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翠芬就这么告上好几天的状,发现半点用处都没有,婆婆依旧每日和程宝珠亲亲热热的,处得跟个亲娘俩一样。
嘿,这样反倒衬着她是个小人嘞。
于是,李翠芬痛定思痛,开始把目光放在丈夫徐河身上,日日压着他让他跟徐川学,同一屋檐下,她可不想被程宝珠给压了。
又是一天夜晚。
“为啥要我学小弟?”徐河很纳闷。
李翠芬怒目瞪他,压低声音说:“你不学我多丢人,都是亲兄弟,凭啥你不跟徐川一样。”
徐河心说他若跟徐川一样那还得了,那李翠芬恐怕更能气死。
自己一天能拿十工分,川子一年都拿不到十工分。
他在村尾盖了一天的房子,这会儿累得要死,挥挥手道:“睡吧睡吧,你想我学川子,那你是不是得学宝珠。”
李翠芬横他:“我学宝珠啥,学她啥也不会干只会吃?”
“你只要学她每天笑呵呵的就成……”
宝珠这姑娘,每天徐川从老屋回来后都笑哈哈的朝徐川奔过去,又是给倒水又是给递毛巾的,腻歪得他看了鸡皮疙瘩都直冒。
李翠芬语塞。
这她还真学不来。
程宝珠在老屋住满半个月,村尾房子打好石砖。
她曾去看过两眼,石砖就跟一个个“口”字一般,据说石砖打好后,便可以开始盖房子。
砖块一车车地运来,村里和徐川家有点儿沾亲带故的人都来帮忙了。
而程家村的三兄弟呢,自然也匆匆赶来。过年那会儿听人说徐川即将盖新房子,用的还是宝珠的钱后,他们便气的要死。
程大明程二明打定主意往后死都不会再管程宝珠,但程三明还是没忍住跑来问了程宝珠一通。
程宝珠当时咋说的来着,说:“这钱不是我出的,我身上的钱还在呢,一分一毛都没少,你要不要看看。”
程三明就问:“那钱哪来的。”
程宝珠快速看了眼外头正在和徐川说话的江玉兰,然后眼神躲闪移开,低头不愿再说话。
她的这番作态,成功诱使程三明“恍然大悟”。
我靠,徐川爹妈真够偏心啊,瞧着比他爹妈还偏心。
自以为知道了真相的他彻底闭紧嘴巴,对外做出一副对程宝珠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是啊,钱是我妹出的……”
“为啥出,她傻了吧唧……”
程家三兄弟中,只有程三明一人知道真相,所以其他两人来这儿走几天过场干几天活后便离开。
哪还愿意待啊,一想到这原本是他们家的钱……结果盖了徐家的房,快气炸了都,干脆眼不见为净。
一天天过去,石砖打好,水泥混好,砖头一块又一块地盖起来。
先是主屋,然后是左厢房,等砖瓦房的框架搭起来后,上梁也快了。
老屋。
程宝珠今天不需要上班,难得乖乖待在家中跟着江玉兰学缝衣服。
院子中的太阳很大,江玉兰和李翠芬正在缝被套。程宝珠本也想试试,奈何这次被她们婆媳两人一致拒绝。
江玉兰对程宝珠手上的布头简直没眼看,压不住嫌弃道:“你还是玩你的布头吧。”
真是没法教,宝珠脑袋中压根就没有这方面的筋。她和李翠芬轮流教上好几天,宝珠缝个线依旧是歪歪扭扭的。
按照当地习俗来说,这搬家用的被套该程宝珠来做,奈何江玉兰舍不得让程宝珠那狗爬搬的绣迹安在这么好的布料上。
也不知道徐川从哪里买来的布料,还搞了十斤的棉花,看得人都眼馋。
程宝珠倒是知道,布料是系统满1000积分后抽奖抽出来的,总共只能做两床被套。
棉花是她十分钟抢购的,那天系统被她逼着开了后门,程宝珠就轻轻松松地抢到了十斤棉花。
家里被子不多,程宝珠打算把这十斤棉花做成一床冬被和一床夏被。
这次徐川找人打的床很大,被子自然也得做大一些。
“宝珠快来,收线你来收。”江玉兰招呼说道。
程宝珠学了几天也只学会一个收线,她把线收好后,江玉兰嘴里就不停念叨着:“搬家婆婆搬家婆婆,你闭闭眼,就当这是我小儿媳做的,我给你多读两遍经……”
程宝珠:……
好家伙,还有这种神呢?
