硬,不知道放了多久,吃到嘴里像沙子似的。
而那个小菜,同样不新鲜,而且因为四月的天气已经开始热了,这小菜似乎是很早就装好的,所以隐隐有股馊味。
难怪有人吃了要作呕,确实味道不大好。
不过穆二胖想的却是难怪哥哥们没提点这个,跟自家亲娘做的菜比,这根本不是事儿嘛!
他只把馒头吃完,没怎么碰那个有异味的小菜,飞快地解决了午饭,军士过来收走托盘,只留下那个装水的竹筒。这就是考生这一整天能喝的水了。
因为已经交完卷,而第二场开始要从明天开始,也就是明日才发卷。下午晌穆二胖就没事做了。
他把两块木板拼到一处,一边随便在脑子里回忆了本书来背,一边想到不知道娘现在在干什么?
沈翠当然是一直在光幕上看着他的Q版小人。
前头书院里其他少年下场,她都是只看个大概就好,看的太细致很容易侵犯别人的隐私。更多的是关注他们的数值变化。
这次下场的是自家儿子,她的顾虑就少了很多,而且自打他开智到现在,母子俩都没有分开过这么久。她也确实担心胖儿子不习惯。
她大半天看着他写卷子,看着他啃馒头,又看他屈膝屈腿地窝在考棚,那姿势看着就格外不舒服。后头入了夜,沈翠又看着他裹着薄被蜷缩着睡觉,心里可委实有些不是滋味。
府试第二场,考杂文,和前头的帖经一样,同样只考一天。
杂文比帖经难了不止一个档次,更因这场其实也考校学生的书法水平,所以穆二胖格外认真,从上午写到了下午,为防止思绪被打断,他中间甚至没有用午饭,只是喝了几口水。
入夜之前他交了卷,啃完馒头倒头就睡。睡饱之后,迎接最后一场。
最后一场考策论,这场是三场里头最难的,考两天。两天之内,随时可以交卷。
所谓策论,‘策’即‘策问’,就是以上位者的口吻对考生发问,让他们回答对于某项时政律法、吏治的观点。‘论’也就是一种文体,让考生各抒己见,表达自己的看法。当然也不能胡乱表达,必须引经据典,言之有物。
参加府试的学子都只是考完一个县试的,并无功名在身,所以此时的策论题一般都不会很艰深,而且只有两三题。
这场策论的卷子,一共只有两题。
第一题,就是问本朝某项律法的。
穆二胖先将律书上该项律法默写了一遍,而后点出这条律法是本朝新修,前朝没有的,前朝那会儿的相关律法是缺失、不完整的,接着表明自己的态度——肯定是赞扬本朝啊,他初出茅庐,刚考过县试、童生功名还未到手的小子,总不能质疑本朝律法吧。而且这项律法是开国皇帝修的,对着他当然还得来一番歌功颂德。
这题他写的十分顺手,而后就看到了第二题,第二题是‘五六七九之经,其名何昉’。
昉,也就是起始的意思。
这道题翻译过来,就是五经、六经、七经、九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是如何分的?
这题确实不简单,因为时下科举的考试书目就是四书五经。
其他几经,一般人都未听说过,或者并未刻意地去记忆过。
即便是穆二胖,平时阅读量不低——劳不语的藏书,卫家崔家送到书院里的书他都看过了,看到这题目都是卡住的。
但如今他记忆力十分强悍,开始把过去几年来所有看过的、听到过的相关事项逐一回忆。
九经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是《周礼》、《仪礼》、《礼记》、《左传》、《公羊传》、《谷梁传》、《诗经》、《书经》、《易经》,另一种说法是《易经》、《诗经》、《书经》、《礼记》、《春秋》、《孝经》、《论语》、《孟子》、《周礼》。
前头的说法是唐朝官学里头的规定的,后者的说法则是宋朝官学里规定的。
而七经,历来说法也不统一,东汉《一字石经》上写的七经是《易》﹑《诗》﹑《书》﹑《仪礼》﹑《春秋》﹑《公羊》﹑《论语》。《后汉书》上有写七经是《诗》﹑《书》﹑《礼》﹑《乐》﹑《易》﹑《春秋》﹑《论语》,宋朝时则是《书》﹑《诗》﹑《周礼》﹑《仪礼》﹑《礼记》﹑《公羊》﹑《论语》……
绞尽脑汁,穆二胖总算是回忆完了七经和九经的相关内容。只剩下六经。
他突然想到了一桩事儿——
那会子还是三年前书院大比之前,劳不语听着卫奚弹琴,感叹道:“小奚这琴确实谈的不错,可惜先秦时期的《乐》,也就是乐经,并没有形成文字,汉代之后所以渐渐失传,六经遂变成了如今的五经。不然若是那部经流传下来,小奚在这上头的造诣肯定不低。”
于是穆二胖就写下,汉代以前,先秦时期便是‘六经’,分别是《诗》《书》《礼》《易》《乐》《春秋》,《乐》因是音律之书,渐渐失传,六经便成为了五经。
只这一道题,他一边回想一边组织语言,就写了一天一夜。
到了府试最后一天的中午,穆二胖总算是答完了卷。
检查过后,他呼出一口长气,卸下了压在心口上的大石,顿觉自己脑仁针扎似的疼,背后也有些发寒,他生怕自己晕在考场里,便也顾不上掩藏锋芒,赶紧交卷。
而考场外沈翠也焦心不已,早早地等在了外头。因为穆二胖的体质在最后一场考试中明显下滑,状态也变成了思虑过重。


第142章
交卷之后,出了伸展不开的考棚,穆二胖方才恢复过来一些——考场内众人都在小考棚里窝了四天,那气味实在不好闻。
