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瞳孔一缩,下意识要用剑去挡。
在魔物要碰触到她的瞬间,“啪”的一声,翟星楼将绳索缠绕在了她的脚踝,把她给拽到了马上。
“你他妈有没有脑子,那可是魔物,要是侵蚀了你的剑你会受到反噬的!”
翟星楼劈头盖脸把她骂了一顿。
“你滚后面去,我去和他过几招!”
白茶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是让她找到破绽见机行事。
翟星楼不怕魔气侵蚀,因为他本身就能驱使鬼魂,只要那剑未入他血肉,这魔气对他来说并不碍事。
他手握着长刀,四方鬼气覆其盔甲。
君越鸣抬眸看去,那把弯刀已然落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他心下一惊,侧身堪堪避开。
几乎同时,白茶不知何时瞬身到了他身后,引剑斩了过来。
他慌忙用魔气去挡,她立刻躲开。
翟星楼的鬼气覆了下来,如一只巨大的手,把他从高处死死摁在了地上。
“白茶,动手!宰了他!”
“得嘞!”
一抹明黄色身影破出黑雾,两把命剑如断头铡,和之前误杀那四人时候的不安和惶恐不同。
尽管剑走生魂并不是什么好事,可是一想到梦魇最后沈天昭被不周剑诛心,被万千魔物胁以至身消道陨。
白茶心中的犹豫变成了森然的杀意。
杀了他,杀了终南老祖,只有这样沈天昭才能得以重聚神魂,只有这样劫数之下万命苍生才能存活。
杀了这助天之人!
晦暗之中,少女的眼眸变成了粲然的碎金,这一幕和沈天昭诛天之时一样。
她有了代天的资格,俨然脱离五行三界。
“我要杀了你!”
白茶双目粲金,引双剑蓄力朝着君越鸣脖颈挥斩而下。
“噗嗤”一声,剑入血肉。
殷红的血滚烫,溅落在了明黄衣衫,她手握命剑,血水顺着剑刃流淌在了草叶之上。
黑衣少年甚至来不及反应,剑落瞬间,他整个人便倒在了血泊之中,再无生气。
一旁的翟星楼虽也杀过人,可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举刀不定,事后甚至连着做了三日的噩梦。
他以为白茶会迟疑不决,不想她竟然这般干脆果断。
这两人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她竟然下了这般狠手,连个全尸也不打算留下。
白茶怕他逃走,那一剑她用了十成十的气力。
剑气更是可断金石,他绝无活路。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少年,在对上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眸的瞬间心悸了一瞬。
而后强压着情绪镇定下来。
还没结束,人死了,可剑还在。
那把魔剑她必须斩断。
白茶紧紧握着剑柄,视线落在了君越鸣手中的黑色巨剑。
上面的魔气浓郁,哪怕是被封印其中也躁动暴戾。
魔剑之中有一处魔脉,只要断了魔脉,魔气难凝,魔物也会随之灰飞烟灭。
剑中的魔物并不是深渊的全部,可只要魔剑毁了,那么千万里外的魔物没了媒介,再难破出结界为祸人间。
她深吸了一口气,高举着命剑正欲从中断其剑脉。
然而白茶剑未落,有一股热流从她脖子处流淌下来,浸湿了她的衣衫。
她脚下一软,整个人重重倒在了地上。
翟星楼瞳孔一缩,连忙上前把她搀扶起来。
“白茶,你怎么了,你……”
他话刚说到一半,视线落在少女受伤的位置惊愕不已。
不为别的,白茶的伤口不在别处,正好在后颈,和君越鸣所伤的地方一模一样。
血肉模糊,深可见骨。
就好像,君越鸣身上的伤转移到了她的身上一般。
“啧,下手可真狠啊。”
翟星楼猛地抬头看去,前一秒还倒在地上断了气的少年手撑着地面慢慢站了起来。
他揉了揉脖颈位置,上面除了一道血痕之外再无其他伤口。
怪不得刚才他们进行的那般顺利,原来是他有意为之。
“……这是你的天赋?”
