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想把工作机会留给宝珠,奈何想来想去就没什么适合宝珠的工作。
哎呀这事儿难的。
程宝珠还不晓得程老叔公正在纠结中,她现在热切关心着她那三个哥哥回家后的事儿。
“徐川,你说他们能发现吗?”程宝珠戳戳他腰,惹得徐川腰腹缩了缩。
“别动。”徐川好似无奈叹气,“你别在骑车时碰我腰,我怕我把你拐到旁边水沟里。”
程宝珠贴在他背上,往前伸手:“那我抱着你。我有点儿冷了,可我现在好想返回去瞧瞧他们发现什么痕迹有没有。”
说实话,徐川也有点想。
两人忽然间在这荒无人烟的夜色小路上咯咯笑出声来。
笑完后,程宝珠声音幽幽:“我听过个说法,做案者通常喜欢在犯罪结束后返回现场。他们会隐藏在人群中,像是围观自己的作品一般……”
她这声音,配着她说的话,再加上还是当下这种乌漆嘛黑冷风直吹的环境,忒吓人。
徐川直接打个寒颤:“什么乱七八糟,咱们干的是正经事儿,拿的是你的东西,犯个屁的罪啊!”
程宝珠又忍不住,嘿嘿笑。
她今晚或许是因为金子拿到了手,所以心里美滋滋的。无论什么时候,金子都能够给人带来高兴呢,它真是个好东西!
至于程家三兄弟,其实他们压根就没发觉家里少了些什么。
吃过晚饭后,夜已深。回到家中各人只开自家屋的灯,匆匆洗个脸后便上床睡觉。
因为住在一块儿矛盾多,程家三兄弟那些情分,早就在一次次的小矛盾中磨没了许多。
都说家和万事兴,就连程宝珠这么心大的人都能看出来他们家不和。若他们回家后会坐在一块儿聊聊天说说话,没准还真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呢。
程宝珠和徐川当时走的急,又是在夜晚中,即使有手电筒,但手电筒的灯光也无法让他们把所有的痕迹都清理干净。
土地上有擦痕,水缸上有印子……
但,今夜有急雨。
“哗啦啦——”
大约凌晨,一场长达两个小时的急雨将所有痕迹清洗得一干二净。
屋子中,程宝珠似乎被雨打声吵到。她无意识地蹙着眉翻个身,然后拱到徐川的怀中。两人在睡梦中也颇有默契,徐川伸手揽着她,蹭了蹭她的鬓发,都丝毫未醒。
空间中。
徐川学习制作卤味,而程宝珠也终于能够系统地学习把脉。
能够诊病才能够开药,进而给病人制作药膳。程宝珠认为这是自己学医路上一个很重要的步骤,她是否能成为一名优秀的药膳师,就全靠接下来学的好不好。
可程宝珠这段时间好似进入到了瓶颈期,难受郁闷,听了好几遍都学不进去。
她认为是瓶颈期,系统非说她是摆烂期。
这方面的学习内容很枯燥,她学起来很费劲。不像是之前记药方学理论那般,只要在空间里待的够久,她就能把那些知识点吃透。
程宝珠越学越无聊,躺在意识舒缓机中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她双眼无声,仿佛是被骤雨急打过的小苗般,蔫巴巴的可怜极了。
“我累啊,我真的好累啊。”
“学不会啊学不会。”
系统:……
它就知道,虽迟但到。
徐川那边倒是有些顺利,他很认真地跟智能老师学卤味。
系统中有各式各样的卤味方子,这拿出去或许都是老年老字号的传家宝,但在系统这儿倒像是个随处可见的大白菜。
系统认真思考了一下两人为何会有如此差别,最终经过各方面的严密分析后,得出了答案。
程宝珠没有看到自己的学习成果,没有得到来自学习的馈赠。
徐川为何从刚开始的死都不愿学,变成如今天天积极抢着学?还不是因为他依靠厨艺赚到了钱。
而程宝珠没有。学医是个漫长的过程,她虽然进入医务室,但是却还停留在整理记录和炮制药材上。学医和学厨不是一条赛道上的,系统认为自己不能对程宝珠太过苛刻。
她能走到现在才开始热情消退,这已经让系统很意想不到了。
程宝珠难得疑惑,系统今天竟然没有对她冷嘲热讽?
