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瓣熨帖附着于伤口,好似绵绵密雨坠入干裂土地。
她像一只好奇的鸟,用柔软的尖喙和舌来探究这个世界,气流,肌肤,触碰,这些敏锐到一点就可以炸裂开火花的东西在噼里啪啦地交错。谢薄声含住好奇,手掌不自禁贴上她的腰。
然后。
班主任在沉沉黑夜中爆发一声“啊”,打断谢薄声继续的动作,他第一反应是将被声音吓一跳的小桑葚护在胸口——小桑葚还是有着猫猫的部分习性,包括会因为突然而巨大的声响而胆战心惊。
黑暗中,班主任拿着手机,她面色铁青,虽然羸弱,但还是如护鸡崽的鸡妈妈一样,冲过来:“大班长,别害怕,过来,来老师这边……你离这个禽兽远点!!!”
她四下巡视,周围没有什么可以当作武器的东西,真要说的话,那就是脱掉高跟鞋,手持八厘米高跟鞋和对方英勇搏斗、救下自己的学生。
从刚才那声中缓过神的小桑葚冒出一颗猫猫脑袋,她抬手,握住谢薄声的手,对班主任亮出两人手指上的婚戒:“老班,等等,等等,听我解释!”
盛怒之中的班主任情绪就像爆裂的火山,差点把感知能力敏锐的猫猫一并也熊熊点燃。饶是如此,在看到俩人手上戒指后,班主任堪堪刹车,没有摘下高跟鞋。
就这么短暂时间中,小桑葚飞快解释:“是这样的,班主任,我和他其实并不是亲表兄妹,我俩也不是乱伦……”
小桑葚思路清晰、口齿伶俐,几句话就将自己和谢薄声的事情和盘托出。
表兄妹是假,情侣是真。
出生后就见不到父母是真,受到好心人(猫)帮助而存活下来是真。
想要好好学习改变命运也是真。
这也是小桑葚18岁才读高一的原因。
……
班主任差点就和“与无知高中生恋爱的禽兽表哥”产生殊死搏斗了,在反复确认小桑葚的确没有受到侵害和威胁后,她才慢慢松一口气,仍旧情绪复杂,盯着谢薄声。
这是一个班主任的本能。
谢薄声颇为镇定,他说:“就是这些,抱歉。”
没什么说抱歉的,有什么好说的呢?弄清楚是乌龙后,班主任神色复杂地表示理解,并答应了谢薄声,等放假后——即高二学生结束期末考试后,会来参加小桑葚的同学聚会。
不过……
离开时,班主任对谢薄声说:“你最好和小桑葚说的一样,是真心送她读书,真心为她好。”
——而不是要玩什么变态的表哥表妹你追我啊、或者高中表妹之类的变态游戏啊啊啊啊!!!
送走班主任,刚才的吻却没办法继续下去了。但小桑葚发现谢薄声情绪已经恢复正常,也就不在乎那个被打断的吻,兴高采烈地挽着谢薄声的胳膊上楼。
餐厅包厢中,李京墨仍旧一头雾水地听这位黎华懋和白猫先生、莫非白的沟通。这些人说的话,他都懂,但连在一起,却神奇到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理解能力。
比如白猫先生夸赞黎华懋公司代理的新罐头非常美味,当李京墨询问的时候,黎华懋坦然地从随身的公文包中取出一罐鹿肉猫罐头。
李京墨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是鹿肉。
猫罐头。
李京墨:“……”
而当黎华懋打开猫罐头,分成几小份盛情邀请大家试吃的时候,李京墨一句“先生您没事吗”没有成功说出,因为,他看到白猫先生、莫非白一人欣然地用小碟子接了一大勺生鹿肉,津津有味地品尝。
李京墨震撼转身,询问郑不凡:“你确定你女朋友……”
话没有说完。
因为郑不凡用筷子从莫非白的小碟里夹了一块儿肉,放在口中,细细品尝:“什么?”
李京墨:“……”
郑不凡主动递过来:“要不要尝尝?很香的。”
李京墨:“……”
等等,是他疯了,还是这些人不对劲?
