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因同住这坊内,两家宅子还是紧挨着的,因此早朝时会经常约伴同行。而眼下碰见了林立文,两人行就变成了三人行。
再走着走着,又瞧见了几位官员的身影。而待到三人出了坊门后,碰见的一同去上早朝的官员们就更多了。
此刻时候还早,又是冬日里,天色便还比较黑,林立文莫说去瞧清楚这些官员们的脸了,便是具体有多少人数他都瞧不大清楚。
但是呢,这些官员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每个人手里面都提着一盏照明所用的灯笼。于是在去往早朝的一路上,林立文入目所见的全都是一盏盏亮着的灯笼……
这一幕莫名的就让林立文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上初中读书那会,因为学校距离家比较远,早自习时间又早,因此村里一同上初中的学生们每天早上也都是背着书包打着手电筒走路的……
别说将这两个情景放一块,还真是像极了!
第88章 送蛋
第一日上朝,因着摸不清楚路上需耗费的具体时间,林立文特意赶早了些许。所以他赶至皇城宫门外时,还未到宫门打开的时辰。
不过此时来得官员也不少了,大家已经按照到来的先后顺序自发的排成了队伍。
黑漆漆的一片,依旧是瞧不清楚人脸,但是官员之间的说话声却偶尔响起。
林立文没什么熟人可说话的,便一边吃着之前买的饼子,一边竖着耳朵听这些官员们的谈话,只觉得此刻的这些人颇有点后世上班族的那种味道了。
就这般站了一小会,等到早朝钟声响起,宫门打开,众官员终于开始依次进入,而像之前大家手里面提着照明的灯笼却是绝对不能带进去的。
到了这会,官员们也不再如先前宫门外那般交头接耳的谈话,一个个变得格外的安静了起来。
但也有例外。
比如耳朵好使的林立文便听到他后面先是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哎呦”声,紧跟着便是:“抱歉抱歉……”这般的小声说话声。
林立文便估摸着这应该是哪个视力不大好的官员,摸黑走路时不小心踩到了别人。
如这般的行走了一段路程后,林立文才终于算是来到了上早朝的宫殿门外,等候着朝会的开始。
此时天色也终于比之前微亮了些许。
林立文凭借着好视力,便注意到站立在自己不远处的监察刘御史,那双眼睛就跟雷达似的,来回在他周围站着的各官员身上扫动。
要问刘御史这是在干嘛?
自然是在巡查站立在此处等候的众官员们。
这就跟上学时期的纪律委员一样,由他们负责盯着班上的学生,哪个讲话了,哪个吃东西了……甚至哪个校服(朝服)穿戴不整齐,他们都会记下来的!
在学校里,若是被纪律委员记上都可能会被老师批评教育一下。而在这里,若是被监察御史给抓了,批评教育那都还是小事,严重的可能会被问责吃罪。
毕竟古代可是有殿前失仪之罪!
在这种情况下,林立文自然也不敢去挑战监察御史的权威。所以此刻哪怕顶着寒风吹雪,冻得他鼻头都有点发麻了,却依旧站得身体笔直,神情肃穆。
然而他此刻的脑海中,也越发的坚定了一个念头!
这京官真不好做!
他要去种田!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听得一声大监大声宣告:“上朝!”众大臣们便开始按照官职高低顺序依次开始踏进大殿。
林立文官职属于能参加朝会里边官职最低的那一档了,所以他便是最后那批进入的官员。
进入殿内,众大臣们第一件事便是叩拜永兴帝。
叩拜完毕,朝臣们开始有事的说事。
林立文属于无事那一波,他就带着双耳朵听着。且很多事情,林立文没有参与了解更甚至都未曾听闻,整个脑子便还处于一种发呆状态。
又一次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前方又出来一声大监大声宣告:“退朝!”