时间渐渐进入深冬,过了冬至便是深冬。冬至那天,村里开始杀猪。
这天早晨,户外寒气十足。加上昨晚下了场雨,空气更是比往日湿冷许多。
程宝珠醒了,将自己包成一个蚕蛹,裹着被子不想起床。徐川推门进来,空气也跟着冲涌而来,她把头都缩进被窝中。
徐川抽抽嘴角,有这么冷吗?
程宝珠毛茸茸的头顶从被窝中探出来,认真说:“有的,你皮糙肉厚的感觉不到。”
徐川:……
“所以你呢?”
“我细皮嫩肉。”
徐川瞪她:“快点起来,我饭都做好温两次了你还没来吃,什么德行这是。”
程宝珠仔细观察,眼珠子圆溜溜转,确定他快要发火后才磨磨蹭蹭从被窝中出来。
可她依旧撩拨他:“帮我拿下衣服,帮我打盆热水,嗯再帮我泡杯温盐水呗……”
这是程宝珠事儿多的早晨。
徐川按捺心头火,等带着她出门,那冰冰凉凉的冷风一吹,火就自然而然地灭了。
他们出门干啥,自然是看杀猪。
杀猪是在谷场中杀的,杀猪的桌架旁里三圈外三圈地围着人。
今天有大雾。太阳未出,雾气也未消散。雾气充斥着晒谷场,使得根本看不清几米之外的人。
程宝珠紧紧跟在徐川身边,两人牵着手算是这个村子的异类。
当下,没人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牵着另一半的手,像他们夫妻这么开放的人确实少见。
徐川带着她挤进人群,不过也没挤到最里层。杀猪呢,能离远些还是离远些。
程宝珠悄悄凑到徐川耳边问:“这猪杀了咱们家能分到吗?”
“能,人头分能分到三四两吧。”
程宝珠:“……炒盘菜都不够。”
徐川斜她:“是啊,这都不够你一顿吃的。”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她是个肉食主义者。三天不吃肉就想得慌,从前还拍着徐川的肩膀让他继续努力,努力让她过上天天吃肉的好日子。
徐川忽然就嘚瑟了,他如今确实让她过上每天都能吃肉的好日子。除了他外,没人能把她伺候得这么好!
瞧,他真厉害!
晒谷场上人越来越多,杀猪也开始。
“嗷——”
杀猪的声音刺耳,程宝珠捂住耳朵闭着眼睛,把头埋在徐川的胸口处。
村里其他人却看得高兴,就连小孩儿也跳起来嘴巴不停说着“有肉吃”。
当然,岁数太小的小孩也不会出来,所以整个晒谷场上就程宝珠和知青们一般,一般捂耳朵躲着。
白凤婶子看到就发笑:“宝珠的胆子咋这么小,还是咱们农村长大的姑娘呢,也和知青差不多。”
程宝珠羞涩的抿抿唇,她在外人面前脾气惯来不错。
旁边人道:“宝珠岁数不大吧,翻个年才二十一岁吧”
“二十一啊,我二十一岁的时候大儿子都出生了。”又有人接话,然后看着程宝珠笑道,“宝珠两口子打算啥时候要孩子?你们年轻人早生早好,玉兰还能帮你们带上几年。”
等玉兰带不动了,孩子也大了。而这对懒夫妻,到时候也能由孩子继续照顾着。
啧啧,这法子好。
这些结婚多年的婶子大娘们就爱调戏程宝珠这种新嫁小姑娘,你一句我一句说得程宝珠那圆润的耳垂仿若在滴血。
什么鬼……
程宝珠脸上笑嘻嘻,心里在骂娘。谁就要生小孩儿了,她才二十岁呢。
“你想要小孩儿吗?”她踮起脚拉拉徐川的衣摆问。
徐川正探身看里头的情况,被她这么问,差点一趔趄摔在地上。
“我问你话呢,现在是不方便说吗?”程宝珠抱着他的手小声道。
徐川心说当然了。
他当然想要小孩,也当然不方便说。
太阳渐渐升起,阳光把雾气驱散。
杀猪即将进入尾声,大队长扛着□□,带着十多个人上山冬猎。今天是个好天气,估计也能有好收获。
社员们在猪快杀好时纷纷回家拿盆,只有徐川和程宝珠,站在原地没动。
在这段时间里,程宝珠和一位知青说上了话,两人聊的还不错。
知青叫陈湘,程宝珠听到后控制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陈湘好奇:“怎么了?”
