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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恕的身体其实已经习惯了翠微书院的时间增益,倒没有觉得特别难熬。
四天之后,卫恕考完,出了考场。
他身体素质比一般人强不少,虽不至于和旁人似的脚步踉跄,脸色惨白,但在伸不开腿脚的地方连窝四天,他脸色也不甚好看。
下人早就在外头等候了,一起上前搀扶他上了马车,回了租赁的小院休息。
一通休息到放榜那天,他也就完全恢复了过来。
后头不必再参加院试,所以当天卫恕就准备立刻回村了,他让下人在小院里收拾,只带了一个小厮过去看放榜。
府试的放榜也比县试的热闹,卫恕过去的时候,那处已经是人头攒动,水泄不通。
他就在外头候着,小厮挤进去看。
“中了中了,少爷中了!”没多会儿小厮一脸喜气挤了出来,“大少爷考了第十二名!”
十二名的成绩对卫恕来说中规中矩,并没有超常发挥,但隔壁差点就起了火,还能稳扎稳打展示出了自己的真实水平,卫恕已经十分满足。
他正要招呼小厮离开,小厮道:“小院那边应该还没收拾好,大少爷再稍微站站,小的去看一眼那宋书生的。”
卫恕在府试前离开青竹书院,卫家的下人自然会好奇原因。做主子的没必要和他们交代事情经过,但他们自己挂心,后头又偶尔出入翠微书院,多少听到一些。虽未知全貌,却也知道自家大少爷是受了一个姓宋的书生的排揎。
眼下自家大少爷考中了,他可不得想着去瞧瞧那姓宋的?
卫恕失笑地看着小厮的身影又消失在人堆里。
后头络绎不绝还有人往前挤,卫恕既已看完,就准备找空地站着。
刚走了几步,他听到有人在身后弱弱地喊:“公子,你的荷包。”
这声音莫名有几分熟悉,卫恕一时没想起来,转头一瞧,只见一个身形高瘦、穿着粗布书生袍的少年跟在他身后,手上还拿着他的荷包。
荷包里头也就几两碎银子,卫恕并不看在眼里的,倒是那荷包本身,是沈翠前头给他绣的。
他接过荷包道谢,看眼前的少年衣衫褴褛,卫恕便只拿回荷包,将里头的碎银子倒出,用作酬谢。
“不用不用。”对方连连摆手,“举手之劳罢了。”
“权当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拿着吧。”
那少年憋得满脸通红,最后道:“那你要是一定要谢我的话……你可以请我吃碗面吗?”
卫恕又递过去银钱,他还是摆手,“就……就旁边的面档,你请我吃吧,我不要银钱。”
银钱是现成的,面档更是只在几步开外的距离,他却非要卫恕请他。
委实有些奇怪。
不过今日卫恕心情好,加上对方帮了自己的忙——荷包虽丑,可是翠微独一份儿呢!
而小厮一时间又过不来,他就点头同意了。
两人一前一后去了面档,卫恕给他点了一碗大肉面。
高瘦的少年在他对面坐下,颇有些局促,“对不住,我真没想挟恩求报,但是我真的很饿。”
说着话,他的肚子真就叫了起来。
很快大肉面端了上来,巴掌大的焦褐色五花卤肉,盖在现擀的劲道面条上。
少年不再客气,捧着碗就埋头大吃起来,眨眼工夫就吃完了半碗。
看来真的是饿坏了。
卫恕再让摊档老板给他下了一碗,回座位的时候发现这少年脚上的鞋子格外眼熟——鞋底破破烂烂的,还捆了两根绳子。
于是他也就把人认了出来,眼前这个狼吞虎咽的少年赫然就是搜身时排在他前头的那个!
说来也是一桩缘分了,不过前头那番割鞋子的单独搜身并不算好事,且那少年面上半点不带喜气,卫恕就猜着他应该没考好,所以也没提这茬。
高瘦少年吃到第二碗面条的时候,小厮挤出人群跑过来寻他了。
他脸上要笑不笑的,“那宋尧,在二十名开外呢。而且小的还在榜前遇到个人,气哼哼地对着身旁的人道‘要不是起了火,我至于只考这样嘛?!’,想来就是那个宋尧了。嘁,话说的冠冕堂皇的,咱们少爷当时不也闻着烧焦味儿了?照样发挥的很好!”
