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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师兄的第二个天赋揭露,但是有后遗症√
师兄别怕,茶妹渡你。
第一百零一章
这就是众生苦相。
人之最苦,难言难诉,唯有亲眼所见,亲临其境才能感同身受。
白茶现在才算明白白傲天之前所说的话。
问心境中眨眼便是十年半载。
谢九思如今不过十六岁,她便已经看到了这般苦相,剩下须臾近百年她又要如何看尽?
而这些,谢九思也从未言说。
七绝谷冷若冰窖,他的伤口崩裂又愈合。
今日本该是谢九思从这个暗无天日之地出去的时候,因为这场变故,他的处境反而更糟了。
白螭清晨入的七绝谷,临近日暮时分才有人来寻。
这施行惩戒的本该是御家长老,只是这一次有事出了瀛洲,白螭这才得了接近少年的机会。
只是她没想到谢九思的意志力这般强大,强大到足以挣脱金丹修者的神识。
当然,其实也有一部分的因为龙,凤本就相生相克。
但是这都不重要。
白螭作为自凤族陨灭之后,最寄予厚望的蛟龙一族,若是被人知道了她连一个尚未入道的人的识海都无法压制的话,不但在族人之中会受到质疑,就连昆仑那边也会声誉受损。
于是在御长老寻来的时候,她颠倒了黑白。
“你说是谢九思想要逃避惩戒,引诱了你?”
“千真万确!”
白螭揉着磕破的额头,神情痛苦地说道。
“他说他受不了,我看在他是幼崽的份上动了恻隐之心,想着下手轻一些。结果他不愿意,想要我放了他。我自是不肯违背长老的命令,不想他竟趁我不注意的时候使用了狐媚之术勾引了我!”
“就因为我一时不忍,乱了心神,他便趁虚而入坏我神识!”
“怎么可能?他尚未入道,又未苏醒血脉,他怎么可能乱了你一个金丹修者的神识……”
老者也是半信半疑,可一旁的黑鹰却附和道。
“御长老,怎么不可能?您难道忘了他为什么进了七绝谷受罚吗?”
“您别忘了,他可是那两人的儿子!他们敢行逆天之事,谢九思既伤了我,又有何不敢伤白螭!”
撒谎。
信口雌黄,没有一句真话。
谢九思冷冷注视着黑鹰。
他此时幻化成了人形,脖子上缠绕着的绷带渗出了殷红血色。
黑鹰有些害怕,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嘴上却没有打算放过谢九思。
之前濒临生死的恐惧让他心有余悸,他害怕就这么放了谢九思他还会遭到报复。
与其如此,倒不如借此机会把他彻底赶出灵兽宗。
“长老,我们把他赶走吧!他现在还没入道就遭致了这般祸端,伤了我们这么多族人,若是日后羽翼丰满,或者是觉醒了凤凰血脉,那七百年前的天劫恐会再次降临!”
御长老沉默了半晌。
对于谢九思他并没有什么好感,他们一族因为谢沉和卫芳洲几近灭族,要不是褚明珊,他根本不会答应他入灵兽宗。
只是他也不是傻子,都是活了近千年的人了,白螭和黑鹰这点把戏他一眼就能看破。
谢九思如果真是那样惧怕于皮。肉之苦之人,他也不会吃那么多苦头。
如果真要伤黑鹰,也不会在坠落悬崖时候以身救了他,自己反倒险些伤到心脉。
他们想要谢九思走,仅此而已。
这样拙劣的演技不单单是他,其他人也能看出来。
但是他们并没有戳破。
不为别的,在少年从凤山来到瀛洲这些年里,他们一直战战兢兢,生怕浩劫再临。
无数次他们都想要找机会将谢九思赶出去,偏偏无论他们如何为难,甚至欺辱他,他都不会心生怨恨,动手伤人。
一方面是因为凤凰是仁兽,生来亲万物,心怀慈悲。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谢沉和卫芳洲给凤山带来的灾厄,让谢九思没办法做到怨恨和迁怒,他甚至觉得这些都是他应得的,该承受着的。
他来瀛洲并不是不知道会面临什么。
哪怕当年万剑云宗的人来接他,他也会选择前者。
在天惩降临凤山的时候,众人的求救哀鸣,痛苦绝望,他感知得一清二楚,也同样烙印在了他的灵魂。
他诞生于涅槃,也诞生于众生苦相。
他选择来到瀛洲,不是为了活,而是为了赎罪。
谢九思以为这样自己会好受些,心头的罪恶感会减轻。
然而并没有,他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解脱,恶意滔天,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谢九思,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良久,在一片嘈杂声里,老者这般问道。
说什么?