程宝珠摇摇头,带着笑说:“嗯没啥,我就觉得你的名字很好听。你知道吗,有味中药叫沉香。”
似乎是借这个名字打开了话题,程宝珠特别顺利地能和她接着聊下去。
陈湘岁数也不大,才将将二十二岁。她下乡有五年了,然而来老坑村才三个月。
“我之前在隔壁县城的一个村,那个村里很穷很穷,每到青黄不接的时候要上山摘野菜充饥,要不然得饿晕了。”陈湘说。
程宝珠听得很认真,眉毛也随着她的话而慢慢皱起。
“后来啊,我家里人帮忙运作了一下,我就调到了你们老坑村。”陈湘又耸耸肩。
她是首都京市人,家庭条件还算不错,来到老坑村后公分也没赚多少。
但即使是这样,她依旧去拿了个碗来装分到的肉。
唯有程宝珠和徐川,分到的肉用手指都能轻松捏走。
村里老人看了直摇头,就这种条件,孩子生下来怎么养活,还不给带坏咯?
村尾。
太阳升至头顶,代表着已到中午。
徐川就用分来的肉配着冬笋做了个冬笋蒜苗炒肉,配着道香菇蛋花汤就那样吃了。
程宝珠眨眨眼,这人今儿怎么不来个两菜一汤了?
徐川指着冬笋炒肉:“这就算两菜了,有青菜有肉菜。”
“你啥意思呢?”程宝珠狐疑地看着他,“你心里冒着火呢,谁惹你不高兴了?”
徐川快速扒饭,心想外头碎嘴巴的人怎么这么多?
可想想人家说的好像也有道理,他这个生意做得危险,家里存款不多,房子还是这个鬼样,哪有什么条件要孩子呢?
他憋闷说:“没人惹我,我攒钱。”
“攒钱干嘛?”
“要小孩。”
程宝珠:???
要小孩你不讨好我,反而扣我伙食来攒钱是什么道理?
作者有话说:
【注】后期修文:将宝珠18岁改成20岁,之后哪处情节还有bug可戳我改


第28章 问卷调查
关于孩子问题,暂且还不在程宝珠的未来计划上。今日晚上,程宝珠和徐川就这问题展开讨论。
程宝珠盘着腿坐在床上,正经严肃说:“你想要孩子对吧,那你得考虑以下几点,能做到你才能说想要孩子。”
屋外又开始刮风了,把周围的小竹林吹得簌簌发响,偶尔发出呼啸声,给这冬夜添上层危险的感觉。
徐川不晓得程宝珠又冒出什么古怪念头出来,他愣了几秒放下报纸听她说。
程宝珠清清嗓,掰起手指:“首先是要给孩子一个良好的生长环境,其次每一位孩子都应该是在父母的爱意中出生。这最重要,你若是想要孩子,必须得保证我们俩的关系会一直稳定和谐,更要保证你足够喜欢这个孩子。”
她的爹妈不错,但是程宝珠却见过不少她爹妈的那些合作伙伴或者朋友们是什么德行。
有生了孩子撂挑子不管的,有和妻子离婚后又死活要把孩子争来丢给保姆照顾的,更有外头彩旗飘飘搞出好几个私生子的。
这种人真爱他们的孩子,程宝珠可不信。
徐川捏捏她脸哼笑出声:“傻话,我的孩子我能不喜欢吗?”