君越鸣活动了下酸疼的脖子,掀了下眼皮凉凉看了过去。
“不知道该说你们有胆子还是没脑子,连我什么天赋都不知道竟然就敢这般明目张胆的过来找死。”
他静默站在两人面前,神情冷若冰霜。
“这就是我的天赋,以彼之道还彼之身。你们对我的任何伤害,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伤害,都会以七成反馈到你们身上。”
君越鸣说到这里冷笑了一声,看向重伤濒临死亡的少女,嘲讽又漠然。
“这是自作孽不可活。要是她没有对我起杀心,她也不至如此。”
“不过这样也好。原本我也是要来要她的命的,沈天昭的神魂只要有她在便落不到我师尊头上。”
翟星楼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所以你是为你师尊来取的神魂?”
少年听到他这样问有些意外。
“你们都要来杀我了,竟然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道神魂?”
君越鸣原以为白茶是觉察到了他要拿这道神魂助终南老祖飞升,不然她也不会突然折返主动找上他来。
“算了,你们为什么要杀我我不追究,也不想知道——”
他眼眸一沉,引剑而出。
“毕竟我对死人的秘密不感兴趣!”
翟星楼抱着白茶纵身一跃上马,剑气逼仄,他们堪堪躲开,却断了马腿。
摔下马之前他只得御空而上。
“跑?你们跑得了吗?这里自我入境第一日开始就被我用魔气覆盖,方圆百里,你们在哪儿我都能感知得到!”
君越鸣的天赋是个麻烦,他伤人不会受到反噬,别人伤他反而会受伤。
如今白茶已经伤成这样,他要是再受了伤就糟糕了。
因此他现在只能躲,不能正面应对。
翟星楼操纵着鬼魂躲闪着少年凌厉的攻防,可饶是他如何眼疾手快,带上一个人的情况下他还是难以周全。
十来个回合下来,他身上已密密麻麻留下了好几道剑伤。
虽没有伤到内里,可行动却大大受限。
怎么办?要先走吗?
继续下去只会越来越不利。
翟星楼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一股磅礴的魔气从下而上,倾覆了过来。
无数双如深渊之中探出的手抓住他的脚踝,手臂,把他们死死往下拖拽。
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沼泽,一旦陷落进去不死也侵蚀成了魔。
翟星楼引刀斩断魔气,然而只能解一时困境。
黑衣少年手腕一动,又一面魔气从天落下,天地之间他们被困在了黑色囚笼之中,无法挣脱。
翟星楼感觉五脏六腑似被搅动,疼得脸色苍白,浑身抽搐。
在快要被魔气侵蚀爆体而亡的时候,一直昏迷不醒的少女指尖未动,手抬起扣住了他的手腕。
“把,把魔气渡给我。”
“什么?”
“快,我让你把魔气渡给我……”
白茶咽下喉间的腥甜,虚弱地解释道。
“我不是自取灭亡,我有脱身的把握,渡,渡给我,快,不然我们,我们都会死在这儿的。”
翟星楼不知道白茶是真有把握还是逞能,但是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这是你自找的,要是你死了可别怪我。”
他虽这么说着,看向白茶的眼神并非冷漠,甚至有些慌乱不安。
其实翟星楼也在害怕,白茶是他的同门,也是他的同伴,要是她死在了这里,会成为他一辈子的心魔。
“放心,死,死不了。”
她扯了扯嘴角,然后引灵力将他周身的魔气牵引过来。
翟星楼也慢慢渡了过去。
随即他发现不单单是自己身体里的魔气,白茶竟把身下那黑色沼泽也一并吸纳进了体内。
“?!你疯了,你他妈松手!给我松手!”