被套做完后,徐川去程家村找人打的家具也差不多打完了。
等到他斥巨资从县城里买的新铁锅也拿回来时,村尾新房子正式建成。


第31章 新家之夜
“搬家!”
徐川欣喜地跑回老屋,对程宝珠说。
一些大件的东西早已经搬过去,如今只剩下扁担、米桶和棉被等具有特殊意义的东西。
江玉兰在米桶中放入半桶米半桶面,又在另一个米桶中放满桂圆和红枣,扁担一前一后挑着让徐川先挑到村尾去。
棉被放在大竹筐中,本来该程宝珠拎走,奈何她小胳膊小腿的实在拎不动,江玉兰又害怕她在中途放下,于是就等着待会儿徐川回来后和她一块儿搬。
人间三月,春意盎然。
村中老树叶子碧绿,远方田野上亦是呈现出一副欣欣向荣之态,瞧着便让人觉得欣喜。
房子正好盖上两个月的时间,这是因为有人帮忙,要不少说也得三四个月。
而盖完后又得整理,整上六七天后,今日是春分,是搬家的好日子。
程宝珠走得欢快,她半点儿没有之前舍不得旧房子的矫情想法,只想快速的住进新房去。
在整理房子的六七天里,她跟着徐川一块儿把各种家具各种生活所需的小物件填充入本空荡荡的屋子中。看那空屋子被填满,她会有一种囤货带来的满足感。
莫名的,程宝珠头一次生出“家”的感觉。
不仅是落脚之地的家,是让她有安全感,有归属感的家。
几分钟后,走到村尾。
他们家和白凤婶子家离得最近,原本两家人可以站在院子中遥遥相望,但如今却不行了,因为院子边砌上一圈的石头围墙。
这石头是徐保国去年没事干时攒下来的,刚刚好可以包围住整个院子。
围墙外头被移植了几棵树,有香叶树和枣树,使得院子变得隐秘许多。
徐川吐槽:“白凤婶子话太多了,这样挡着瞧她以后还能不能看到咱家的情况。”
他不想和媳妇在院里亲个嘴,都被白凤婶子拿去嚼舌根。
推门进入院子,院子被压得十分整齐,又跑又跳恐怕都扬不起灰尘来。
这个屋子真的就是砖房了,进门对着的是主屋,程宝珠在这个砖房上竟然能看出些后世农村的影子。
主屋是客厅,客厅左边开了个门,那是他们的卧室。卧室墙壁和地上都被抹了水泥,再也不会一摸就唰唰掉土,程宝珠眼中甚为满意。
徐川把几床被子放在卧室里,说:“还没看够呢,咱们快些来整吧。”
待会要做的事儿还多着呢。
程宝珠点点头,快速把被子放到柜子中,然后又和徐川跑到厨房里。
厨房在客厅右边,这是徐川亲自规划的地方,他十分满意。
搬好家整理好东西后,时间来到正午。
春季的阳光没有灼热之感,但却好似暗藏着生机勃勃的精气神儿!
这会儿搬家没有搬家宴,一般来说只要做些点了红点儿的馒头和鸡蛋去答谢村里人,给他们散散喜气就成。
而村里人呢,会抓一小把米,或者一小把面粉,再不济也会给个红薯,这是回礼。
徐川带着程宝珠走了半个下午,才把搬家这事儿彻底搞完。而程宝珠从一开始的兴奋,变成后来的麻木。到最后回家时,得徐川背着她走才行。
双腿如灌铅,大约就是这个感觉。
傍晚,天际处出现瑰丽的晚霞。如火烧云般壮观美丽,余晖洒在人间,给村子增添些许温馨。
“徐川,我累死了。”
程宝珠趴在他背上,话里好委屈,两条腿垂着就跟那软面条一样。
徐川颠了颠她:“乖啊,咱们就这一次,往后再没这种事儿可干。”
他想想又说:“还有,你这个身体素质可不行,才走多久你就觉得累了。”
程宝珠心说我能跟你一样吗,你皮糙肉厚的,脚上还有薄茧。我这会儿脚背上刺疼刺疼的,没准都磨出水泡来了。
还真磨出水泡来。
回家后,程宝珠脱下鞋子,徐川看了“哎呦”一声,赶忙把红药水拿出来。
程宝珠看到这玩意儿就害怕,她觉得还不如用酒精呢。
“往后得少用,里头含汞。”她翘着脚说,徐川坐在床边的矮凳子上帮她涂伤口。
汞是啥?