程宝珠瞪眼:“这可不一定,在我看来就咱们村都有好多人不喜欢自己的孩子。”
徐川仔细想想:“没有啊。”
程宝珠皱眉:“怎么会没有,白凤婶子就对她闺女儿特别不好。她对咱们说啥都笑笑的,可我在菜地听过好几次她在骂人,就是在骂她闺女儿。”
白凤婶子有三个孩子,都说三个孩子中,老二大概率是最容易被忽略的。白凤婶子家便是如此。
可再怎么忽略,那也是自己闺女吧?程宝珠很不明白,白凤婶子明明对她都能笑着说话,有时还会送把野菜,抓把香菇给她,为何对她闺女就动辄打骂呢。
想到这,程宝珠直截了当问:“你会重男轻女吗,如果咱们孩子是女孩,你会失望吗,觉得她不如男孩吗?”
她的眼睛紧紧盯着徐川,想看清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她知道的,这个地方的人都有点儿重男轻女,像原主的爹妈在当地可是属于绝世好爹妈了。
被程宝珠用这么防备不信任的眼神盯着,徐川真心感到无语。
他压压气:“我喜欢咱们的孩子,无关孩子的性别。你生男孩我喜欢,女孩我也喜欢。”
程宝珠表情这才舒缓,唇角微翘说:“如果只有一个姑娘呢?”
“那就一个姑娘,我给我姑娘最好的!”徐川说完,忽然啪一声将电灯关上。
他将程宝珠压下身:“你说这么多,那咱们来生我姑娘怎么样,我觉得不能让我姑娘等太久对吧。”
徐川说话带着喘,气息喷在程宝珠的肌肤上,勾得人身上鸡皮疙瘩全冒出来。也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怎么样,他那呼吸声让程宝珠心头有些发慌。
她下意识躲开些:“不行不行,你这会儿来的没准是儿子。你姑娘娇气着呢,看到你家这破烂样她肯定不想来,保不准还嫌弃你。”
破烂样!
嫌弃你!
什么暧昧旖旎的气氛在这瞬间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徐川深吸气,重重亲了程宝珠一口后,失重般地倒在他自己的枕头上。
房间寂静,针落可闻。
黑暗中,程宝珠心虚。
她偷偷伸出手,用小拇指勾他的手,挠痒痒似的在他手心里乱画。
徐川没办法,把她手反抓住,又将她抱在怀里:“你不想跟我生闺女儿,为什么又总招惹我。”这大冬天的,他真不想去洗澡。
程宝珠才不认呢,理直气壮说:“你闺女肯定不稀得搭理现在的你,我这是充分尊重她的意见。”
徐川:……
被程宝珠一口一个闺女的,他这天晚上竟然真的梦到个小姑娘。
白嫩嫩,胖乎乎,手臂像个藕节一样,就跟年画上的胖娃娃长的一样,比他看过的所有小孩儿都好看。
夜深,狗吠声止。
过了冬至后温度又降低几度,这天晚上在睡梦中,天空中又降下纷纷扬扬的大雪。
这天深夜,不少人家中都亮起灯光,这是在观察自家老人和小孩怎么样,要不要添被子呢。
不过村尾处,小夫妻两人紧紧抱在一块儿,被窝暖烘烘热融融,倒是分外舒服。
因为天气渐冷,徐川慢慢躺平的心理在前些天愈来愈烈。大伙儿都喜欢猫冬,他想着自己辛苦几十天休息一下怎么了?
可昨儿晚上被程宝珠那几句话刺激的,今天又早早爬起来做了好几盘鸡蛋糕。去县城的路上,竟然还把自行车蹬出风火轮的架势来。
不就是钱吗,不就是好环境吗?
他现在没有,但很快就能有了!
徐川心中突然就冒出几股狠劲儿出来,发誓要建个水泥房,还是程宝珠当时画出来的水泥房。
县城中,老班把五十块塞他手里,心中也有些不可思议。
这徐川不得了啊,主动提出来往后每天鸡蛋糕翻倍送?
徐川如今做出的鸡蛋糕外表和县城供销社的没什么两样,吃着反倒会更暄软香甜些,所以好卖得很呢。
他拍拍徐川肩膀说道:“你小子胆气终于又冒出来了,我早跟你说过这种年底得抓紧机会多卖些。要是运气好,这年底辛苦卖完可能都能挣个两三百。”
徐川扯个笑,靠着门框说:“老班我也跟你交代句实话,这活我最迟就做到明年四月份,之后我撒手不会再干。”
老班忙问:“为啥?”
