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这些外乡人瞧完那些农具,知晓它们的好使后,外乡人的心思也被勾动了起来,一个个的也在那大声说道:“其实我们之前也得了大郎不少恩惠,如今既然知晓他要开荒,如何能不来帮衬他家一把……”
林家村尚且还有不少争抢不到农具使用的村民们,顿时对这些不请自来,与他们抢夺农具使用的外乡人,忍不住横眉竖眼了起来。
而从这一日起,之后更是每日都有不少听说了消息跑来瞧热闹,最后舍不得离去,甚至表示要帮林家开荒的外乡人……于是在学堂里上学的周夫子他们也听闻了这事。
因着当初丢砚台打破林立文的头,并赶他退学的人就是周夫子,甚至当时周夫子还对外没少说林立文是“朽木不可雕”,“脑子愚钝”……还直言如林立文这般,便是在学堂里念上一辈子的书,也不会有出息的。
可林立文自打被他退学后,这短短时间里,他竟想出了一个又一个好使的农具,使得村里人现在都在夸“林家大郎聪慧”。
这份夸赞,可不就正好与周夫子当初对林立文的评价相左了么?
但要只是这样,周夫子倒还没那么在意。毕竟他自持身份,也不屑去在意日后注定只能做个地里刨食的村野汉子的林立文。
可谁能想,林立文靠着想出了几样农具而已,竟能得了县太爷的嘉奖。
如今更不过就是开个荒,据说那林立文又想出了几样农具出来,又一次把许多的村民几乎都引了过去不说,就连学堂里坐着的学子们,周夫子瞧着也有那么几个心思浮动了。
但这也不能怪学子们,因为在周夫子学堂里念书的这些人,全都是附近几个村里的孩子。他们纵使是在学堂里念书,可谁家没几亩田地啊?即便他们不关心田地里的事,但架不住家里人会讨论啊!
而且林立文还是他们曾经的同窗,大家对他的关注难免就要比别的人多上一些。
于是早上周夫子赶到课堂之时,远远的便听见了有学子们在议论这些。
让周夫子最介怀的是,学子们这段时间许是受了家里人的影响。大家在讨论起林立文这段时间所行之事的时候,言语间竟多赞赏。
显然,大部分的学子都认可了乡民们对林立文聪慧的评价。
“不过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奇技淫巧,难成正道,如何就能当得起聪慧二字!”周夫子终于忍不住在课堂上,说起了这个。
“士农工商,自古以来皆是如此,只有读书才能够启智,只有读书考取功名才能够改变一个人的出身,才能够光宗耀祖。你们是希望自己和自己的子孙后辈读书出头,成为一地乡绅,甚至官服加身,名声显赫,还是希望自己和自己的子孙后辈一直在农田里劳作?”
“有小聪明却不放在正道上,真真是愚钝至极!”
“你们念的是圣贤书,学的是圣人言,日后更是要考取功名,万不可被一些旁门小道就迷了心眼。”
周夫子的一番话,成功使得大部分的学子们羞愧的低下了头。
见状,周夫子心里终于舒坦了些。周夫子满意的目光从学子们的脸上一一划过,最后落在了林立泽身上。
想了又想,待到下午散学之时,周夫子将人喊住:“林立泽,你留一下,夫子有话要与你说。”
有了先前课堂上周夫子的那些教诲,再以林立泽的聪慧,让他能很轻易的就猜出周夫子留下他的目的。
因此林立泽此刻的内心是既忐忑,又有点迷茫。
诚然周夫子的教诲在时下这种环境来说,并不是没有道理的。甚至作为夫子来讲,周夫子课堂上的那番话还很是负责。林立泽也没有生出要反驳周夫子的想法,可不知为何,他内心里却又无法完全赞同周夫子的话,总觉得他这样说大兄未免太过偏见了些。
于是被周夫子单独留下了的林立泽,低垂着头,一声不吭的站在那。
待其余学子们都走完了后,周夫子这时候也朝着站在那的林立泽走了过去,准备说点什么了。
只是还未等周夫子开口,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响亮的呼喊声:“贤婿!贤婿!”