卫恕抬手要用折扇敲他的头,让他停止幸灾乐祸,却猛听旁边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高瘦的少年连忙道歉,卫恕也摆摆手,表示无妨。
后头那少年用更快的速度吃完了第二碗面,然后满脸通红地起身朝着卫恕作揖道谢,道完谢他就火烧屁股似的告辞。
走的太快,他那鞋底掉了下来,两脚一绊,“砰”一声摔了个大马趴。
卫恕和小厮都连忙要去扶他,他一边喊“不用”,一边手脚并用爬起身就走。
卫恕看着他脸上沾着黑泥、灰头土脸逃跑模样,越发觉得此人熟悉——开考第一天,让军士叉出去的纵火之人可不就是他!
敢情他方才不是为了言行无状而羞臊,是因为听到自己影响了别人的成绩。
卫恕失笑地摇摇头,喊上小厮回了小院,然后立刻动身离开府城,回村报喜去咯!
第85章
卫恕从府城后连夜赶路回来的,连卫家都没去,直接让下人把马车驶向翠微书院。
这天沈翠起身看他心情值越来越高,就想着他这今日就该回来了,于是吃过早饭后,她没急着打开时间增益,也没把书院大门合上。
听到外头‘哒哒’的马蹄声,大伙儿就知道是他回来了,一个二个抢着出去迎他。
卫恕不用下人扶,自己跳下马车。
也没有外人在,他并不必装出君子端方、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意气风发笑道:“不负所望,考了第十二名!”
“不错不错,是好样儿的!”劳不语老怀欣慰。
穆二胖和卫奚上去簇拥着他往堂屋里去,一个问他累不累?另一个问他渴不渴?
沈翠一直关注着她的心情值的,早就猜着他考的不错,但也跟着高兴。
她插不上嘴,就跟着他们一道进了屋。
周氏去了灶房,另外沏出一盏新茶来,放他书桌上。
卫恕咕嘟嘟喝下,缓了口气,开始和他们说起经过。
“要不说纸上得来终觉浅呢?前头已和人打听过府试的规格制度,我自诩已经了解整个流程,但亲自去体验后才知道听人说的,和自己经历的,终究不同,先说考场……”
他说了好大一通,穆二胖和卫奚,甚至早就参加过科考整个流程的劳不语都听得十分认真。
一直说到前几日看放榜,卫恕旁边的小厮憋坏了,几次都欲言又止的。
卫恕分给他一个无奈的眼神,让他有话说完得了,没得在旁边挤眉弄眼的。
那小厮道:“我们少爷发挥的好,那宋尧就不成了……前二十名我看了又看,都没寻到他的名字,但是人实在多,我挤不到旁边去,就听一人在旁边说酸话,说什么……”
再说下去要扯到考场内着火的事儿了,卫恕并不想沈翠他们担心,示意让他止住话头。
那小厮虽然伶俐,没再往下说,但也没有说旁的描补,猛地止住话头说了半截,让劳不语他们越发好奇。
沈翠也想知道为何开考第一天卫恕的心情值突然跌的那么厉害,就也用眼神询问。
这下子是瞒不住了,索性卫恕就全和他们说了,一边说一边站起身原地转了个圈给他们看,表明自己真的没事。
那小厮的意思本来是想让大家一起看宋尧的笑话,但一听说着火,沈翠他们可不管什么宋尧了,只把卫恕好一通瞧,确认他确实全须全尾,没有半点损伤,只是虚惊一场,这才安心下来。
穆二胖听完全过程,忍不住嘟囔道:“那个书生也太……太倒霉了。又是鞋子让人割开,又是遭遇失火,没考就让人叉出去了……岂不是又得再等一年……”
卫恕说可不是嘛!