“没为啥,估计四月份的时候我房子也建起来了。”徐川说,“我本来也就想挣钱盖房子,做人是真不能贪心。”
说完,他也意味深长地看老班一眼:“我劝你到时候也尽快收手,否则容易惹上一身腥。”
老班没在意:“有江明在呢。”
徐川想说这人算什么呢,他那革委会的老舅恐怕也只是在他们县里一手遮天。
但他硬是忍了下去。徐川发现程宝珠有个特别厉害的优点,那就是她压根没跟除了他以外的人说过任何人的坏话。
别说坏话了,就是回老屋吃饭时大嫂拉着她说村里人的任何事儿,她都没有妄加点评。
她爱听,爱听八卦,可却能把自己的嘴巴控制得十分好。
徐川开始学习她这个优点。
“算了,反正你总会注意点儿,嫂子母子几人还得靠着你,你凡事多想想她们。”徐川叹声气,准备离开。
这话老班听了进去,回家仔细思考后,决定把即将送给江明的礼给扣下来。
他本打算再扩大些规模的,现在想想还是等等吧,等明年看看情况怎么样后再说。
老坑村村尾。
程宝珠今天没去医务室,她被老张交代了个任务,那就是去摸底老坑村妇女们身上的疾病。
这事儿还是程宝珠提出来的。她觉得即使无法让这些妇女们产后多注意修养,无法让她们平常少把下身浸泡在生冷水中,但也得清楚了解她们此刻的情况,然后把有关资料上报。
他们这些医务室小喽啰干不成的事儿,就让上头的人去烦恼解决吧。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嘛,上头的人也不是吃干饭的好吧。
今天是猫冬,社员们大多都在食堂中或者家中烤火。
程宝珠起床后徐川已经出门,她被冷风吹得一哆嗦,好似被风刀子割了般,迫不及待地将大衣给套上。
这件军绿色的棉大衣是徐川上个月给她买的,他托了他那位“神通广大”的运输队好友,从隔壁省买到件棉大衣,喜得程宝珠吧唧亲了他好几口。
军大衣能直接盖到她的小腿肚上,程宝珠再在军大衣里头穿两件衣服,一件棉马甲外就能直接出门。
哦,还得戴上围巾和手套,以及拯救她狗命的暖宝宝贴。
程宝珠围巾是红色的,衣服是绿色的,肩膀处还背个军绿色的小包,在雪地里蹦哒着,可把来找她说话的陈湘逗得笑弯腰。
“哎,你咋来了?”
程宝珠说着话,嘴巴就冒出白气,长睫毛上可都是雪花。
陈湘拎着带沙琪玛说:“这是我奶奶给我做的,昨天刚寄到,给你送些。”
程宝珠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呆愣问:“给我送?”
“嗯嗯。”陈湘坦白说,“我觉得你很有意思,想跟你交朋友。”
话音刚落,大雪纷飞下程宝珠忽然就笑得咧开嘴。
“真的吗,我真的很有意思吗?”她笑得格外灿烂,“哎呀,其实一般般的啦。”
程宝珠嘻嘻笑着,她来到这里,还是头一回有人说她很有意思想跟她交朋友呢。从前……哦是上辈子,她的那些朋友们也会说她很有意思。
陈湘也哈哈笑起来,是真有意思。她开口问:“你这是要去哪儿?”
程宝珠下巴朝路上点:“我去给我们医务室做个小调查,和妇科病有关。”
还没等陈湘回答,程宝珠就耸耸肩说:“不过恐怕会不太顺利哦,因为想调查挺难的。”
陈湘来了兴趣问:“我能去吗?”