万般犹豫中,他还是取了一小碟,放在宋青衿的面前,她低头吃了几口,小声喵喵。
李京墨听懂了,她在说这个罐头很香。
但李京墨只闻到肉腥味。
犹豫间,李京墨看到谢薄声和小桑葚过来。小桑葚努力嗅了嗅,惊喜:“是新罐头吗?”
白猫先生递过去一个干净的盘子:“尝尝?”
李京墨:“啊……”
当看到小桑葚对这猫罐头同样赞不绝口的时候,李京墨再度怀疑起自己。恰好谢薄声落座,李京墨问他:“你想吃罐头吗?”
谢薄声惊讶:“我们吃那东西做什么?”
片刻,他环顾四周,发现周围人都在津津有味品尝。
……甚至还有微笑着和莫非白交流罐头口感的郑不凡。
谢薄声言简意赅,将已经开始自我怀疑的李京墨重新拉回正常道路:“没事,他们口味特殊。”
李京墨:“现在看起来好像是我们俩口味特殊啊老谢。”
这次的庆祝宴结束后,李京墨在鹿肉猫罐头的气味熏陶下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而黎华懋也在小桑葚一口一个“黎伯伯”中迷失了猫,他的笑容越来越淡,越来越淡,最后已经如一滩死水,僵硬地接受了“黎伯伯”这一称呼。
高考结束的这个晚上,小桑葚舒舒服服地睡了好大一觉,从晚上十点钟一直睡到次日中午十二点,直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吃饭。
谢薄声还是以往的作息,他需要一直上课上到六月中旬,然后有三场监考。监考结束后,还要批改试卷、打分……这样一套流程下来,一直到七月初,谢薄声的暑假才正式开始。
而私立高中也在这个时候放暑假。
小桑葚一直都在原来的班级中学习,她离开后,班长这个职务就落在了原本的体委身上,毕竟上了高三后,体育课老师基本上就要开始默契地“生病”了。而体委的工作量大大减少,刚好可以胜任班长这个职务。
她和这个班级的同学感情深厚,也因此,和班上同学约定好,等暑假的第一个周末,大家就聚在一起吃个饭,算是一个正式的告别。
她会去大学里面等待她们。
如果可以的话,小桑葚去大学还是会竞选班委,到时候再去竞选新一届学生的代理班主任……
小桑葚仍旧在努力向“成为校长—成为教育局局长”的道路上奔跑。
七月多雨。
下雨的时候,莫非白不喜欢出门,因此取消了和小桑葚的约会。而百无聊赖的小桑葚,躺在沙发上,一边看着电影,一边伸手,触碰谢薄声的脸颊。
落地玻璃窗外,雨声淅淅沥沥地下,大珠小珠坠落在地,室内空气温柔,只有电影里面的画面。今天,小桑葚看的是个适合心智健全的成年人观看的电影,《色·戒》。
屏幕之上,旗袍摇曳,戒指上的宝石生辉,落了灰的房间,女人视线落在镜子上,看到上面倒影的画面,一个衣冠楚楚、坐在黑暗中的人。
小桑葚和电影上的人同时被吓了一跳,抖了抖,吓得猫猫大尾巴也连带着炸开毛。谢薄声垂手,安抚地握住她的手,两只佩戴同款婚戒的手叠在一起,奇异地令小桑葚镇定下来,继续看电影。
但是,当看到电影上女人双手被缚、裙摆被撕扯时,谢薄声皱眉:“怎么是未删减版?”