“确实怪可惜的,我看那人拾金不昧,也不图什么回报,怪实诚的,虽说行事有些奇怪,并不是像那种故意纵火之辈,想来是运道不佳,无意中导致的。”
考不考得上只是一遭,但精心备考后连个科考的资格都没有,让他们都替他感到惋惜,更有些物伤其类。
劳不语摇头道:“这少年其实还好,你们没必要替他太过操心。毕竟我可是见过更让人惋惜的。”
大家问他怎么这么说?
他接着道:“你们大多就在本县活动,没听过外头的事儿。早些时候我在外游历,听说过一个‘神童’,叫梅若初。这梅若初天赋异禀,过目不忘,七岁赋诗。那诗文我看过,到现在都记得……虽略显稚嫩,但才气斐然,细腻非常,稍加培养,自然是一代文豪。”
说着他看向穆二胖,“按着他本来的发展,想来也就你家大哥能和他齐名吧。”
但是众人都没听说过这个人,穆二胖学的晚、卫奚接触的人少,还好理解,卫恕可在青竹书院待了好几年,连着参加两届书院大比了。
真要有一个能和穆云川齐名的人物,他能半点儿没听说?
“所以说可惜嘛,当年那么有名的神童,到现在却成了籍籍无名之辈。”劳不语叹息道,“世间可惜之事太多,运道不济可惜,‘伤仲永’亦可惜。咱们能做的,便是尽力而为,努力不让这份‘可惜’发生在自己身上。你们可明白?”
仨少年立刻起身,齐齐躬身作揖应‘是’。
氛围有些沉重了,沈翠岔开话题道:“阿恕刚从外头回来,要不要歇着去?”
卫恕赶回来就是为了和他们分享喜讯,前头又在考场里头窝了四天,只在府城稍微休息了几日,这些天全凭着一口气撑着。
真回来了,他就感觉到又困又累了。
但眼下也不是休息的时候,他还得回青竹书院,上报成绩。
之前县试他立刻就回去上报了,走个流程而已,并不觉得困难或者麻烦。
今天成绩不差,更把宋尧比下去了,他反而有些不想去。
说不清道不明为何不想,总之是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反感。
而且他忍不住会想,此番宋尧发挥失常,他成了更出挑的那个,万一山长提出让自己回去呢?
虽当时是他自请代替宋黎的惩罚,离开青竹书院,另找地方对方温书。
后头劳不语也解释了,山长那番做法不是想赶他走,而是想要磨炼他。
如今府试结束,他应该回去的,但是……在翠微待得越久,即便知道山长富有深意,却越发对那些弯弯绕绕的行事风格不喜。
他也不是个擅长隐藏心思的人,更没想着在翠微这里展现什么城府,这份为难和犹豫让劳不语和沈翠都看在了眼里。
沈翠想让他先休息一阵,缓过来了再回去也不迟。
劳不语却已经站起身道:“对了,按规矩你还得回青竹,走,我陪你回去!咱们早去早回,回来你再休息不迟。”
一边说,他一边给沈翠递了个眼神——那眼神带着一点贼兮兮的笑意,沈翠就知道他有招,让他们自己去了。
几刻钟后,劳不语和卫奚到了青竹书院,请斋夫代为通传。
很快两人就见到了凌青明。
“给师兄贺喜啊。”知道卫恕难做,劳不语抢着开口,“卫恕考的不错,府试第十二名,没堕了咱师门和两家书院的名头!”
府试名次这样不错,照着这个趋势发展,院试应也不会有大问题。
凌青明自然也高兴,欣慰地看向他,而后鼓励道:“你稳住心态,后头的院考也不要松懈。”
卫恕自然应诺。
夸奖勉励了他一番后,凌青明问起:“宋尧呢,他考的如何?”