周夫子立即就听出来了,这是他岳丈的声音。只是自家岳丈远在二十来里路的罗家村,今儿又不年不节的,怎的有空过来寻他了。
这会也顾不上教导林立泽的事了,周夫子只能对林立泽说道:“今日夫子家中有事,你且先回去,待日后有空时我再与你说罢。”
“是,夫子。”林立泽弯腰对周夫子行了个师礼,背着书箱准备回家去。
“见过岳父,您今日怎的来了?”周夫子一面让林立泽回家,一面自己也赶紧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贤婿啊!我听闻你们村那林家大郎这次想出了两样好使农具,被大家喊做什么开荒神器……我那村里已经有好些人来瞧过了,据说特别好使。且我还听闻,那林家大郎曾在你学堂上过学,那你可能帮我去寻下大郎,让他把那两样开荒神器也让我试试……”只见周夫子的岳丈罗老汉还没走进屋,就用着响亮的大嗓门噼里啪啦的说看这么一番话。
只是这会背着书箱的林立泽也才刚走到门口,于是他不仅把罗老汉的这些话全都听见了不说,周夫子还瞧见林立泽走着的背影都因此停顿了一下。
偏罗老汉并不知晓之前课堂上发生的那些事,此刻还在那对着周夫子积蓄说道:“你既然是他曾经的夫子,这事由你去开口的话,想那林家大郎必会给你这个面子的……”
这话一出来,林立泽的背影是没再停顿了,但是他如同身后有人在追一般的逃离起来了!
看着林立泽这般离去,周夫子再瞧着一旁还眼巴巴的等着自己回答的罗老汉,只觉得脸皮都开始发烫了。
呜,脸有点疼。


第24章 又一新农具
林立泽撞见了周夫子打脸的场景,哪里还敢多待。立即背着书箱,逃一般的跑了。待跑至自家院子外时,林立泽想到了先前的那一幕,小脸上又忍不住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在学堂里念了七八个月书的林立泽,脸上肤色已经不复之前那般黑了,虽依旧很瘦,可变得白净了些后,五官和脸型已然能瞧出日后长相不错了。
尤其是这一开心的笑,让人瞧着就有好感。
才从荒地那边背着背篓,随着众人回来的林立文就是如此。待村民们帮着他把农具放到院门口,又笑嘻嘻跟他打招呼道别后,林立文就来问他:“什么事啊?我家二郎竟这般的高兴。”
林立泽瞧见林立文,脸上的笑容也深了些:“就是在学堂里听闻大家都在夸大兄聪慧,又制出两样好使的农具来。”周夫子再如何终究是传他学业的先生,说话虽有失偏颇,但也是为着大家好,林立泽做不出背地里说他坏话的事情,便只说道:“好多人都想要呢!”
“既如此,若往后学堂里再有人问起,你便与他们说,待不久后家里又会有一新农具。”林立文笑眯眯的说道。
林立泽惊讶:“大兄,可是另一新农具也送来了?”