徐川又牢牢记下,打算去问系统。他越是和程宝珠相处,就越发现她是有文化的,文化水平比他高上许多,他不想露怯。
想到这儿,他又有点奇怪:“你当初怎么没接着往上读?”
宝珠只读到初中,按理来说读个高中也不是不成。这样的话,运气好些能和她那程复维堂哥一般留在县城里当临时工,机会好便能转正。
程宝珠双手撑在床上,仰头想想:“我好像是成绩不行。”
原主成绩确实不太好,能初中顺利毕业已经是勉强。这会儿考高中挺难,原主清楚地知道自己考不上,于是试都没去试。
徐川纳闷:“我觉得你懂挺多的。”
“懂得多不代表成绩好,也有可能是杂书看的多……”
程宝珠慢慢躺到床上,全身放松舒服许多。
原主就看过许多当代“毒物”,全是情情爱爱的,后来看到同校有个同学被举报,她吓得连夜把这些书塞到灶炉里烧了。
徐川听到就摇头惆怅:“如今读书也没啥用,我当年小时候被我爷抓着说让我考大学,现在哪儿还有大学让人考。”
说完,又是长长的叹息。
夕阳从玻璃窗斜射进来,徐川正要起身之时,程宝珠猛地抬起脚,差点踹到他下巴上。
“你干啥?”
徐川惊呼,红药水差点儿被他打了。
程宝珠起身坐正,睁大眼睛盯着徐川看。她心中忽然想起一件事啊,啥事?大事!
明年好像得恢复高考!
我靠,生活太舒服,她差点儿把这事儿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但,恢复高考又咋样呢?
程宝珠思考一下自己的高中成绩,以及她现在还记得的知识……
嗯,她又重新瘫倒在床上。
系统:[……宿主不打算参加高考?距离高考还有约一年半的时间,倘若宿主认真复习,未必考不上。]
程宝珠没搭理它,说实在的,她并不是非高考不可。
她对学历这玩意儿没有什么追求,心里最大的愿望恐怕还是过上上辈子的那种生活。
豪华奢侈,纸醉金迷,只要她扣一扣电话,就有一堆朋友跟她一块开party。
至于如今学医啥的,是爱好也是消遣,不至于让她为了学医专门去复习,专门去参加高考。
高考多苦啊,她受尽读书的苦,才从高中出来还没过上几个月的好日子呢,就又得对着书本双眼垂泪了?
系统:[好的。]
它虽无法强迫宿主去读书,但它也有自己的办法。
春日夜晚。
相比较冬天,春天的夜晚热闹许多。各种小昆虫的动静此起彼伏,足以想象夏日之时这里该有多热闹。
徐川正在厨房中做猪肉脯,做完后明天带到县城老班那里去寄卖。
如今甑糕他已经没有每天做,而是三天做一次。之前还卖过一段时间的卤味,直接赚了三百多,吓得他赶紧撂挑子不再干。
徐川这人有底线,凡是烧手的钱他都不敢挣。金额这么大,迟早得被人盯上。
后来呢,又经过程宝珠的点拨,开始制作沙琪玛和猪肉脯。
沙琪玛和猪肉脯都可以前一天做好,他每天的时间也能规划得更加均匀。
程宝珠原先觉得沙琪玛做的有点儿失败。按理来说,沙琪玛该是松软的,却被他做的发硬了。可意外的是,这种用料扎实的发硬版沙琪玛卖的还真不错。
于是如今,徐川主要做的就是沙琪玛、鸡蛋糕,以及猪肉脯。这三样东西,撑起他们家的财政收入。
徐川把猪肉脯烤好切完后,到卫生间中细细洗个澡,把身上的油烟味儿冲洗干净。
今天的澡,他洗的难得认真。
厕所里没有通灯泡,程宝珠晚上上厕所得带手电筒,而他只要抹黑就成。
今天,在这漆黑封闭的卫生间里,徐川脸颊慢慢发红。
说出去可能都没人信,他和程宝珠结婚小半年,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可夫妻之间该做的最后一步压根就没做。
外头他那些朋友们还调侃问啥时候当爹,徐川只能笑笑不说话。
洗完澡,徐川身上带着一股肥皂的清香,和程宝珠身上的味道十分相似。
他刚坐床上,正戴着手套数钱的程宝珠就凑过来,鼻子使劲儿嗅嗅,蹙眉狐疑说:“你用我香皂啦?”