他是想要他解释,还是想让他缄口不语,默认罪行?
“我无话可说。”
“你的意思是他们所说的是真的?”
是真是假你们不知道吗?是真的不是正和你们意吗,是假的你们也会让它成真吧。
既然真假都一样,为什么还要问?
谢九思薄唇压着,晦暗的环境里那一双双眼睛好似千万把利剑,直入心脏。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大约是忌惮着昆仑那边,他们并没有把谢九思赶出去。
只是留在这里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本着给黑鹰和白螭,乃至灵族众人一个交代,谢九思的刑期延迟到了一年。
白茶咬着牙看着那群人离开,强忍着怒火扫视了周遭。
这里阴暗冰冷,潮湿脏污。
谢九思最怕冷,最喜洁,哪怕没有惩戒,于他来说每分每秒都是折磨与煎熬。
又是八十一道雷鞭,噬骨的钉子一寸一寸钉在了少年的手脚,经脉。
鸦青色的头发被温热的血水浸湿,缓缓从上滑到了发梢,嘀嗒掉落在了混浊的死水里。
似夜幕红光,开出一朵朵血色红梅。
而遭受了这样非人折磨的少年神情平和,眉宇之间也淡然。
他眼睫微动,疼痛让他清明。
“没关系,谢九思没关系的,七百年都过去了……”
“只是一年而已,算不得久。”
谢九思深吸了一口气,对着水面勉强勾了勾唇角,可笑意刚到嘴角,眼泪先落了下来。
“我,我不能逃……”
“我生来就是来赎罪的,我的存在就是原罪。”
他竟然就这么接受了。
接受这个莫须有的罪名,甚至甘愿留在这里,这个无间的地狱。
就像是认命了一般,认了自己的命数,也认了谢沉和卫芳洲的命数。
这比让白茶看到他被诬陷,受尽惩罚还要难以接受。
不该是这样的,她认识的谢九思不该是这样的。
他是强大的,是温柔的,哪怕有万般灾厄都会坦然面对,以此身破万剑的。
是他告诉自己不要认命,不要被天命所困,不敢往前。
她都不认命,凭什么他要认命!
白茶明知道谢九思看不到她,可是她再忍不住红着眼眶质问。
“师兄,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他们既然要赶你走你走便是,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受这样的委屈?!你根本不欠他们什么,谢沉和卫芳洲做了什么和你无关!你用不着为你没做过的事情来惩罚自己!”
“你没有罪!有罪的是天,是那些麻木不仁,迁怒于你的人!”
【老白,冷静点。这是幻境,谢九思听不到你在说什么……】
“什么至亲,什么同族,什么天道!谁让你不痛快我便让他也不痛快!”
完了,她失控了。
谢九思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她也听进去他的话。
【这里只是幻境!苦相过去了我们就什么也看不到了,老白,你再忍忍,这一年惩戒过去了谢九思就会被带到万剑云宗了,到时候他不会再受这种折磨了!】
一年!这样猪狗不如的日子谢九思竟然还要遭受一年!
她再多看一眼都无法忍受!
“去你妈的问心境!我不看了,我要出去!我要从这个破幻境里出去!”