旁人不清楚,然林立泽却是知道的,自家大兄这一次想出来的农具可不单单只有钐镰和鹤嘴镐这两种。
只是另一样定做的新农具尚未送来。
果然,只见林立文笑着点了点头:“是的,最后那样新农具,今日二姑夫也托人帮忙送来了。”
这一批新农具是早上林立泽去往学堂念书后没多久,就被送到林家来的。因此今日下午家里便只有林立文一人去了荒地那边,其他人都留在家里制作新农具。
当然这也是因为大家即便是去了荒地,也没他们下地的份。谁让那些农具一到地里,就被村民们抢着去试用。
想想看,一个林家村就许多的人了,除此之外,还有不少从外乡赶来的呢。这就导致不足半月的时间,山地那二十亩的荒地里的杂草树枝什么的就都被村民们帮着清理完了。
原本那些说好要帮林家开荒的见着没活干了,索性就帮他们把砍下来能做柴火的树枝什么的,都给扛了回来。
于是林家连今年要过冬烧的柴火,也不需要再去砍了。而且那些柴火多到林家灶屋放不下后,现在全都堆在林家屋后面的空地里,让人走路都不好走了。
闻言,林立泽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嗯,等他们询问我时,我必告诉他们。”
林立文这时又拍了拍背着的背篓,告诉了林立泽另一个好消息:“今日在山地开荒,有老乡捣出一窝野兔,非要我拿上一只……一会把它杀了,咱们吃顿好的。”
“好的,大兄!”这下子林立泽更高兴了。
两兄弟一面说着话,一面把村民们放置在院子口处的农具往家里搬。
“大郎回来啦!”院子里正哼哧哼哧炮制着农具的林老二,一瞧见林立文后,满是汗水的脸上也带上了笑意。
至于才是他亲生儿子的林立泽,林老二这一次难得的忽视了。
“二叔。”搬着农具进来的林立文唤了林老二一声,随后四处瞧了瞧,疑惑的问道:“家里其他人呢?”
林老二说道:“你二婶在给猪喂食,你奶跟你娘去村里与人买鸡蛋了……”早上前来送农具的人也给林家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林二姑在前几日生产了,这次她得偿所愿,终于生了个男孩。
按照当地习俗,等孩子满月之时,娘家这边需得准备红鸡蛋和衣物送去。
这个季节的鸡生蛋本就开始变少,再加上不久前又往县城送过一次鸡蛋。林家鸡蛋不够,就需要找村里人借或是买。
而林老头和林老大他们,只听林老二说道:“你爷和你爹去找里正了……”
林家众人从未敢去想,有一日开荒竟能变得如此的简单!他们地都怎么没下过,最耗费力气的一部分活就被干完了。
余下开垦的活,林立文又说了,他有别的农具来使。
其实若不是怕时间上来不及,林老头也知晓等来年春再开垦土地是最好的,这样土地一被开垦,便能直接种上。
不过林老头也听林立文大致讲解过新农具的用法,虽还未亲眼见其使用,却是对自家大郎制农具的能力深信不疑的。
既然大郎说开垦暂时不急,那便不急。
可瞧着山地那处的荒地开得这般轻松,林老头就有点坐不住了。前几日大家在家里商量了会后,又趁着今天下午没去荒地,林老头就跟林老大赶紧去找林里正,打算再报备一些荒地回来开。
然就在林立文刚准备动手杀兔子,就见着林老头和林老大两人回来了。
“爷?爹?”
林立文拿着刀和绑着腿不能动弹的兔子蹲在门口,冲着皱着眉头回来的两人唤道。
林老头瞧见兔子后,心不在焉的问了声,得了林立文的回答也没见着多高兴,反而叹气道:“本想再紧挨着那片山地开点荒,倒是去晚了……”
村民们也不傻,原来是没有好使的农具去开垦山地那边的荒地。可在试用过林立文制出来的钐镰和鹤嘴镐后,发觉开荒比自己想象的要容易许多,可不就动心了么?
而且大家现在对林立文在种田上已经有一种盲目的信任,认定林立文选的地一定是好的,于是村民们一窝蜂的早跑去找了林里正,争抢着要开垦林立文选定的荒地周边那些地。
于是等到林老头和林老大今日去找林里正时便被告知,那一片山地附近的荒地都被村民们抢完了。
“哎呦,咱家农具都制好了,当初要是多开垦一些便好了。”林老头越想越后悔,越后悔就越心疼。
林老大也在旁边跟着一块叹起气来。
“爷和爹也别叹气,总归咱家已经报备了五十亩地,也不少了。”林立文宽慰道。
就是林立文也未想过,他这荒地会开垦的这般轻松,而且村民们对他又会如此的信任,他这才刚开始开荒,更甚至于种子都还未开始种呢,大家就跑去抢他附近的荒地了。
最近天渐渐变冷,东西没那么容易变坏,林家这一日餔食便只炖了半只野兔。又因着家里人多,里面还放了许多林老太他们夏日里从山里采来的干蘑菇。
可即便如此,香味也勾人的很。
林家一家都吃得格外的满足,待到盆里连汤都所剩无几时,林老头一面不舍的吃着碗里最后那点兔肉,一面问林立文:“大郎,新农具已制好,余下那三十亩荒地的杂草也该除了吧?”