林立文陡然一下便精神了起来,双眼也发亮了。
虽说散朝后,如林立文这种职位的任职官员在京城是有固定衙门的,他便还需要回到屯田司衙门里,属于他的岗位上去工作。
但是谁都知晓,屯田司在京中历来无大事。其衙门也很是清闲,林立文便是去坐班,也多为闲坐休息。
屯田司衙门也很是对得起它那虚职的传说,且因为朝廷之前一直不够重视,原本隶属于其辖下所管的一些事物,因为有跟其他司部有重叠之处的,还都被那些司部给分走了。
因此林立文去了衙门里后,上司主官魏郎中是个上了年纪,随时都等着退休的老头。见着林立文到来,也没给什么公务事让他去做。
魏郎中还知晓林立文是永兴帝已经选定的接替自己的人员,因此对他很是友好,还笑着与他说道:“林大人累否?不如坐着休憩下。”
这还真不是职场上故意坑人的行为,因为魏郎中说完这话后,他自己便坐主位上打起了小盹来。
早上朝会确实起得早,好些官员们其实都有点受不住。所以一些不需要强制去府衙坐班的官员们都会在早朝结束后,回到自己的府中睡个回笼觉再起来处理公务。
可这里边并不包括六部里边的二十四司。
哪怕是有虚职之称的屯田司。
但只要他们进了各自的府衙后,若是无事的话,这些部门里的官员们稍微休息会也是没人管的。
不过虽然无事可做,但是林立文却在屯田司部门里找到了整个皇朝全国所有官田的登记情况,这便让他大为惊喜!
不仅如此,里边还有各地方官田里历年来的种植作物收获记载,以及朝廷对各地方田地所下达过的政令。
这些政令里边就有永兴帝曾经安排人几次去吉州试种棉花之事的详细记载。
而林立文可以通过这些记载,能够看出皇朝各府州主要种植的农作物不说,还能通过这里边的数据与朝廷曾经下达过的政令大致分辨出当地适宜种植作物的品类。
因着有这一发现,自打入京后一直有些许烦躁心情的林立文到了此刻,可算是高兴了起来。
林立文唤小吏拿来了些许白纸,再让其磨好砚台墨水后,便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竹笔,一边查阅这些记载,一边做起了笔记。
就这般一直忙到下班点,可以归家的林立文此时还有点意犹未尽了。
“林大人果然年轻有为,甚是勤勉。”到点就准备下班走人的魏郎中,临走前这般笑着对林立文说道。
林立文忙起身说道:“下官只是喜欢种田,这才看得入神了些。”
“林大人你这爱好当真与众不同!”魏郎中笑眯眯的说道。
对于林立文的话,魏郎中是相信的。因为今日一整天,他虽是在小憩,可林立文的表现他也全都看在了眼底。
一个人对一项事物感不感兴趣,有没有全身心的投入进去,其表现是很难装出来的。
魏郎中便又说道:“往后日子还长,你也不必急于这一时。今日既已到下职点,便早些回去歇着吧。”
然而他并不知晓的是,林立文从未有过想留在京城做官的念头。甚至他还正绞尽脑汁的,谋划着离开呢!
所以对于林立文来讲,屯田司这些他平时很难看到的资料,就必须得赶紧消化完。
不过今日他也确实有别的事情要做,且自己第一日上朝,钱秀秀必然会在心中挂念。所以林立文是该早些回去才对。
林立文便对着魏郎中行礼道别后,将资料放回原处后就带着笔记赶回家去了。
就跟他预料的一样,钱秀秀一直在家里盼着他回来。
见着人终于回来了,钱秀秀张嘴就是一连串的关切询问:“大郎今日上朝累不累?饿了吗?渴不渴啊?要不要喝点水?”
林立文冲着她温和地一笑:“今日一切都挺好的。”
钱秀秀这才放心。
在帮着林立文将官服与礼帽脱下后,钱秀秀便与他说起事来:“按照你的吩咐,今日我已经让吴六给坊内一些官大人家都将东西送去了。”
林立文笑着点头:“好。”
只是他觉得好了,可钱秀秀却没觉得。
这会就见着她一脸担忧的问道:“大郎,咱们只送一篮子的蛋拿去做登门拜礼,真的不会太单薄了吗?”