“入坤!入坤!”
白茶大声唤着命剑,一把雪色长剑从混沌中出,划破天光落在了她的手里。
“什么苦相,什么罪孽,只要是让你伤心的我们都不看!师兄,我这就带你出去!”
【等等!】
白傲天心下警铃大响,慌得不行。
【住手!不要强行破境!要是被问心剑反噬你也会被置身于苦相里无法脱身的,到时候你要看的不光是谢九思的苦相,众生苦相也会一股脑全部涌进你的识海!你到时候会承受不住,精神崩溃的!】
白茶现在哪里听得进去?
谢九思的苦厄给了她太大的刺激,她没办法继续无动于衷地看完他的苦难。
再这么继续待下去,就算苦相尽她也会崩溃的。
天地颠倒,剑气动荡。
少女的剑搅弄风云,纷乱境像。
幻境被剑气破了一处,细碎的片段浮现在了白茶面前。
婴孩啼哭,少年长成。
百年之后,至亲离去。
老无所依,病入膏肓。
——生老病死,这是凡人苦相。
得遇机缘,登山撞仙。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突破无门,入魔走火。
——问仙求道,这是修者苦相。
一身废骨,一生孤苦。
五行之外,不得庇护。
难敌天命,道陨身消。
——一人独往,这是沈天昭的苦相。
世人之苦,苍生之难全部入了白茶识海,挥之不去,刻骨铭心。
她的额头和鼻尖沁了一层薄汗,握剑的手骨节泛白,青筋凸起。
要从问心境出去需破境,要从众生苦相中出去需渡众生。
白茶没那么大的能力,也没神佛那样慈悲无私的心胸。
她渡不了众生,只有让众生铺路,破这方天地!
【停下!老白,你疯了!】
【就算只是一个幻境,就算苍生不死,这一切都是假的,让苍生铺路邪道也是所为!】
逆天行事,走火入魔!
全然都是下下策!
【一个不慎被天道所察都会降下天诛!】
“我就是要以身破境!我要告诉师兄,既我不认命,他也不能认命!认这什么劳什子的天命!”
她知道这后果吗?
——再清楚不过了。
问心境映照众生苦相,苦相不是幻境,是过去,是他们的心境。
正是因为谢九思的神识也在剑中,才会被感知摄入其中问心。
如果他放下了,她根本看不到这般苦相。
他没放下,无法释怀,也不得解脱。
那么她就算从这里幻境里出去了又有什么用?!
她要他活得坦荡,活得肆意。
她要他从泥沼中不染一尘。
她要他得遇天光,前路辉煌!
“谢九思——”
“我要让这天道给你让路!”
幻境的少年眉眼一动,抬目看了过去。
混沌之中有一抹明黄,如朝阳当空。
她手握命剑,逆光而行。
“轰隆”一声,天地破,万物湮灭。
众生的苦相被她一剑斩断,一条通天大道骤然映入眼帘。
云霭重重,阴霾破散。
苍穹九天有天人回望,朝他伸出了手。
谢九思心下一动,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
手脚的枷锁如镜片碎裂,束缚在这一刻挣脱。
他足尖一点,踩着剑风而上。
天光乍破之间,隐约有一双羽翼在他身后显露,淬着金光,幻化成九万里长风涤荡世间污秽不堪。
这里是幻境,可此时的谢九思却是真切碰触到了少女的手。
神识与神识的相连,温热柔软。
他似有所觉,抬头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眸。
白茶紧紧回握住了他。
不是你不好,是他们不好,是众生不好。
你生来不是为了赎罪,是为了看山看水,看这万物与此方天光。
她心有千言万语,最后只化做一句。
“师兄,你恨吗?”
“……你希望我恨吗?”