卫恕特地日夜兼程回来的,即便是先回村耽搁了好一会儿,也比旁人早了不止一点,宋尧考的那么差,自然不会那么早回来。
“学生不知,当时看榜的人众多,学生自己都没挤进去,还是家中小厮帮忙看的。”
反正这是实话,他只知道宋尧考得差,又不知道他具体多少名。两人素有嫌隙,他也懒得提前在山长面前传达他的恶讯。好像迫不及待、落井下石的小人似的。
凌青明也知道他们二人不睦,便没接着问他,转而问起考试内容。
回来的途中,卫恕就把考试内容默写了出来。
还特地写了两份,一份已经放在翠微书院了,另一份就在此时拿出,呈给凌青明。
他一目十行看完,感觉题目出的中规中矩,并没有特别难,卫恕都能得十二,那么宋尧肯定差不了!
“答的不错。”凌青明笑着,又立刻就内容指点了卫恕一番。
等他指点完,凌青明就状若随意地问起卫恕往后是怎么个章程?
这种为难的话题,劳不语抢着道:“我们翠微别的不说,环境清幽的很。加上最近换季,他弟弟身子不大好,他们兄弟感情要好,就还让他留在我们书院吧……按着咱们前头说好的来。”
他们前头说好的什么,卫恕不知,凌青明自然知道。
只是有些奇怪,劳不语素来也有几分机灵,吃了一次亏,竟还上赶着吃第二次?
但左右于他,于青竹书院而言,是不亏的买卖。所以他只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他们这边说完一通话,外头斋夫来通传,说宋尧回来了。
劳不语对卫恕使了个眼色,拉着他起身告辞。
凌青明更看中宋尧,立刻就要召见他的,本也不想劳不语和卫恕在场,自然同意。
劳不语拉着卫恕越走越快,等走到青竹书院外头的下马石,他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卫恕问他笑啥?
劳不语憋着笑说没啥,又说:“只是想到句俗语,叫‘丢了西瓜,捡了芝麻’,莫名想笑。”
他们前脚离开,后脚凌青明就见到了宋尧。
宋尧蔫头耷脑的,再没之前考得县案首时的神采飞扬。只要不是瞎子,就知道他考的很不好。
凌明清面上和煦的笑容不变,先宽慰道:“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人生起伏不定,在所难免,便是一次发挥失常,也无碍。”
宽慰完又问他具体考了多少名?
宋尧声若蚊呐地道:“三……三十三名。”
凌青明虽猜到他考的不好,但也就想着或许只是没进前三,却万万没想到,宋尧能考出这样的成绩!
这下他脸上的笑容也滞了一滞。
宋尧立刻描补道:“山长明鉴,并未学生才疏学浅,是考场内不知道为何起了一场火,就发生在学生的考位附近,虽后头让军士熄灭,但那烧焦的气味一直萦绕在鼻尖,学生受那火灾影响,第一日考的不好,后头就……”
前头卫恕半点没提什么火灾的事,这话让考差的宋尧说出来,怎么听着都像诡辩。
“原是发生了这般意外,那也确实怪不得你。你也莫要灰心,后头院试好好备考。”
宋尧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听了多少,低低地应诺一声。
这会儿他可没脸面再缠着凌青明请教了,呈上自己默写的考试内容,十分知趣儿地告辞。
等他走了,凌青明的脸彻底沉了下来。
亏他还寄予厚望,不惜送走与他起了龃龉的卫恕,指望宋尧给他考个‘小三元’。没成想竟这般不中用,还考场起火影响了发挥?科考之路,意外之事何其多?莫说那火没烧到他身上,就算在烧到他跟前,也不至于慌乱成这样!
至于卫恕……
他本是想着让劳不语出力,帮着自家书院扬名,借力使力,可如今看着……怎么好像他反而成了把宝物拱手让人的傻子?