“爷,这个不急。”林立文慢悠悠的喝着热乎乎的兔肉汤,才说道:“还未到时候,你且耐心等等。”
林老头虽看不懂林立文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关子,但听他这么说了后,便也不再说什么了。他如今也算是看明白了,自家大郎在种地上确实是很有天赋,非常人能比。
但让林老头没想到的是,林立文说的不急,时间竟会这般的久。
因着那二十亩山地已经被清理干净,林家众人最近倒是空闲了下来。反倒是村里的其他人,却一个个忙得热火朝天的。
大家都跟着林立文后面或多或少的开了几亩荒地,还把两样农具定制回来,现如今一个个的都在属于自己的荒地里干活。
当然,林立文最近也没闲着。
那些荒地虽然没急着去开垦,但是林立文却让村民们帮忙,把之前二十亩山地里的那些割下来的,没法当柴火用的杂草荆棘什么的,用耙头勾到清理干净的地头中间,再混合着碎土一块熏烧。
之所以叫熏烧是因为混合着一层层碎土来烧制时,火苗根本燃烧不起来,只有一缕缕的青烟在土堆上冒出。
林立文对跟来给他帮忙的村民们说道:“我在那本游记里还曾看到过,这种肥料烧制好后,是可以做底肥的。”
烧土本身就可以做肥料,而这里面还含有烧制过后的草木灰,草木灰本身也是一种含钾量很高的有机肥。这两者混合在一起做底肥,不仅能增强地里的肥力,还有利于来年地里种植的植物扎根。
村民们虽未曾见过这种肥料,却是知晓底肥的重要性。往常他们种地也会给地“垫底”,但却多是用粪肥。如今听林立文这么一说后,便也纷纷学着他这法子制作。
林立文又提醒道:“大家烧制此肥时,可千万要注意,土不能过少,过少易燃火。”肥烧不烧得好还在其次,主要是这一片荒地就在山坡上,林立文是怕万一没注意,起了明火会造成火灾。
“大郎放心,我等一定会注意的。”村民们自是连连应道。
但林立文还是担心,得空了便会去山地这边转转,瞧上一瞧。林老大见着他这般闲来无事的操心别人家烧肥,便也来询问他:“大郎,另外三十亩荒地里的杂草,该割了吧?”
可林立文却还是道:“爹,不急呢!”
林老大又听他说不急,哪怕是相信林立文的能力,心里也有点担心了。
“爹,您放心,那三十亩地的荒草后面最多只需一两日我便能给你弄完,您就安心等着吧!”林立文见状,只能哭笑不得的保证道。
“大郎,你可不能唬我。”林老大依旧半信半疑。
“这绝对不能。”林立文信誓旦旦的说道。
林老大这才停止追问,可私底下还是忍不住对林老头说道:“爹,要不我拿着钐镰去地里干活吧。”
“你去地里干嘛?”林老头说他:“大郎不是说了,他后面有好法子么?”
“爹,大郎是这么说了,但我这心里还是不放心啊!”眼下已经十一月底了,再有一个多月就过年。过完年就是开春,到那时村里人也要忙自家的田地,哪还有工夫来帮他家干活啊!
林老大一脸忧心忡忡的说道:“我是怕耽误了明年春种。”
“老二好像快回来了吧?”林老头没回答,反而问起了林老二。
老百姓每年到了十一月,便要去服徭役。按照户籍,每户出一人服役一月。林家服徭役的事这些年是由林老大和林老二两兄弟轮着来的。
去年去的是林老大,今年就轮到林老二。
“快了。”林老二是月初去的,林老大算算日子,说道:“约摸着再有个十来日,老二就能归家。”
林老头:“大郎好像说,等他二叔归来便可杀猪了!”