然而两人的手如磁铁一般被死死吸附。
不仅是翟星楼惊慌不已,不远处等着他们被魔气吞噬的君越鸣也被白茶这种自取灭亡的举动很是震惊。
白茶没有回应他。
刚才君越鸣将身上的伤转移到了她身上,本该的七分,可因为有谢九思的神魂在,弥留在她身上的只有四分左右。
她刚才只是失血过多,这才昏迷了过去。
等到清醒过来,她后知后觉发现,本该从伤口迅速侵蚀进来的魔气并没有侵蚀进来。
准确来说并不是没有侵蚀,而是被她渡化了。
白傲天说她在和王逆论道的时候得悟,脱离了天道法则,她有了引渡心魔的能力。
而世间魔物本就是生于心,是万千心魔的结合物。
君越鸣和他的剑都是魔物,他对付她的魔气她正好能渡化,那他对她再构不成威胁。
此时君越鸣也隐隐觉察到了周边的魔气在慢慢变淡,甚至消失。
他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御剑过去。
翟星楼执刀砍去,把他阻挡在外。
如山似海的魔物轰然进入了体内,白茶只觉得有无数道声音在她耳边叫嚣,嘶喊。
暴戾之气,万千邪念,全然汇聚。
有人被仇家屠杀老小妻儿,他的恨意滔天,怒吼着要冲出束缚。
有人被挚友背叛,死成孤魂,生怨成灵。
还有人战死沙场,身后无数亡灵追随,却无家可归。
他们在怨命不平,恨天不公。
他们无处发泄情绪,一股脑如重拳一般一下一下砸向白茶。
白茶疼得浑身抽搐,面无血色。
她耐着性子安抚着他们,包容着他们的苦相,她一遍一遍洗去他们的戾气。
天道不顾,神佛不问。
她以凡人之躯渡他们终得解脱。
等到怨念平息,白茶再睁眼看去,秘境迷雾如虚设,万物在她眼中再无遮掩。
包括君越鸣。
他的一招一式,在她眼中如同慢动作一般,全是破绽。
白茶执剑朝着他胸膛刺去。
和之前的肃杀不同,她此时的心情很平静,像是看一片叶落,一朵花开一般。
万物生万物灭,没什么两样。
“哐当”一声,一颗石子猛地砸在了白茶的剑上。
她循声看去,一个青衣少女御剑而来。
“祝灵尘?”
翟星楼看着祝灵尘站在白茶面前,将君越鸣护在身后,他脸色一黑。
“果然,和风停云猜测的没错,你们蓬莱早就和终南山勾结在了一起,阻碍我们取得神魂。”
几月不见,祝灵尘已然有些认不出白茶。
她的模样没别,可她的气质却和那些生杀予夺的上位者无异。
就像刚才,要不是她亲眼所见,她都不相信引剑想要杀了君越鸣的人会是白茶。
“师姐……”
“你已不是万剑云宗的人了,还是叫名字吧。”
白茶沉声打断了祝灵尘的话。
祝灵尘沉默了一瞬,“白茶,我知道你想要拿那道神魂。的确,那是沈剑仙的神魂,按理说物归原主也没什么异议。可是你的师尊他杀了我姑姑,他不能……”
“杀了你姑姑?”
白茶皱了皱眉,看着义愤填膺的少女默然。
“你不知道?”
祝灵尘愕然,“我该知道什么?”
程商没有告诉她,为什么?
是因为他想要把她逼到绝路,到众仙门弟子都与她为敌,四面楚歌,看她有没有得到那道神魂的资格?还是看她有没有某种能力?
白茶不是傻子,从梦魇之后隐约觉察到了青年的意图。
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有没有达到他的要求,但是她没办法装作知道了真相却隐瞒。
白茶直勾勾注视着少女,一字一顿说道。
“你听着祝灵尘,无论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诉你。我师尊没有杀你姑……杀我师娘。”
秘境之外有无数眼睛看着,关于神魔大战的事情她不能透露太多。恐引起天道觉察。
“我不想和你对上,你放开,我今日要杀了他。”
祝灵尘不能接受这样的解释,况且她得了程商的指示要帮君越鸣拿到神魂。
终南老祖是个德高望重之人,他若得了神魂比其他仙门得到要好上太多。
见少女不想让步,翟星楼是个暴脾气。
“你和她废什么话?她交给我来对付,你赶紧去把那小子给宰了!”