虽然这些蛋跟别的蛋确实有些与众不同的地方,还被林立文取了个好寓意的名字——“金玉满堂”。
可不管怎么说,它本质终究只是一些鸡蛋与鸭蛋。
这样的礼物放乡下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拿来送给京城的这些达官贵人们,它真的合适吗?
虽然送礼不是钱秀秀亲自去的,可她凭借想象也能知晓那些贵人们收到礼物时的那份诧异了。
偏林立文还不止是送了同坊内的官员们,他在下职回来后又继续吩咐吴六将他从牧州带来的那些蛋,开始往其他坊内的一些官员们府中送去了。
这就导致这一日,京城大半能念得出品级的官员家里都收到了林立文派人送去的蛋。
说真的,那些官员的夫人们听闻仆从汇报这事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你说那林大郎给咱家送来了一篮子的蛋?”官员们从自家夫人嘴里听说这事的时候,也很是震惊。
夫人们在一旁又忙说道:“说是一篮子,但一共就六个蛋。其中三个是鸡蛋,三个是鸭蛋。”
官员们沉思:“莫不是这些蛋另有隐情?乃是金子或银子做成的蛋?”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的,像以往一些人求自家办事时,为着隐秘,对一些礼品便会做上些许伪装。
这其中还以吏部考功司主官谢郎中最为这般想来,因为林立文刚立了大功从地方回京,正等着他们考功司对其功过进行考核的关键时刻。
虽说永兴帝那态度已经表现的很明确了,但若考功司肯给予他各项全优,那么林立文坐上屯田司郎中这一职还是能少些波澜的。
谢夫人却摇头:“不是,真的只是六个蛋。”
因为随着这一小篮子蛋的送来,林立文家的那个仆从还带了一张写了两种关于这些蛋的吃食做法。
谢夫人还补充道:“说是合在一起叫金玉满堂,但若是分开的话,便叫千年蛋。”
谢郎中越听越觉神秘,便说道:“将那一篮子的蛋都与我取来瞧瞧。”
他倒要看看,这个林大郎送与自己的到底是一些什么蛋!
仆从们按照吩咐,很快将六个蛋都拿了过来。
谢郎中抓起篮子里的一颗鸭蛋就朝桌子上磕去……壳很轻易的就被磕破了,确实如谢夫人说的那样,它真是一颗蛋!
只是此蛋里面却与他们平日里所见的大不一样,将壳整个剥开后,发现其颜色为深褐色透明状,且似有经能工巧匠细致雕刻后的细小松花纹路,闻之还有特殊香味。
谢郎中举着这颗从未见过的蛋,满脸疑惑道:“千年蛋?”
虽还是不知此蛋为何有这称呼,但这蛋的奇异,他确实是感受到了。
谢夫人也惊讶不已:“我倒是从未见过这种奇蛋。”
想到之前谢夫人还说过的另一名字“金玉满堂”,谢郎中便放下手中的蛋,往篮子里又拿了一颗鸡蛋。
将鸡蛋壳剥开后,只见此蛋质感和特殊香味跟之前的鸭蛋大差不离。但其颜色,呈现的却是极为漂亮的透明金黄色。
谢郎中再将两种剥壳后的蛋摆放在一块,倒确实应了那一句“金玉满堂”。
他不由得惊奇:“世间竟有如此神奇的两种蛋!”
其实就是后世的皮蛋与变蛋。
这些蛋还是林立文在景县时,因为当地老百姓硬要塞给他许多,导致林立文实在是吃不完,又怕蛋放坏了可惜,灵机一动便想到了腌制成皮蛋来。
成品做好后,林立文还把这法子留给了当地的老百姓。并且林立文还早就打算好了,要去牧州府城给大家做推广。
在牧州府城时,林立文也如眼下这般一样,给当地的官员们和一些比较有名望的富户乡绅们都送去了一小篮子。
边送的时候,林立文还又去买了许多的鸡鸭蛋回来制作,当时想着的是他这不是要从府城回老家衡县,会途径几个县城么?