第86章
午饭之前,劳不语就领着卫恕回来了。
这下子卫恕是彻底放松下来,随便扒拉了几口饭,进屋睡觉去了。
沈翠颇有些意外,没想到凌青明这么顺利地就放人了。
毕竟那宋尧因为一场小火灾,就来了个严重的发挥失常。
加上前头他得势就张狂的性情,就算沈翠没参加过科举,也知道此人难当大任。
凌青明那般会算,今日就该扯出劳不语之前猜着他会说的那番话,把卫恕给稳在青竹书院才是。
这个不用她问,转头劳不语安顿好穆二胖和卫恕——让他们试着去做府试的题目,回头在连同卫恕做的,一起给他们讲解。
“也是运道好,阿恕回来的早,那宋尧还没回青竹呢!所以没费任何力气,我那师兄就让我把阿恕带回来了。眼下应知道了原委,大概在生闷气吧。”劳不语提到这茬就是忍不住笑,“阿恕也确实很不错,我本想着我那师兄肯定要问起宋尧,他若是直接说了宋尧的名次,我那师兄肯定改主意……到时候且得费一番工夫呢。”
“您没和阿恕对口供?”
“没对。”劳不语摆摆手,“他本就是刚正磊落的性子,我不想让他刻意去做违心的事儿。不过我想着他不是会落井下石的。而且说了也不妨碍,反正是当初我那师兄亲口应承的,只要考过府试,回来后随他回青竹还在待在翠微。他那般注重脸面的人,难不成还会反悔?”
沈翠一阵好笑,这凌青明前头觉着卫恕心偏向翠微了,又没有那嫡系宋尧才学高,算计劳不语来出力教他。
其实他哪里知道,卫恕之前虽然确实和自家来往甚多,但他又不是三岁孩子,给点甜头就能被哄着跟人走,其实不到倒戈的程度。
可他现在会长久地在翠微待着,这边没有那些尔虞我诈,书院上下都是以诚相待,以真心换真心,卫恕这心自然是越来越偏的。哪怕往后提起卫恕的出处,青竹在前,翠微在后,只要不是瞎子,也能看出他更亲厚哪边。
青竹山长完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卫恕睡着,沈翠就没开时间增益。
他大概睡了两个时辰,起来后就从宿舍里头出来。
那会儿穆二胖和卫奚也写好了考‘帖经’的那部分。
所谓‘帖经’,用《通典·选举三》的内容来解释,就是‘以所习经,掩其两端,中间开唯一行,裁纸为帖。凡帖三字,随时增损,可否不一,或得四、得五、得六者为通’。
沈翠在课堂上旁听的时候,去瞄了一眼,也就知道这题目类似于后世语文考试中的填空题。
这就是考验考生的记忆力,是科举考试中最基础的东西。
卫恕和卫奚两人全都答对了,穆二胖读书的时间还短,有些书他还没学到,大概只能写出八成。
他怪有些不好意思的,但劳不语道:“这无甚,你没答出来的,本就是还没学的。而你学过的,答的也是全对的!”
卫恕和卫奚也跟着点头,卫奚道:“我记忆力比兄长强一些,但像师兄这样刚学一年的时候,可背不出这样多的书。”
穆二胖下的那些苦工,大家都看在眼里。
试问谁刚开蒙的时候,能像他这般坐得住、学得进的?
好些人十五六下场,说是寒窗苦读十年,其实前头几年都是在磨炼性情、培养良好的学习习惯而已。
穆二胖开始的晚,但他天生就心无杂念,一往无前。
卫奚和后头才来的卫恕,都从没小看了他去。
帖经的部分讲完,劳不语开始讲杂文,杂文包括论、表之类的文体,主要考察书法和习作能力。
穆二胖现在也练出一手勉强能入眼的馆阁体了,虽写的文章还远称不上好,但那一笔字并不算丢丑。
这部分沈翠就不大听的懂了,眼看着自己的专注值狂跌,她就不敢再听下去了,连忙找了自己日常练着的字帖拿出来开始照着练字。
最后的策论题,这考察考生对律法、时政、吏治等方面的理解和观点。
这是三场中最难、也是最重要的,里头的门道就多了去了。
此时已经到了黄昏时分,且前头两个时辰的时间也完全不够穆二胖和卫奚做题。
劳不语就先压着没讲,让他们吃过晚饭试着把题目写完,而卫恕则需要按着今天凌明清的指点,换个角度再写一次,明天早上他再连着一起讲。
晚饭的饭桌上,仨少年都没多闲聊,显然还都各自想着试卷内容。
这就是卫恕带来的宝贵教育资源了,前头虽然沈翠也给他们弄来一些题,但他们知道这是模拟题,做模拟题和真题,那心境自然是不同的。
吃过晚饭,孩子们要写题,这时候就不能用时间增益了——不能让他们习惯用双倍时间来解题。
沈翠随便拿了本书回家去看。
她这边刚看了两页,周氏过来了。
过来后她坐到炕沿上,一时间没有开口。
沈翠以为是她是做衣服又遇到什么问题,想来和她商量,眼睛没离开书,“有事儿就说罢。”
周氏做了几个月的小买卖,一开始只是接宋黎的单子,后头又有不少书生来她这处定做衣裳,接触的人多了,她再不见之前的畏缩,此时她也不兜圈子,只是略有些赧然地道:“卫公子从府城回来,不知道夫君那边……”
原来是为了问穆云川的事儿,难怪她今天突然这般吞吞吐吐的。
她不提还好,提了沈翠也有些奇怪,对哦,卫恕从府城回来,怎么一句没提穆云川?