徐川不是常说,大男人不用香皂,用了出门会被人笑的吗?
她今天洗了头发,头发在灯光下乌黑蓬松,小脸儿就藏在头发中,细微的绒毛有些清晰,仰着头看你时,眼睛还水润润的。
徐川不自在般地清咳两声:“我今天出了一身的汗。”
程宝珠撇撇嘴,又重新坐回去:“你早该这么洗了,我最看不惯你们男生洗澡用水冲冲就好,不过往后你自己多买个香皂去。”
她不喜欢和别人同用一个香皂,老公也不行!
徐川脑袋仿佛宕机,反正此刻程宝珠说什么他都点头。
半晌,程宝珠依旧坐在书桌前。
徐川去打家具时还打了两个书桌,一个在他们房间,一个在另外一个房间。
不仅如此,另外一个房间里还放着婴儿床,差点儿没让外头人笑话死。
笑他还没怀就想着生,也笑他农村懒汉干啥要学城里人读书人打个书桌。
徐川听了气闷,要不是不合适,他怎么也得回一句: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没怀怎么了,小鸿鹄早晚会来!
懒汉怎么了,懒汉也懂得上进!
徐川思及此,磨磨蹭蹭地穿好衣服,然后凑到程宝珠边上。
“媳妇儿,你干啥呢?”他明知故问。
程宝珠掀眸瞥他一眼:“数钱呢这不是。”红格子里的是她的钱,绿盒子里的是徐川……哦不对,也是她的钱。
还真别说,徐川赚钱真有一手。在盖完房子置办完家具后,他这绿铁盒子中竟然还有三百多元。
人才啊,再让他干上两个月,说不准得成为千元户。
暖黄的灯光下,程宝珠聚精会神地把一张张纸币整齐叠好,说:“你多赚点,往后有钱了咱们多多买房子,以后躺着收钱。”
特别是首都那种地方,只要趁着好时候买个四五套,往后她程宝珠还不得在京城墙根底下横着走。
“听到没?”
没听到他回话,程宝珠转头看。
徐川回神,嗯嗯点头。眼睛紧紧地盯着程宝珠看,把她瞧的有些不自在。
程宝珠将铁盒盖好,把手套脱了,然后迅速躲开。
这眼神,让她心里有些发慌。
夜已深。
窗帘挡在玻璃窗前,把月光牢牢挡在玻璃窗外,只有边缘之处有些许清冷的月光偷偷溜进来。
屋内还没关灯,但两人已经脱了外套躺床上。
程宝珠心跳如擂鼓,紧抓着被角悄声问:“你今天不看书?”
她声音好似带着香味儿的羽毛,勾得人心痒痒。
徐川瞪着大眼睛没出声,好像是在做什么心理准备。
忽然,他猛地翻身,脸蛋正对着程宝珠。而后轻轻地、慢慢地挪动身体。紧接着,又渐渐贴近她,贴近她的脸颊处,密密麻麻的呼吸便打在她的耳朵上。
两人都紧张,甚至都微微颤栗。
徐川只穿着白背心,胸口处是程宝珠绣过的红线团。当他手臂放到程宝珠身上时,程宝珠只觉得听到“嗡”的一声,全身血液仿佛在沸腾。
她的脸骤然红了,红扑扑的,但她并没有躲开,这让徐川信心略足。
他喉结滚动,慢慢放重手上的力道微哑着声问:“要、要关灯吗?”