尤其是到了最后一天,他甚至闻到了那种气味。
想来是附近有人不想被盖上‘屎戳子’,所以在自己的考位上偷偷解决了。
深呼吸几次之后,头晕眼花的感觉减少,他便跟着军士快步出了考场。
此时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半日工夫,龙门外头接考的家长并没有很多,沈翠一直盯着他的Q版小人,他交卷的时候,她便已经站到了最显眼的地方候着。
在穆二胖出来之前,和他结保的其他几家人也先后到了。
照理说穆二胖先出了来,他们几家人挂心自家孩子,少不得得问两句。
穆二胖都做好准备回答他们的问题了,但他脸色实在是差,众人见他这样也就没和他攀谈,让他赶紧歇着去。
沈翠特地借了卫家的马车,接到了人之后就赶紧让他上车。
要搁平时,母子俩四天没见上面了,穆二胖肯定多的是话想和她说。
今儿个上了马车后,他只睁眼看着她,累的说不出话来。
沈翠立刻道:“你歇你的,等你缓过来了,咱们多得是说话的时间。”
穆二胖这才闭上了眼睛休息。
考场回书院也就几刻钟,但这么一会儿路他却直接睡着了。
但马车里睡得也不安稳,何况这几日他也没好好的吃过一餐饭,沈翠尽管不忍心,还是把他喊了起来。
书院里,其他几个少年都在府学里未归,只劳不语在。
劳不语就歇在倒座房里,听到外头的响动,知道他们回来了,就立刻迎了出来。
他也发觉穆二胖脸色不对,就也不和他说话,催着他去用饭、沐浴、出恭等,等他收拾完了,时间也就到了下午晌。
穆二胖困得不行了,没等到其他人从府学里回来,回屋躺下沾了枕头就睡着了。
这一觉,穆二胖一直睡到了第二天傍晚,差不多十二个时辰。
一觉睡上这么久不见醒,书院里头其他人都担心坏了,崔斐还特地回家了一趟,把崔家的老大夫请到了书院。
老大夫进屋给他把了脉,出来后说不用担心,说他是只是累着了。
后头沈翠来看过他几次,见他睡得香甜,系统里的体质又在逐步回升,便也没有喊他。
醒来之后,穆二胖总算感觉一身轻松,先去了一趟茅厕,而后就往课室去——日常这会儿大家都已经用了晚饭,聚在一处写功课。
今天亦是如此,课室里安安静静的,众人都在忙自己的事儿。
穆二胖本来正准备悄悄退出去,自己找点吃的垫垫肚子再过来,卫恕一个发现了他,忙搁了笔笑道:“寒山睡醒了?”
这话一说,其余人纷纷合书的合书,起身的起身,上前簇拥着他进了来。
卫奚问:“身上难受吗?睡了这么久,头晕不?”
不等穆二胖回答,卫奚已经伸手去摸他的脉象,俗话说久病成医,前头他断断续续吃了那么些汤药,也看了不少医书,多少懂一点。
崔斐前头跟他境况差不多,也在家里大夫的耳濡目染之下通了一些医理,就也捉了他另一条手腕来把脉。
两只手全让人拿住了,穆二胖赶紧道:“没有难受的,就是累着了,一觉起来就都好了!”
沈翠看他们几个说上话了,就准备去给穆二胖弄些吃的,卫恕已经抢先了一步,很快端着一个托盘过了来,托盘里头是几个简单却精致的小菜和一碗熬的稠稠的粥。都是阿姚帮着温在灶上的。
于是大家也顾不上说话了,都催着穆二胖先吃东西。
穆二胖确实觉得饿了,就一边喝粥一边道:“我真没什么,前头在里头窝着也不是很难受,就是最后一道题把我难住了,想了特别久,中间也没怎么吃饭和睡觉,一口气答完之后,就觉得头疼,如今睡过一觉,就完全好了。”
确认他身体确实无事,劳不语才让他跟前头一样默写试卷。
后头众人围在一起看,等看到最后一道题,连劳不语都蹙眉道:“这最后一题属实是难了点。本场不过是府试,应考的都是才考过县试的学子。却出了这样一道需要博古通今的题……”
卫恕卫奚和崔斐都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也不怪穆二胖想这题想的头疼,这题若是让他们当年参加府试的时候考,想来也绝对不会轻松。
梅若初跟着道:“不过出卷人应也是考虑到了这层,所以留着情面,只问了五六七九之经,而未问十一、十三之经。”
听到这儿,卫恕他们都跟着头大,这十一、十三之经别说是考童生了,就是考他们这些秀才,一时间还真答不上来,且得费一番神思呢。
“不过说来也不算一桩坏事,”劳不语最后道,“若是考的题目简单,大家都能答出来,则还得看谁的答案更贴合主考官的心意,凭他的喜恶来排名次。题目偏一些,答出来的人少,而且寒山写的这般全面,历来的几种说法都答得头头是道,名次肯定差不了。”
讲完卷子,众人还是接着写府学里头的功课,穆二胖则还被大家劝着去休息。
他睡饱了觉,委实睡不着,就和沈翠回了主屋。
算上他昏睡的时间,母子俩五天没说上话了,此时又没有外人在,穆二胖跟着她进了内室,一屁股坐在贵妃榻上就打开了话匣子。
沈翠之前虽然能通过光幕看到他的小人,了解他的动向,但并不能知道所有的情况,就像穆二胖说有人为了防止被盖上‘屎戳子’,私下里在考位上解决,弄的附近考棚臭气熏天的事儿她就完全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