前头他可是连下人去府城采买的时候,都会让下人特地去寻他的。
没理由说他亲自去了一趟,反而没和穆云川有任何接触。
沈翠说知道了,回头帮着问问,周氏又接着回屋去忙自己的事情。
后头晚些时候,沈翠亲自去接胖儿子下学。
那会儿劳不语还没下课,而卫恕并不在堂屋,她就猜着是劳不语先让卫恕休息去了,便去了宿舍寻他。
宿舍里,卫恕正在收拾床铺。
听到敲门声,卫恕开了门请她进去。
沈翠站在门口没进,只道:“周氏那孩子,记挂着云川。见你回来后绝口不提,便有些奇怪,托我来问一声。”
“这事儿……说来有些话长。本就想着要私下里告诉山长的,山长进屋说话。”
原来并非卫恕没去寻穆云川,他到了府城后休整了一日,翌日就去寻穆云川了。
可穆云川不在府学里。
他在府学那处人生地不熟,颇费了一番工夫才打听到穆云川得了提督学政的赏识,把他带在身边亲自指点。
院试就是提督学政主持的,后头考上的秀才还要参加由其主考的岁考,分出三等。
穆云川那一等廪生,就是在岁考中考出来的。
此番提督学政将他带在身边,府学那边都在传,说提督学政要把穆云川举荐为贡生,让他入国子监读书。
这经历在旁人身上委实是匪夷所思,但放穆云川身上,似乎又合理的很。
“因这事儿没定,我就想着私下里告诉山长的,今日事多,就给忘了。云川满腹经纶,如今又有学政赏识,若是能入国子监成为贡生,理论上便可以直接为官。”
他跟府学里的人打听这件事的时候,透口风给他的人快酸死了。但卫恕并不嫉妒,虽说他如今想明白了,把穆云川当成‘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朋友,但也是衷心盼着他好的。
沈翠却知道穆云川不会。
成为贡生,进入国子监,固然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且不论原书剧情发展,只说穆云川宏图大志,所图巨大。这种类似于特招生的优待,他并不会看在眼里。
而且这般操作,那提督学政俨然就成了他的恩人座师。
朝堂纠葛如老树树根,盘根错节,他怎么可能还未踏足朝堂,不知全貌的情况下,就直接把自己和提督学生绑在一处?
“你不说是对的,”沈翠道,“事儿没定,咱们就先当不知,我只和周氏说他在府学中忙,你们没能见上。”
卫恕点头应下,正好劳不语那边也下课了,沈翠就让卫恕赶紧歇下,而后拉上胖儿子回家了。
穆二胖回家洗漱了一通,却没歇下,刚把偷偷拿回来的书翻出来,沈翠就把他的屋门敲响了。
“娘有事儿吗?我睡下了!”
沈翠说你少来,“我看你特地把书院的烛台拿回来了,晚上准备干啥?”
眼见瞒不过了,穆二胖下炕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