程宝珠考虑片刻:“去是能去,有些时候如果那些大娘婶子不想你在场,你或许得避开。”
“没事没事!”陈湘很高兴,她觉得自己身为知青,来乡下就该干这些事。
说着,她摇摇手上的沙琪玛:“你先放家里去,这个可好吃。”
程宝珠也不客气,借过后匆匆跑回家。出来时说:“知青院里想吃着好的还挺麻烦,改天请你来我家吃饭。”
程宝珠并不社恐,她只是有点儿针对性社恐。
合不来的,她不爱说话。比如说……呃,那就好多人了。徐川大哥大嫂,她的几个哥嫂,包括村子里的大部分人。
可在对她胃口的人面前,她能够很活泼很话多。徐川是,程复维是,陈湘也是。她昨儿才跟她说话,就觉得这人能和自己玩一块儿。
陈湘自然而然地挽住她手臂,跟她吐槽说:“知青点人太多,吃个东西很麻烦的。我妈给我寄过好多东西,我都没机会吃。”
“为啥?”
“因为我们火柴是共用的,有些人小气些,觉得你做顿饭用了些火柴,就是占了自己的便宜。一般来说,你做好后得请他们一块儿吃。但是我请过两回,别人都没动静,我也就不请了……”
“哇,是吗……”程宝珠是个很好的倾听者。
两人来到第一站,程宝珠婆婆家。
江玉兰难得看到小儿媳出门,更是难得看到她和人手挽着手一块儿走。
她不禁抬头望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妈今天可冷了,你有没多穿两件衣服。”程宝珠大声关心问,“每天得多喝热水,你上回说腿酸,现在还酸吗,我给你的药记得贴。”
江女士对她不错,经常给他们家送鸡蛋,程宝珠很喜欢她。
怎么表达喜欢呢?最有效也是最廉价的方式就是关心她,说爱她,夸赞她。
江玉兰没碰过程宝珠似的嘴巴这么甜的人,很快就在程宝珠一声声糖衣炮弹中迷失自我,觉得她简直比自己亲闺女还贴心。
“贴了贴了!”
江玉兰赶紧招呼两人进来,笑眯眯说:“你那药膏还真好用,我贴了几天感觉腿都不再酸。”
程宝珠:……
她知道,效果其实也没那么好。
那药膏最少得贴上两个月,其中还得施以针灸,这样她的老风湿才会彻底好。
如今只贴药膏,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减少酸痛而已。
江女士作为病人不大合格,但她作为婆婆却十分够意思。
先带着两人到堂屋,等坐到火炉边的那一刻程宝珠简直舒服得发出喟叹。
江玉兰好奇:“有啥事儿得这大冷天解决?”
程宝珠喝口热茶,从包里把本子抽出来:“做问卷调查呢,妈我问你些问题。”
“啥问题?”
“关于妇科病的问题。”
“啥病?”
“……就是女人病。”
“嘿!”江玉兰惊讶,问题直冒:“问这个干啥,问来又给谁,要问什么问题。”
程宝珠严肃认真说:“妈你放心,我这是匿名问卷,不会透露你的姓名。我有我的职业操守,以我的职业生涯作为保证,真的。”
她可是被系统拉着连上三天医德修养课的人。
江玉兰:……一套一套的,她没太听懂。
程宝珠:没听懂就对了,不说得这么高大上怎么把你们唬住。
她知道江玉兰的年龄,直接填上后趁热打铁开始问:“第一个问题,您上次来月经是多久前?”
江玉兰迷迷糊糊的被她带着走,还真仔细思考起来:“有四年没来了。”
……
程宝珠总共准备十八个问题,问完后还试着问了问能否帮她检查一番。
“怎么检查?”
程宝珠自然道:“你脱光裤子,躺床上我帮你检查。”
“……”
“那还是算了吧。”
“好吧。”程宝珠也不勉强,只是有些可惜呢。
她婆婆都不愿意脱光了让她检查,可见这项身体检查工作她将颗粒无收。
也确实如此。
等她找到李翠芬,问完她问题后,也想检查检查,李翠芬坚决表示门儿都没有,并且还对她的这种行为做出批评。
程宝珠敷衍点头,又看向陈湘。
陈湘正蹑手蹑脚地准备离开……
一个早上,程宝珠吃过两次闭门羹,也成功完成十张调查问卷。
徐川回家后就没见到程宝珠,原本以为她是去老屋了,却不曾想直到中午她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