到那时,也可以给途径的那几个县城的官员乡绅挑选一些送去。毕竟得先让人家知道有这个东西,才能将市场打开嘛!
可谁知,这些蛋是做好了,但是林立文却被永兴帝的一道圣旨给调拨回了京城。于是这许多的皮蛋,林立文便也一路带来了京城。
而对林立文来讲,来京城了就更要给景县的皮蛋做推广了啊!
正好,他也没钱,送不起什么名贵的礼物,索性便给这些官员们尽可能的都送去了六个蛋!
至于“金玉满堂”和“千年蛋”的名字,不过是林立文为了提高皮蛋的身价,才这般称呼的。
但也确实因为有这两个好寓意的名字在,好些官员们便没有把这一篮子蛋当普通蛋来对待了。
“那林大郎不是还送来了两个食用法子么?快,拿来与我瞧瞧……”
瞧完之后,这一日有许多官员家中的晚饭桌上,便多了两道新鲜的菜品。
一个是皮蛋瘦肉粥,一个是凉拌皮蛋。
只是这年头还没有辣椒,凉拌皮蛋的做法里便少了辣椒。但大家也没食用过辣椒,就也不会影响他们对这道菜的评价。
最后品尝完,有喜欢的自然也有不大喜欢的。
但不管怎么样,都得到了一句:“其味甚是独特……”
第89章 求购
第二日,林立文又是抹黑爬起来准备去上早朝。
好似每个朝代前期的几个皇帝都比较勤政爱民,永兴帝也是如此。作为永兴帝的臣子,林立文自然也得跟紧皇帝陛下的脚步。
林立文此刻一面冻得直哆嗦,一面在心里安慰道:不就是寒冬腊月时,吹着北风飘雪的早五上班嘛,算不得什么的。
“店家,给我一个饼子。”林立文还选择了跟昨日一样的吃食。
其实这家饼子味道很一般,但他这店却是坊内这个时辰里,生意最好的一家店。因为有监察御史会记录朝臣们的礼仪,早起大家食用必得选择一些简单方便的食物,而且最好不去食用带汤水的。
汤水食用多了会想如厕,这要是在朝会时出现,那可就坏事了。
“林大人久仰。”
“林大人万福。”
“林大人吉祥。”
“林大人……”
托昨天往各官大人家送皮蛋的福,早上在买饼子的店家这里,就多了许多主动与林立文打起了招呼的官员们。
且时下还没有说什么“早上好”“晚上好”这般的习惯,像昨日刘御史和齐员外郎也是因为林立文先跟他们说了“早上好”,才也回的他“早上好”。
可林立文虽各家都送了礼,但其实这些官员他还真不认识几个。
如眼前的这几位官员,林立文是完全陌生脸。
不过没关系,林立文很快便满脸笑容的回礼:“大人也久仰。”
“大人也万福。”
“大人也吉祥。”
“大人……”
这些官员们也知晓彼此之间不熟悉,林立文叫不出他们的姓氏来也是正常。再者,他们主动与林立文打招呼是有别的目的。
“昨日多谢林大人所赠之金玉满堂,味道委实独特又鲜美……”
“是呢,尤其是那道皮蛋瘦肉粥,很是鲜滑可口!我也是昨日才知晓,原来粥食竟还有咸口的。”
这是因为时下京城人喝粥,还未出现过咸口的,因此那道皮蛋瘦肉粥便很是对了一些咸党人的胃口。
“我倒是觉得那道凉拌皮蛋更为味美,尤其是金银二色的两种蛋摆放在一块,倒真应了那“金玉满堂”一词!”