说着他就要动手,祝灵尘也立刻凝上剑气。
在两人要对上的时候,白茶伸手拦住了。
她抬眸看向祝灵尘。
“我有办法证明是我师娘主动献祭,而非死于我师尊之手。”
白茶双指一并,覆于天斩。
引体内沈天昭的神魂覆上的瞬间,剑面慢慢显露出了青色的纹路,那是程不语的神魂。
和谢沉以身祭剑入坤一样,唯有自愿献祭者,这神兵之上才会留下剑纹。
祝灵尘看清楚了那属于蓬莱的剑纹回路瞳孔一缩,手中剑气什么时候收敛也不知道。
“是我姑姑的神魂,竟是真的,是她自愿……”
能不动手解决误会再好不过了。
白茶松了口气,引剑看向她身后之人。
“你现在能让我过去了吗?”
祝灵尘红唇抿着,虽然知道程不语是自愿而非死于沈天昭之手,但是让她眼睁睁看着终南老祖的徒弟被白茶斩杀。
一时之间她不知该让还是不让。
白茶不在意她如何想,趁着她动摇的时候执剑而去。
君越鸣捂着伤口朝着青衣少女所在的方向急忙喊道。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
“别挣扎了,她是不会救你的……?!”
白茶话至一半,一颗金珠从迷雾之中骤然拨过,从她胸膛直直穿了过去。
她身子一软,剑插在地面勉强支撑着不倒,随即喉间一甜,哇的一声呕出了一口黑血。
祝灵尘并未动手。
白茶看着从身体穿过掉落在地的金珠,眼眸微睁,惊愕地回头看去。
先前骑马而去的青雲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不远处的黑雾之中,他一直都在,只是被魔气掩藏了气息。
这才让白茶他们没有觉察。
不,不仅如此,君越鸣在看到他们折返回来杀他的时候也并不意外,似乎早就料到他们回来。
她咬了咬牙,冷着眉眼诘问。
“是你,是你传的消息?!”
青雲手拿着金色算盘,苍白的面容在黑色的雾气里说不出的诡谲。
“是我告知的他你们会来找他,和终南勾结的不是蓬莱,是灵兽宗。”
“所以你从一开始接近我就不是什么为了报恩,你是故意的?”
白茶被贯穿了灵脉,痛得不能动弹。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说凤族对你有恩吗,你就是这么报答你的救命恩人的?!”
少年静默了良久,而后薄唇微启。
“我们得到了天启,若不阻止你得到神魂的话,灵族会再临劫数。”
“还有,凤族对金翅大鹏一族是有恩——”
有风拂来,从青雲背后展开一双翠绿如玉的翅膀,似此间山林群青。
“可我是孔雀明王。”
作者有话说:
终南老祖不是天道,君越鸣不是,青雲也不是。
你们只是看到的是明面上的一部分,我说了没那么简单,就一直反转和抽丝剥茧。
不过你们可以结合之前的伏笔想想,啾咪。


第一百二十八章
孔雀明王和金翅大鹏一样也是凤族旁支,只是经过七百年前的那场浩劫之后,近乎灭族。
就算活下来的也再难觉醒血脉。
青雲也是在从无量之地择器入道时才真正展羽,同样的,也是在那个时候得到了天启。
他的眉眼在展羽后要更加深邃,鸦青色的头发变成了不少,滑落在肩上,宛若清晨流泻于山间的薄雾飘渺。
那双翅膀翠若和田,翎羽泛着隐约月白。
“刚才那一颗并非算珠,而是我在决定参加宗门大比时候就嵌入法器中的一颗舍利。”
灵兽宗因为是灵族,亲万物,通佛法,因此不单可以自由进入灵山佛塔,深受佛门弟子的欢迎。
同时在七百年前那场浩劫时候,去尘为了帮他们去除业火,免受灼烧之苦,渡他们的亡魂入轮回,赠予了他们满池佛莲和一颗舍利。
他说这话的时候视线在少女深可见骨的伤口停留了一瞬,而后移开。
“我并不想伤你性命,你和君越鸣有什么仇怨我也不感兴趣。你现在离开,放弃取回神魂我可以停手……”
“就当还你之前折返回来救我的恩情。”
其实白茶当时回不回来对于青雲来说都没什么所谓,他都有脱身的机会。
只是不可否认的是在看到少女为了自己逆行而返的时候,他心下的确很受触动。
他并没有告知白茶全部,天启不单单是让他阻止沈天昭神魂重聚,还有一个,便是杀了白茶。
天道想要铲除对它造成威胁的逆天者。
青雲想,只要沈天昭拿不到神魂,那么白茶的生死也并不是那么重要,毕竟一个凝心修为的修者,别说撼天了,就连上天门都难遇登天。
所以,他并不打算对白茶动杀手。
不过前提是,她识时务的话。
可很遗憾,白茶并没有。
“还我恩情?”