他下意识伸手去捂小桑葚的眼睛,就像小时候,看到电视剧中亲密戏份时、父母对他做的那样。
一边捂住她的眼睛,一边从沙发上微微起身,要去拿遥控器,看看能否跳过这段剧情。
温热掌心盖住小桑葚的异色眼睛,但她却抓住谢薄声的手腕。
谢薄声没有用力,小桑葚用了力气。
她努力将谢薄声的大手从自己眼睛上移开,向下,再向下。
呼吸潮热,空气温柔。
大屏幕上的凄凄音乐和喘息,电影中在纠缠,现实中也在博弈。
一人一猫都没有说话。
谢薄声将手一抬,而小桑葚也随之仰起脖颈,像一只咬住鱼不肯松口的小猫。
金色卷发垂下,脖颈光洁,好似待折的花。
小桑葚张开唇,含住谢薄声的手指。
用柔软舌尖,缓慢、生涩地舔了一口。
第103章 猫和教授的誓词
有着玫瑰香气的猫耳朵,轻轻地贴蹭着谢薄声的手腕。略带橘色调的毛茸茸有着猫咪特有的温度和质感,电影嘈杂的声音渐渐不再清晰,唯独心跳和温度好似从水中捞出来的一节藕,湿淋淋地往下落着不清白。
谢薄声知道自己该松开手。
他该将手指移开。
毛绒绒的猫尾巴舒展开,平时在家的时候,谢薄声一直不拘束小桑葚,她喜欢露出蓬蓬松松大尾巴,就自由自在地露出。她有一把木头的小梳子来梳理尾巴上的毛毛,还经常展示用尾巴来取东西给谢薄声看。
如今,这灵活而美丽的猫咪尾巴,正静悄悄地在谢薄声T恤下搜寻更加新奇的宝物。像第一次吃到针管里牛乳的小奶猫,这些熟悉的东西下藏着陌生和未知,她不知道是糖还是毒,但现在的小桑葚对谢薄声更多的是一种信任,油然而生。
她知道谢薄声不会伤害自己,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老师,一开始,给她喂奶,教她用猫砂盆,再后来,教她吃饭,正确使用碗筷,上卫生间,洗澡,说话,识字,学习……
现在,怎样做这个爱,也需要他来教。
小桑葚想。
“我们已经结婚啦,”当谢薄声的手指离开的时候,还有这轻微的、气流挤压而出一声啵,大拇指摩挲着小桑葚的下巴,她忽而如此认真地对谢薄声说,“谢薄声,你看,我们已经有结婚戒指啦。世界上没有人能够认可猫猫和人类的婚礼,但是我们可以做第一对耶。”
毛绒绒的猫猫尾巴做不了太精细的动作,只轻轻地蹭着谢薄声T恤下的流畅肌肉。小桑葚说:“你好像很在意上帝,那我可以代替上帝说一声,他老人家很愿意你和面前这位聪明的小猫结为伴侣。”
如此说着,小桑葚主动起身,她凑过去,用力亲了一口谢薄声的脸颊:“现在,你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淅淅沥沥的雨还在下,漫山遍野春草生,蓬松的猫猫尾巴好似也落入一团春草中,茂茂春草中,高树粉樱冠,沉寂多年,槃根深深。
猫尾巴被吓得缩了一下,炸毛,好似第一次在池塘边撞见游蛇。
像小猫缩起尾巴来圈住脚,小桑葚的尾巴也乖乖收回,垂下,她抬手,触碰着谢薄声的脸颊。
现在,你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荧幕上的战争已经结束了。
可他们还有一下午的时间。
谢薄声笑了笑,他低头,额头与小桑葚相触:“顺序错了。”
小桑葚:“哎?”
谢薄声说:“谢桑葚,你是否愿意成为我的妻子?无论健康或者患病,无论富裕或贫穷,他都希望你能够陪伴他。”
小桑葚用力点头:“我愿意——那么,谢薄声,你愿意成为我的丈夫吗?无论是猫猫还是人类,无论是校长还是学生,你都要陪伴她,爱护她,照顾她。”
谢薄声贴靠过来,唇贴着她的脸颊:“我愿意。”
毋需交换戒指,戒指已经在他们手上。这并不是一场婚礼该有的流程,但猫猫和人都不一样要遵循规则,循规蹈矩地继续下去。关于今天,谢薄声早有预料,他并不打算干扰小桑葚的学习进程,想要让她和所有普通人类一样,去好好地读高中,在大学中好好学习,而不是早早步入婚姻……可是,情难自控。