这个显然是喜欢吃爽口开胃口感的,也很是看中食物的颜值和好寓意。
但不管他们对哪种皮蛋的食用方法更为喜欢,对林立文要推广皮蛋一事,那都是好消息。
林立文的笑容一下子便比之前要来得真诚许多了,只见他一边与这些官员们提着灯笼走去皇城上早朝,一边也顺势讲起了这些皮蛋的来处——景县。
虽未明着直说,但林立文潜意思就是,既然这么喜欢吃皮蛋,你们便赶紧派人去景县购买!
送是不可能再送的了,因为林立文舍不得了。
一家官员六个蛋,单拿出来看是不打眼。可这整个京城有多少家数得上名号的京官,林立文就得送去多少家。把这些数字加在一块,着实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林立文其实一边送,一边心头也在滴血。
他连自己住的宅子都舍不得装修,却一下子要送出去这么多的蛋。
不过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要知道这些官员们可是这个时代最高等级的那一波人,每个人手里面都掌控着很大的资源。对他们进行推销,其效果必然也是很显著的。而且这要是放现代的话,林立文只怕是想破脑袋也走不到他们这个等级人的面前来,更别谈与他们推销什么产品了。
林立文在打定主意不再送了后,哪怕一些官员们派了仆从到家中来求取,他也只是交代吴六回绝对方自家确实已经没有了。
“大郎,这会不会不太好啊?”钱秀秀见着林立文又打发了一家派人前来求购的官员,心中颇有点担忧。
从牧州带来的皮蛋数量虽有限,如今家中确实赠送得所剩不多了。但皮蛋其实制作很是简单,虽腌制时花费时间较长,可也比让那些官员们派人去景县购买来得方便省事的多。
这法子也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东西,林立文不就将景县那边的老百姓都教授了么?所以自家也可将皮蛋制作法子给到那些个前来家中求购的官员们,让他们回家安排人学着做便是了。
“没什么不好的,他们当中哪怕只有一成人会派人去景县购买,景县皮蛋的名声便可真正起来了,大家的销量也再也不愁了。”林立文很是高兴的说道。
“那他们送来的那些礼物,咱们如何处理啊?”说起这件事,钱秀秀就更忧心了。
因为那些官大人派人来家中求取皮蛋时,还带了好些价值不低的礼物来。而跟对方送的这些礼品相比,自家那点皮蛋真就显得太不对等了。
偏对方还说这是回礼,使得钱秀秀想推都推不掉。可收下礼物后,钱秀秀又很是担心这要是对方真派人去到景县购买皮蛋知晓真正的价值后,背地里怕是难免会说她家大郎的闲话了吧?
“这也无妨,咱们这些皮蛋一路带过来也很是辛苦。”这年头的交通非常不便,运输上花费的人力物力完全是现代人无法想象的,所以才会出现当初北地吉州匹布可易麦子三石那般高的物价。
所以物以稀为贵,眼下京城只有林立文这里有皮蛋,那么他送出去的价值自然也就不能拿景县那边的价值来对比的。
“那林家大郎不肯卖?”
“不是不肯卖,是林大人说他家也没有了。”
“一点也没有了吗?”
要说这皮蛋味道有多么的好吃,这个得看个人的口味。但架不住这两种蛋很是稀罕,京城百官们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再者这蛋的名字实在是好听且寓意又好,“千年蛋”和“金玉满堂”这两名字,一个含着长寿的意思,一个含着吉祥富贵的意思。眼下还又是年底,好些人便想着年夜饭上若能加上这么两道菜,既稀罕又能图个好兆头。
仆人们这会便转述林立文的回答:“林大人家的仆从还说,他家这些蛋都是林大人从景县千里迢迢的带来京城的,数量确实是有限。且京中各大人家中,他几乎都有送去……”
“京中那么多的官大人家,林大郎都送了?”