她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双目赤红,头一次用这样怨怼的眼神看向青雲。
“还我恩情利用我,还我恩情暗算我,还我恩情重伤我?!这算还哪门子恩情?!”
白茶,你他妈真是个傻子,蠢货!
明明那么多不对劲的地方,你为什么什么都没有觉察到?
如果这人真是金翅大鹏一族,那么为什么他会是一身青衣,又为何这般畏高?
明明谢九思在入境之前就三令五申告诫过你,让你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你全当了耳旁风!
明明马上就要成功了,明明就差一点了……
白茶慢慢支撑着地面踉踉跄跄站了起来,血淌在地上,触目惊心。
她紧紧握住手中命剑,那双眸子没有一丝温度。
“既然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那我收回便是……”
剑风过林,血染衣衫。
白茶似没有痛觉一般挥剑朝着青雲挥斩过去。
“翟星楼帮我看着君越鸣,我先收拾他,再来宰了他!”
君越鸣一身魔骨,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唯有天斩和入坤能够斩杀。
翟星楼见君越鸣想要过去,引刀抵挡。
青衣少年展羽避开,剑断了他的额发,他抬眸看去,殷红的血色映照在了他的眉眼。
少女如浴血修罗,剑剑都是杀招,将他逼至了绝路。
青雲薄唇压着,被白茶逼得没办法只得催动法器,“铮”的一声响动,算盘被拨动。
好似扫弦一般,那颗掉落在地上的舍利子被催动,迅速往她方向攻击了过去。
先前白茶受伤的地方也在舍利催动的瞬间骤然加剧,上面覆着的佛光撕裂她的灵脉,疼得她脸色苍白,几度无法握住命剑。
青色羽翼煽动迷雾,他的身影隐没在其中。
白茶在明,他在暗处,加上她还有伤,难以确定他的位置的同时,连攻击也难以躲开。
君越鸣的魔气被白茶渡化无法催动,一时之间他用不了魔剑,也动弹不得。
他帮不了青雲,同样的白茶也奈何不了青雲。
白茶眯了眯眼睛,试图找出少年的气息。
剑气是最直接最敏锐的,她调动着剑意,然而剑刚感知到了什么,四周惊飞万千飞鸟。
铺天盖地好似乌云压顶,全然朝着白茶方向扑腾而来。
也是这么一瞬,气息乱了。
【老白,小心!】
白傲天惊声提醒着白茶,她心下一惊,一片巨大的阴影如笼般倾盖而下。
飞鸟乱舞,迷雾重重。
少年调动着鸟群把她束缚在其中,舍利佛光乍现,被鸟儿遮挡在里面,不允许一丝一毫的泄露。
白茶就这样被困在里面,她身上没有魔物,可被舍利伤过的会默认为邪祟。
佛光会变成千万束利剑,要是再无法从中突破,她会被万剑穿心而神魂消散。
青雲的修为并不敌她,可他手中的法器和佛宝实在棘手。
佛克万物,也克白茶。
这颗舍利她是不可能摧毁了,但是这群飞鸟却有机可乘。
她手腕一动,压着胸口的剧痛猛地将入坤投掷了过去!