去年冬天,恰逢小桑葚发热期,谢薄声连续一周,都只能睡几个小时。他有手有唇有舌,再不济,也可隔着一层,谢薄声知自己当时已经有些病态,在这样的忍耐下,常人亦很难坚持。
谢薄声只是希望能给她一个美好的记忆,而不是好似疾病的、发热期慰藉,也不要那样简陋、草率。他是个颇为注重伴侣体验感的男性,更何况,小桑葚这样好,她本身就值这世上最好的东西。
两年了,他已经预习过,知道如何能缓解猫猫的紧张,以及如何让小猫猫容纳。
更何况,小桑葚一点儿也不紧张,就像热情的猫尾,整个猫猫恨不得都要挂在他身上。被人类照顾大的猫咪都喜欢贴贴,需要人类的安抚,不过,在P站疯狂学了两个月的小桑葚还是不太熟悉人类的方式,她还是保留了猫猫的习惯,趴在沙发上,后腿呈八字形贴在沙发上。这时候的猫猫都会对雄猫很凶,所以雄猫必须要咬住猫猫的后颈才能顺利完成。
这是刻在基因中的本能,但小桑葚在努力控制,她控制自己不要用牙齿和爪子向谢薄声发出袭击,毕竟他的身躯过大,没有办法在叼着猫猫脖颈时同时完成。举一个例子,他们两个的差距,就像普通的、没有发胖的小橘猫和成熟的缅因猫。
小桑葚的猫猫耳朵有点抖,她只知道普通的小猫是绝对不可以和缅因猫一起孕育小猫猫的,因为那样会给普通的小猫造成严重的身体伤害,但她不知道,人类之间是否存在同样的障碍,比如,一米五多的她,是不是不可以和一米九左右的人类男性制造小猫。不能叼住脖颈从而不能阻止猫的反抗,会被撕裂吗?会像用0.5的自动铅笔强行装备0.7的自动铅芯吗?会被伤害吗?会被弄坏肚子吗?先不要说制造小猫的问题,现在的小桑葚感觉小猫猫都可能会遭到伤害。
她虽然经常泡在网站上学习数学,不太关心其他教学视频,但最基本的体积和容量概念还是懂的。尤其是在猫猫尾巴第一次卷到生机勃勃樱花树后,她就开始在想,大货车真的可以平稳驰入普通家用小汽车车库吗?
小桑葚克制着害怕,主动低头,露出脖颈。
她说:“不然你用手捏住猫猫脖子好了。”
她闭上眼睛:“嗯,我不知道可以不可以,但是我喜欢你,谢薄声,不是那种普通的喜欢,是——超级喜欢喔。你总说我分不清男女之间的感情,我的确不太清楚……可是,可是啊谢薄声,我确信,我对你的感情是独一无二的。”
“我确定,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人,我都不会再对对方产生这样的感情,”小桑葚低声,“我想要永远陪在你身边,想要每天都和你一起醒来,和你一块儿看书,吃饭,学习……这样不算男女之间的爱吗?”
“就像现在,我愿意也只想被你咬住脖颈,”小桑葚说,“来吧,我不怕的。”
后颈没有被扼住。
谢薄声的唇,落在她准备好被掐住的地方。
“傻小猫,”谢薄声说,“这样会痛,对我们而言都重要的时刻,难道你不想看着我?”
小桑葚好奇:“喵?”
翻个面,不需要被扼住后颈,不需要视死如归,谢薄声没有伤害她的肉刺,也不是受激素而控制的野蛮猫。他想让这件事情充满爱,而不是为了平息激素的动物行为。
这是人类和猫最大的不同。
“看着我,”谢薄声抚摸着小桑葚的猫猫耳朵,“你要知道,从现在开始,我所有的反应都是因为你,这些都属于你,也只展示给你看。”
谢薄声其实并不擅长说甜言蜜语,就像之前小桑葚提到的那样,他情绪内敛,平时也钟爱压抑一些感情,太浓烈的情绪几乎很少在他身上出现,他会用很多东西来遮掩它们。但今时今日,小桑葚却能敏锐地感知到对方那种好似江水决堤入海的汹涌情绪,让她险些不能呼吸。
这是正常的,小桑葚捂住心脏,捂住自己乱跳的血液,脉搏。谢薄声不讲甜言蜜语,可是小桑葚会呀,她会说甜甜的话语,而谢薄声的唇舌是甜的,像是最顶级的猫薄荷,像是强烈的猫咪诱食剂,像是猫咪们都不能拒绝的毛线团。
“喵喵喵?”小桑葚不明白,她疑惑地问,“结婚后要做的也是这样吗?不是直接开始吗?”
“会好一些,”谢薄声用有着海盐味道的唇贴贴她的脸颊,又轻轻压一压她的唇,“我不想伤害你,小桑葚,耐心一点,好吗?”