程宝珠闭紧眼睛,飞快点头。
屁话,怎么能不关灯。
“啪——”
屋子陷入黑暗。
两人离得无比之近,彼此的气息交融,仿佛融成一团。
徐川慢慢将手伸到柔软之中,脸上汗珠也随之滴落。
一滴、两滴、三滴……
衣服已经不知被谁踢到床位,被子也推搡到了一边。黑暗之中,唯有娇柔的和低沉的喘气声。
过一会儿,月亮隐入云中,房间内忽然有了声音。
“……徐川,你是不是不行……”
程宝珠呆愣,好像也没多久。
徐川不可置信,捂着她嘴巴:“再来再来,我这是头一次,宝珠这真是意外……”
确实是意外,程宝珠晕晕沉沉地发现徐川很持久……嗯,特别持久。
他好像是想一雪前耻般,拉着程宝珠不管不顾了。两人直到第三次时才磨合好,才从其中感受到鱼水之欢的乐趣。
程宝珠害羞劲儿过了后,就会让徐川轻点重点,徐川此时往往会亲着她嘴巴,不想让她再说话。
他还羞涩着呢。
刚打好的大床十分牢固,不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可却也微微晃动着,直到进入凌晨时才雨歇云收。
徐川兴奋:“舒服不?”
程宝珠点头:“舒服!”


第32章 工作被截
夫妻俩属于没羞没臊型,至少比当下绝大部分夫妻来说,他们更放的开些。
自从那晚后,小夫妻在院子里随时来个亲亲,在走路时一定得牵手相靠,在眼神相对视时,眼中的情丝看得旁人鸡皮疙瘩都起来。
两人丝毫没有闻到自己身上的恋爱酸臭味,每次陈湘找程宝珠玩儿时,没一会儿就得被两人给虐跑路。
程宝珠觉得这种感觉很奇特,她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真的能跟徐川这种人谈一场交心的恋爱。
她忽然就说:“咱们这拿的是先婚后爱的剧本?”
徐川正在做最后一盘猪肉脯,没听懂这个词的他好奇地看着她。
“什么爱?”
程宝珠笑嘻嘻,甩头蹦哒走了:“这话没听懂啊,自己琢磨去吧。”
徐川疑惑,啥玩意儿啊?
想半天没想通,他心想自己还是继续捣鼓猪肉脯吧。明天是他和老班合作的最后一天,这天卖完他可就不干了。
得益于经常看报纸,徐川对国家大事也稍稍了解不少。他从半个月前,就敏锐地意识到最近风向隐约有改变。
好像,更激烈了些。
这个风暂时还没吹到他们这个小县城来,但是迟早要来的。徐川想在小县城也慢慢变回几年前之时,赶快收手扫尾。
第二天,是立夏。
清晨五点,窗外天空已有朦胧的光。
徐川起得很早,程宝珠今日同样起的很早。
为啥,因为她拖了好几天的数据统计今天就该上交了。
程宝珠又是抬脚又是踢被子,埋在枕头里瓮声瓮气:“我就说我昨天晚上要做的,你非一直打扰我。”
徐川笑她:“我就是不打扰你,你也不会去做。”
这姑娘做事喜欢拖拉,能明日做一定不会留在今天做。今天她又不要上班,哪里会在昨晚点灯熬夜的整理数据。
“累死我了,我不想活了。我这几个月从老坑村跑到整个江门公社,又从江门跑到附近的塔前。”程宝珠伴随着起床气,把积攒好几个月的怨念喊出来。
徐川正在穿衣服,没搭理她。
程宝珠又哼哼唧唧的,打个哈欠抹眼泪,边抹边说:“你说怎么办,我脚底都糙了,怎么办啊徐川,脚、底、糙、了!”