“是呢!”提起这件事,林老大脸上的忧愁一下子就不见了,整个人高兴的很:“大郎也与我说了,猪早就可以杀了。只他二叔还未归家,便说要把杀猪日子推后……”
林家这头猪是七月底抱来养的,养到如今正好四个来月。按照林立文的法子来喂养,这头猪被养得那叫一个白白胖胖的。虽还未过秤,可只要往猪圈里瞧上一眼便可知,这猪绝对过了两百斤了。
林老头便来提醒他:“到时候你可别忘记得上县衙报与县太爷一声!”
林老大忙点头:“那不敢忘,绝对不敢忘……”
于是林老大的注意力就这么被转移了,因为记挂着王县令当初说的那话,他转而日日去盯着猪瞧。
伺候的要多细心就有多细心,生怕这段时间一个照顾不好,这猪会出点意外,又或者是突然变瘦。
林老头瞧见了,就与林立文悄悄说道:“你爹就是闲得慌,给他找点事做才行……”
林立文给林老头竖起了大拇指:“还是爷有办法。”


第25章 杀猪
十二月初三,整个林家村都带着一丝喜庆。因为十一月被官府征去服徭的众人,在今日终于归家了。而服徭这事,也再一次让林立文感受到了古代老百姓生活之不易。
徭役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其实也相当于百姓对朝廷的一种缴税。只不过之前缴纳的都是地里的产出,亦或者是各种税银,而这一次,百姓给朝廷缴纳的是他们的力气。
比如时下,皇朝征收百姓服徭,也就相当于征收他们一个月时间里去给朝廷做事。而且从古至今,但凡百姓服徭做的便都是那些需要耗费大力气的活计。
当然若是家里有钱,也可出钱抵劳役。只是这所出银钱的数目,需得看当时朝廷的整个状况。若是朝廷较为繁荣强大,百姓生活也较为富裕,那么这抵劳役的银钱便需缴纳的多些。因为朝廷更需要的是做苦力的人,再者这抵劳役的银钱若是定的太低,百姓都能出得起的话,那都花钱去了,谁来给朝廷服这个劳役?
但若是朝廷尚未到达盛世繁华,百姓过得较为贫苦,那么这抵劳役的银钱,官府便会定得低许多。
而眼下,尽管两任皇帝自目前来看,都是较为圣明的君主。但皇朝终究新建不久,百废待兴。至于百姓的生活,方才从前朝的战乱走至太平安宁,但要说这时候百姓便能过得有多好,那也不可能的。
所以如今官府定的这个抵劳役的所需银钱,是真不多。林立文在知道这一点后,当时就提议说要花钱。
却没想到,对于林立文的这个提议,家里人都不愿意。就连要去服徭的本人林老二,也摇头说不花这个冤枉钱。
林老头甚至还说道:“现在的日子好过了,又不是前朝……”
在前朝,不仅每年有这一个月的徭役外,它还有外徭和兵役。
后面这两者,外徭时间漫长且更辛劳,往往服上一次短则三两个月,长则一年半载都有。而兵役一个弄不好,命都很有能断送在战场上。因为给前朝服兵役时,朝廷对他们这种征来的兵役,是连打仗的装备和衣服都不发的!
而现如今的朝廷,每年只需老百姓每户出上一人无偿干活一个月。且这些活也多是修路,或是建城池等力气活,虽然辛苦依旧也没有酬劳,但服役者每日却能吃上两顿干粮饱饭。
要知道在这年头,好多老百姓平时在自己家里都吃不上一顿饱干饭呢!而且冬日又属于一年当中作为清闲的农闲时段,去给朝廷服徭既不会影响地里干活,还能给家里省上一个月的口粮,因此许多老百姓对服徭的事其实并不那么抵触的。
林老二服徭归家的第二日,林立文就在林老头的催促下,穿着一身林周氏特意给他赶制的新冬衣,坐上了从钱家租来的牛车,去往县衙将猪增肥一倍之事上报王县令。
牛车上一同坐着前往县衙的还有林老大。
今日他也被林周氏好生收拾了一番,此刻林老大正坐在前面一边架着牛车,一边很是紧张的询问林立文:“大郎,一会见了县太爷,我,我该怎么说话啊?”