他从不说谎,因而小桑葚乖乖接受。她的脸埋在谢薄声脖颈中,睁大好奇的异色眼睛,朦胧中好似回到和谢薄声一同栽种玫瑰的那个下午,他也是如此,先用手指去试探花盆中的泥土,在正式动土前,先确认好土质和水的比例。等感觉二者比例达标,再正式用园艺铲深深地挖出可容纳玫瑰扎根生芽的摇篮。
现在这个比例要比种玫瑰要小很多很多。
莫说小桑葚,就连谢薄声也担忧不小心伤了小猫猫。
所以他用了比教小桑葚说话更深的耐心,耐心到确定猫猫尾巴垂下散开。
“准备好了?”
受到限制,谢薄声并不能拥抱小桑葚,但他精准无误地抓住猫咪的尾巴,握住,放在唇边,亲吻猫尾巴尖尖上的绒毛。
他在咨询小桑葚,确认。
猫耳微动。
小桑葚努力点头。
是的。
我们互相为婚姻宣誓,我们交换了戒指,我们立下了誓言。
我们成为夫妻。
小桑葚着迷地看着谢薄声的脸,看着他漂亮的头发,看着他挺直的、微微沾了水汽的鼻梁,从他英俊的眼中倒影看到自己的一切。
还有谢薄声压住呼吸,仍不可避免轻颤的声音。
就像蝴蝶的翅膀,在春日阳光下被微风吹得轻轻一晃,振出玫瑰的香。
小猫猫好似暑气催发的菡萏。
谢薄声说:“好好看着,看着我爱你时的样子。”
“我爱你。”
“日日夜夜,朝朝暮暮,年年岁岁,无论如何,我永远爱你。”
第104章 猫和教授的大雨
小桑葚至今仍旧并不具备人类意义上的审美观,在她眼中,所有的人类都没有美丑之分,因为人类的毛发就头上那么一点。
只是谢薄声不一样,小桑葚能记清楚的第一张人类的脸是他,猫猫是嗅觉动物,比起视觉,更喜欢通过他特殊的气味来辨认,比如他清新干净的植物香味,后期因和小桑葚共用洗发水和沐浴露,渐渐的,他的气息中也加了一点玫瑰。
今天的玫瑰格外浓郁。
小桑葚一直很乖,谢薄声要她仔细看,要她认真记,她就真的睁大眼睛仔细观察,即使后退的小猫和尾巴一同被托握,即使小猫猫超量负荷,即使……她都会看着谢薄声。
人类和猫猫有什么不同呢?
他们有爱,他们会从精神交流的角度来寻求自己的伴侣。牵手,接吻,拥抱,他们喜欢用肢体来表达自己的喜爱和亲近,但和猫猫不同,人类的结合也是因为爱,而不是激素控制,也不是猫猫之间礼貌或需要的慰藉。
小桑葚学了如此多的语言,她接触到各种各样的人类,努力尝试从人类的角度来理解他们的思维。
原来只有爱才可以做呀,原来结为夫妻的基础是信任和爱,原来,这东西真的像猫猫说的一样,一开始似乎并不是很好。
小桑葚用力吸了一口气,她看到谢薄声在微微皱眉,她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感觉,大概也和她一样,并不怎么好受。窗外雨还在下,电视还开着,这样能暂时遮盖住房间中的说话声音,毕竟现在是白天,邻居同样是一名大学教授,现如今应该也在休息。小猫猫可可怜怜,小猫喵喵喵,暑热的雨水哗哗啦啦地流,而根深叶茂的樱花树吸饱了雨,借助着这一场夏雨一寸一寸往更深土地中去。电影中的人还在谈事情,音乐有着历史感的凄凉,无人再去看电视,谢薄声只望小桑葚和小猫猫,而小桑葚也在委屈看小猫猫,还有谢薄声。
难怪猫要进化出牙齿和利爪,难怪猫猫要去咬另一只的脖颈,小桑葚朦胧地想,她的脑袋乱糟糟了,就像一杯刚接出的牛奶,要谢薄声放了巧克力棒去搅拌融化。她双手不自觉攀上对方脖颈,触碰到绷紧的肌肉,也看清了谢薄声的汗水。
“别动,”谢薄声温和地说,“耐心点,一会儿就好。”