白茶是希望的,尤其是在看到他们那般对待他的时候。
然而现在她不这么想了。
她摇了摇头。
“他们不值得你恨。”
谢九思弯着眉眼,轻柔抚平着少女紧皱着的眉头,低头抵在她的额上。
“那我便去爱吧。”
不是世人,而是眼前人。
世间万物由情生,由欲起。
太上忘情非无情,太上无欲非绝欲。
无情需有情,有情则忘情。
是而道心未乱,此方境破。
作者有话说:
你们可以理解为不破不立。
卫芳洲是动情破了问心境,悟到了太上忘情。茶妹,咳咳……是师兄破的!师兄动情了!
师兄从一开始很照顾茶妹就是因为她身上有他没有的乐观和敢于对抗天命。
他走不出去,希望她能走出去。茶妹不仅都出去了,还拉了一把师兄。得到救赎,得遇天光,所以动心了。
他们两个认识这么久,师兄才认清不容易呀。
第一百零二章
问心境破,白茶从昏迷之中悠悠转醒。
在幻境的时间飞逝如箭,等到她再一次回归现实的时候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胸口的剑伤依旧,却没有伤到心脉。
白茶手撑着地面,艰难地站了起来。
一般来说问心问心,问不得真心会一剑诛心而死,问得真心若是不能破其境,也会迷失其中,就算醒来也神志不清,变成痴呆。
如今白茶能够安然醒来,又神识清明,这说明她不但问心成功,也未乱道心。
千百年来能成功问心的少之又少,除了六根清净,大彻大悟的佛门子弟,便只有那些道心通明之人。
白茶的资质和悟性的确万里无一,可她并非无欲无求,她执着于道和长生,并非纯粹的道心通明。
可她毫发无损醒来,只有一个可能——
她动情了。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破境?”
作为问心剑主,褚明珊受到的冲击最大。
她嘴上说着不可能,但是这境破没有破她再清楚不过了。
“你不是修的无情道吗,就算你对谢九思是真心的,可是你生了情就意味着乱了道心,你为什么没有迷失其中?”
“谁给你说的无情道就不能有情,那要是真的无情无义了,我这情劫怎么渡又如何破?”
白茶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也不知是被众生苦相刺激得还是褚明珊嗓门儿太大,弄得她头疼欲裂。
“我早说了我和谢九思是天定良缘,是绝配,顶配天仙配,你非要过来横叉一脚,自取其辱。”
“你!”
“啧,你什么你,我都问心出境了,你还不信?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是吧?”
她朝着气急败坏的褚明珊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也不管她什么反应,抬目看向不远处的谢景和。
青年眼神明灭,眉宇之间的戾气消减了不少,面容却依旧冷淡。
不过仔细看的话白茶还是能清晰窥探到他神情未褪的一分震惊。
果然,他也没想过她是真心的。
其实白茶也还恍惚着这问心境怎么就破了。
如果问心之中只是她的话,这问的是有情与否。她修的又不是无情道,要从中出去不是什么难事。
人都有七情六欲,她对谢九思没有爱情,也有同门情谊,在她心里她早就把他当成了自己兄长一般重要的存在。
她怎么可能置身其中,还对对方的苦相无动于衷?
可是里面不单单有她,还有卫芳洲的神识。
要破境需两人一同才能无恙。
【应该是谢九思帮你破了境。】
【他自己从苦相中清醒了过来,这问心境也就跟着崩塌了。】
白傲天被白茶强行突破问心境的疯狂举动给吓得不轻,这时候才算正在平复了心神。
【不过你真是太胡来了。得亏你运气好,你现在体内有卫芳洲的神识和剑意,她是天行者,得天道庇护,你行了那般违逆天命之事这才没有引来天诛。】
白茶是莽,但不是真的傻。
她自然也是知道自己现在不是“白茶”,而是卫芳洲,才敢动手破境。
【这不是没事吗?别揪着破境的事情一直说了,人嘛,要往前看。】
她摆了摆手,余光看了一眼身旁担心地帮她渡灵力疗愈伤口的谢九思。
“我没事。”
青年眼眶泛红,咬着嘴唇连什么时候沁出一排血珠都没觉察。
“哎呀,我不是都安全出来吗,你怎么反倒看上去更难过了?”