“那叫吴六的仆从确实是这么说的。”
“嘿!如此看来,他家应是真的没有了……”
一些人不无遗憾的这般说道。
……
这一日后,京中一些官大人家便派了家中仆人,先在京城各坊内商铺询问可有皮蛋售卖一事。
然时下这皮蛋还是林立文制作出来的,所以毫不意外,这些人注定是寻不到的。
但也有一例特殊情况。
那便是有一位官大人的仆从,因为跟之前给林立文修缮房子的那个店家很熟。于是过来帮自家大人寻找皮蛋时,也顺便跟这店家聊起了这事。
仆从便从店家口中找到了那两个汉子,寻到了几颗还没吃完的皮蛋。
“林大人一共给了我六颗……吃了三颗,剩下的都,都在这里了。”
“我家的吃,吃了两颗……”
最后这俩人剩下的那些蛋,便都被这位官大人家的仆从花高价钱买走了。
对方一走,店家便忙过来问:“就是上次那位大人送你们的蛋?”
“是呢!”
“那不就是鸡蛋和鸭蛋么?”
“外面是鸡蛋和鸭蛋的壳,但是里面不是!”
“里面不是?”
“对,鸭蛋里边是深褐色,鸡蛋里边是金黄色……颜色可漂亮了,吃起来味道也很是独特。”
店家很是好奇的追问:“如何独特的?”
“咸的,还有一点点的腥味。”家中只吃了两个蛋的那汉子回答。
“我吃着感觉还有点凉凉又有点黏黏糊糊的。”家中吃了三个蛋的汉子也这样说道。
当初林立文给的时候,一时忘记给他们食谱了。因此这两人将皮蛋拿回去后,是直接敲了壳就这么跟家人一块吃了的。
而皮蛋若是直接吃的话,就更为讲究个人口感了。属于喜欢的很喜欢,不喜欢的那是真不喜欢。他们俩家都是不怎么喜欢的那一批人,因此尝试了一些后,其余的便暂时收了起来。
但万没想到的是,今日竟然高价钱卖出去了,倒是一份意外之喜了。
“你们倒是好运气。”店家用着羡慕又夹杂着一丝懊悔的语气说道。
想当初他见着林立文修缮房屋时那般吝啬,整个装修过程中,店家便只安排了店中做事的这两人过去。
若早知晓林立文送的是这般稀罕的两种蛋,店家一定愿意亲自过去做监工的。这倒不是说他多么稀罕刚两汉子卖蛋所得的钱,毕竟生意能做成他这样的,家产也不菲。
店家只是很好奇,自家两个工人嘴里味道一般却又独特的蛋,是怎么受到这些官大人的追求的。
想来此二蛋必有很与众不同之处!
……
有些东西,本身价值其实真没有那么高,但就是讲究一个稀罕。
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受人追捧。
店家此时便是这种心态。
京中的那些官大人们也是这般的心态。
“那林大郎既是从景县带来的,那地方就一定会有!”
“此次前去,若景县真有此两种蛋的话,可多购置一些回来……咱家亲眷不少,一些交好的友人也要分他们一些品尝。”
他们在派遣完仆从于京中四处询问,都未能寻到皮蛋后,倒越发的稀罕起来了。于是便如林立文所希望的那般,有几位官大人还真派遣了人出京前去牧州景县购买皮蛋去了。
第90章 驾临
永兴帝作为一个政事勤勉的君主,其掌控欲也比较强。如京中官员们的一些事情上,他其实都有安排人监督的。
因此最近林立文给满京城官员们的送蛋一事,永兴帝第一时间就知晓了。
此刻,永兴帝在听完汇报后,整个人便沉默了起来。
觉察到气氛有些许的凝重,站立在一旁伺候的吴大监也神情紧绷了起来。同时他心中也在替林立文惋惜,到底是乡下种田的,不知晓官场上的一些忌讳,竟直接干出了给满京城官员送礼一事。
原本永兴帝就很是不喜朝堂上的那些党派之争,可偏偏林立文自己作死,要去撞帝王的忌讳。
也是那林立文家中无根底,故没有身处官场的长辈提点,才干出这等糊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