喵喵喵,要相信谢薄声。小桑葚给自己加油打气,仍旧集中精力在谢薄声的脸庞上,看他微微张口,不知是好还是坏地轻轻舒一口气。小猫猫和人类的距离越来越近了,近到黑与金的界限不再明显,近到小桑葚听到谢薄声咽喉中一声低低的“嗯”。她的心跳糟糕到像是下一刻就会死掉,而谢薄声的血管看起来像是可怕的蛇附着于上。
猫咪最怕蛇了,但谢薄声手臂和脖颈上的血管却很美,在谢薄声俯身拥抱住小桑葚的时候,她仰起脸,亲了亲他脖颈血管上的一滴汗。
一点点咸。
小桑葚忽然就落下眼泪。
猫咪不会因为喜悦或者悲伤而流泪的,很多时候,猫咪流泪,是因为在美味食物的刺激下,分泌大量泪水。小桑葚不知道自己眼角溢出的泪水属于什么,她呆呆地伸手擦拭,有点热,可小桑葚没有更多时间来思考这些东西为何,只因谢薄声低头,珍重地吻上她的唇。
毫无缝隙、完全拥抱状态下的热吻。
赖以生存的氧气,无法割舍的情感,不能舍弃的拥抱。
温柔,融合,打破的规则,压抑的律,动。
两颗柔软的、跳动的心脏。
谢薄声在她氧气快要消耗干净时才移开,珍惜地亲亲她的脸颊。
“这一天,我每次纾解时都在幻想,”谢薄声说,“小桑葚,谢桑葚,我的小猫。”
他克制地说着这些话,并不是很想压抑自己,可来日方长,缅因猫和小小猫的顾虑,他本身也有。
好在,没有受伤,没有伤口,没有流血,一切如他设想,温柔而不伤害小猫猫。
小桑葚小声:“这样算完整的婚姻了吗?”
她这样的疑问让谢薄声低低发笑,但笑声牵扯樱树,连带着根殖沃土上小猫猫也在动。谢薄声看到小桑葚喵呜一声,手掌搭在肩膀,要推开又不推,像小心翼翼收起爪子,虽然不太舒服但还是努力控制自己,让主人摸粉色肉垫的小猫。
“不算,”谢薄声闭上眼睛,额头青筋毕现,汗水落下,他仍温柔,睁开眼,柔声告诉小桑葚,“这样不算完整的婚姻。”
“完整的婚姻还要几十年来证明,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们可以生一个小孩子,有着金色或者黑色的头发,”谢薄声拥抱着小桑葚,语调和节奏同样轻柔,“你可以实现自己的理想,去做一个很棒、非常受学生和老师爱戴的校长。”
“你的学生会渐渐地长大,每一届学生都在你的指引下成长,每一年都会有毕业的学生给你写信、送贺卡。”
“上午,我们一起吃饭,去工作,晚上和节假日可以一同依偎着看电影。一个人生病,另一个人陪着去医院,我们一块儿养育孩子,照顾她长大、送她读书、离开这个家……”谢薄声说,“但我们会一直陪着彼此,等到我们渐渐老到走不动路,一个人推着另一个人的轮椅,一块儿看日落。”
“你到时候会发现衰老的我动作迟缓,我只能向你说抱歉,然后健身锻炼,继续能抱起你。”这样尽量平稳的叙述,还有完全控制不住的力气失控,在看到异色眼中落下泪水后,谢薄声心疼地亲了亲微咸的眼泪,低声说着抱歉,稍稍后退,不再挤压她的氧气。他说:“这样才是完整、完美的婚姻。”
“小桑葚,要等几十年后,我才能说,我们有着完美的婚姻。我一直爱你。”
小桑葚呜呜喵喵:“谢薄声谢薄声,你今天说了好多你爱我。”
“嗯,”谢薄声说,“之前不说的时候,我也爱你。”
只是今日今时,再也无法忍耐,再也不用忍耐。
小桑葚,我爱你。
“我爱你。”
爱你赤诚的灵魂。
“……我爱你。”
呢喃。
爱你滚烫的一颗心。
“我……爱你。”
深呼吸。
爱你的雀跃。
“我爱……你。”
沉闷的低哼,舒缓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