白茶抬起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发顶,勾唇调侃道。
“怎么,你不希望我破境出来?”
“你别胡说!我当然……”
谢九思恼羞成怒地瞪了白茶一眼,话说到一半又顾忌着什么噤了声。
唔,看来师兄的意识只清醒了一瞬。
出了苦相幻境之后,他又成了“谢沉”。
他没有身为谢九思的记忆。
这种感觉还挺精分的,明明眼前人本质上也是谢九思,但是性格什么的都大不相同,让白茶有一种脚踩两只船的罪恶感。
但这并不意味“谢沉”就是这番模样。
谢九思虽然没有记忆,代替了谢沉的身份,只是谢沉终究已身消道陨,他如今的性格和后者相似,却也是谢九思的性格。
不过是在他没有遭遇那般苦难,被千般宠爱之后所养成的性子。
眼前人还是谢九思。
白茶眨了眨眼睛,无论是哪个师兄,脸皮都这么薄。
她见好就收,从青年身上收回视线重新落在了谢景和身上。
“岳父,哦不凤主,你之前所说的话还算数吧?我已经问心成功证明给你看了,我对谢九思是真心实意的。”
“你现在应该没有理由再阻拦我们了吧。”
谢景和没有立刻回答,他静默地注视着白茶良久,轻叹问道一旁的青年。
“你当真要跟她走?”
谢九思眼睫微动,皂纱之下的面容隐约。
说实话,在这一场结缘的闹剧之前他虽因为白茶是他的正缘而难以抑制的对她有好感,然而他的理智尚在上风,这才选择了订婚来绝了她的心思。
可他没有想到谢景和和褚明珊欺瞒他,置换了三生石。
他就算不跟白茶离开,也没办法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继续待在凤山了。
“……她既不惜为我以身问心,她对我有情,我也不能无义。”
谢九思深吸了一口气,紧攥着衣袖直视着谢景和的眼睛,一字一顿说道。
“父君,我愿意跟着她。”
“哪怕她日后移情变心,也不后悔?”
人族和灵族虽都有情,然而前者喜新厌旧,后者却始终如一。
就算现在白茶是真的喜欢他,可谁又能保证她在之后漫长岁月里也钟情于他?
毕竟人心险于山川,难于知天。
谢九思张了张嘴想要回答,却发现喉咙似被扼住了一般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在犹豫,在不安。
白茶是他正缘又如何?他们才认识多久,他又了解她多少?
都说修者之中用剑之人最是无情,古来今日被剑修抛弃的灵族只多不少,他怎么可能不害怕?
褚明珊看出了谢九思的犹疑,连忙说道。
“对啊九思,你对你有情又如何?她终归修的是无情道,她早晚会忘情问道的。你跟了她迟早会被她抛弃,她会变心的……”
“那你就能保证对他始终如一吗?”
白茶生怕谢九思被动摇了,冷声质问。
“我至少鉴过真我,问过真心。你呢?你问过心吗,你敢以命来证吗?”
“你不敢。你只会背着他和谢景和置换三生石,想要欺瞒他强行和他结缘。你这个自私自利,自我感动的家伙,你的爱浅薄到让人发指!”
她说着一把握住了谢九思的手,也顾不得青年的羞赧无措,直接引剑立誓。
“谢九思,我若不信我我向你起誓。”
“我以我仙途,我血肉身躯起誓,若是有朝一日我负了你,我死于天劫,身消道陨……唔?!”
谢九思被吓到了,也不等白茶发完誓赶紧捂住了她的嘴。
“我信,我信你!你别说了!”