这年头阶级分明,普通平民对官身骨子里就带着几分畏惧。哪怕那日王县令表现的再是态度和善,林老大这会也依旧紧张的厉害。
林立文便笑着安抚他:“爹,没事的。我估摸着他最多问上几句如何养猪的事……平日里咱们怎么养的,到时候若是问起你,你就如实回答就行。”
“诶,那成。”听说只会问养猪的事,林老大心里顿时放松了一些。
虽说这养猪的法子是林立文想的,可平日里照顾这头猪的事,全家都格外上心。这猪每日的吃食,还有长肉情况,林老大可是都仔仔细细的记在心里了。
听见林老大嘴里开始反复念叨着养猪的一些事,林立文忍住笑,又道:“再不行,还有儿子我在呢!”
林老大:“诶,诶!”
待到了县城后,牛车先停在了林二姑店门口拴好,随后林立文和林老大才步行去了县衙。
听闻俩人所来目的后,守卫又接过户籍仔细瞧了瞧,最后目光落在了林立文身上,问道:“你便是那位善制农具的林家大郎?”
林立文点点头:“对,是我。”
“那你且先在这等着。”守卫态度一下就好了起来,还笑着对他说道:“我这就进去帮你通传。”
做好了要多费一番口舌心理准备的林立文,没想到事情会办得这么的轻易,于是连忙道谢:“有劳了。”
守卫进去没等多久便又出来了,然后领了两人进去。
待见着林立文和林老大被带进来后,王县令态度和善的冲着两人摆了摆手,免去他们的礼节后,一脸高兴的说道:“听闻大郎近日又想出两样好使的农具,还被乡民们称之为开荒神器!”
林立文忙道:“只是比较适合于荒地使用而已,算不得神器。”
“既能适用于荒地,使乡民们开荒之难变易,便当得上神器二字!”王县令还高兴的说道:“最近乡民开荒之数多矣!”
虽大家开垦的荒地亩数皆不多,但架不住前来报备开荒的户数不少。因为不止林家村的村民们动了心思跑去开垦荒地,一些从外乡跑来看热闹的村民们在试用过后,其中也有动了心思定制好农具后跑去开荒的。
于是最近这短短一月时间里,县衙户房那边登记的开荒之数竟已超过了过去两年之和!
要知道朝廷考较他们这种地方官员的政绩里,其中很重要的两点就是人口和赋税。其任下百姓开荒越多,往后朝廷能征收的赋税也就越多……而这些,也都将成为王县令的功绩!
最关键的还有一点,老百姓因为非常信任林立文,于是定制农具和开荒之事全都是大家主动自发的去追随。最后官府这边是功绩有了,还用不着他们在其中费一丝一毫的力气……试问在这样的情况下,王县令再见着林立文时,态度如何能不友好。
连着夸了林立文好一番后,王县令才说到养猪的事情上:“……当真喂食四月便增肥一倍有余了?”
“正是如此。”林立文躬身回道:“故今日特意前来上报大人。”
王县令立即问道:“猪现可还在?”
意思是问这猪是否还活着。
只有猪还尚未被宰杀,这事才不会有作假的可能!
林立文便回道:“当日得了大人的吩咐,我等自是不敢随意宰杀。”
“好!”王县令脸上一下就有了笑意,想了想后说道:“唔,今日你先回去,待过两日得闲后,本官再前往林家村。”
这对林立文来讲,是再好不过了!
其实来之前,林立文还曾想过,王县令到时候会不会让他直接把猪献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