剑气磅礴,如一柱擎天,直破群鸟。
有一道缝隙劈开,白茶连忙御空想要从中而出,可下一秒外面又来了一群鸟补上了那处裂缝。
秘境百里,飞鸟千万。
就和剑冢之中剑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样,在这群山密林之中,青雲可以调动一切飞禽。
白茶杀不尽也杀不完,在突出重围的前一秒就已经死在了佛光万剑里了。
退一万步就算她能出去,这样拖延下去,七日早就过了。
她还是没办法上蓬山之巅取回神魂。
梦魇之中沈天昭身消道陨的画面,庄周梦蝶里谢九思陨落在天劫之中的可怖,一幕一幕清晰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那是白茶在这个世界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一想到他们可能会再一次死在自己的面前,她浑身血液倒流,冷得厉害。
青雲凌然于空,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以鸟群为笼的位置,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然后捏紧了手中舍利。
“……抱歉。”
我不能置族人不顾。
他深吸了一口气,引灵力催动着佛宝。
前一秒还只是围困着白茶的群鸟骤然纷乱嘶鸣,万千的飞鸟露出尖锐利爪,和着佛光直直往里面攻击而去。
这样的攻势,足以将白茶撕碎殆尽。
翟星楼瞳孔一缩,顾不得看着君越鸣就要松开桎梏过去。
一旁被各种信息和混乱的情形弄的六神无主的祝灵尘见此,也欲引剑。
不想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那鸟群不知怎么突然从中飞离,径直往青雲所在方向飞去。
少年惊愕不已,覆上灵力驱使,可他发现原本对他百般顺从的群鸟不知怎么似被操纵了一般,利爪尖锐,撕扯着他周身的衣衫和羽毛。
他疼得闷哼出声,手拿着法器想要将其震开。
然而法器未催,剑光先至。
一个明黄身影踩着鸟雀执剑而来。
那些不听话的飞鸟竟近乎虔诚地围绕在白茶的身边,供她驱使。
不只是他召唤出来的这些,整个山林,整个秘境,各色的鸟雀像是收到了什么感应一般直往白茶这边聚拢。
刹那之间,鸟雀遮云蔽日。
好似撒下了一张巨大地可以笼罩天地的大网,把他全然禁锢。
百鸟朝凤!
她的身上有谢九思的神魂?!
凤凰是百鸟之王,神魂一出,即使是身为孔雀的青雲也被死死压制着无法动弹。
该死,为什么谢九思会将神魂给她,凤凰不是最是贞烈吗?
他们的身心神魂,除了生身父母之外,不是只会赠予给正缘吗……等等?!
“你是谢九思的正缘?!”
耳畔风声鸟鸣,白茶逆着光被群鸟环绕。
她垂眸看着青雲,那眼神似看什么脏污蝼蚁。
“谁允许你直呼我师兄的名字的?!”
周遭不仅有鸟雀环绕,下一秒有凤火燃烧在了入坤剑刃。
殷红的火焰一如七百年前天降的业火,而白茶似乎就是落下惩戒的天神。
青雲脸色苍白,烙印在身魂之中的恐惧让他极度慌乱。
“不,不要……”
“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言灵一出,万千剑气凝于剑刃。
四方魔气涤荡至万里,少女身若利剑,见血封喉。
白茶的剑凛冽森然,少年害怕地抱住头。
她眼神一动,本该落在他脖颈的命剑调转了一个方向,朝着他那双漂亮的青色羽翼挥斩而去!
“啊——”
随着少年痛苦地喊叫声起,羽翼掉落在了草叶之上。
血水里那翅膀被染上了难以褪去的殷红,是罪孽,也是解脱。
白茶大口大口喘着气,那双眸子慢慢流传成了琥珀色泽。
“我今日不杀你,不是手下留情。”
“我是要让你生不如死地活着,让你亲眼看看究竟是你顺从于天,天会仁慈而不会降下惩戒,还是我逆天行事,天因畏惧不会降下惩戒。”
她的脸上有血珠落下,剑刃也映着一片血光。
白茶看向因为疼痛蜷缩抽搐在地的少年,然后抬眸直勾勾注视着秘境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