呜呜呜呜,这太让人伤心,她可不想自己白白嫩嫩的脚板下和徐川一样长了厚厚一层茧子。
徐川把窗帘拉开,微光涌入屋中:“咱们再坚持坚持,我今儿是最后一天,你今天也是最后一哆嗦。能不能进医务室就看今天了,可别辛苦四五个月,在最后关头掉链子。”
他也觉得公社里的干部们有些不地道,宝珠可没钱拿呢,还让她每天起早贪黑地背着个包到处跑。
老坑村统计统计也就得了,还得整个江门公社。后来隔壁塔前公社还来借人,真是把人当驴使唤啊。
这次宝珠要是没拿到岗位,他非得到公社问问去。
徐川在出房门前,把程宝珠从床上拉起来,亲亲她脸颊:“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吃完就快点去工作。”
程宝珠瘪嘴,磨磨蹭蹭起床,用清水洗个脸后,那股凉意立刻便把身体的困意给驱散。
“徐川,我要吃南瓜粥。”她朝厨房喊,“然后随便配碟凉拌菜就行。”
“成!”
天还未完全亮,厨房灯光依旧开启。
徐川将鸡蛋糕放到火炉后,便开始给程宝珠制作今天的早餐。
初夏的晨风吹得人舒服,程宝珠推开房间的窗户,坐在窗户前的书桌上,聚精会神地整理这些天的成果。
这大概是她坚持得最久的一项工作,程宝珠忙得直爆粗口,可前边有个铁饭碗吊着她,她也得乖乖完美执行。
做好后,可就有编制!
程宝珠再傻也能知道这个机会自己得牢牢抓住,更何况她知道几十年后,这种编制活会有多受欢迎。
到时候乡间的医务室取消了,大概率还会被并入到县城去。
嘿嘿,她老爹老娘绝对不晓得她程宝珠要混上一个编制了,这绝对是她老程家祖坟冒青烟了啊。
程宝珠极擅长苦中作乐,一边幻想着上岗后自己该怎么浑水摸鱼,一边又苦哈哈整理问卷调查。
两个公社的的样本,绝对够用。
这一整理便整理到临近中午,期间她只去吃了个早饭,之后的时间便坐在书桌上。
下午,她带着报告去公社。
公社医务室。
老张坐在竹椅上,看着远处唉声叹气,时不时动两下,把竹椅搞得嘎吱嘎吱响。
忒烦人!
魏国宁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悄无声息地躲在房间中。
宝珠也太过倒霉,眼瞅着报告交上去,马上就要趁着这次机会吧岗位拿到手时,上头竟然空降一个人。
这人要是个普通走后门的也就算了,医务室不是其他地方,关乎人命呢,没那本事多大的后门也没用。
可这人是大学生,还是学医的大学生,鬼知道一位大学生怎么会来到他们这个小小的医务室任职呢?
没天理啊,这种离谱的事都能被程宝珠给碰上。
张叔和宝珠要好,跟徐川也是好友,这次被公社人叫去后回来便一直长吁短叹,恐怕还不知道怎么把这事儿跟宝珠说。
今天周末,宝珠没来上班。但她最近得交材料,说不准会来一趟。
程宝珠果然来了。
在听到熟悉的“叮铃叮铃~”声时,魏国宁眼疾手快地躲到厕所去,因年老体衰而落后他一步的老张低声暗骂一句脏话。
“张叔啊,我来也!”
程宝珠骑着自行车,特别欢快地进入院子中,然后刹车跳下来。
老张僵硬的脸上扯出笑:“吃饭没?”
程宝珠把自行车停好说:“吃了啊。”
她这个点来怎么可能不吃饭,老张问的不是废话吗?
程宝珠将身上挎包取下来,蹦哒进房间里,丢在自己的座位上。
“张叔,这会儿章主任在办公室不?”
她的声音传出来,欢快又雀跃,使得老张长叹一口气,“哎呀”一声拍了下大腿。
不说不行了真是,这魏国宁最好是没掉粪坑去,要不赶出来他就得狠狠揍上一顿。
老张苦着脸,背手走进房间。
程宝珠刚把整理好的资料从包里掏出来,正准备出去呢。
“等等。”老张指指椅子,“宝珠你先坐,我有事跟你说。”
程宝珠呆愣一瞬,乖巧坐下。
她察觉到气氛有点儿不正常,应该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老张抹了把脸,开门见山:“我刚刚去了趟公社办公室,那边通知下个月会有个人分配到咱们医务室来。”
他说完,没脸看程宝珠。
五月的天气不算热,外头的风中带着点儿田野的味道,闻着让人安心,还会有点儿困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