反正这里一切都是假的,我发个誓又不会有什么影响。
再说了本来卫芳洲之后会死于天劫,她就更不在顾忌的了。
她眼眸一动,看着青年的脸色苍白,吓得不轻。
也是,这世间万物生灵都受制于天,一言一行,一旦有违誓言有违天道都会受到惩戒。
他自然是不想她发这样的毒誓。
白茶将青年覆在嘴上的手拿开,也不松,捏了捏他修长白皙的手指。
“那你跟我走吗?心甘情愿,毫无顾虑的那种。”
谢九思指尖发烫,被她碰触到的地方触电一般。
这一次却没有收回。
“……你不是说过,在有人甘愿为自己承担身死的风险的时候,那个人也应该坚定选择她吗?”
言下之意是答应了。
白茶眼睛一亮,抱着谢九思高兴地转了起来。
直惹得青年面红耳赤,羞恼不已才放下。
“抱歉抱歉,我就是太开心了,没忍住……”
她嘴上这么说着,语气里没有一点歉意。
“凤主,现在你可以把他放心交给我了吗?”
谢景和也没想到白茶能为谢九思做到这一步,他之所以让褚明珊和谢九思结缘,就是怕谢九思之后脑子不清醒,被本能引诱。
如今并非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也没必要让谢九思受这斩羽之苦,强行和少女结缘了。
“……随你。”
他说着神情复杂地看向谢九思。
谢景和手腕一动,四股灵力骤然落在祭坛四方。
他将原本用来对付白茶的诛天阵破坏了。
尘埃四散里,有灵光细碎。
谢景和的眉眼在其中看不分明。
“你娘亲临走前最放心不下的除了我就是你,她让我好好活着,好好照顾你,万事顺你意,为你寻得良缘。我不知道她是你的缘还是孽,毕竟我这人也没什么缘,不然你娘亲也不会早早抛下我而去。”
“不过她既愿为你身死,也应当不算什么薄情寡义之人。把你托付给她,我还算安心,她也可放心遂愿了。”
他的声音在雾霭里越来越轻,越来越飘渺。
“你喜欢她就跟她走吧,日后福祸是你自己选的人,走的路,怪不得旁人。”
谢九思心下一慌,“父君,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要与我断绝关系吗?”
谢景和没回应,一道红光破风。
一片血色翎羽落在了谢九思手中。
殷红色泽,绸缎顺滑。
在日光下流光溢彩,好似朝霞遇鸿蒙。
这是凤之逆羽。
“自今日起你便是凤山之主,凤山和我再无瓜葛。”
谢景和手拿着那树桃枝,月华朝露。
他抬手掸去,水珠和花叶散落,天地便下了一场春雨。
阴霾不再,万物润泽。
春风化雨,抚慰苍生。
周遭被妖兽破坏,剑气所伤的山林草木在此刻恢复如初。
他做完这一切,什么也没与谢九思交代,除了那树桃枝什么也没带走,便化羽离开了。
白茶顺着谢景和离去的方向看去。
凤山之南,正是桃源。
当时白茶并没有太在意谢景和所去何方,又是为何而去。
她还沉浸在抱得美人归,出境指日可待的喜悦之中。
等到后来白茶才意识到,那一日谢景和是在交代遗言。
谢九思出世的四百年后——
在四季如春的桃山。
他终于得偿所愿,客死他乡。
……
谢景和离开之后,白茶没了后顾之忧,一剑砍晕了叫叫嚷嚷着“夺夫之仇,不共戴天”的褚明珊。
沈天昭也在此时显出了身形。
从白茶问心到出境,他全然在场。
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然而沈天昭目睹了全程,也还是对这事情发展大为震惊。
“你当真动情了?你该不会是用了什么灵宝制造幻境假象蒙混过关的吧?”
白茶无语,“你少诽谤我,我一个分神境的修者,我就算有再大的神通也不可能欺瞒过化虚境的大能吧?”
也不怪沈天昭不相信,毕竟卫芳洲几百年只知修行,不近男色。之前下山历练,不慎中了合欢宗的情花,也面色如常不为所动。